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瑙河。
拓跋一族的武圣拓跋得玉,望著冰天雪地中密密麻麻的尸體勒馬而停。
他難以想象這里發生過什么。
只能讓手下火速去信給大都。
涼州。
血霧已距離人們的頭頂,只剩下最后的幾十丈。
天穹之上,早就不再有鳥類飛翔。
烏鴉成群結隊地盤踞在房檐屋頂,看起來密密麻麻的一片。
街道、建筑、乃至人們目所能及的一切,都變成腥紅色,仿佛天地之間充斥著血腥,壓抑、窒息接踵而至,偌大的城池之內,陷入極其詭異的沉默。
武義伯府內。
司琴墨畫兩名丫鬟早就嚇得不知所措。
“師父。”
昭昭眼看著血霧越來越近:“這這這該怎么辦?咱們是不是馬上就要化成血水了……我聽說,就連陳三石他師父,都困在這里沒辦法出去。”
“他師父困住,不是還有他呢嗎?”
凝香仰面,幽幽道:“這不光是涼州的劫難,這是天下的劫難。”
長城。
“這可如何是好?!”
六皇子曹煥在千愁萬緒之下,連發冠都有些凌亂。
他才結束長達十數年的圈禁,好不容易能夠重新回到朝堂之上做一點事情,就遇到天下如此大劫,照這樣下去,只怕不久之后,就要化作血水。
“幽州的局勢如何了?”
“還不錯,最近幾日,就能攻下鯉城府。”
“鯉城府之后,還有朱陀關!”
曹煥心力交瘁:“朱陀關,才是最難攻打的,只怕……是來不及了!”
“是啊。”
二師兄程位撥弄著算盤:“朱陀關內,有十萬守軍不說,還有幾名武圣和仙師,而京城的姜元伯等人,還在趕往的路上,僅憑借著呂將軍他們,恐怕是希望渺茫。”
“先損白袍,再折涼州,難道……”
曹煥張開雙臂:“天要亡我大盛嗎?!”
“殿下。”
房青云打斷道:“陳將軍的戰報還沒傳回來吧,還是不要妄下斷言的好。”
“房將軍,事已至此,你也沒必要再為陳將軍說話了,他以身殉國,即便是抗命在先,必然也不會再有人責罰于他。”
曹煥哀嘆一聲:“只可惜,我那十二弟!”
燕王曹芝。
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
兩人雖然不是同母,但關系一直以來都是所有兄弟姐妹當中最好的。
早知如此。
就不該讓曹芝跟著洪澤營去冒險。
不,應該說就不該讓他來涼州!
“報——”
“瑪瑙河來信!”
“哦?”
曹煥一怔:“快,是不是我十二弟和陳將軍還活著?”
如今的情況來看。
哪怕是全軍覆沒,只活下來幾名高級將領,對于大盛朝來說也是及時止損,總比全死光來得好。
“不……”
負責念誦情報的侍衛,聲音有些發抖:“陳將軍于十日之前,背水一戰,親手斬殺宇文景溫,隨后率領洪澤營大破五萬敵軍,如今已經拿下瑪瑙河,直奔著陰山而去了。”
“你說什么?”
曹煥起初沒有反應過來。
他還在腦海里回憶著宇文景溫這個名字,然后才猛地記起,這不是瑪瑙河坐鎮的蠻族武圣,素有宇文一族第一巴圖魯之稱的宇文景溫嗎?
他死了?!
陳三石……
殺的?!
他殺了宇文景溫。
一個玄象境界,殺了武圣?!
不光是曹煥。
在聽到消息之后,在場的所有人,全部都露出瞠目結舌的神情。
“莫不是假情報?”
趙無極苦笑著說道:“你說練骨殺煉臟,我信,你說化勁殺通脈,我也能接受,可玄象殺武圣,是不是有些過于荒謬了?
“真要是這樣的話,那武圣是不是也有些太恥辱了?
“會不會,這是蠻族戲耍我等?”
“趙將軍,你是真糊涂了。”
房青云開口道:“海東青會送假情報么?”
“殿下,是真的!”
侍衛激動地說道:“人頭!宇文景溫的人頭也送回來了,只是沒辦法通過結界,如今就在結界外面。”
“是真的?”
“和畫像一樣,八成是真的!”
大帳再次陷入死寂。
“輿圖!”
“快!”
“取輿圖來!”
曹煥大喊。
他用手指著輿圖上面瑪瑙河的位置:“也就是說,他們如今在這個位置,接下來大概還需要二十幾日,就能夠抵達陰山附近。二十日后,蠻族能在這里調集多少兵馬?”
“算上原本的守軍,再加上后面的追兵。”
程位給出答案:“大概十萬左右,武圣有四名,再加上巫神教的高層,仙師位置。”
聽到這話。
才激動起來的曹煥,就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一樣。
說到底,這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估計。
就算陳三石真的殺死宇文景溫,后續也不可能再面對那么多的武圣再加上妖人。
但能走到這一步。
值得敬佩!
“陳將軍,真乃猛將忠臣啊。”
曹煥低頭看著從虎丘山開始,洪澤營一路北上的行軍路線,仿佛親眼看到他們在風暴之中前行,親身體會到他們的決心。
即便最終是蚍蜉撼樹,那也是可敬的蚍蜉。
“房將軍,你說的對。”
他長出一口氣:“不論結果如何,有陳將軍的洪澤營在,終歸是保留了一份希望。”
羅天山脈。
防御結界。
鄧仙師抬頭,看著距離地面愈來愈近的血霧,自身心中也有些發慌。
他咬牙威脅道:“你們已經死到臨頭,還不頓悟么?最多再有三十日,血祭大陣就會徹底落下,到時候任憑你們有多高的境界,都要化作煞脈復蘇的養分!”
血祭大陣。
如果沒有干擾的話,應該在二十日內就會完成。
主陣眼毀掉一處,速度慢下來不知道多少倍。
但即便如此,也還是馬上就要大功告成。
“你放屁!”
溫植破口罵道:“我們在外面,還有數萬兵馬!你們肯定要功虧一簣!”
“愚蠢!”
鄧仙師冷笑道:“你是指那個叫陳三石的凡人,領著去送死的區區一萬人?還是說有個姓呂的蛻凡武者,去了幽州?
“沒用的。
“凡人大軍行事何等緩慢?根本來不及。
“孫象宗!
“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你何苦繼續在這里給凡俗皇帝賣命?不如帶著你的家眷,與我等一同離開,到時候再用血丹為你續幾年性命,頤養天年,不好嗎?!”
在他們的前方。
老人只是盤膝調養,沒有理睬。
“別白費力氣了!”
邵玉京罵道:“都說了,死,你也跟我們死在一起!”
“你們死是一定的,我可未必……”
“嗡——”
話音未落。
鄧仙師懷中的傳音符產生感應,他聽著傳入耳朵的字眼,瞳孔之中微微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還是被輕蔑覆蓋。
那個姓陳的凡人。
竟然一己之力殺死蛻凡境巔峰的武者。
“伊勒德!”
他看向身邊的巫神教教主:“都聽到了?你的人,不會那么廢物,連一個蛻凡境中期都攔不住吧?”
“仙師放心!”
巫神教主篤定地說道:“等他趕到地方,大軍早就完成合圍,各個部落的武圣也都在,再加上我巫神教的大祭司,他就算有通天的本領,也不可能靠近狼居胥山半步!”
“最好如此!”
鄧仙師聲音陰森:“煞脈若是無法復蘇,影響到可不光是我古魔一族,你們這些天族凡人,就永遠窩在荒漠之中吧。”
“在下知道!”
巫神教主連連保證。
說話間。
幾名輕功了得的錦衣衛趕來。
“陛下!”
“好消息!”
大帳內。
隆慶皇帝坐于蒲團之上,龍淵劍仿佛感應到血祭大陣,不斷嗡鳴作響。
他緩緩睜眼,沒有去接,而是淡淡道:“念吧。”
“陛下,這……”
候公公由于激動,念起內容斷斷續續。
“還真讓他過了瑪瑙河。”
隆慶皇帝瞇起眼睛:“玄象殺武圣,倒是天下頭一遭。”
他沒有對此做出過多評價,而是問道,“呂籍呢?”
“正在攻打鯉城府,十日之內必有結果!”
幽州。
鯉府城池。
黑云之下。
一顆顆巨石在投石車的輔助下從天而降,數不清的蠻族將士化作肉泥,堅固的城墻更是出現一個接著一個的巨大缺口,城內到處起火,亂作一團,到處都是尸體和狼煙,儼然是一副人間煉獄的場景。
北涼軍的攻城戰,持續足足有數日。
好在每天都會有新的進展,不至于真的完全困在城外。
中軍大帳內。
渾身是血的呂籍抬頭,看向沖進來的范海凌,問道:“情況如何了?”
范海凌答道:“當初許先生在撤離之前,就悄悄在北城墻上留下漏洞,不堪一擊,幾輪投石車下來,直接塌了大半邊,蠻人們想修補都沒辦法修復!”
“好,許先生做得好!”
呂籍贊賞一句,而后拿起方天畫戟:
“裴將軍!”
“范將軍!”
“隨我一起,先登!”
“殺——”
“殺啊——”
黑色潮水般的北涼騎兵發瘋般沖向城池,最前方,則是三名主將,一人如山似岳,手中拿著方天畫戟,一人拖著闊刀,嘴角似笑非笑,一人沒有騎馬,手中拿著陌刀,一躍就是數十丈。
“將軍!”
“呂籍他們沖過來了!”
“給我頂上去!”
城池之內,留有兩名蠻族武圣。
與之廝殺在一起。
真氣激蕩,光是在余波之下震死的士卒就有數百之多。
本來就殘破不堪的城墻。
盞茶時間之后,終于是轟然坍塌。
裴天南和范海凌聯手壓制一人。
呂籍則是單獨對付一名拿著雙刀的蠻族慕容氏武圣。
方天畫戟每一擊落下,都似龍若象,其威能何止萬鈞,壓得那名雙刀武圣抬不起頭來,節節敗退,握刀的雙手虎口,更是鮮血四溢,隨時都會拿不住兵器。
十個回合之后。
雙方各自拉開距離。
呂籍向前狂奔,忽地把方天畫戟插入地面,整個人更是好似龍象翻身,一躍來到半空中后拔出方天畫戟,然后再從數十丈的高空砸下。
“轟隆隆——”
這一次。
慕容武圣終于再也阻擋不住,再也握持不住雙刀,身體更像是斷線風箏般向后飄出,接連砸死數十名士卒后又撞碎拒馬樁,才重重落下,血水好似涌泉般從嘴角汩汩往外冒。
同為武圣。
但此人在呂籍的面前,支撐不到十個回合!
見到這一幕。
蠻族士卒們,無一不陷入到巨大的恐慌之中。
呂籍再度出手,就要用他的霸道真氣,直接取走慕容武圣的性命。
就在此時。
天穹之上,驀地射來一道紅光。
“嗯?”
呂籍立即調轉方向,方天畫戟和紅光撞在一起。
頃刻間。
可怖的力量通過兵器傳遞到他的身上,竟然是控制不住地向后退去,雙腿鑲入石板路,留下兩道十余丈長的溝壑。
抬頭再看。
那紅光,赫然是一把血氣凌然的飛劍。
更有一名披著黑袍,臉頰之上布滿烏黑血管,雙目血紅的“仙人”懸浮在半空中,他只是淡定自若地勾勾手指,飛劍就自動回到身前。
“這……”
“這就是蠻族從他界請來的妖人?!”
見狀。
北涼軍都有些瞠目。
“妖人,受死!”
唯有呂籍絲毫不懼,拔起插入地面的方天畫戟,直接踩著墻壁行走,在來到足夠高度后后猛地一蹬,踏碎半面墻壁來到高空中,雙臂緊握的方天畫戟,在滾滾真氣之下,化作龍象巨獸,氣勢滔天。
“區區蛻凡境武者,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懸浮于空中的古魔族修士不慌不忙,只是劍指一揮,血色飛劍就和龍象巨獸撞在一起,氣浪爆發出來,好似扭曲虛空。
幾息之后。
血色飛劍順利穿透龍象巨獸,呂籍如流星墜落,砸在萬軍從中,在地面留下半人多高的巨大的凹陷,他單膝跪在地上,正要起身。
大地之中,法力波動。
一根又一根的腥紅藤條生長而出,好似一根根鎖鏈,在剎那間就纏繞住他的雙腿、雙臂,使其在原地無法挪動。
而那柄血色飛劍,不知何時再次發出,已然來到他的面前。
“老大!”
聶遠驚呼。
但他與之相距太遠,身邊更是有兩員大將糾纏,根本來不及趕過去。
電光火石之間。
只見呂籍的身上,驀然爆發出陣陣氤氳紫氣,紫氣宛若烈火般,把限制他行動的藤條熔化,繼而籠罩全身,怒發沖冠!
遠遠看起來。
就好像在他的身體表面,燃燒起紫色的火焰。
就連方天畫戟之上,真氣所化的龍象巨獸,都不再是無形之物,而是散發著濃郁紫氣,直接一巴掌把飛劍拍得失去控制,無規律地翻轉數周之后,才重新回到主人的手中。
“香火神道?!”
古魔修士的臉上浮現出詫異:“你還兼修香火神道?呵呵,也是,香火神道,恐怕是這靈氣貧瘠之地唯一能修煉的法門了。不過可惜,你還是太弱!嗯?”
他正要全力以赴。
身后就傳來利器破空的聲音。
古魔修士急忙拿劍去格擋。
偷襲者。
便是范海凌和裴天南兩人。
兩名武圣的巨力加持。
古魔修士抵擋不住,身體失去中心朝著大地墜落,他急忙掐訣念咒,身后展開一對煞氣所化的羽翼,強行恢復身體的控制。
但與此同時。
那桿方天畫戟早就等候多時。
三名武圣,互相配合著,攻擊這名古魔族的修士。
“你們這武夫,甚至可惡!不跟你們玩了!”
古魔修士很快就招架不住。
他施法放出一片毒霧,逼得三名武圣后退,然后一把抓住受傷的慕容武圣,御劍騰空而去,眨眼之間就消失在天際邊緣,只留下一句話在耳邊回蕩。
“你們三個只有這點能耐的話,還是不要妄想朱陀關了,老老實實等著我族修士降臨東勝神洲,把你們煉化成補藥吧!”
“這些妖人會飛,實在是沒辦法!”
范海凌罵罵咧咧。
裴天南和呂籍則是再次殺入敵軍當中。
城池守軍的將領一死一逃,蠻族很快就大敗崩潰,北涼軍順利收復鯉府城。
“呂將軍。”
范海凌說道:“此戰,我軍斬殺敵軍一萬,俘虜一萬,另外有三萬人昨天夜里知道守不住,就提前逃走了,估計也去了朱陀關。”
“先打掃戰場吧。”
呂籍下令,他頓了下,“對了,瑪瑙河那邊有沒有消息?我師弟不會出什么意外了吧?”
“將軍!”
“瑪瑙河的情報,在我們開戰前剛好送到!”
“陳將軍大破瑪瑙河,斬殺宇文景溫,然后直奔著陰山山脈去了。”
“等等。”
呂籍打斷道:“你說什么?陳將軍殺了誰?宇文景溫?”
“消息確保真實?”
范海凌瞠目結舌:“我沒記錯的話,瑪瑙河有五萬敵軍,宇文景溫更是宇文一族的猛將,而陳將軍暫時不過是玄象境界,他……他把宇文景溫斬殺了?!”
“詳細過程呢?”
裴天南追問道。
“不知道。”
部下回復道:“但確實是真的。”
“嘶……”
范海凌幾人,都是倒抽一口涼氣。
這世上。
竟然還會有玄象殺武圣?!
那他們這些武圣,這么多年,豈不是白練了?!
“老大。”
聶遠頗為感慨的說道:“咱們這個小師弟實在是太過于妖孽,兩年多前還是個小小的化勁,如今……誒,你說,他是不是都能跟你過過招了?”
聞言。
呂籍眼中閃過一抹凝重。
“但是陳將軍的情況仍舊不容樂觀。”
范海凌指著輿圖:“瑪瑙河鬧得這么大,蠻族大都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得到消息,提前準備,等他趕到地方以后,才是真正的難題。”
“如此看來……”
裴天南說道:“陳將軍也算是盡全力了,但最后,還是要指望我們。”
“如今,絕大多數的兵力都集中在朱陀關,人數上我們倒是不懼,主要是……”
聶遠嘆息道:“今日的妖人,在朱陀關內至少有四名,再加上蠻族的武圣,我們幾乎不可能突破得了防線,眼看著血祭大陣一日比一日成熟,這該如何是好?”
“許先生。”
裴天南把目光投在老書生的身上:“接下來的戰事,你可還有妙計否?”
“朱陀關易守難攻,且只有一條路可走。”
許文才輕輕搖頭:“在下也是束手無策啊。”
“不能再拖下去了,再難打也要硬著頭皮大,沒有時間給我們猶豫了。”
呂籍很快做出最終決斷,他的手掌重重落在一處地勢寬廣的平原處:“就在這里,我們和蠻族兵力決一生死,就算是全軍覆沒,也要拿下朱陀關,毀掉陣眼!”
“其實,還有一個問題。”
許文才起身,用羽扇指著涼州城的方向。
在他們的視野當中,大半個天地都變成紅茫茫的一片,遠遠看起來,只剩下一條縫隙留給人們生存。
他說道:“即便是我們能打贏,洞開邊緣的一線生門,恐怕也只剩下寥寥數日來撤退,又能走得了多少人呢?某種意義上說,我們……”
其實已經輸了。
“至少,陛下能走,師父他們能走,其余的,也只能救一個是一個了。”
呂籍沉聲道:“范將軍、裴將軍,你們和許先生,補給完之后,今夜就動身開拔吧,我和聶將軍隨后就到。”
“好。”
范海凌應下:“城里還有一萬俘虜,如何處理?”
“不用你們管了,盡快出發吧。”
呂籍催促。
當夜。
北涼軍就匆匆離開鯉城府,奔赴朱陀關而去。
城內。
是玄武營和白虎營墊后。
“大師兄。”
聶遠跟在身側:“如果前面真的還有三到四個,和今日實力相差無幾的妖人的話,咱們這一戰,只怕是兇多吉少了。大師兄,你這是要去什么地方?”
他眼看著呂籍出城。
在城外。
是玄武營的軍陣。
軍陣之中,是分隔開來的蠻族士卒俘虜。
“師弟,你說的沒錯。”
呂籍來到高臺之上,俯瞰著眼前的軍陣:“以我們目前的實力,不足以和妖人抗衡,所以,我要盡快提升實力。”
“大師兄,你的意思是……”
聶遠困惑。
“我的香火神道快突破了。”
呂籍目光深沉:“只要再提提速,就能夠趕在最終決戰的時候派上用場。”
聞言。
聶遠猛地回憶起什么:“你要……”
“嗯。”
呂籍平靜地說道:“也只有邪神道的大量獻祭,能夠在短時間內協助我突破。”
“師兄,這有些不妥吧?”
聶遠說道:“邪神道畢竟是歪門邪道。”
“是不是歪門邪道,還要看怎么使用。”
呂籍瞇起眼睛:“再者說,這些是蠻族人,你忘了,這一仗戰爭,是他們想要把我們煉化,再加上眼下的情況,哪里還能分兵出來看管俘虜?在這里就地解決掉,也省得一樁麻煩。”
“這些蠻人確實不值得同情。”
聶遠贊同觀點,但還是有些顧慮:“之后呢?上次你從紫薇山回來之后,陛下賜給你的香火神教修煉法門我也看過。
“理論上來講,你隨時都能重新回到正神道。
“但是據說邪神道能夠蠱惑人心,一旦……”
“你放心吧。”
呂籍堅定地說道:“只此一次,突破之后,我重回正神道就是。”
“好!”
聶遠答應道:“為今之計,也只有如此了。”
呂籍從懷中取出一張羊皮卷,遞交過去:“按照上面的記錄搭建祭壇,爭取在三日以內結束獻祭,然后我閉關十日,足夠突破。”
大慶。
皇宮。
“阿姐,你批閱奏章一天一夜,不休息休息,吃些東西么?”
大慶女帝看著桌案前的長公主,有些無可奈何。
“不用。”
顧心蘭纖手拿著朱筆,處理起來倒是也有條不紊:“你不是讓我學著這些東西么,我聽你的還不行?你看看,我哪里有出錯的地方。”
“行了,我去。”
女帝閉上雙眸,冷冷道:“我答應你,去狼居胥山看看,但我不管別的,最多只救他的命。”
“好呀。”
顧心蘭這才放下朱筆,起來拉住女帝的手:“妹妹,你這樣可不行,再怎么修行,也不能六親不認呀,他是你姐夫,而且我看渡河,你不是也挺喜歡的么?”
“只是看在阿姐的份上。”
女帝面無表情地說道:“朕便去了。
“平日里朝政你也可以先交給那幾個老臣處理,另外還有幾名女死侍藏在殿中護你周全,實在有麻煩,就捏碎這道符,朕自會趕回來。”
“好,我都記住了。”
顧心蘭拉著女帝來到大殿后門:“你快去吧。”
“情情愛愛,有何意義?”
女帝微微搖頭,抬手一揮便換了個行頭,更有一把飛劍出現,化作流光御空而去。
她看著北涼方向的漫天紅光。
“只怕是無人能幸免。”
“朕也要找個機會,帶著阿姐他們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才是。”
狼居胥山。
陣法一日復一日的運轉著。
天氣也愈發變得寒冷,已經到了眼睛會被凍住的情況。
風雪之中。
大帳之內,燃燒著熊熊烈焰。
四名蠻族大汗圍著篝火取暖,同時不斷爭論著后續的地盤劃分。
“煞脈復蘇之后。”
“古魔仙師不出兩年就能夠控制住整個東勝神洲!”
“到時候,盛朝就是我拓跋一族的。”
“荒唐!此次征戰,我宇文一族出力最大,理應是我宇文的,東慶給你就不錯了。”
“西齊,是我段氏的。”
“這么說,我慕容就只能勉強把南徐收下了。”
“我等不必拘泥于此。”
“東勝神洲地大物博。”
“拿到四國之后,還可以繼續進去,天下的一切,都是我們的!”
“說得好啊!”
“算算時間,也就是剩下最后一些日子了!”
“盛朝的老皇帝也在里面。”
“呵呵,最關鍵的是孫象宗,那個老不死的也困在城內,他這一輩子,不知道殺了我天族多少子民,如今化作血水,也是罪有應得。”
“他那個徒弟呢?”
“宇文景溫,有沒有把姓陳的按死在瑪瑙河?”
“報!”
“大事不好!”
“諸位大汗,大事不好!”
一名蠻人拿著情報進來,把瑪瑙河的事跡復述一遍,最后補充道:“如今,陳三石已經率領部眾,直奔著狼居胥山而來了!”
在短暫的死寂之后。
拓跋大汗拍案而起,指著白發蒼蒼的宇文大汗:“宇文景濂,你那四弟不號稱你們宇文一族最強之人么?最強之人,手底下帶著五萬大軍,死在了玄象的手里?”
“四弟、我兒……”
宇文景濂沉浸在噩耗當中。
許久之后才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駁斥道:“拓跋宏信,未知全貌,你憑什么侮辱我四弟?說不定,那姓陳的手里有什么底牌呢?!”
“沒記錯的話,你那個小兒子,是第二次被生擒了吧?還是同一個人手里!”
拓跋宏信譏諷道:“我看你們宇文一族,也是離完蛋不遠了!”
“你……”
宇文景濂站起身,想要說什么,就遭到打斷。
“二位,還是不要再吵下去了。”
段氏大汗勸說道:“當務之急,還是做好安排,不要讓他真的打到山上來,萬一陣眼出了什么差錯,我等這么多年的心血布置,可就要毀于一旦了!”
“是啊,二位要是因為一個區區小輩吵起來,就不怕別人笑話么?”
慕容大汗指著輿圖:“那個陳三石,目前最多在這個位置,前面還有幾個部落,就算都阻擋不住,也足夠我們提前在狼居胥山下布置好重兵了,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玄象。”
“就按照他突破武圣來算!”
段氏大汗說道:“也不過一萬五千人,再加上數名武圣和大祭司坐鎮,只要他敢來,就能讓他永遠留在這里。”
“說的沒錯。”
“此人最擅長使用陰謀詭計,我等不要輕舉妄動,就在這里布陣,等他!”
雪原大漠。
洪澤營在冰天雪地之中艱難行軍。
越往前走,溫度就越低。
即便是日日操練、習武的將士們,也陸續出現有人凍傷的情況,不得不經常停下來生火取暖。
“這匹馬,就送給師兄了。”
陳三石說著,把黑風馬的韁繩遞到對方的手中。
“好啊。”
汪直愛不釋手,當場試騎,贊嘆道:“這馬可是寶貝,是宇文景溫那個老小子的吧?估計放在草原上也沒有幾匹。”
他低頭看著馬兒,就想到不久之前坐在上面的還是一名武圣。
這個師弟。
是真夠浮夸。
他當時在大寨內提心吊膽,結果不久之后就得知,宇文景溫死了……
“大人!”
趙康騎馬來報:“前方還有一個宇文部落的營寨,但是兵力不多,只有兩千多人,坐鎮的大將也不是武圣境界。”
“大人,我等該當如何?”
瑪瑙河之戰過后,楚仕雄心中哪里還有半分懷疑,徹底融入到洪澤營當中:“前面沒有武圣,兵力也不多,讓我打頭陣直接沖進去,如何?”
“退下。”
陳三石否決提議,他招招手,示意不遠處的九皇子過來。
九皇子宇文信不過化勁境界,根本就用不著玄鐵鎖鏈穿透竅穴的特殊看押手段,只需要下了兵器,令徐斌等人看著就行。
而且宇文信十分老實,騎在馬背上半步不會跟丟。
“陳三石,你……你叫我過來做什么?”
他咽了口唾沫,警惕地說道:“我是皇子,你不能殺我!”
“不殺你。”
陳三石丟過去一塊肉干:“前面營寨的守將,你認識嗎?”
“自然認識!”
九皇子說道:“守將叫‘席日勾力格’,是我四叔的部下。”
“正好,不用浪費時間了。”
陳三石吩咐道:“你去把大寨的門叫開,讓他們繳械投降,我等吃飽喝足之后,自會離開此地。”
前方兵力是不多。
但能減少傷亡,自然還是要減少傷亡。
九皇子宇文信試探道:“我去叫門,你能放了我?”
“你還要指路。”
陳三石說道:“這白茫茫的一片,不是本地人,可真是認不清楚路啊。不過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實實照做,我保證不殺你。”
他隨軍攜帶數名蠻族士卒,分開問路然后再匯總,防止有人耍花樣。
如今的情況,時間是最寶貴的。
很快。
宇文信就在徐斌的“保護”下,騎著馬來到大寨之前。
大寨內。
放哨的士卒當即拉弓:“站住!”
“別放箭,是我!我是宇文信!”
風雪中,九皇子大喊:“去,把席日勾力格給我叫出來!”
“九殿下?!”
席日勾力格看著身披貂絨的皇子,倒是在意料之中,他不久前得到瑪瑙河大敗的消息,想不到這么快就來了。
寨內。
只有區區五千人。
他知道守不住,但還是咬牙道:“殿下!你放心,我這就出去和他們決一死戰,想盡一切辦法護你周全!”
“把寨門打開!”
狂風中,九皇子說道:“你們只要繳械就不殺!洪澤營吃飽喝足之后,就會離開!”
“殿下?你說什么?!”
席日勾力格懷疑自己聽錯。
“你們就五千人,又守不住,何必白白送死呢?”
宇文信理所當然地說道:“就讓他們去大都送死便是!”
席日勾力格無言以對。
他們的皇子說出這種話,大寨內的將士哪里還有半點戰意。
這個時候要是堅持動手,才是真正的一場屠殺。
席日勾力格只得照做。
洪澤營得以在布滿篝火的大寨內休息取暖。
陳三石則是繼續修煉。
功法:鎮國龍槍.武圣 進度:60/100
先前和武圣宇文景溫的戰斗,對于修煉感悟也頗有幫助。
按照正常時間來算,他不出兩個月就能突破武圣。
但眼前顯然沒時間了。
次日天明。
洪澤營繼續開拔。
陳三石則是和千尋一起來到無人之地。
開爐,煉丹!
煉制出真武丹。
他就有十成的把握,在抵達陰山之前,突破到武圣境界。
赤紅色火龍出現。
連帶著方圓數丈都變得溫暖如春,地面的冰雪還是迅速消融。
陳三石開始按照順序往里面添加天材地寶。
等到特定時間后,便把雙手放在煉丹爐兩側,往其中注入法力,仔細催化著里面的藥材,同時盡力用“神識”感知、控制著里面的變化。
“砰——”
煉丹爐炸響。
陳三石驚醒。
第二次煉制真武丹,失敗。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起火。
幾乎快要完成的時候,丹爐再次炸響。
“差不多了。”
陳三石打開儲物袋。
里面還剩下最后兩份真武丹的材料。
但他這次應該會多余出來一份。
赤紅烈焰,陣紋亮起。
這一次。
陳三石平穩地控制住其中的七七四十九道大變化,和八八六十四道小變化,甚至就連所謂的“神識”貌似都增強一分,看煉丹爐內的情景看的稍微清晰一些。
“嗡!”
終于。
又是數個時辰過后。
異火熄滅,陣紋黯淡。
陳三石有些緊張地打開煉丹爐,朝著里面望去。
只見。
爐底之上,一顆幽綠色的丹丸靜靜躺在那里,表面之上,隱隱有靈光流轉。
真武丹。
技藝:煉丹(一階)
進度:0/500
效用:丹成即優 丹成即優:凡制成之丹藥,不會出現劣品、良品,只要煉制成功,就是極品。
得到這個詞條后。
陳三石以后基本上不需要再擔心產生浪費,如果能夠掌控得住變化的話,還可以一爐煉多丹,而且保證不會出現劣品。
大功告成。
他輕輕取出丹藥,然后緩緩放入嘴中。
仙界丹藥,根本無需咀嚼。
入口之后,就會自動化作一抹流光順著喉嚨鉆到腹部,而后就能夠清晰地感知到,絲絲縷縷的涼意開始擴散,兩息之間就蔓延到四肢百骸,尤其是對經脈,有著莫大的好處。
再呼吸時。
陳三石仿佛能夠感覺到奇經八脈的變化,催生出來的罡氣變得無比精純,好似隨時都會產生質變。
他趕緊收起所有東西,然后取出長槍,就地修煉起槍法。
習武三年有余。
他也終于,要突破到武圣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