薛世順展露出來的實力,比陳平安想象中的要弱上不少。
巽風指!斷魂刀!
在電光火石之間,僅僅兩招便將其徹底滅殺!
當然能夠做到這等程度,最關鍵的因素還是陳平安那磅礴無比,堅不可摧的武道意志。以他目前的武道境界,凝練出來的武道意志已經不遜色于頂尖宗師太多了。
真要論起來,至多只是比頂尖宗師差上半籌。莫說是戰力不復鼎盛的薛世順了,便是正兒八經,玉衡中期的老牌宗師,在陳平安的面前也撐不了多久。
刀芒吞噬之下,薛世順死得是不能再死了。但他畢竟是一尊宗師,周圍真元護體,雖未能擋住陳平安的這一刀,但終究留下了最后一點體面。在陳平安未動用金剛不壞神功、龍象霸體訣等手段的情況下,他還是保留下來了尸骸。
除了尸骸,場中還遺留著其他東西。陳平安靈光一閃,在身前焦黑一片的坑洞中,便有兩件物品漂浮而起。
伴隨著陳平安目光一凝,兩件物品便以極快的速度落到了他的手中。
物品到手,陳平安毫無猶豫便又是斬出了一刀。
瞬息間刀芒大盛,灰白中夾雜著幽藍的光芒將薛世順的尸骸吞噬,瞬間化為飛灰湮滅。
陳平安既然出手了,自然就不會留下這等破綻。出手之前,他便靜靜感應,明確周圍并無旁人,并不會有人能夠目睹他的出手。
而后巽風指的聲勢余波,也被他斷魂刀激蕩而起的刀芒徹底攪亂。在加上他此番毀尸滅跡,在他諸多處理之下,縱然是頂尖宗師到場,也不可能發現其中手尾。
做完了這一切后,陳平安便感覺到遠處有一道氣息正向著他飛快靠近。
“樊正衡!”陳平安眸光微閃,便感應出了氣息的主人。
方才他出手的動靜太大,樊正衡能這么快趕過來倒也實屬正常。陳平安負手而立,傲立場中。
一道破空聲響起,樊正衡的身影便穩穩落在了地面上。
“樊大人,你來了。”陳平安聲音平靜,不帶絲毫波瀾,在場中淡淡響起。
“陳大人,你怎么在這里?”樊正衡面容驚愕,不可置信道。
“出來散心,剛好走到了這里。”陳平安面容波瀾不驚,宛如幽深古井,語氣淡然自若。
“那這里是.”樊正衡環顧場中,面容驚疑不變。
周圍狼藉一片,氣息狂暴紊亂,毫無疑問剛剛在這里經歷了一場大戰。
“沒什么。”陳平安語氣平淡,猶如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順手殺了只小臭蟲。”
小臭蟲!?
樊正衡的神色一怔。
這等氣象的戰斗,在陳平安的口里只是殺了一只小臭蟲!?
樊正衡有心追問,但看著陳平安的神情,終究是壓下了心中的疑竇,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
在這一瞬間,陳平安在他心目中的重視程度,再度上了一個臺階。
從方才傳遞而來的余波判斷,現場出手之人的戰力最起碼都是偽宗師層級。他一路疾馳趕來,未能看到其他的動靜,很明顯出手之人恐怕早已死在了這里。
一尊偽宗師的身死,甚至沒能引起陳平安神色的太大變化。
莽刀陳平安的戰力,恐怕比外界所知的還要強橫!
是龍虎榜前八十位!?六十位!?還是.
近似真正宗師的戰力!
樊正衡神色驚疑,心中越發駭然。
“樊大人,先離開這里。”陳平安的聲音在樊正衡的耳旁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樊正衡瞬間回神,點頭應了一聲。
這里鬧出的動靜不小,想來很快便會有人趕到這里。看陳平安的樣子,想讓不想讓太多人知曉此事。若是旁人樊正衡或許還要拿捏一下架子,但在此時的陳平安面前,他卻不敢再有類似的想法。
陳平安輕輕一個掠步,身形便向著遠去飛掠而去。
樊正衡深呼了一口氣,深深地看了場中一眼,他的身形一閃,便向著陳平安追去。
地面焦黑一片,各處都是坑坑洼洼,周圍的碎石布滿了裂痕,相互交織成一幅凄涼的畫面。
任誰也不會想到,會有一尊宗師隕落在此!
官道之上,眾多鎮撫司精銳,正拱衛著兩輛車架。破空聲傳來,在場精銳的心神瞬間繃緊,神色警惕地望向遠處。直到看到了那兩道熟悉的身影,他們的神色才稍稍松弛了下來。
“大人!”熊三大刀金馬地邁步而出,拱手行了一個大禮。
陳平安微微頷首,同著樊正衡招呼了一聲,身形一掠便進入了車架之內。
樊正衡滿心疑惑,見陳平安不欲多提,也只能暫且作罷。若是往常的話,他或許還會上前同著陳平安寒暄一二,了解了解情況。但是現在,說實話,他還真的有點不太敢。就陳平安剛剛展露出來的風姿,他隱隱感覺,他在陳平安的手下恐怕撐不過十個回合。
“取消戒嚴,繼續前進!”樊正衡吩咐了一聲,便是一甩袖袍進入了車架之內。
“是!”眾精銳齊聲高呼,各自回到各自的位置上,開始向前而行。
“大人”樊正衡剛剛走進車架,便有溫香軟玉入懷。“剛剛是生了何事?”
樊正衡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瞬陳平安負手而立的場景。但也就那么一瞬,便被他徹底打消。此事讓他對陳平安的戰力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但此種事宜自是不必讓懷中美人知曉。
“沒什么,不過小事罷了。”樊正衡伸手一捏,壞笑著道。
“大人不要作弄人家”桃艷兒嬌笑一聲,帶著無盡嫵媚。
“作弄?這才哪到哪啊!”樊正衡哈哈一笑,往日里威嚴的面容,在這一刻倒是顯出了不一樣的味道。
對陳平安最新的認識,讓他心神微微緊繃,眼下美人在懷,他自是要放松一番。那滑潤細膩的觸感讓他心神蕩漾,在桃艷兒的撩拔下,很快便陷入了溫柔鄉之中。
“子母蠱蟲!”
車架內,陳平安面露精芒,看著面前黑罐內正瘋狂翻滾扭曲著的漆黑蠱蟲。
子母蠱蟲,傳自大乾西南境內的十萬大山。相比較其他神異非常的蠱蟲,這小子母蠱蟲倒還算是常見。
不過所謂常見,那是對于橫跨州境的大勢力大人物而言的。對一些在州境內作威作福的小霸王小勢力主而言,這小子母蠱蟲還是極為難得的,算是頗為珍稀之物。
子母蠱蟲,分為子蟲和母蟲。兩者分離,距離越是接近,母蟲的反應便是越大。反倒是子蟲,不會有太多反應。
兒行千里母擔憂,但母行千里子卻未必擔憂。母子,母子,形容得端是貼切!
這小子母蠱蟲是陳平安從薛世順身上的百寶囊內看到的。薛世順死時,陳平安一共從他身上拿到了兩件東西。其中一件,正是百寶囊。
百寶囊內除了這小子母蠱蟲外,還有著其他東西。不過,陳平安心系著事情,并未詳細盤點。
“等回來再說!”
陳平安目光一凝,全身氣息瞬間收斂,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他動作輕盈,悄然無聲地離開了車架之內。
以他如今的武道境界,想要避開眼目,瞞天過海并非是什么難事。像一些極擅隱藏,修有特殊法門的頂尖宗師,甚至能夠扭曲他人感官。他就算是堂而皇之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也根本發現不了。其中玄妙,說一聲神仙手段,也絲毫不為過。
事實上,武道境界能臻至此等地步,在旁人眼里,確實是近似神仙般的人物了。
離開車架隊伍后,陳平安的便是遠避人群,全力施為,整個人無聲無息,猶如游龍一般,恣意游走。以他如今的速度,哪怕有意隱藏,但也遠甚于任何烈馬。
宗師之威,可見一斑!
在他的靈性感應之下,樊正衡車架內的情形,在他眼里那是一個一清二楚。那天香樓花魁桃艷兒的情形,自然也瞞不過他的眼睛。
子母蠱蟲,向來是一對的!這桃艷兒腹中藏蟲,很顯然起到的便是一個信號的作用。
他若是接受了薛明德代表薛家的拉攏,這天香花魁桃艷兒便不會出現在這。距離限制下,那薛世順身上的母蟲便不會感知到子蟲的存在。如此,薛世順自不會出手。
可若是陳平安未曾接受薛家拉攏,那么子蟲臨近,母蟲反應,薛世順自然知道該怎么做。
一尊宗師,子母蠱蟲,花魁暗子.
這薛家為了他,可還真是殫心竭慮,不惜一切啊!
“薛家!”陳平安身形飛馳,急速掠過,眼眸內浮現出一絲冷意。
大勢博弈,世家之爭,離他太過遙遠,他不想管,也管不著。他不管薛家和顧家如何爭斗,只要不惹到他的身上,他便不會主動出手。但是現在.
薛家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薛家宗師,七曜封脈手,薛世順更是親自出手,想要將他鎮殺當場,消弭于無形。
“敢對我出手,我讓你們,后悔終生!”陳平安神情冷冽,怒火中燒。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當你選擇做某件事情的時候,那便要做好承受這件事情反噬的準備,這個道理,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樣!陳平安自然也不能免俗。
這是他這么久以來,從未真正展露全部鋒芒的根本原因。他要展露鋒芒,那勢必要做好遭受反噬的準備。對于很多人來說,這個鋒芒的反噬,或許就是性命。
陳平安沒有完全做好這個準備,自是一直有所克制保留。
既然薛世順選擇對他出手,那便理應要做好身死的準備。薛世順身死,死有余辜,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薛家傳承數千年,勢力根深蒂固,關系盤根錯節,他想要真正報復回去,還需細細思量,尋覓時機,精心籌謀,絕非一朝一夕之功。
但是,這并不影響他今日先收回點利息。
陳平安身子飛掠,在一瞬間便跨越了極遠的距離。
遠處地平線上,一座雄城隱隱可見。
離陽郡城,近在眼前。
離陽鎮撫司。
薛明德正悠閑地坐在一張精致的雕花椅上,手中拿著一塊柔軟的綢布,細致地擦拭著每一根手指。
就在不久前,有心腹下屬來報,說離陽郡城之外傳來極大響動,疑似武道高手正在交戰。不過傳來的聲響很快便消失不見,沒了動靜,應是戰斗已經結束。
關于具體的情況,底下人已經過去查探了,一有消息便會來報。
其實根本不需要下面人查探,具體的情形,薛明德心如明鏡,比誰都要清楚。作為始作俑者的他,自然是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是五叔出手了!”
想到陳平安被五叔鎮壓的場景,薛明德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陳平安啊陳平安,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你早知如此,當日不知道你還敢不敢拒絕我薛家拋出的橄欖枝?”
五叔薛世順,戰力驚人,遠甚尋常宗師。有他出手十拿九穩,陳平安的下場可想而知。
“自古以來,識時務者為俊杰!但可惜啊,陳平安,你不是俊杰!不識時務,不識大勢,你才情驚艷,天資絕世,到頭來還不是淪為孤魂野鬼。”
“死去的天驕,就是個屁!”薛明德心中酣暢,嘴角的笑意越發濃烈。
此前為了拉攏陳平安,他頗有憋屈之感。但家族命令,他自只能一一照做。但家族是家族,他是他,家族想要拉攏陳平安,可他卻未必如此之想。
只要陳平安身死,不成為家族的敵人,那對他來說,那便夠了。
薛明德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等待下面人消息上報,準備演好這最后一場戲。陳平安剛剛升任北蒼副鎮守,他若是身死在此,可不是什么小事情。他身為此地主官,自也是有著幾分責任。不過好在,他的晉升儀式剛剛結束,主掌離陽大權并不久,當能免除不少責任。
“陳平安不知道你的尸骨不存的消息傳到顧家,顧家會如何作想!會不會怪你千不該萬不該,就不應該參加我的晉升儀式!若非如此,也不會遭此災禍!”薛明德神色間浮現出一抹得意的冷笑,心中暢想著后續的連鎖反應。
一名將來有望頂尖宗師的絕世天驕,死在他參與的籌謀之下,他心中成就感十足。
薛家每一環的精心計算,仿佛一張錯綜復雜的網,將局勢推向他們有力的方向。
一道突如其來的轟鳴聲中,鎮撫司正堂的屋頂瞬間坍塌。大量的煙塵與碎屑如同風暴般席卷而下,在遮天蔽日的嘈雜混亂中,一道如同山岳般的雄壯身影轟然落下。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瞬間打斷了薛明德的所有思緒。
“什么人!”薛明德厲聲大喝,眉心靈光瞬間閃耀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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