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兩天慘烈的攻防戰下來。
在全城士卒百姓的齊心協力下,還真就硬生生地守住。
反倒是蠻子再度損兵兩千,折損煉臟主將一名。
再加上損失攻城器械無數,不得不偃旗息鼓,數日不敢來犯。
縱觀戰局。
蠻族目前還剩下六千兵馬,鄱陽則是六百士卒,三千肯賣命的百姓。
這些百姓都是普通人。
要是沙場上兩軍對壘,肯定是純粹的炮灰。
但在攻防戰中,他們只需要搞后勤,修城墻,哪怕是當人肉盾牌,只要能減慢蠻子登城的速度,給士卒們反應的時間,就足夠。
蠻子一時半會兒不敢再攻了。
剩下來的六千人,有一半都是騎兵。
只要城墻不破,騎兵就是擺設。
接下來,沒有其他意外的發生的話,撐到汪直回來,鄱陽之圍就能迎刃而解。
陳三石有些無法想象。
此番功勞最大的,竟然是老百姓。
“開倉放糧!”
軍中糧食充足。
向庭春在見識到民夫的作用后,喜歡上這種用最不值錢的命,換取最大收益的感覺,開始繼續強征,城里只要是帶把的就統統拉上城墻。
他心情大好,在墻頭上集合還活著的百戶以上武官,挨個親自倒酒:“諸位弟兄,此番鄱陽解圍,大家都是大功一件,等到戰事結束,必定得到大量賞賜,升官授勛更是不必說!”
“呵呵,沒錯!”
季廣賢穿著紅色官袍:“太子殿下要是聽說,在我大盛邊疆小縣,還有這么一群勇武之士,必定會青眼相待!這頭功,自然是向千戶的,恭喜恭喜!”
“哈哈哈,季知府文官之身,卻和城池同生共死,何嘗不是大功?”
向庭春給他也倒滿酒。
顯然,這一仗打下來,兩人的隔閡都消失了。
城墻上。
就在官員們笑著喝酒,互相提前祝賀升官的同時,衣衫襤褸的百姓們有的來來回回搬運尸體,修補城墻,有的則是神情麻木地坐在地上,吃著好不容易吃上的白米飯。
仗還沒打完,就半場開香檳?!
陳三石是沒什么心情參與這種慶功宴的。
他敷衍著喝碗酒后,就轉身去幫忙搬尸體。
是夜。
自從開戰以來,向庭春難得抽空回家和妻子見面。
他卸下沉重的甲胄,抱著年幼的兒子:“你們不用再怕,戰事馬上就要結束了。”
“真的?”
夫人劉氏惶恐不安地說道:“我這心怎么總突突跳個不停,外面的蠻子不會再派人過來?”
“你當蠻子的人馬都是用泥巴捏出來的?”
向庭春冷哼:“一萬人馬已經是詭異至極,短期內絕對不可能再增兵,就算強行增派個兩千人也沒用,除非放棄涼州主戰場,那樣的話立馬就會遭到反撲,等同于找死。”
“我一個婦道人家,哪里聽得懂這些?”
劉氏拍著胸口:“老爺說沒事就好。”
“嗯,等到戰事結束,我大概率就可以調走。”
向庭春徐徐道:“這次的功勞足夠大,說不定我能直接調到繁華的江南府城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
劉氏喜悅道:“咱們總算不用再待在這破地方,整日提心吊膽不說,孩子連個好點的私塾老師都沒有,怎么可能考得上功名。”
“嗯。”
向庭春拿起碗筷,準備吃頓飯再走。
也就是這個時候,丫鬟進來通報。
“老爺,羅大人要見你。”
“他來做什么?”
向庭春抱著尚且年幼的兒子,頭也不抬地說道:“有什么事,難不成又攻城了?”
“大人,是武館。”
羅東泉慌慌張張地說道:“梁升之那個老東西,本來負責看守南小門,結果趁著蠻子被暫時打退,自己開城門領著家眷逃跑,好像是要去恒康府。”
“跑?!”
向庭春重重摔下筷子:“老東西,活膩了!”
一旦有第一個帶頭跑的,就會有第二個。
這種情況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向庭春當即重新披甲,拿起佩刀騎上戰馬,就和羅東泉一起直奔城門而去。
“他們多少人?!”
“只有七八人,和一車金銀珠寶,還拉著馬車,應該跑不遠,我已經派人去追,說不定已經攔下來了。”
“好!把他們的狗頭掛在城墻上,我看誰還敢跑!”
向庭春殺意升騰。
事情鬧到如今的地步,哪里還需要顧忌什么背景不背景的,臨陣脫逃,就連季廣賢都會支持他這么做。
兩人一前一后,打開城門后狂追五里地。
果然看到前方有一輛馬車。
“梁升之!臨陣脫逃,伱是死罪!”
向庭春很快超越馬車,攔在路前。
“向大人。”
梁升之掀開車簾,冷冷道:“私藏仙寶,才是死罪!”
“你說什么?!”
向庭春神色一凜。
四周響起馬蹄聲。
有三騎從黑暗中出現,攔住退路。
“薛知縣?”
向庭春瞇起眼睛:“你這是什么意思?”
“向庭春!”
薛裕平冷聲喝道:“交出仙寶,留你全尸!”
“仙寶?!”
向庭春深吸一口氣,看向馬車:“梁升之,你瘋了,要跟我同歸于盡?”
梁升之扯著嗓子罵道:“少廢話,你用仙寶勒索我等也罷,居然還殺我兒子,獨占仙寶之秘,我跟你不共戴天!”
“你兒子?”
向庭春也不去辯解,只是苦笑道:“我說仙寶不在我手里,薛知縣信嗎?”
“你覺得呢?”
薛裕平看向身邊的韓承和唐鳴:“既然向大人不體面,就幫他體面。”
向庭春緩緩拔出腰間禾苗長刀。
“向千戶!”
羅東泉急忙說道:“不如就把東西交出來吧,他們是朝廷派來的,就算殺了他們,仙寶的事情恐怕也瞞不住了!把東西交出來,咱們家眷或許還有條生路。”
“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庭春怪笑起來:“羅東泉,真是想不到,我培養你二十年,最后是你把我賣了。”
“向大人?”
羅東泉茫然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行了老羅。”
向庭春聲音冰冷,將禾苗長刀從護腕一寸寸擦過:“別裝了,動手吧。”
出城之前,羅東泉說過已經派人去攔。
人呢?
這里可沒有一兵一卒。
意味著什么,還需要說嗎?
“培養?”
羅東泉也不再掩飾,訕笑道:“向大人曾經問過我一句話,開春之后,還有幾個能活著?其中也包括我吧?
“所有人在大人眼里,都是上位的墊腳石罷了,我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何必假仁假義!”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