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石打眼一掃。
這基本上等于是凌州七成以上的力量。
“殿下如今困在東宮之中,受到嚴密的監視,因此,由貧僧來負責此次一應事宜。”
“陛下不在京城。”
“因此,不必擔心他背后的神秘仙人。”
“我等到時候,首先要控制住上山剩下的三千金吾衛,以及金吾衛統帥姜元伯,這個任務交給孟將軍,不知道是否可行?”
黑衣僧人不疾不徐地部署著。
“嗯。”
孟去疾說道:“我的部下之中,有八千可用之人,到時候我會先找個借口把其余弟兄都調走,就用這八千人對付金吾衛,姜元伯,我一人也能夠困住。”
“阿彌陀佛,孟大帥辦事,貧僧放心。”
黑衣僧人繼續說道:“接下來要議論的,就是第二人,錦衣衛指揮同知長孫旭升,此人多年前就隱退朝堂,后來是為護佑他的外甥,也就是十二皇子殿下,重回錦衣衛坐鎮。此人,需要由范天發將軍來對付,不知道可有把握?”
“范某明日就要出征。”
范天發說出打算:“到時候,會令心腹假扮范某,我真人則是原路返回紫薇山,起事之時,盡我可能的攔住長孫旭升。”
“還有……”
黑衣僧人加重語氣:“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鴻,此人已成武圣多年,實力深不可測,且一直是陛下的貼身心腹護衛,是繞不開他的。”
“此人,交給呂某便是。”
呂籍沉聲道。
“如此甚好。”
黑衣僧人說道:“另外,就是陛下暗中供養的十二名死侍,這些人都是從民間各地選取來的絕頂天才,只不過還在成長期,倒是沒有武圣,這些人,就要交給諸位公公和將軍了。”
“圣僧放心!”
幾名太監、金吾衛中的暗子答應下來。
“最后……”
黑衣僧人頓了下,“就是陛下了,自從陛下修道以來,從未有人見過他出手,知曉他實力的恐怕只有孫象宗人,也是最難對付的。
“但是這個無需諸位操心。
“貧僧和殿下自會聯手,勸諫陛下。
“張大俠,到時候你也要跟我等一起,在此之前,也可以多多留意太祖遺物,最好是能夠順利將其找到,否則的話,總歸是個隱患。”
“本大俠自然是沒有問題。”
陳三石淡淡道。
“還有個需要注意的地方。”
黑衣僧人撥弄著手中的佛珠,開始在破舊的殿內踱步:“各方人馬都算盡,可是別忘記,如今紫薇山上還有一股力量。”
“圣僧,你是指……”
范天發問道:“三千玄甲軍?”
“這個倒是不必擔心。”
崔從義說道:“三千玄甲都是年輕人,陳三石行軍打仗厲害,也終究不過是個通脈,他就算想插手,只怕是也插不上手。”
“話雖如此。”
黑衣僧人反駁道:“三千玄甲終究是股力量,而且別忘記,里面還有個玄象境界大圓滿的鄧豐,事關重大,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不如,直接殺了?”
范天發沉聲道:“先前殿下不讓我們動他,是因為擔心節外生枝,如今馬上就要動手,在動手之前把他解決掉。”
“甚好!”
曹樊贊同道:“既然拉攏不過來,也就只好當成敵人對待。”
“不可。”
呂籍忽然開口:“他是我師弟。”
“大哥?”
曹樊一怔:“不是我心胸狹隘,實在是此人心狠手辣,要是再不找機會下手,只怕沙將軍的下場,就是我的下場。”
“他畢竟,是我師弟。”
呂籍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強調道:“我答應過師父,要照顧好師兄弟,無論如何,不能傷及性命。”
曹樊語塞。
“到時候,你們想辦法把師弟引出去就是。”
呂籍平靜地說道:“至于伱和他的恩怨,事成之后,他就是殿下的臣子,就算心中有恨,他又能如何?”
“那就聽大哥的。”
曹樊表面答應下來,實際上把目光投向張癩子張大俠,后者和他對視,兩人默契地點點頭。
陳三石心中暗罵。
自己本來是不想摻和這些事情的。
結果弄來弄去。
玄甲軍也成為一股勢力。
而且他稍微驚訝。
大師兄在這種情況下竟然會站出來保自己。
當初選鋒泄露槍法……
后來派人跟蹤自己是否得到真傳。
如今又是這般。
人真是復雜。
這也說明幾位師兄之間同門情誼深厚,一般情況下,怎么也都不會鬧到打生打死的地步。
很快,起事的部署就徹底安排完畢。
“諸位!”
黑衣僧人說道:“成敗與否,在此一役,事成之后,各位施主就都是從龍之功,是我大盛江山的社稷功臣,大盛江山能否在千秋萬載下去,全靠各位了!”
一名香火神教的教徒拿來一壇子烈酒。
在場之人舉杯共飲。
陳三石檢查確認沒有問題后,也跟著喝下。
“七日之后!”
“紫薇行宮,點火為號!”
然后,就分批次散去。
“張大俠,且留步!”
黑衣僧人叫住藍袍俠客。
“和尚,你有何事?”
陳三石側著身子。
“阿彌陀佛!”
黑衣僧人雙手合十:“聽世子殿下說,張大俠香火神通造詣極高,不知道如今境界幾何,貧僧遇到瓶頸,能否跟大俠請教一二?”
“嗯?”
陳三石摸著腰間的刀柄,斜斜地看去,沒有說話。
見狀。
黑衣僧人果然賠笑:“是貧僧唐突破壞規矩,道友之間不該互相打聽,在這里跟道友道歉了。”
陳三石冷哼一聲,離開大殿后,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自然知道對方在試探自己。
這種情況下,說得越多,錯的越多。
什么都不說,才是正確的選擇。
至于明明不知道底細,卻還是讓“張癩子”參與到如此重要的事情當中,道理也很簡單。
在太子一脈,乃至香火神教的眼中。
張癩子是本來就知道他們的密謀的。
而且還是一個實力未知的高手。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能做的只有想盡一切辦法拉攏,至于是不是真的幫忙不重要,只要不倒戈泄密,對于太子等人就是勝利。
所以,這無關乎于信任。
或者說,也不需要信任。
更何況,要是張癩子想泄密,他們早就完蛋了。
“距離事發還有七天!”
陳三石開始閉關。
這七天。
他要把劍氣術修煉到大成。
武道境界也要提升到通脈大成。
混亂之中,提升一分,就能多得到一分機會。
“好槍法!”
次日。
陳三石在房青云住處的院子中舞弄五虎斷魂槍的時候,熟悉的聲音響起,好似山岳般的大師兄,一手拎著酒壇,一手拎著吃的喝的,走進院子當中。
“半年不見,師弟都要通脈大成了。”
呂籍感慨道:“看來不久之后就能突破玄象,等回到涼州之后就也是一員鎮營主將,以后在戰場上,跟師兄師姐們也能平起平坐了。”
“還是要多多跟師兄請教。”
陳三石將長槍倒插在地面:“大師兄,之前還說要去接你,怎么不聲不響就一個人來了。”
“習武之人,哪來的這么多規矩?”
呂籍把東西都放在庭院中央的石桌上:“這酒有助于蘊養罡氣,肉是我來的路上,去山上打來的異獸,把老四和老六他們都喊出來,一起吃點吧。”
“喲,這不是老大么。”
汪直推著房青云出來:“你這些年可真夠威風的。”
“我們都以為你死了。”
呂籍掀開酒壇子倒酒:“想不到是歸隱,然后又陰差陽錯跟著小師弟回到涼州,緣分這東西,真是妙不可言。”
“跟死了沒有區別。”
汪直嘗了口酒:“老大,你欺負我?!這酒通脈以下喝多了,是會死人的!”
“給你準備的有。”
呂籍又拿出一壺酒:“養內臟的藥酒。話說回來,真治不好了?”
“治不好了。”
汪直扯下一只燒雞的雞腿:“我這輩子就準備跟著小師弟混了,當個百總也不錯。”
師兄弟幾人,吃吃喝喝。
酒過三巡,聊起這次紫薇山封禪和刺殺的事情。
“老四。”
呂籍裝酒用的器具明明是碗,可在他碩大的手掌之中,就像是小酒盅一樣,放在嘴邊輕輕一抿就一飲而盡:“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坐著看。”
房青云無所謂地說道:“曹家的爭端,跟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毫無關系。”
“嗯……”
呂籍沉吟道:“老四,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能幫對人,是不是就可以化解涼州的危機的,不需要再跟京城里的人勾心斗角?”
“幫錯了,萬劫不復。”
房青云徐徐道:“幫對了,也未必有用。”
“我不這么認為。”
呂籍放下酒杯,說道:“幫對了,就有資格提條件,提出條件才能變得更加強大,強大之后,我等同門師兄弟,才能有更好的出路。”
“你要干什么?”
汪直聽出話中意味:“老大,我勸你不要瞎摻和。”
“呵呵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呂籍慢慢站起身:“將來有我在朝堂之上,你們不管走到天涯海角,都能睡一個安穩覺。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幾位師弟,就先告辭了。”
“這……”
汪直看見對方出門以后,拿起蘊養罡氣的烈酒喝了一口,頓時面目扭曲地說道:“老四,他啥意思?眼前這情況摻和進去,不怕惹一身騷?”
“隨他吧。”
房青云釋然道:“老大心思太重,攔不住的。”
“嘿,這肉真是好東西。”
汪直沒有繼續這個話題,他撕扯著異獸肉:“來,三石,這顆心臟你吃下后這兩日就能突破,剩下的我就不客氣了。”
他摟著東西,嬉皮笑臉地回屋。
“師兄。”
陳三石打聽道:“你說,假如太子造反的話,有幾分勝算?”
“難說。”
房青云看似沒有參與,其實心中有數:“太子之位,只能上不能下,昨日紫薇山上鬧這么一出后,他是肯定不會坐以待斃的。
“只是……思來想去,能跟陛下斗一斗的,尋仙樓、香火神教再加上巫神教。
“就是不知道,太子殿下后面藏著的是哪個了。
“無所謂了。
“對了師弟,虎賁軍調走之后,你的玄甲軍就算是‘禁軍’之一了,要是真出什么亂子,你準備怎么辦?我的建議……”
陳三石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誰贏,就幫誰。”
“哎呀,我也是多余提醒你。”
房青云看著紫薇山的方向:“其實,如果太子能贏的話,對于我們是有好處的,他需要八大營,但……同樣是治標不治本,所以還是隨緣吧。”
要是兩個都死了。
最好不過。
這話。
兩人都沒說出來。
“咳咳……”
房青云說道:“你繼續練你的吧,我回去讀讀信,看看草原的近況,回到涼州之后,就要開始準備北伐蠻族了。”
北伐蠻族。
已經準備許多年。
擴軍結束之后,就差不多要正式開始。
如今,東慶、南徐、西齊,都或多或少遭到沖擊,最近兩年是北伐蠻族的大好時機,要是真能重創蠻族,就意味著接下來二十年乃至三十年,整個大盛朝的北方都會安定。
“嘶!”
陳三石吃下一口不知名異獸的心臟,明明是涼的,吃進肚子里以后就開始像火焰一樣亂竄,最后更是好似刀子一樣切割著腹部。
他立即拿起長槍,準備做最后的突破。
通脈境界大成!
打通奇經八脈!
這一閉關,就是足足五日。
直到第六日。
終于開始打破門檻。
如今。
陳三石體內的大經脈貫通,小經脈也開拓至百條,只要再打通奇經八脈,就能夠擺脫對于氣血的依賴,在體內催生出更加純粹的勁力,也只有經過這一步,將來才能夠為化勁為罡打好基礎。
其實。
整個通脈境界,都是玄象境界的鋪墊和過渡。
玄象之后,和普通武者的差距,堪稱云泥之別。
奇經八脈,分別是指督脈、任脈、沖脈等,每一脈,都起到連接其余大小經脈的作用。
“公孫沖脈胃心胸,內關陰維下總同;”
“臨泣膽經連帶脈,陽維銳眥外關逢;”
陳三石心中默念著口訣。
伴隨著樁功、呼吸法以及槍法,再加上靈禾、寶藥和異獸,重重疊加之下,他能夠感覺得到所謂的“任督二脈”在勁力的沖擊下緩緩打開。
也就是在這緊要關頭。
他的氣血忽然之間變得完全不受控制,催生出勁力變得極其困難。
本來一直游刃有余的陳三石,不過兩三個呼吸,就好似徹底虛脫,他只能拼盡全力控制著體內僅存的勁力,繼續去沖關。
呼吸法!
他領悟到。
此時此刻的呼吸法,變得比樁功更加重要。
陳三石開始能夠利用呼吸法,更加切身的感受到這天地之間的氣。
駁雜之氣!
尋常武者,在這一關卡只能憑借感覺。
但他還有觀氣術輔佐。
天地之氣,萬炁交雜。
呼吸法。
便是把氣納入體內,通過凡胎肉眼不可見的氣配合功法改造身體,從而突破肉身的上限。
但是。
并不是所有的氣都有用,駁雜之氣中,絕大部分都是無用的廢氣,夾雜著吸入體內的越多,對于修煉效果的影響就越大。
想要打通奇經八脈,就要進一步開發呼吸法,在過程中只提取有用的氣,拋棄無用的氣,把天地之間的駁雜之氣運用到極致。
在搞清楚這點后。
陳三石很快就掌握竅門,就像是堵住溪流的巨石挪開,勁力在他的經脈之中肆意奔騰起來,再也沒有任何阻礙。
督脈、任脈……
直到最后的陽蹺脈。
至此。
人體內所有的經脈連為一體。
伴隨著呼吸法。
一陣陣精純的勁力在體內生成。
通脈大成之后。
人體內的氣血得到解放,可以全部用來強化肉身,因此五感和爆發力陡然拔高,戰斗之中,可以通過呼吸法來補勁力,只不過速度比較緩慢,遭遇到圍殺的話仍舊會入不敷出,氣血算是最后的儲備。
通脈大成!
功法:鎮國龍槍.通脈(大成)
進度:0
效用:……,百勁合一,真龍肆虐 百勁合一,真龍肆虐:習武百種,融會貫通,勁力入體,如真龍肆虐,摧枯拉朽,直搗心臟。
真龍勁!
根據以往的經驗。
這應該才是真龍勁的完整版本。
“嗒”
陳三石撿起石子,控制好力度從天上打下來一只不知名的鳥兒,抓在手中后,往它的體內灌入一絲勁力。
“吱吱——”
鳥兒當即慘叫著死去。
在它的體內,五臟六腑攪得稀爛。
通脈大成之后,陳三石的真龍勁得到進化,不僅僅是在交手的時候有用,打進對手的體內之后,還能夠留存一段時間。
可以說,即便是擦傷手臂,如果不及時處理的話,也會有可能在勁力的肆虐下傷到要害!
有此真龍勁!
陳三石即便是遇到玄象境界入門的將軍,應該也絲毫不怵,可以堂堂正正的打一場。
除此之外。
劍氣術這兩日也馬上要大成。
再加上從曹樊那里誆騙來的玉佩,應對接下來的大亂,應該沒什么問題。
說起玉佩……
這東西在其他人手里,作用還真不會有想象中的大。
因為。
玉佩說到底是儲存自己的力量,再打出來,充其量就相當于一塊不怎么持久的備用電池,而且還是破損不堪的,甚至可以說有些雞肋。
否則的話,也不可能隨隨便便交給曹樊,曹樊又輕易的抵押給張癩子。
但是。
陳三石有仙寶異火!
他對于修行仙道的境界劃分,暫時還不清楚,但能夠通過威力感知出來遠超劍氣術,即便是尋常入道之人,也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住。
算是真正的殺器。
唯一可惜的就是,只能用一次。
不過本來也是白撿來的,用它去換深潭之中的仙緣,也算是劃算。
兩日之后,就是大亂之時。
說是閉關,其實大多數還是在晚上,白天相當一部分時間,陳三石都要在紫薇山上警戒,眼看著天光微亮,他干脆也不睡覺,提著長槍出門而去。
紫薇山上,戒備森嚴。
基本上每隔幾百步就能遇到巡邏的甲士。
先前消失的李恭,也徹底不見,再也找不到任何蹤影。
太子處于拘禁狀態。
而秦王和齊王,在持續指使人上折子彈劾,翻起舊賬,說當初六皇子謀反,完全是被太子陷害,理應結束圈禁之類的。
“陳大人。”
一名小太監悄無聲息地出現:“陛下宣你覲見。”
“見我?”
陳三石回答道:“煩請公公帶路。”
金闕宮內。
隆慶皇帝盤膝坐在蒲團之上。
“參見陛下。”
“免了!”
隆慶皇帝打斷道:“賜座吧。”
“謝陛下。”
陳三石作揖。
“你不怕嗎?”
隆慶皇帝補充道:“那日在山上,刺殺朕的都是玄象境以上的高手,你那樣擋上去,不怕死嗎?”
“實不相瞞。”
陳三石回答道:“當時事發過于突然,臣不知道他們是何境界,心里只知道護駕是臣一介武官的職責。”
“好啊。”
隆慶皇帝感慨道:“你是個忠臣,跟孫象宗年輕的時候一樣。那一年,也是刺客,要不是孫象宗替朕擋了一劍,朕早就是一抔黃土了。
“說說吧。
“你覺得刺客是誰派來的?”
“陛下。”
陳三石敷衍道:“臣實在不知,若非要說的話,那太多人都有嫌疑了。”
“人心難測啊。”
隆慶皇帝沒有繼續逼問,而是看著寢宮外的山景:“朕這一生走來,見過太多人太多事,至今不明白,人為什么會變,明明朕從不曾虧待任何人,他們卻始終不滿足,總是要跟朕作對,總是要逼朕。”
陳三石一時間語塞。
他沒想明白,皇帝老兒忽然之間拉著自己過來搞這一套煽情的言論有何目的。
“七十年了。”
隆慶皇帝話說的語氣,忽然之間變得蒼老起來:“七十年前,朕初登大位,內有權臣,外有強敵,身邊只有孫象宗他們三五個,從王府里帶出來的弟兄能用,大盛江山幾乎可以說是搖搖欲墜,隨時都可能轟然坍塌。
“是朕,推行新政,一掃腐朽。
“是朕,募兵養將,平定四方。
“是朕,力挽狂瀾,打造出隆慶中興,盛世降臨。
“三十年兢兢業業,換來江山穩定。
“為此,朕惡疾纏身,當時的太醫號脈之后,私下里告訴皇后,朕最多只能再活兩年。
“那個時候,朕才反應過來。
“朕的一生就這么過去了……
“甚至連自己親手開創的太平盛世,都來不及好好看一看,走一走。
“為了治病,朕不得不尋仙問道,后來也不得不經常閉關。
“朕只是想活下去,然后繼續守護我曹家的江山,難不成還是朕錯了?”
大盛王朝,七十年前的亂象比如今還要夸張。
儼然將要亡國的趨勢。
確實是隆慶皇帝登基之后,一掃頹勢,硬生生打造出二十年的中興盛世。
并且。
在這個武道入圣的世界。
隆慶皇帝是一個文人,或者說習武天賦差到極致,而當時的朝廷之上,有著兩名攝政武圣和一名三朝元老,在這種情況下,他仍然能夠在短短幾年內就完成朝堂上的清洗,說明其謀略和能力,都是世上一等。
可這一切,都伴隨著他開始閉關修道而急轉直下。
“如今一切安定。
“朕也不需要再日夜閉關,但時過境遷,太多的人都變了。
“他們變得朕不認識!”
說到這里。
隆慶皇帝的蒼老頹喪之氣一掃而空,陣陣難以言喻的帝王之氣開始攀升。
“陳三石,你也會變嗎?”
在一句令人窒息的質問后,他的語氣又陡然恢復得隨和起來:“罷了!你不必回答,朕心中有數,還是說說你的封賞吧。
“四渡洪澤平明州,千軍萬馬避白袍定萊州,虎牢關三千破十萬。
“這些都是天功。
“說吧,你想要什么封賞?
“只要你說出來,朕都可以答應你。”
“臣暫時沒有仔細想過。”
陳三石說道。
寶藥是肯定會賞賜的,然后就是官爵金銀。
再然后,如果非要說還對什么感興趣的話,那就是皇帝修煉的仙法了。
“好啊,那就只有朕替你決定了。”
隆慶皇帝閉上眼:“今日算是你我君臣談心,希望你回到涼州之后努力統兵,爭取跟你師父一起把草原上的蠻夷掃清。
“行了,下去吧。”
“遵命!”
陳三石作揖行禮,躬身離去、
等到他離開金闕宮,外面天色已晚,跟其余人交接防務后,他提著長槍回到住處,然后就看到一名龜公在家門前等候。
“喲,陳大人!”
龜公掛著討好的笑容:“上次你在我們蘊秀樓欠的銀子還沒結清呢。”
“銀子?”
陳三石立即反應過來,是尋仙樓的人約他見面。
來到頂樓。
很快就跟廖世中,或者說嫪公公會面。
“陳大人!”
嫪公公笑呵呵地說道:“今日我前來,是有一樣天好消息要告訴你。”
“哦?”
陳三石試探道:“莫非……”
“不錯!”
嫪公公給出肯定的答復:“太祖遺物,有下落了!最近幾日,我們就準備下手去取,陳大人要是有意的話,可以一同前往。”
“這么容易就找到了?”
陳三石問道:“公公可需要我做什么?”
“陳大人只需要跟著一起助力即可。”
嫪公公說道:“取得仙緣,尋仙樓愿意和大人共同分享。”
“是嗎?那就多謝公公了。”
陳三石嘴上說著,心里卻是思忖起來。
尋仙樓這么友善?
真就是免費分享線索,甚至免費分享寶物?
天底下,哪里有這么便宜的事情。
他暗中瞥了眼墻壁上的一幅畫,很快就猜到大概,但是也沒說什么,只是表面上答應,然后就告辭離開,在經過旁邊包廂的時候,再次確認自己的發現。
錯不了!
就在他們談話的隔壁包廂,另有一人在竊聽。
隔著墻壁,陳三石能夠看到兩股熟悉的氣交織在一起。
不論是靈氣,還是武道修為,都跟那位一模一樣。
十二皇子,曹芝。
“原來,他是尋仙樓的人。”
“這就對了。”
如此。
才能解釋的清楚,曹芝體內的修為從何而來,以及如何控制住李恭,令其為自己辦事。
從明面上來看。
曹芝在朝廷當中最大的依仗,就是母親一族的背景,以及身為武圣的舅舅長孫旭升,但這還不足以打造出那日的刺殺。
也只有尋仙樓,能夠在孟去疾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劫走李恭,接著放出來刺殺,最后再在數名武圣的眼皮子底下把人救走。
看來。
這一場紫薇山封禪。
就算是太子和秦王他們不下定決心分個死活,這位十二皇子也會在后面煽風點火,一直把事情鬧到最大才肯罷。
就是不知道。
曹芝和尋仙樓究竟是什么關系。
尋仙樓。
說好的只尋仙跡,不參與凡俗之事呢?
想想也是。
誰讓如今所有的仙跡,都出現在皇帝身邊,也必須摻和進來了。
“曹芝拐彎抹角地拉我下水,想做什么?”
“真準備送我這個‘大哥’仙緣?”
或許有可能。
但代價也是一定的。
陳三石不會往坑里跳。
反正任憑他們這群人怎么勾心斗角,參與進去的都只會是張癩子,而不是他陳三石。
“少主!”
嫪公公來到隔壁:“你吩咐的事情辦妥了,到時候只要他一去,就跟咱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再也脫不了身,會為殿下和尋仙樓所用。”
“我這個大哥沒那么傻。”
曹芝捏著咬掉一半的糕點:“他精著呢。”
“哦?”
嫪公公說道:“少主的意思,是他未必會去,那怎么辦?”
“能成則成,不能成則罷。”
曹芝把剩下的糕點丟進嘴里:“準備吧,我四哥和八哥那里要是沒有動作,就再幫他們添一把火,百年封禪,自然是要熱熱鬧鬧的。
“等到他們爭起來,就立刻去深潭動手。
“太祖遺物只有這一次機會,務必要拿到手!”
府邸。
陳三石一手拿著玄珠,一手結印,通過靈根牽引著紫色的香火玄氣進入體內,只是由于缺少功法,香火玄氣并不能徹底煉化后停留在丹田之內,而是轉而進入經脈之中,再經過特殊的周天運轉方式,轉化為法術。
“嗡——”
一柄紫色小劍不斷出現又消散。
每次重新凝聚,都會肉眼可見的變得長一分,強一分,直到如此反復成百上千次,幾乎快要把玄珠之內的香火消耗干凈的時候。
終于,眼前的面板浮動。
術法:劍氣術.大成(可破限)
進度:0/0
效用:……,萬劍天來萬劍天來:藏劍于身,待時而動 萬劍天來!
劍氣術到目前為止,最大的弱點,就是一次只能夠射出一發,在面對多個敵人的時候,沒辦法做到無差攻擊,但是在擁有萬劍天來詞條之后,就意味著能夠彌補這個缺點。
但是,需要提前消耗大量的香火儲存。
術法:萬劍天來.一階 進度:0/1000
效用:十劍齊發 十劍!
陳三石當即開始繼續吸收玄珠中的香火玄氣。
只可惜。
香火又沒了。
他只凝聚出五道劍氣術,就徹底榨干凈,但這也足夠了。
有五道劍氣術和仙寶異火在,即便是遭遇到眾人的圍攻,也應該能夠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時間剛剛好!
今夜就是起事之時。
紫薇行宮。
“四哥!大事不好!”
齊王神色緊張地拿著密信闖入殿內。
“八弟,你慢慢說。”
秦王起身:“發生什么事了?”
“剛剛接到一封密信!”
齊王指著字跡:“大哥最近兩日,就要對我們下殺手!”
“情報可靠嗎?”
“可靠!這人是我培養的探子,之前每次傳遞的消息都是準確的!”
“如此說的話,李恭又潛回來了?”
秦王大驚:“山上里里外外這么多人,都是廢物嗎!”
“這、這可如何是好?”
齊王慌慌張張地說道:“咱們不知道李恭潛在什么地方,身邊又沒有武圣貼身保護,不如咱們直接去父皇的寢宮躲躲?正好再拿這密信,告他一狀!”
“沒有證據,父皇不會管的。”
秦王平復情緒,分析道:“父皇生性多疑,咱們要是太過火,反而會讓父皇覺得咱們是在挑撥離間,不,父皇很可能已經這么認為了!”
“四哥……”
齊王愁眉苦臉地說道:“那怎么辦?不然去把孟將軍找過來?”
“不!”
秦王的眼神漸漸變得狠辣:“他既然不仁,就別怪我不義!”
“哦?”
齊王壓著聲音:“四哥,莫非你是準備,風險會不會太大了?”
“太子殿下一直疾病纏身,近日先是遇刺遭到武者余波攻擊,然后又被撤去監國之職,兩者相加之下,氣急攻心,惡疾突發而死,難道不是很合理的事情嗎!”
秦王說道:“負責看守他的金吾衛是咱們的人,再把幾名太醫叫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搞定一切,否則的話,他真有可能狗急跳墻!”
“好,就聽四哥的!”
“八弟!事成之后,你我共享天下!”
太子寢宮。
寢宮內外,房門禁閉。
一名名披甲持銳的金吾衛緊密巡邏,說是保護安全,實則是嚴密監視。
太子爺拄著拐杖,站在院子里望著天上的繁星,恰好一陣涼風吹過,他止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主子,您快把藥喝了吧。”
寢宮內僅有的一名老太監端著熱氣騰騰的湯藥追趕出來:“可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太子爺沒有理睬,而是問道:“都安排妥當了嗎?”
“殿下放心吧。”
老太監說道:“姚大師辦事,殿下難道還不放心么,而且如今里里外外一大半都是咱們的人,起事之后,必定勢如破竹,天亮之前就平息。
“所以說,殿下您的肩膀上還擔著我大盛朝的一京三十六州的重擔,身子可千萬不能垮了,還是趕緊把藥喝了吧。”
“給我。”
太子爺這才用顫顫巍巍的手接過碗。
“唉”
老太監小心伺候著:“殿下這病,甚是奇怪,治了這么多年,用了這么多的寶藥,怎么就是不見好……”
“嘩啦啦——”
主仆兩人說話間。
外面忽然傳來嘈雜的聲音,不過很快平息。
“這……”
老太監愣了下:“莫不是提前起事了?”
“不對!”
太子爺神色凝重:“不是老姚他們!”
“嗡!”
寢宮的大門推開。
七八個人涌入院內。
其中領頭的。
赫然是身寬體胖的的四皇子秦王,身側,是留著長須的八皇子齊王。
在他們后面。
還跟著三名太醫院的醫師,以及兩名侍從。
“四弟、八弟。”
太子爺用拐杖支撐著身體:“你們來做什么?”
“自然是來看望大哥!”
秦王滿臉關懷地說道:“聽說大哥病情忽然加重,所以就跟佘太醫他們過來看看,還帶來了一味據說可以治百病的寶藥。”
“二位王爺,還是請回吧。”
老太監攔在太子殿下身前,警惕地說道:“方才殿下才服過藥,而且二位王爺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闖進來,實在是有些不合適吧?”
“賤奴婢!”
齊王厲聲呵斥道:“我們看望自己大哥,用得著通報嗎?你又是哪里來的賤人,敢跟本王這么說話?!”
“你、你……”
老太監自然看出來不對勁,陣陣勁力鼓蕩來開,威懾道:“兩位王爺,再不出去,就休怪奴婢不客氣了。”
“轟!”
也就在此時。
站在秦王和齊王后面的幾名太醫悍然動手。
其中甚至有一名玄象境界的高手!
他們很快就把老太監制服,開始往他的嘴里灌藥。
“佘太醫!”
太子爺用手指著太醫:“你、你怎敢如此!”
“哈哈哈哈!”
秦王冷笑起來:“大哥,你以為這些年,你的病為什么非但治不好,反而越來越嚴重?”
“老四,老八!”
太子爺聲音發抖:“你我雖不同母,但也都是父皇的骨血,你二人怎么能歹毒到這種程度?”
“大哥!弟弟也是看你太累,想讓你好好休息休息。”
“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伺候太子殿下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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