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勁……
化勁怎么可能殺通脈!
尹翰文的表情,如同見了鬼一般。
這也就罷了。
從頭到尾,陳三石根本就沒有動過,他只是、只是手指輕輕一點!
然后,衛老就死了!
怎么做到的?
仙法!
仙法!!!
尹翰文恍然大悟。
世人皆傳聞,孫象宗手中有仙法。
如今看來,是真的!
而且,已經傳給陳三石!
怎么會!
他才入門幾天?!
尹翰文哪里還有半點兒反抗的想法,屁滾尿流的想要逃跑。
陳三石拔出鎮岳劍追上去,一劍將其捅死,結束這場戰斗,或者說,屠殺!
師父他老人家傳給自己的法術,的確有些嚇人。
連他自己都被震撼到。
難怪不過煉臟境界的凝香姑娘,說她能夠輕易殺死通脈,便是如此手段吧!
修仙和習武。
根本就沒法打!
而且這還是最低級的法術,只要有靈氣有靈根,哪怕沒有正式踏入仙途的人也能夠修煉的。
就是不知道,玄象境之后的護體罡氣,能不能抵擋得住這一擊。
“先處理現場吧。”
陳三石拔出一具具尸體身上的箭矢,然后撿起地上的金剛杵,覆蓋他們心臟前的箭傷。
金剛杵的創傷面積很大,一杵下去,根本看不出來原本傷口是什么樣。
原本他還需要一具具拋尸,有金剛杵在倒是省事不少。
只有那名說書的車夫,身上箭傷太多,最后還是要拋掉。
衛貢眉心處的傷口也被砍個稀巴爛。
做好一切后,陳三石才提起長槍,迅速返回羅天山脈當中。
不久之后,就會有路人發現尸體,然后交給涼州駐軍處理。
陳三石也不擔心會聯系到自己身上。
畢竟很多人還不知道他已經突破化勁,就算知道,化勁殺通脈也屬于天方夜譚,根本沒人猜得到是他。
至于法術……
就更不會有人能聯想到。
因為這玩意兒,好像就連師父都不會,一直藏在房師兄身上沒有拿出來過。
“榨干了!”
陳三石感受著體內的干干凈凈的經脈,就像是攢了很久的錢一次性消費完一樣空虛,剩下的靈砂,最多也就夠再積攢一次。
世間沒有靈氣供給修煉,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香火或許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靈氣,但是弄不到,想從寺廟里供奉的那些人手里弄到香火,就必須要有那口香爐才行。
回到山洞中。
陳三石開始閉關修煉。
如果候公公說的是真的,他們接下來可能很快就要出征,所以能提升一點修為是一點,另外還要把靈禾藥膏和寶藥攜帶夠,防止路上沒得用,涼州跟明州之間,很是有一段距離。
兵法天書……
聽起來很是荒誕。
但陳三石自己剛剛才使用過法術,也就顯得沒那么不可思議。
不知不覺,又是一日過去。
天亮之后,他沒有繼續修煉,而是砍來大量的木柴,燒制靈禾藥膏。
赤紅色火焰灼燒下,玄鐵爐鼎扭曲變形。
很快,鍋底就出現黑乎乎的一片不明物體。
陳三石小心翼翼地將其收集起來,還試了下能不能搓成圓形吃起來方便,結果濃稠度達不到,就只好放棄,老老實實地裝進瓷瓶當中。
簡單收拾好東西,他拿上弓箭離開山洞,踏入無邊無際的山林當中。
今天晚上就要回家,總得扛兩頭獵物回去才行。
有異獸最好。
呂籍送給他的那張鐵胎弓,還缺一根弦,試試看能不能找到合適的異獸作為材料,還有勁力附著弓箭的事情,他也一直在翻書。
陳三石五感依舊超群,但他擁有觀氣術后,尋找獵物不需要再像之前那樣麻煩,只要是在觀測范圍內,幾乎沒有生命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才走出沒幾步,就碰到一頭散發著漆黑氣息的毒獸。
煞氣!
凝香姑娘講過,這種黑玄之氣,是為煞氣。
這些飛禽走獸,就是受到煞氣的影響,才變成毒獸的。
巫神教、煞氣……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一起。
羅天山脈的最深處,必定有仙跡!
“以我現在的實力,能走多遠?”
陳三石心中忽然動了念頭,獵殺毒獸本身也算是修煉,能夠提升槍法的熟練度,只要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完全可以當成試煉。
更別說他有觀氣術,遇到不對勁的毒獸可以立即撤退。
尋仙樓的人講,高境界武者有機會走到最深處。
他何嘗不想看一看里面有什么?
索性也要打獵,不如就往前走走看,如此想著,陳三石忽視掉眼前的獵物,繼續朝著深處走去。
如果把羅天山脈也按照一重重來劃分的話,目測有十四重,目前他所處的位置,大概在第四重,當初煞氣爆發的地點,則是在最后一重。
調動氣血,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山林間穿梭。
走的越深,遇到的毒獸就越多。
豺狼虎豹,珍奇走獸,千奇百怪。
陳三石邊走邊殺,殺得渾身是血,不知不覺間就來到八重山的位置,見到一團比先前都要濃郁的烏黑煞氣在前方樹林中若隱若現。
他施展斂息藏身的手段,放慢速度慢慢接近。
那是一頭外觀怪異的奇獸!
單從外觀來看,像是一頭通體赤紅的豹子,但它體長足有一丈多,身后還長著五條尾巴,頭頂處長著一支角,雙目赤紅,正在用一口細小鋒利的牙齒,撕扯著一頭惡虎的尸體,整張獸面上都沾滿鮮血,胡須還有著黏稠拉絲的不明物體,猙獰無比。
此獸名曰,猙!
陳三石在《山河游記》中見到過它的記載,面目猙獰這種形容,就是從它身上傳出來的。
還有狼狽為奸,也是兩種獸類。
猙本該是異獸。
但此時此刻,他能夠清晰地看到它體內流淌著的黑色煞氣,赫然也成為毒獸。
一路走來,有不少異獸都被煞氣污染變成毒獸,可謂是浪費不少資源。
畢竟有些異獸,食用的效果甚至比寶藥還要好,好在毒獸雖然不能吃,但身體有些部分還是能夠用來當做兵器、甲胄材料的。
“這頭猙……”
陳三石看著其體內濃郁的煞氣,一時間,甚至沒有底氣自己能否將其殺死。
“先試試!”
“不行的話就跑,實在跑不掉……”
他還有仙寶異火。
在深山老林子里,倒是不必擔心有人發現。
心中所想,立即付諸行動。
陳三石會挽雕弓如滿月,一支三棱穿甲箭攜帶著破空之聲暴射而出。
兇猙尖尖的耳朵微動,竟然僅僅憑借風聲就反應過來,轉身就是一爪揮下,鋒利的爪子直接把箭矢從中間切成數段!
“砰——”
它發出巨石撞擊般的怪異咆哮,四肢先是微微后曲,接著龐大的身體赫然也化作一支箭矢,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飛撲而來。
這一躍,足足有百步遠!
“咻——”
饒是陳三石保持在三百步外,仍舊不過瞬息之間就被畜牲近身,他立即收弓換槍,五虎斷魂槍好似一條蛟龍出海迎面刺去。
兇猙憑借著自身的靈活躲開這一擊,而后利爪劈頭而下。
陳三石自然是調轉槍頭,與之碰撞在一起,發出金鐵交擊的聲音,在可怕的力量下,不得不開啟暴血狀態再加上使用勁力,才勉強抵擋下來。
這畜牲,有化勁大成,甚至圓滿的實力!
而且稍微有些靈智,不會硬沖硬撲,知道躲閃還懂得接招,跟一名武者沒有任何區別,肉身還要比武者強大得多。
陳三石本來就是嘗試,發現有難度,自然不會托大,一擊之后立即后退,兇猙的速度雖然快,但畢竟體型大,在濃密的林子中受到限制。
它一邊憤怒的追擊,一邊接連撞倒數棵大樹,驚得一片片鳥兒亂飛,走獸四散。
陳三石沒有回頭,迂回的同時已然取出提前準備好,涂抹有仙寶的箭矢,但等他走出一段距離后身后漸漸沒了動靜。
兇猙沒有再繼續追,大概是離開它的領地。
“罷了。”
陳三石想了想,還是沒有折返回去追殺,真要是用異火燒掉,就會只剩下一堆灰燼,什么都得不到。
他看兇猙速度奇快,彈跳能力也格外驚人,要是完整殺死取下來的獸筋,說不定能夠用在鐵胎弓上,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珍惜資源。
八重山!
陳三石第一次嘗試,走到了八重山,對于他來說想要再往前深入,需要化勁小成,斂息藏身不是隱身術,尤其是受到煞氣影響,誰知道毒獸會不會有什么特殊能力,萬一出現意外,需要保證全身而退才行。
他沒有再冒進,原路返回,同時尋找獵物。
回到六重山附近的時候,陳三石在一片灌木叢中,發現一團淡藍色的氣。
異獸!
沒有被污染的異獸。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發現是一只甚是可愛的“耳鼠”,名字叫作“鼠”,但是它的體型很大,皮毛像老鼠,腦袋像兔子,身體像麋鹿,叫起來像是犬類,還有幾分可愛。
陳三石一箭將其腦袋射出個窟窿,順利收下。
不是所有異獸都有很強大的戰斗力,耳鼠便是如此,人畜無害,但是不僅能夠解百毒,還是大補之物,這么一頭,相當于許多寶藥。
如此以來,他就有靈禾藥膏、寶藥、異獸三者相加,最近這段時間,修為還能夠突飛猛進!
淡藍色的氣……
他倒是有些好奇,異獸體內的氣,既不是靈氣也不是煞氣,到底來源于何處,有機會的話問問尋仙樓的人,他們肯定會知道。
“還有?”
陳三石抗上耳鼠本來都準備走了,結果注意到密密麻麻的雜草當中,還生長著一株別樣的花朵。
“紫寒花!”
屬于異草。
就像是異獸區別于普通走獸一樣,異草就是植物藥材中的異類,寶藥的原材料都是異草,十分珍貴,比如眼前的紫寒花,開花之前跟雜草沒有任何區別,二十年開一次花,花期只有短短的一天,不是運氣好找都找不到,只可惜不能用來提升修為,屬于治療外傷的特效藥,沒有傷的話用起來也能護膚養顏,據說還能夠延緩衰老。
對于陳三石來說沒什么用,但白撿的怎么可能不要,順手就摘下來收好。
羅天山脈深處,真是寶物眾多啊!
等他下次再來,弄死毒獸取下獸筋,就能夠制作出完成的百石弓。
但光靠拉力重不行,殺傷力對于化勁大成之上的武者還是不夠,哪個高境界的武者沒有幾萬斤十萬斤以上的力量?
只要能反應的過來,就能夠輕易擋下。
連剛剛的畜生都能接住,別說是武者了。
這也是為什么很少有人癡迷于弓箭的原因,境界上來之后,作用實在不大。
要是有什么天材地寶,能夠儲存勁力就好了,這樣的話射出去的每一支箭矢,都會相當于一次帶著勁力的攻擊,勁力越強,也就越難以阻擋。
看來還是要繼續翻書查閱資料。
“下山!”
陳三石返回途中,又遇到不少沒用的毒獸,全都殺掉一個不留,這陣子的勤奮修煉,讓他化勁功法的熟練度也有不少長進。
功法:鎮國龍槍.化勁(入門)
進度:65/500
箭術也有明顯提升。
技藝:射箭(大成)
進度:(750/2000)
等到他離開羅天山脈,已經是第二天清晨,在山里足足待了三天三夜。
“千尋!”
陳三石站在山腳下呼喚,白鵠馬很快出現。
他扛著耳鼠一進城,就看見到處都貼著通緝令,巫神教最近幾天又動手了,累積殺死五十幾名宗門弟子,尹翰文的事情更是鬧得沸沸揚揚。
尹翰文再怎么不堪,好歹也是先天武圣之體,而且他的父親在朝中位高權重,是吏部尚書,二品大員外加上內閣成員,絕對是重大案件。
“翰文……”
曹樊看著煞白的尸體,大手輕輕拂過,為他閉上眼睛,沉聲問道:“誰干的?”
“回世子殿下的話。”
仵作躬身道:“他們的心臟都被搗爛,從傷口看是金剛杵,也就是巫神教取人心頭血喜歡用的兵器,應該錯不了。”
“巫神教……”
曹樊拳頭握得發白:“沙將軍,你怎么看?會不會是別人殺的?”
“應該是巫神教,錯不了。”
沙文龍眉頭緊皺:“從尸體上看,衛貢和尹少爺都死得毫無還手之力,涼州城內有這個實力的,也只有潛伏的巫神教徒。”
曹樊沉默不語。
他懷疑過是別人。
比如陳三石,他是有動機的,但是沒有實力。
煉臟大成,怎么可能殺死通脈,而且還是毫無還手之力。
以目前的現象來看,出手的起碼也是玄象境,也只有玄象境,能夠做到輕而易舉地擊殺通脈高手。
“翰文,我會替你報仇的。”
曹樊眼神陰翳。
“世子殿下,尹公子的死,在下也很難過。”
沙文龍家族和世代受尹家恩惠,就算沒有私人交情,也屬于一條戰線上的,發生這種事情多多少少也會感覺到憤怒。
他頓了下:“但暫時不是哀慟的時候,再過幾日,咱們就要出征了,前往明州剿滅叛軍。這次,一方面是立功,更重要的,是能夠在軍中立威。”
“沙將軍放心,我不會因為意外動搖自己的心境。”
曹樊說道:“此次出征,還希望沙將軍鼎力相助。”
“世子放心。”
沙文龍平靜道:“進入明州之后,我負責坐鎮,然后找機會把天狼營交給世子指揮布局,功勞全都是世子的。”
上陣立功,并不一定要斬殺敵將。
戰略指揮,反而是更重要的。
斬殺敵將只是過程,打勝仗才是最終的目的。
“多謝沙將軍!”
“世子跟我有什么客氣的。”
渾身是血的陳三石,扛著耳鼠回到家中。
“好可愛的野獸,這是什么啊老爺。”
司琴覺得可憐。
“耳鼠。”
陳三石把東西扔進灶房:“剝皮,然后把心臟掏出來煮成半熟我晚上吃,剩下的肉也都一并煮了。”
“好的老爺。”
司琴拿起菜刀開始干活。
“我說怎么大動靜回來,小師弟回來了啊。”
榮滟秋聞聲而來。
“九師姐!多謝師姐這段時間對內人的照顧。”
陳三石說著,從懷里拿出紫寒花:“這花……”
“誒”
榮滟秋瞪著他,使了個眼色:“你給誰呢?”
陳三石明白:“我知道了。”
紫寒花性寒,是不能給孕婦用的,容易導致墮胎。
他找到在二進院里練刀的孫璃:“孫師姐,送伱個禮物。”
“嗯?”
孫璃停下手中的動作。
“紫寒花,搗碎以后加水,直接敷在皮膚表面,能夠養顏防衰老。”
陳三石說道:“從云州開始,師姐一路上都在照顧蘭姐兒,我也一直沒表達什么謝意。”
“哦。”
孫璃接過花朵,放在瓊鼻前嗅了嗅,淡淡道:“還挺香的。”
“師姐喜歡就好。”
陳三石沒有空多聊,吩咐司琴去把仙鶴樓的廚子請來好好招待兩位師姐,然后就吃下耳鼠心臟,繼續修煉,片刻不敢停歇。
次日清早。
府邸宅門輕輕叩響。
陳三石剛好要去“上班”,就親自去打開門,瞧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邱明子!
他親自來了。
“福生無量天尊。”
邱明子挽著拂塵,笑呵呵地說道:“施主,好久不見。”
“真人好久不見。”
陳三石心知肚明:“不知道真人親自上門造訪,有何貴干?”
“貧道近期多次派人上門相邀,施主都不曾前去參加講道大會,想必軍伍繁忙,貧道不是故意來叨擾的,只是想奉上一樣禮物。”
邱明子從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個香囊:“施主上次捐贈香火,貧道還沒有機會回禮。聽聞貴夫人懷有身孕,貧道就親手制作了一道護身符,可以養神保胎,還請施主笑納。”
“好。”
陳三石拿下香囊。
“另外,貧道的師弟,當今慈云觀觀主云游歸來頗有感悟,準備為大家傳道解惑,希望陳施主能去,對你會有幫助。當然,去不去還是看施主自己,貧道只是告知一下。”
話說完,邱明子行道家抱拳禮,告辭離去。
護身符:清神草、蘭幽子……
這護身符里面的香料和藥材,的確有養神保胎的作用,但里面跟養神湯一樣,摻和了別的東西!
陳三石心中勃然大怒。
他不去參加什么狗屁講道大會,居然把主意打到家里來了,而且還要給有孕在身的蘭姐兒,簡直豈有此理。
“轟——”
陳三石把香囊扔進灶房的火堆里,燒個干干凈凈。
他知道,護身符很有可能是次試探,想要看他是不是察覺到異常,即便如此也還是不能留,鬼曉得東西留下來會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后果。
慈云觀!
陳三石得想個辦法,探一探這個道觀的底細。
有時候,打草驚蛇不是壞事,而是一種計策。
尤其是這種對方已經盯上他的情況。
否則的話,接下來出征明州,一走可能就是半年,哪里放心的下老婆孩子?
收起種種思緒。
陳三石回屋在司琴的伺候下披掛戰甲,然后騎上白鵠馬前往軍營報道。
他才一到地方,就得到通知。
三日之后,大軍開拔出征,圍剿明州赤眉軍的反賊。
此次出征,涼州總共會派出四萬人馬。
分別是,預備營、天狼營、以及涼州兩萬精銳衛所兵,由于天狼營和預備營的將軍都才上任不久,所以此次出征,由趙總兵掛帥。
呂籍等人則是需要坐鎮涼州,隨時應對蠻族再犯。
“集合!”
號角聲吹響。
演武場上。
預備營副將,實際上目前是主將的將領開始作戰前動員。
此人名叫袁岱,是從幽州調來的,玄象境界初期,手里拿著一桿丈八蛇矛,但是人長得比較儒雅,身材高大但也不過分。
他們預備營的任務,主要是協助,主攻的任務由天狼營承擔。
講話過后。
由專門的人給每一名士卒發銀子、衣裳和糧食乃至額外份額的補藥,并且交代所有人提前跟家眷告別。
“許文才,王力、徐斌,馮庸……你們幾個,跟我過來。”
陳三石點名,然后進入營帳。
他身為千總,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營帳的,只是不大而已。
營帳內、輿圖,沙盤一應俱全,都是老書生提前準備好的。
“聊聊吧,有什么看法。”
陳三石叫進來的,都是手底下有點腦子的。
他聽候公公講過之后,沒事的時候就會研究輿圖,發現明州局勢有很奇怪的地方。
大戰略輪不到他指揮,但總歸還是要做到心里有數的,真有什么情況,也可以去找趙總兵說明。
“大人,小的不才,在來涼州的時候,就跟房先生聊過明州的情況,因此,倒是真有幾分見解,先說說具體的兵力部署。”
許文才拿著羽扇,在沙盤上比劃著,侃侃而談:“明州,位于雁州之后,大盛朝的最西方,朝廷方面,擁有八萬兵馬,叛軍則是兩萬。
“總兵董安,在明州西方邊境,跟西齊國十數萬大軍對峙。
“而赤眉軍,則是在雁州最南方的眉山附近,趁著外敵兵臨邊境,腹地兵力空虛之際起兵謀逆,到上個月底,已經占據六城之多,兵力更是擴張到三萬之眾。
“如今被攔在金泉府一帶,算是暫時穩住局勢。
“董安董總兵最多只能抽調出三萬兵馬來圍剿叛逆,兵力不足,故此兵部批準調遣四萬兵馬前往馳援,以收復全部失地,誅殺叛逆梁紀年為最終目的。”
基本情況由他總結完畢。
來到涼州后,房青云幫他不少。
如今許文才眼界已然變得更加開闊,對于天下兵馬的了解也透徹許多。
陳三石站在沙盤前,目光深沉:“老許,別端著了,知道你還沒說完,繼續。”
他搖搖頭。
這老書生,還怕搶了自己風頭,心眼子倒是不少。
“大人英明,想必大人早就看出來端倪,那小的就講了。”
許文才先是拍完馬屁,接著說道:“叛軍以兩萬兵馬,用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接連拿下六座城池,就算明州腹地再空虛,也不該如此。”
“大人,在下聽說……”
趙康得到準許后,說道:“這個梁紀年是有什么神仙之物,叫什么來著……”
“天書!”
馮庸補充道:“外面都傳遍了,說他是見過仙人的天命之子,手里有一卷奇兵天書,厲害得很。靠著天書,再加上幾大宗門的鼎力相助,倒是也有可能打到這個地步。”
“你們說的沒錯。”
許文才摸著胡須說道:“他手里有天書,但假設天書真的這么厲害,他們為什么會在金泉府被攔下來?金泉府守軍不過五千,董總兵的三萬援軍,可還沒有到呢。”
“地理優勢吧。”
趙康說道:“金泉府易守難攻,堪比云州的恒隆府,只要不內亂,很難攻得下來。”
他們來到涼州后,除去修煉,平日里沒少看兵書,就是為不拖大人后腿。
“好,你們說的都對,那么接下來就是最大的疑點!”
許文才微微瞇起眼睛:“既然云州境內都亂成這樣,西齊國為什么還不全軍出擊,為什么到現在還只是試探性的攻擊?王力,你說說。”
“這個……”
王力摩挲著刀柄,眉頭緊皺認真思考道:“他們暫時還沒有把握,在等一個契機。”
“等什么?”
徐斌嘀咕道:“確實奇怪,等到咱們的援兵過去,西齊國不就錯失戰機了嗎!”
這么一分析,幾個人才覺得不對勁。
“大人。”
許文才好奇地問道:“咱們涼州兵馬,進入明州之后,準備怎么部署,怎么殲敵,糧草輜重從哪里運送,吃當地的還是運輸?”
陳三石沒有回答。
這些東西,不是手底下該知道的。
戰略部署,屬于機密。
只有五品以上的將軍都知道的不全面,他也是靠著三品的爵位才能旁聽,就算再信任許文才,也是不可能透露的。
根據策劃。
涼州兵馬,將會全部輕裝而行,通過雁州直入明州腹地,糧草輜重,都會有明州方面接應,畢竟“兵貴神速”,思路是沒問題的。
但萬一出現意外,無法及時得到明州接應,涼州兵馬就會變成孤軍,連座修整的城池都沒有。
要讓陳三石來指揮,肯定會選擇更加穩妥的方法。
思來想去,他最后開始來到趙總兵的營帳,準備獻策。
“喲呵,陳千總來了。”
趙無極也在研究沙盤,熱情地打招呼道:“陳千總手底下兵馬操練的如何了,這次可是立功的好機會啊。”
“趙總兵。”
陳三石開門見山:“末將關于此次平叛的兵馬布置有個建議,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講,當然可以。”
趙總兵打趣道:“論起勛,你可不比我低。”
“大人。”
陳三石指著明州沙盤:“我覺得咱們此次行軍的安排,有些不穩妥,不如這樣如何,大軍進入明州之后,先不要急著南下,先在號稱固若金剛的谷雨府駐軍休整,等待西邊明州軍向前推進,然后我們再在此處匯合,合兵一處,循序漸進,蠶食對方。
“另外,我建議從雁州、涼州各調糧草過去,不要完全指望明州,否則萬一出現什么意外糧草中斷,軍心大亂,后果不堪設想。”
“嗯,很穩,但是……”
趙無極敲打著沙盤:“陳千總沒有指揮過萬人以上的大軍作戰吧?你可知道,大軍推進,每天人吃馬嚼需要多少?運輸糧草,從涼州送到明州,更是十不存一,十石糧食運到前線,最多也就剩下一兩石,明州軍糧草充足,何必多此一舉?
“至于你說的合兵一處,是很穩,但也會損失最大化。
“赤眉軍不是傻子,你整合的時間,他們就會做出防范,萬一反應過來退回到城池里面,攻城戰會有多慘烈,陳千總應該是知道的。
“還是說,你有什么其他擔憂的地方,不妨說出來。”
“末將也說不清楚。”
陳三石頷首:“只是覺得西齊國遲遲不動,是不是有什么謀劃。”
“他們只是不敢動而已。”
趙無極平靜道:“董總兵,當年可是能跟房青云將軍掰手腕的人,雖然奪魁失敗,但也是兵法大家,有他在,西齊國自然不敢輕舉妄動,而是會觀望,觀望赤眉軍的成果有多大。
“但他們終究是連武圣都沒有的烏合之眾,就算有什么狗屁天書又如何?天書真要是那么厲害,也不會停滯不前了。”
“趙總兵說的都對。”
陳三石說道:“但我還是感覺……”
“打仗靠感覺可不行啊,陳千總!”
趙無極拍拍他的肩膀:“本官相信,你將來必定會成就一方大將,武圣也是很有可能的,但現在還是年輕,需要成長。
“平叛計劃是我跟呂將軍、候公公共同制定的,來不及改也不可能改。
“這次,就是你隨軍學習大軍作戰的寶貴機會。
“你也不必過于憂慮。
“不管怎么說我,明州三萬加上涼州四萬,七萬對叛軍三萬,優勢在我!”
陳三石無法反駁對方。
因為他確確實實,不知道西齊國在等什么。
如此大的戰役,也不可能靠他一個千總的“感覺”行事,目前的方案理論上來講是沒問題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那末將就告辭了。”
陳三石退出營帳。
他看著來來往往的士卒們,不禁有些感慨,又要打仗了。
這年頭,真是兵荒馬亂。
不過在出征之前,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
慈云觀的道士!
他要想個法子,先收拾下對方,順便試探下虛實。
次日,慈云觀。
偏院涼亭。
一名面色紅潤的中年道士盤膝而坐,閉目養身,春風拂面而來,他幾乎垂到胸口的胡須,連同寬大的道袍隨之飄動。
此人正是慈云觀現任觀主,玉虛子。
邱明子出現,打斷道士的入定。
良久之后,玉虛子才徐徐睜開雙眼:“師兄回來了。”
“師弟!”
邱明子開口道:“東西我拿給姓陳的那個小子了,情況如何?”
“我的蠱沒有反應。”
玉虛子微微搖頭:“東西要么被他扔掉,要么直接毀了。”
“難怪三番五次相邀,都不愿意來參加講道大會,看來這小子是真的察覺出什么異常。”
邱明子覺得古怪:“可……養神湯里面的東西不是凡間之物,他是怎么看出來的,難不成是孫象宗……師弟,事關重大,咱們接下來怎么辦?”
“再試探試探,不行的話,就找個機會殺了吧。”
玉虛子淡淡道:“他畢竟只是個煉臟而已,我已通脈,殺之易如反掌。”
“觀主、監院!大事不好了!”
兩人談話間,一名小道士跌跌撞撞地闖進來。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邱明子責罵道:“有話快說!”
“涼州兵,涼州兵!”
小道士指著山下的方向說道:“那個呂籍,忽然間領來數千兵馬,把山圍了,說有人揭發咱們窩藏巫神教徒,要搜山檢查。”
“什么?”
玉虛子慌忙起身,跟師兄一起來到山門前。
只見走在最前面的,正事如同山岳般的呂籍,他的身邊,則是一名拿著青龍偃月刀的年輕將領。
曹樊滿臉怒意地指揮著手下:“給我搜,掘地三尺,一個角落都不要放過!”
“觀主,此人是當朝太子的長子!”邱明子小聲地說道。
“貧道見過世子殿下。”
玉虛子行禮:“殿下這是何故?”
“本世子懷疑你們勾結巫神教!”
曹樊呵斥道:“道士,你三天前在什么地方!城外的車隊,是不是你殺的!”
玉虛子連忙解釋道:“殿下,冤枉啊!”
“冤不冤枉,不是你說了算!”
曹樊眼神示意。
沙文龍忽然出現,他手中的闊刀悍然帶著無窮無盡的殺意劈下。
“鐺!”
玉虛子大驚失色,立馬抽劍格擋,但還是連連后退數步后,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你是通脈?”
呂籍質問道:“道長,我大盛律令明文規定,宗門之人每年需要測試境界,不得有任何隱瞞,你既然突破通脈,為何不上報?”
玉虛子抹去嘴角的鮮血:“呂將軍,冤枉啊,貧道一直在外云游,方才突破,就是要趕回來上報,只是還沒來得及……”
“你確定?”
呂籍五指山般的大手朝對方按去,壓制的對方絲毫動彈不得,直到確定對方沒有隱藏實力后才松開手:“把他帶下去盤問,其余人,搜!”
一聲令下,數百號人涌入山門開始搜索。
“呂將軍。”
曹樊急忙問道:“怎么樣?”
呂籍說道:“就是通脈初期。”
“這么說,不是他?”
曹樊昨夜得到消息,慈云觀跟巫神教有關,他第一時間就聯想到死去的尹翰文,然后找人殺了上來,想要報仇。
但能做到瞬殺衛貢的,起碼也是玄象境。
眼前的道士顯然不夠格。
也只能看看還有沒有窩藏其他人。
“搜!”
“搜仔細嘍!”
陳三石指揮著手下,自己則是來到大殿之內四處翻找。
自然就是他暗中舉報的,而且最好把自己擇出去,免得將來慈云觀出事有人聯系到他的身上。
曹樊對這件事情真積極。
看來他和尹翰文是有幾分真感情的。
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陳三石一方面是想看看,慈云觀會不會真的跟巫神教勾結。
張懷民、黃天榮,兩人體內都有煞氣。
而他們的共同點,就是都來過慈云觀,喝過養神湯。
另一方面,是想看看慈云觀的觀主什么實力。
陳三石自己一個人,是不敢冒險來的。
如今來看,真的突破通脈。
但體內沒有青玄之氣,也沒有紫氣。
能殺!
前提是再等一等。
不過陳三石還需要時間,重新積攢靈氣。
他以搜查為借口,拿起紫氣氤氳的香爐,狠狠的感受了一把,簡直就像如魚得水一樣舒暢!
要是能把它拿回去,完全可以把劍氣術修煉到精通甚至小成!
當然,現在不行。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抱個香爐回去,誰都看得出來有鬼。
陳三石只能把他的香爐暫存在慈云觀。
等到明州戰事結束,他立馬來取回家。
煉藥爐、修煉用的香火,一下子就都齊全了!
“冤枉啊!”
道士們還在喊冤。
直到不久后,一名將士從后山找來還帶著血的金剛杵。
曹樊雷霆震怒:“老東西,你還說你沒有勾結巫神教!”
“世子殿下,這是污蔑,污蔑啊!”
“來人!”
呂籍沉聲道:“把慈云觀所有道士關進涼州大牢。”
親眼看著玉虛子師兄弟兩個被拖下去。
陳三石稍稍松口氣。
進了大牢,不死也得脫層皮,短時間內不可能出得來。
他總算是可以放心出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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