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河部落。
是為宇文一脈分支,駐扎在四百里外的悉河一帶,較為分散。
“汪直,你不用一直盯著我。”
羅東泉冷冷笑著:“我說過,我跟陳百戶沒有恩怨,是你小肚雞腸!”
“裝你娘呢!”
汪直罵道:“七年前,有個入伍新兵天賦不錯,伱跟趙康爭沒爭過,后來那人莫名其妙死了,人間蒸發了不成?老子早就看你不爽!”
“姓汪的,說話要講證據!”
羅東泉瞇起眼睛:“還有,擺正你的位置,本官不知道你以前在八大營是什么身份地位,但現在,你只是個練骨百戶,而本官是副千戶,是朝廷冊封的從五品武略將軍!”
“別吵了別吵了!”
劉金魁出來打圓場:“大家都是生死相依的兄弟,有什么可吵的,有什么矛盾回去以后喝頓酒就解決了。羅千戶,你還是趕緊分配任務吧,別耽誤了時間。”
“東北、西北、正北。”
羅東泉指著三個方向:“咱們三支夜不收,各自負責一個方向的勘探,兩日后,子時前,回到此地集合,過時不候!咱們執行任務的方位都不一樣,姓汪的,這下你總該放心了吧?”
“呵,誰知道你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三支隊伍,分散開來。
四百里的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不近。
按照白鵠馬的速度,連半日都不用就能抵達目的地。
但他們是哨探,速度不是第一要素。
最重要的是得到情報,活著回去。
貿然前行,極有可能被蠻族騎兵發現。
一旦被發現后遭到大量騎兵包圍,連尸體都找不到。
夜不收的不收,不僅僅是指徹夜在外不歸,還包含著尸骨無存的意思。
所以在得知被派出來勘探后,劉金魁才罵罵咧咧。
偏偏這種任務,必須要精銳來完成。
“接下來往哪去?”
很快,他們就遇到第一個任務。
辨認道路。
既要保證能順利找到蠻族部落具體的居住地點,還要不被發現,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陳三石猶記得。
前世無聊翻閱歷史故事時,漢朝有一句話,叫做李廣難封侯。
此將勇武善戰,功勛卓著,就差那么一點點戰功,就機會封侯,可他每次出征,要么是遭遇主力,要么是無功而返。
其中很重要一點原因。
就是在大漠之中難以辨別方向,很大程度上要靠運氣。
偏偏這一點。
難不倒他。
獵人整日穿梭于叢林之間,方向感是極其重要的。
更別說陳三石目光如炬,即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也能把周圍細節看得一清二楚,比如當下,他就能看出地面被馬蹄踐踏過的痕跡。
“得繞一下,繼續順著這里,搞不好會直接撞上蠻子。”
“真的?”
汪直半信半疑,也只能領著人跟上。
一夜往前推進兩百里。
期間,陳三石數次發現人類經過的痕跡,而且越來越密集。
天亮之后,他們找到偏僻之地,就地休息。
如此鍛煉。
尋蹤匿跡的熟練度也在飛快增長。
尋蹤匿跡(小成)
進度:605/1000
陳三石也沒想到,打獵的本事還能用在打仗上。
他吃著隨身攜帶的肉干:“咱們這個方向,十有八九會是蠻族部落最大的聚居之地。老汪,你覺得悉河部落增兵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小。”
汪直倚靠在石頭上喝著酒:“因為沒有必要。就算草原四氏聯合,兵力仍舊有限,集中起來攻打地勢開闊平的西北三州都不一定夠用。
“分兵打云州就已經很詭異了,打鄱陽縣更是沒道理,我說這些,你應該明白吧?”
“知道。”
陳三石研究過地圖和沙盤。
云州真正的要塞是安定府。
就算打下鄱陽,不拿下安定府,也占據不了戰略要道,后續兵力、糧草輸送都是巨大的問題。
事實上,正如汪直所說,打安定府就足夠詭異。
西北三州和云州攻打的難易程度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性價比極低。
所以陳三石也覺得不對勁,故此發問。
仙寶。
是拓跋部流出來的!
搞不好如此大動干戈,會和仙寶有關系。
當然。
目前還只是猜測。
如果悉河部落也增兵的話,才能印證這個猜測。
不論是與不是。
大戰都即將來臨。
陳三石目前的境界,還是太過弱小。
他片刻不敢耽誤,吃些干糧就趁著休息時間繼續修煉,體內的靈禾、殘余藥力都還在,不耽誤速度。
差不多晌午過后。
一行人繼續前進。
接下來的兩百里路,就連汪直他們都能看出人類生活的痕跡,經常還能遠遠看到成群的牛羊和牧民,終于,在天黑下來的時候。
一頂頂氈帳,出現在視野盡頭。
遙遙望去,能看見此處的聚居地內,除去牧民之外,更多的是披甲持兵的士兵,以及通明的火把,戒備森嚴。
“不能再騎馬靠近了。”
陳三石注意到再往前百米,就開始有巡邏的騎兵,一旦被發現,就是萬劫不復。
他觀察著騎兵巡邏規律和周遭地勢,很快做出判斷:“你們就在周圍觀察,我試著進去看看。”
不完成任務。
他們是沒辦法交差的。
“駕!”
陳三石小聲驅馬,繞路而行,一直來到聚居地的最外圍,把蘆葉長槍掛在馬背上:“小尋,我需要你就叫你!”
白鵠馬仿佛能聽懂般點點頭。
“好!”
陳三石背著弓箭,身形完全融入黑暗,完美避開巡邏的騎兵,潛伏在邊緣處,找到機會射死一名出來解手的蠻族士兵,換上蠻族的服飾,挎上彎刀。
這只是個掩護。
他并沒有真打算裝成蠻子。
事實上,他一路潛入氈帳,根本就沒人發現。
“即便如此,手里沒有長槍,還是很沒有安全感啊!”
蘆葉長槍體積太大,太過扎眼,實在是沒辦法帶進來。
陳三石握著蠻子的制式彎刀。
雖說境界在這里,即便不是趁手兵器,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但戰斗力終究會大打折扣。
看來以后為了應對特殊環境,我最好再練一樣短兵器。
戰場上,也可以斷絕敵人近身的念想!
習武是為提升境界。
但是我已經有境界,再練別的功法,速度應該會比較快吧?
這都是后話。
陳三石專注于當下任務,在蠻族軍營當中幽靈般游蕩,收集著一切有用的信息。
軍備完善。
糧庫充盈。
兵力……
何止兩千!
光是一個軍營里面,粗略估計就有三千人。
而且悉河部落,也不是全部聚集在一起,羅東泉、劉金魁他們所去的方向,大概率也能遇到軍營,只是可能沒有主營的人數多。
“參見皇子——”
皇子?
陳三石藏匿在黑暗中,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靠近。
只見中軍大帳前的空地上。
所有蠻族士卒跪成一片。
一名服飾奢侈,滿身都是黃金裝飾的蠻族少年,腰間挎著一柄鑲嵌玉石的寶劍闊步走來。
“參見九皇子殿下!”
部落首領兼千戶的男人單手放在胸前,跪在地面行禮:“殿下,您怎么來了?臣下沒有接到過通知啊!”
“那不重要!”
九皇子雙手負后,仰著下巴說道:“聽說你們半個月后要去攻打鄱陽,本王是特意前來助陣的。”
“助陣?”
部落首領面露惶恐:“殿下千金之體,哪里敢讓殿下助陣?”
“本王說要助陣,你聽不懂么!”
九皇子臉色一變,呵斥道:“涼州不讓我去也就罷了,難道一個小小的鄱陽縣城,本王也不能拿來練練手嗎!”
“殿下當然可以……”
首領小心翼翼地說道:“只是臣下僅僅是一個煉臟武將,恐怕難以保護殿下周全,殿下快快請回吧!”
“放肆!!!”
九皇子怒道:“本王練劍已有三年,至今沒有殺過盛人,這武豈不是白練?!你一個千戶要是也敢攔我,本王就砍了你的腦袋。”
部落首領啞然,良久后,嘆息道:“既然殿下執意要留,臣下自然不敢有異議。”
“這還差不多。”
九皇子頓時心情大好。
“鏗——”
他猛地拔出腰間寶劍,劍鋒在火光的映照下閃耀著金光,朝著眾人展示:“這把‘鎮岳劍’,你們可認得?此乃五百年前,我宇文一族從中原前朝皇帝手里奪來的!
“父汗在及冠時,將它賜予本王!
“本王就要用他斬殺大盛將領,重鑄草原兒郎的輝煌!
“即日起,本王即刻接管悉河部落,攻打鄱陽,我親自指揮!”
“聽令!”
部落首領看著劍鋒心里發怵,哪里還敢多嘴,趕緊把皇子恭送進中軍營帳休息,同時低聲對手下吩咐道:“快馬加鞭,速速通知大汗,就說皇子殿下跑到咱們這里來了!”
“是!”
蠻子領命離去。
不遠處。
陳三石把這一切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皇子……’
他怎么覺得,身上有某位故人的影子,不太聰明的樣子。
還有那把劍。
雖然光線昏暗,但他看得清楚。
真是一把絕世好劍!
連練槍的陳三石,都不由得感到心動。
“罷了,煉臟武者在旁邊守著,拿不到。”
“任務已經完成,悉河部落果然增兵!”
他悄然后退,正準備離開此地,耳邊驟然響起嗡鳴。
“嗡——”
號角聲、鳴鏑聲、叫喊聲混雜在一起。
平靜的蠻族軍營忽然躁動。
“敵襲!”
“大營外五里處,發現盛朝探子!”
“追擊,追擊!”
“一個不準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