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景神果換魚?”
陸伯欽有些懷疑。
“對。”
孔金誠說道:“他簽了血契,甘愿去東勝神洲賣命,但是領到的天材地寶自己不用,而是拿來換修辟魚,好像,是給他那個老伴兒解毒。”
“如此說,這魏老頭兒倒還是個老情種!”
“什么情種不情種的,他都九十六歲了,早年又受過傷,就算開了景神,難不成還打算在短短十幾年內突破到真力之上?無非就是準備跟發妻一起安享晚年罷了。”
“呵,你說的倒也是。”
“不過話說回來,咱們是不是也可以去找找修辟魚?”
“我早就試過了。”
孔金誠嘆息道:“我在這河邊蹲了半個多月,真不知道那小子是怎么一來就找到的,想必,也是個垂釣的高手。”
“呵呵。”
陸伯欽打斷道:“我們還是快把狼狽的尸體處理掉,然后下山吧,不然的話,要是血腥味道吸引來高階妖獸就麻煩了。”
離開赤嶺山后。
陳三石和昭昭分頭行動。
讓她去茶樓牽馬等候。
自己則是去處理一些事情,結束之后就離開此地。
魚龍集。
集如其名,魚龍混雜。
坊市繁華地段的商鋪,要么后面有著修仙家族,要么干脆就是大小宗門的產業,而魚龍集,則大部分都是散修的攤位,更加像是菜市場。
入場費很貴,需要五顆靈晶。
付錢之后。
陳三石得以入內。
“來瞧一瞧看一看嘞!”
“上好的二手法器,九成九新!”
“良品丹藥清庫存嘞買五顆送一顆辟谷丹!”
“靈寵要不要?”
“娘們要不要?”
“我這有靈根的!”
相比于商鋪區域。
集市內就顯得無比嘈雜且混亂,到處都是修士的吆喝聲,兩邊是各式各樣的攤位,偶爾也會有幾名執法堂的修士路過巡邏。
陳三石順著街道搜尋起來。
功法!
不管是五行功法中的哪一種都可以。
這也是此次前來天水洲,除去天材地寶之外的第二大目的。
他的資質太差,迫切需要單一的功法來提升靈根資質。
只是逛了兩圈下來,鮮少遇到有賣功法的,就算是有,也都是和五行決差不多的大路貨,再也不然就是殘缺貨,價格還貴得出奇。
“罷了,先把手頭的東西變賣一下吧。”
陳三石琢磨著,在集市尋了個角落。
集市兩邊,有許多空著的木桌,只要是交錢進來的散修,都有資格擺攤,他自然也不例外,一股腦兒地把丹藥鋪設出來,至于戰利品法器,則是不敢拿出來,萬一要是被認出來,就免不了是麻煩。
只是東西留在身上,也實在沒什么用。
先把丹藥賣掉,然后再想想辦法。
附近,肯定還會有些黑市之類的地方。
“道友,你這里可有辟谷丹?”
“有的。”
陳三石一圈下來,對于集市的價格有了個大概的估計,相比于商鋪要便宜一些,但他認為自己沒有必要壓低價格的必要。
他答道:“我這里的辟谷丹都是優品,兩塊靈晶一顆。”
“這么貴?你都跟百寶樓的價格一樣了!”
“都是優品,不信的話,道友可以看一下。”
“不看,有啥可看的!”
“辟谷丹咋個賣?”
“兩顆靈晶……”
“買二送一,干不干?”
“算了吧。”
結果。
路過四五個人,都嫌貴。
“呵呵,道友”
身邊響起耳熟的聲音。
陳三石旁邊的攤位,是一個賣符箓的老頭兒,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符師莫竹。
“道友,沒有用的。”
莫竹調侃道:“你這辟谷丹就算是質量再好,也不會有人買的,畢竟大家買辟谷丹,只是閉關的時候用來填飽肚子,維持精力充足而已,質量好一點兒差一點兒,其實都無所謂。”
陳三石也不得不承認這點。
直到后來,答應買三送一,才陸陸續續開始賣出一部分。
但剩下的養經丹和真武丹,又迎來漫長的等待。
武修本來就少。
這些丹藥又不便宜。
“道友也是奇怪。”
莫竹一上午賣出十幾張符箓,心情頗為不錯,他抱著酒葫蘆喝了一口,攀談起來:“好歹也是一階上品的煉丹師,隨便煉制些黃龍丸,清靈丹這些提升修為的丹藥,怎么也不會愁賣,偏偏弄些煉體的丹藥,想必道友是個武修吧?呵呵,是老朽話多了,不打聽,不打聽……”
“道友。”
陳三石詢問道:“那你知道我這些煉體丹藥,都能賣到什么地方嗎?”
“你還真問對人了。”
莫竹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話鋒一轉,拿著兩張符箓,如同自言自語般嘀咕起來:“武修不通法術,也不會飛行,老朽這一階中品的飛燕符,能夠讓武修在短時間內擁有飛行能力,對于武修頗有用處,還有幻身符,也是保命的好手段。”
“多少錢?”
陳三石哪里聽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道友若是要的話,兩張加在一起,賣給你五塊靈石,這可都是中品符箓,價格公道,隨便打聽!”
莫竹笑呵呵地說道:“若不是老朽今日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怎么說也要賣六塊靈石。”
“道友。”
陳三石轉而問道:“不知你這符箓傳承,什么價格?”
“這可不賣!”
莫竹一口回絕道:“老朽就靠著這幾道符箓吃飯嘞,要是賣給你,回頭你跑來搶生,老朽豈不是要餓死?”
“行吧,那就把這兩張符箓給我。”
陳三石說著拿出靈石。
錢貨兩訖。
他確實不會飛,買兩張符箓以備不時之需,倒也算合適。
“道友這煉體丹藥,需要的人實在不多。”
莫竹指點道:“你可以去魚龍集最西邊,找到一個販賣玄兵的攤位,攤位是武道家族白家開的,他們對于武道丹藥肯定有所需求。”
“武道家族?”
陳三石打聽:“還有武修家族?”
“當然有,武修是少,但又不是死絕了。這白家非但是武修家族,而且他們的族長,還是真力后期的大修,只是……”
莫竹壓低聲音:“白家這些年來不肯幫人賣命,受到周邊幾個家族的打壓,如今連個商鋪都弄不到,只能到魚龍集來跟我們一起來擺攤。”
“我記下了。”
陳三石又問道:“敢問道友,可知道什么地方能購買到功法之類的傳承?”
“功法?”
莫竹認真地回答道:“你在這里是買不到功法的,就算買到,也是大路貨中的殘次品,真正上好的功法要么是宗門不傳,要么就是家族傳承,基本沒人會拿出來售賣。
“不過……
“你要是實在想要的話,可以去魚龍集盡頭的湖心島看看,那里是黑市,里面的東西……你應該能懂吧?但是安全方面不抵魚龍集有保證,其中利弊,需要你自己權衡。”
“多謝道友。”
陳三石抱拳。
這兩張符箓,買的劃算。
回想起來當初,僅僅是指條路,這莫老頭兒就要走三塊靈石,可謂是專坑不懂行的人。
眼看著丹藥賣不出去。
陳三石也沒有繼續虛耗下去,而是收拾東西離開此地。
他按照莫老頭兒所講,沿著街邊一直往前走,果然就瞧見在拐角處,有個極其特殊的攤位,桌子上面擺放的都是刀劍,而且也不是法器,在集市內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攤主是個看起來有幾分儒雅氣質的中年男人,通過觀氣術可以大概判斷,恐怕已經是真力境界,武圣之上的實力。
“這位兄臺,是要來買兵器?”
中年男人介紹道:“我們這里有各種極品玄兵,都是自己親出來的,真力境的兵器也有,你需要的話我可以拿出來給你看一下。”
“兄臺,抱歉,在下不是來買兵器。”
陳三石有些尷尬地說道:“而是來賣東西的。”
“賣東西?”
中年男人的臉上流露出一抹失望:“你這人也是,大家賣東西都是擺攤,哪有你這種找上門來的。”
“兄臺,不如你先看看?”
陳三石從瓷瓶中取出一粒丹藥,說道:“養經丹和真武丹我這里都有,這些想必兄臺是用不上,但或許可以給家里的小輩,都是優品。”
“這兩樣?”
中年男人稍微提起些興趣,他拿起養經丹仔細查看,問道:“真武丹能不能給我看看?”
陳三石打開另一個瓷瓶,但沒有交出去,而是讓對方隔著距離觀察。
真武丹一顆價值兩百塊靈石,自然不能像養經丹那般隨意。
“閣下!”
中年男人站起身來:“你莫非是專門煉制武修丹藥的煉丹師?”
“不算吧。”
陳三石坦誠道:“但確實是煉丹師。”
“你這丹藥,我都要了。”
中年男人十分闊氣地說道:“按照市面上最高的價格給你。另外,道友能不能煉制出二階煉體丹藥?我也可以全包了!”
“在下只是一階煉丹師。”
陳三石搖搖頭。
煉丹,是和神識強弱掛鉤的。
而神識,又和法修境界高低掛鉤。
想要煉制出二階丹藥,就必須要有足夠強大的神識。
從這個角度來說。
提升法修境界,必要性很大。
單純武修,基本上是無法依靠自己來煉丹、畫符、布陣的。
“這樣啊。”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自我介紹道:“在下白麟勛,不知道友姓甚名誰?”
陳三石自報姓名。
互相認識之后,白麟勛邀請道:“道友是煉丹師,但煉制的又是武修丹藥,想必是武法雙修的奇才,來到魚龍集做生意,想必是一名散修。
“不知道陳兄弟,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白家?當我白家的供奉,每個月的靈石不會少,武道資源也會與你分享。”
“在下閑云野鶴慣了。”
陳三石婉拒道:“恐怕不適合停留在一個地方。”
“真不行?”
白麟勛補充道:“陳兄弟,我輩武修道路崎嶇坎坷,如果沒有勢力幫扶的話,是很難在一百二十歲之前突破真力之上的。
“而且陳兄弟,也沒有真力境界的二階丹方吧?
“我可以做一個承諾。
“只要陳兄弟做我白家的供奉,等到你能煉制出二階丹藥時,就直接把丹方拿出來與你分享,如何?”
二階丹方……
陳三石有些意動,但也從中聽出來。
對方之所以對自己百般拉攏,大概率還是看重煉丹師的身份。
畢竟。
武修沒有法力,是煉不成丹的。
而修士當中的煉丹師,壽元有限,不會將大把的光陰浪費在吃力不討好的武道丹藥上,因此,懂得煉制武道丹藥的煉丹師,對于武修們來說,是無比珍貴的資源。
陳三石要是能拿到二階丹方,對于真力境界之后的提升必定會大有裨益。
但還是那句話。
他不是此世之人,不可能長久停留。
“還請兄臺見諒。”
最后,陳三石還是拒絕。
“好吧。”
白麟勛雖然失望,但也沒有多說什么:“不過,今日的生意,我還是會繼續跟陳兄弟做的,不光要做,而且要做大!我準備,在兄弟這里預訂一批真武丹,不知道可不可行?”
“真武丹?”
陳三石問道:“白兄想要多少?”
“十顆。”
白麟勛說道:“每顆就按照百寶樓二百塊靈石的價格,我可以先付五分之一的定金,也就是四百塊靈石,如何?”
“這個不是個小數目。”
陳三石沒有直接答應:“白兄不怕我拿了定金直接消失?畢竟我也不是常住在大澤坊市當中。”
“真武丹可不好賣,陳兄一定不會錯過這個賺靈石的好機會的。”
白麟勛自信地說道:“再者說,我輩習武之人,豈能和那些法修一樣整日勾心斗角,心胸狹隘?”
“白兄是個爽快人,就是不知道對于時間方面有沒有要求?”
陳三石如實說道:“不久之后,我就要遠游,短時間內可能不會回來。”
“五年之內!”
白麟勛說道:“總沒問題吧?”
“好,這筆生意,我做了。”
陳三石答應下來。
五年。
對于修仙者來說或許不算長,但對于武修絕對不短,給這么長的時間,基本上是等于給予了絕對的信任。
生意談妥。
養經丹和真武丹,總共賣出二百二十塊靈石。
對方給了四百塊靈石的定金。
連帶著那條蛇對方也買走。
再加上師父留下來的。
陳三石如今的身家,是七百三十塊靈石。
他收好靈石:“白兄,那咱們就后會有期。”
“好。”
白麟勛同樣抱拳道:“在下就等著和陳兄到梅山來找我,再會!”
辭別之后。
陳三石又前往湖心島黑市。
黑市的入場費更貴,需要八顆靈晶,付錢之后,就會有船夫擺渡,一直送到岸上。
湖心島的植被茂密。
而且都是黑色的樹木,看起來和赤嶺山如出一轍,氛圍陰森,來往的修士要么戴著面具,要么穿著黑袍,他估計就算是露臉的也用過易容改面的手段。
黑市內,也不再是露天擺攤,而是一間間的小木屋,供修士們私下里交易,木屋的門前會掛著牌子,標注著法器、丹藥等。
“收不收法器?”
陳三石走進一間木屋,從儲物袋中掏出一柄拂塵和一把飛劍。
戴著面具的修士很快給出價格:“兩樣加起來,六十塊靈石。”
陳三石強調道:“這可都是中品法器。”
“道友。”
面具修士的聲音有些嘶啞:“殺人越貨的東西,就沒必要講價了吧?要是嫌便宜,你另尋他處便是。”
“給你吧。”
陳三石沒有討價還價。
死人的法器見光次數越多,就越容易被人認出來。
尤其是那柄飛劍,還是青玄山弟子的。
他拿著六十塊靈石,又問道:“我看道友門前的木牌上,寫著你這里有功法出售,不知是什么樣的功法?”
“啪!”
面具修士把一塊玉簡拍在桌子上。
玉簡之內,是功法的介紹和不完整的內容。
陳三石往其中注入一抹靈力。
《吞火決》。
煉氣期火屬性功法。
源自無盡火域的天炎宗,屬于上乘功法。
他在黑市看了幾家,發現也就這套功法是最好的:“什么價格?”
“一千塊靈石。”
面具修士根本不給議價的機會:“這可是上乘功法,若是能把后續的內容補全,據說能夠修煉出堪比火脈的圣火,休說是黑市,就是整個大澤坊市也只此一份,而且這功法里面有特殊禁制,是沒有辦法制作出來抄錄本的,也就是說賣給你之后就沒了,所以一塊靈石都不會便宜。”
一千塊靈石!
可謂是天價。
陳三石就算是把所有的靈石拿出來也湊不夠數目,更不要說后續還有一些東西要購置。
好在他早有準備,靈光一閃,便有一張羊皮卷出現在手中:“道友,我拿它來換,如何?”
“這是……”
修士面具下的目光閃過一絲詫異:“香火神道的功法和通靈卷軸?”
來此之前。
陳三石在藏書閣做過一些功課。
香火神道在修仙界,是一種十分特殊的存在。
他們不需要依靠天地靈氣,僅僅通過凡人供奉的香火就能夠修行,但是具體的法門都掌握在幾個特殊的宗門治理的國度之內,最為出名的,便是西牛賀洲的佛國和雷鳴凜洲的邪神諸國。
并且。
香火神道的修行極為特殊,他們的天資不像法修和武修一樣,直接能夠通過體質判斷,而是單純靠類似悟性的存在。
比如佛國所謂的“慧根”。
有些修士,法修和武修的資質都很差,偏偏慧根不錯,因此改修香火神道,成了不少修士逆天改命的機會,但香火神道的傳承十分珍貴。
價值最高的還是羊皮卷,被稱為通靈卷軸。
持有通靈卷軸,就必定能成為任一宗門的弟子,得到極好的香火資源,故而價值非凡。
正神道的羊皮卷,在黑市內市場價格能夠賣到足足三千塊靈石,價格是《吞火決》的三倍之多。
邪神道的羊皮卷,則是相對便宜些,只能賣五百塊靈石。
陳三石兩樣都有。
但他只拿出正神道。
邪神道的功法流出去,只會多出一個害人的邪修。
“看清楚了?”
陳三石把羊皮卷拿開。
“看清楚了。”
面具修士沉聲道:“可以換,但是我只能補給你一千塊靈石,畢竟表面上看卷軸價值更高,但我后續還需要想辦法出手,最多,再給你一份清靈丹的丹方。”
清靈丹,屬于一階中品丹藥,能夠提升煉氣中期的修煉效率,也算是比較珍貴,只是丹方可以重復販賣,實際價格沒有那么高,但也還算是不錯。
“成交。”
陳三石最終點頭答應。
兩人交換功法,彼此確認沒問題之后達成交易。
離開湖心島。
陳三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坊市的百寶樓,進行著大批量的采購。
真武丹材料x15
價格:一千五百塊靈石。
養經丹材料x20。
價格:二十塊靈石。
靈寵儲物袋 價格:五十塊靈石。
黃龍丸x20
價格:一百六十塊靈石。
清靈丹材料x5
價格:二十五塊靈石。
總消費一千七百五十五塊靈石。
有些尷尬的是。
陳三石還身上的靈石還少了二十五塊,就只好開口,想要征用賣飛劍,本該屬于小呆瓜的靈石:“借我一下,等我煉丹賣錢就還給你。”
昭昭才到手的靈石還沒暖熱乎,心疼不已:“你、你會還錢不?”
“包還。”
陳三石一把奪過袋子,把靈石全部倒在桌,總算是湊齊全款。
所有的東西收進儲物袋。
他們直奔著棚戶區而去。
接下來只要弄到景神果,此次行程就算是圓滿,可以返回東勝神洲,著手準備突破到真力境界。
之所以最后取果子。
是因為那魏玄的懸賞是公開,他一旦領走之后就相當于“匹夫懷璧”,難免被人盯上,哪里還敢去黑市之類的地方。
拿到東西立馬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
“走吧。”
陳三石把千尋收入儲物袋當中,然后領著昭昭一路來到棚戶區,按照木牌上的序號,找到甲丁號,然后輕輕敲響破敗的木門。
“請問,魏老前輩在家嗎?”
“何人?”
屋內,響起一道女人的聲音。
“我們是魏前輩的朋友。”昭昭回答道。
“那……道友請進吧。”
棚戶區環境雖然比較差,但最起碼的安全保障還是有的,青天白日里不會有人作亂,否則的話坊市生意都沒辦法做下去。
“吱呀——”
陳三石輕輕推開房門。
只見簡陋的屋內,坐著一名婦人,從外貌來看不過三十多歲,模樣俏麗,觀氣術下,瞧出也是一名武圣,只是臉色煞白,氣息虛弱,嘴唇更是烏黑發紫,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陳三石抱拳道:“道友是?”
他看出此人中毒不淺。
想必魏玄拿景神果兌換,
“我、我是魏玄的道侶,姓宋名桂芝。”
宋桂芝看著二人詫異的眼神,慘笑著解釋道:“你們不要看我相貌年輕,其實我都九十多歲了,之所以保持容顏,是我家老魏以前花費重金給我買了一顆定顏丹。”
“定顏丹?”
陳三石在心中暗暗記下。
“話說回來。”
宋桂芝強撐著倒水:“二位道友面生,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老魏提起過?”
“我們是來送魚的。”
昭昭拎著昏迷中的修辟魚的兩條后腿。
“魚?”
宋桂芝怔了下:“今日有個人,說找到修辟魚,已經叫我家老魏去取了,你、你們可能來晚了些。”
“已經有人了?”
陳三石從離開赤嶺山到如今,總共也不過半日。
而且他早就研究過。
附近能找到修辟魚的,赤嶺山的橐水河。
但他在那一帶,并沒有發現第二個人釣魚:“道友,能透露一下是誰嗎?”
“陸伯欽。”
宋桂芝說道:“大澤坊市的陸執事,名聲很好。今天一早他找人請我家老魏,去赤嶺山一帶找他拿剛釣到的魚。”
“他?”
“糟了!”
陳三石暗道不好。
通往赤嶺山的荒野。
此地已經脫離坊市的范疇,不受到坊市的保護,而且正是黃昏時分,打獵的修士們都紛紛下山離去,有的收獲滿滿,有的缺胳膊少腿,也有人抬著同伴的尸體,還有人明明空手而歸,臉上卻有著抑制不住的喜悅。
隨著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四周也變得愈發荒涼寂靜。
魏玄扛著巨刃,快步朝前走著。
在來到一片樹林后,終于見到相見之人。
“陸兄弟!”
魏玄蒼老的面龐上露出喜色。
“老魏啊。”
陸伯欽微笑道:“我不都說了,明天我親自給你送過去,沒必要這么晚過來的,這一帶夜間是會有劫修出沒的,很危險。”
“我那道侶的毒素一日比一日的重,隨時都有可能侵入心臟,到時候就來不及了。”
魏玄伸出手:“陸執事,辛苦你把修辟魚給我吧。”
“就知道你著急。”
陸伯欽保持著笑容:“不過老魏,你總得先把景神果給我看看吧?”
“你放心。”
魏玄從儲物袋取出果子:“這景神果是執事堂給我的,還能有假不成?”
“嗯。”
陸伯欽接過來,在月光下細細打量,隨后收入囊中:“確實沒問題。”
“魚呢?”
魏玄催促道:“陸執事,還煩請你快快把修辟魚給我。”
“魚?”
陸伯欽皮還在笑,但已然無法從中感受到笑意:“老魏,我明天就給你。”
“你、你……”
魏玄似乎有些生氣,但最后還是一拍大腿:“唉,罷了!陸兄聲名在外,又是執法堂的執事,想必是不會騙老夫,那老夫就先回去了。”
他說著咳嗽起來,然后顫顫巍巍地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陸伯欽的眼神愈發陰冷,一柄長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手中。
但也就在他準備出手時。
明明前一刻還垂垂老矣,走路都有些駝背的魏玄,忽然之間爆發出磅礴浩瀚的真氣,不知道何時就已然把巨刃握在手中,月光下變得漆黑奪目,好似濃郁的墨水般悍然潑下。
大地崩裂,塵土漫天。
只是他能感覺到,自己并沒能擊中目標。
十余丈高的樹梢之上,陸伯欽持刀而立,他俯瞰著地面上的老人,冷冷道:“老魏啊,你怎么這么大的火氣,我說了明天就把魚給你,至于下殺手嗎?”
“陸伯欽,既然沒有魚,就把景神果還回來!”
魏玄怒不可遏。
“魏玄啊,我記得你也是凡俗來的武修,和你那道侶,在那一方世界,還被稱之為天下第一俠侶,怎么連這點兒警惕心都沒有?嘖嘖,這可真是關心則亂啊。”
陸伯欽譏諷道:“修辟魚是沒有,不過你既然這么癡情,我倒是可以送你們去下面團聚,說不定將來輪回轉世,又是一世夫妻!”
“嘩啦——”
他轉動刀柄機關。
在刀刃和刀柄之間,連接著鎖鏈,原本只有三尺長的刀,攻擊范圍頃刻達到十余丈,呼嘯之間,化作一頭三首蛟龍。
魏玄絲毫不懼,手中巨刃如墨潑灑,在荒野之上和三首蛟龍展開一場激烈的廝殺。
一開始。
魏玄雖然落入下風,但也還算能夠支撐。
但從第十個回合開始,他的真氣就急轉直下,明顯有些支撐不住。
到十五個回合,就徹底落敗。
巨刃旋轉著飛出,鑲入到一塊巨石之中,蒼老的軀體更是飛出數十丈后重重砸在地上,接連咳出數口鮮血,再也無法站起身來,只能躺在地上拼盡全力地喘息,如同一條將死的老狗。
“多可悲啊。”
陸伯欽微微搖頭,感慨道:“這就是我們武修,肉體會在有限的時間內衰老,即便曾經在自己的世界是天下第一,最后也只會變得連刀都拿不動。”
他嘴上在說話,但手上的動作絲毫沒有變慢,鏈刀揮舞而去,就要直接斬落老人的頭顱。
必須速戰速決!
這里雖然偏僻,但打斗的動靜還是有可能吸引來其他修士,要是被人瞧見,自己在大澤坊市就混不下去了。
更別說。
他待會兒還要偽造現場,嫁禍給別人。
就在刀刃即將落在魏玄脖頸的瞬息,前方驟然爆發出一股可怕的真氣,一只煞氣、真氣混雜而成的神獸朱雀撲在刀刃之上。
巨大的沖擊力下。
鏈刀不受控制地朝著側翼倒飛出去。
陸伯欽操控著機關收回鐵鏈,把刀刃和刀柄重新結合在一起,仍舊在巨大的沖擊力下連連后退數步才停下,他定睛看去。
正是不久前在赤嶺山脈內才見過的那名白袍!
“是你?!”
陸伯欽大怒:“敢來壞我好事,就一起死在這里吧!”
對方沒有半句廢話,弓弦聲接二連三地響起。
青龍、白虎、玄武……
四象真氣,接踵而至!
陸伯欽先斬青龍,手臂發麻,再斬白虎,刀口斷裂,直到面對玄武之時,再也阻擋不住,只覺得面前有一座泰山壓頂而來,兵器脫手,身體斷線風箏般倒飛出去,鑲入地面之后又向后滾出百余步,直到撞斷一顆參天巨樹之后才停下來,早已經是經脈寸斷,吐血不斷。
怎么可能!
不光魏玄是天下第一。
他在傲來國,也是天下第一刀圣!
天下第一!
眼前這名白袍,明明也尚且處于蛻凡圓滿。
同樣的境界,怎么可能差距如此之大!
連對方射出來的箭矢,都擋不住!
沒有時間思考。
陸伯欽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張符箓,而后身后展開一雙流光羽翼,就朝著遠處飛去,眨眼就已經到了數百步之外。
陳三石正打算拿出飛燕符,心間忽然有所聯系。
他取出靈寵儲物袋。
一道流光落地,化作一匹白馬。
白馬嘶鳴中之下,陣陣靈力波動,加持在馬蹄之上,明明是在狂奔,但是根本聽不到馬蹄聲,兩邊的景色在飛速的倒退之中迅速模糊。
千尋的速度。
竟然絲毫不比陸伯欽使用符箓飛行慢!
它突破了!
早在涼州的時候,千尋就經常跟著一起修煉。
不知不覺間,它已然成為一階妖獸!
“該死……”
陸伯欽駭然失色,眼睜睜地看著白馬白袍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
打斗的動靜終究是惹來修士查看情況。
總共有兩人,還都是執事堂的同僚,一個是煉氣中期的修士,另一個則是武圣。
“趙兄!”
事已至此,陸伯欽也顧不上許多,他直接把景神果掏出來,丟到那名武圣的手中:“趙兄,此人是劫修!殺了他,景神果就歸你了!”
“哦?!”
趙姓武圣看著手里的景神果,神色驚喜。
這東西意味著什么,自不必說。
“陸伯欽才是劫修!”
陳三石好言相勸:“閣下不要被他蒙蔽!”
“你說什么?!”
趙姓武圣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就猜到景神果可能是眼前這名白袍的,旋即眼中閃過一抹貪婪。
這豈不是讓他把到手的東西還回去?!
“胡說!陸兄怎么會是劫修!分明是你!”
“道友們,一個劫修,能換不少靈石,我等一起把他拿下!”
言談間。
又有兩名修士聚集過來。
黑龍破空而出。
一箭射出。
趙姓武圣當即意識到自己擋不住,可他無論如何閃轉騰挪,就是躲不開,最后也只好舉起手中長劍,硬著頭皮砍了上去。
黑龍穿胸而過,他當場暴斃而亡。
那顆景神果咕嚕嚕來到另一名修士的腳下。
修士不動聲色地將其撿起:“你好大的膽子,連執法堂的執法執事都敢殺,這可是我親眼所見!”
貪念無窮,不分絲毫青紅皂白?!
陳三石心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哪里還有耐心再解釋下去,這些人分明都想吞掉天材地寶,他眨眼之間就在千尋的輔助之下沖刺到對方身前,手中兵器已然從大弓換成紅蓮長刀。
“鏗——”
刀光一閃。
修士的護體法術好似玻璃般破碎,胸口炸裂開來,殷虹的血液噴涌而出,在霜白的月光下好似一朵綻開的紅色蓮花。
陳三石伸出手,從半空中抓住紅色的景神果。
此時此刻。
附近已經聚集有七八名執法修士。
那陸伯欽也趁機躲到他們的身后,長長地松了口氣。
事情鬧大,這里的人馬上就會越來越多,那小子只能立馬逃跑,自己總算是撿回一條性命。
他如此想著,再一抬頭,頓時心頭發顫。
因為……
白袍竟然沒有逃走。
而是朝自己沖了過來!
瘋了嗎?!
真不怕困在這里走不掉?!
“大膽劫修!”
執法修士厲聲呵斥:“你要做什么?!”
“擋我者!”
陳三石的雙目在月光下仿佛燃燒著赤紅色的火焰,聲音好似雷震般縈繞:“死——”
一個死字。
竟然是令諸多修士心頭震撼,身子都有些發僵。
好重的殺氣!
他們修行數十年,也與人斗法過,但從未遇到過有人身上能夠如此厚重的殺氣,爆發出來的那一刻,好似海嘯一般,仿佛是從尸山血海當中殺出來一樣!
即便是尋常的劫修,也不可能有這么重的殺氣啊!
站在最前面的兩名修士,壯著膽子頂了上去。
紅蓮閃爍。
兩人應聲倒地。
再也沒有敢阻擋半分!
剩下的足足六個修士,好似退潮般避讓開來,露出躲在他們身后,早已面如死灰的陸伯欽。
刀芒劃過!
血如泉涌!
一顆人頭和身體分離,飛到夜空當中,夜色之下。
而后白袍白馬,就在諸多修士的注視之下,帶著森森殺氣,消失在夜幕當中!
他們面面相覷,硬生生沒有人敢追半步!
“劫修殺人了!”
“殺人了!”
許久之后。
大澤坊市執事堂才得到消息。
執法長老御劍而來,看著滿地的尸體勃然大怒:“哪里來的散修,好大的狗膽,竟然敢屠殺我執法堂的執法修士!”
“不知道啊,此人面生。”
“我等從來沒有在坊市內見過他,肯定是外來之人。”
“我知道!”
一名之前和陸伯欽一起上山打獵的修士開口道:“是不是穿著白袍,用一把法器弓箭的武修?!姓陳,名三石!”
“陳三石?”
長老咬牙切齒:“給我搜,搜到之后千刀萬剮!”
多少年了!
李家坊市自從建立以來,方圓數百里就算有劫修,也沒有過如此惡劣的情況,簡直是奇恥大辱!
“誤會,誤會啊!”
重傷的魏玄拄著刀,艱難地趕過來,解釋先前發生的事情。
“什么?!”
執法長老瞇起眼睛:“那他為什么不到執法堂說個清楚,而是要動手殺人?!難道我執法堂不會給他一個公證嗎?!”
“徐長老……”
魏玄辯駁道:“事情……”
“閉嘴!”
執法長老冷哼道:“你可知道,他殺的修士里面,有一個人,姓李?!”
李家。
便是大澤坊市的天!
在這里。
只能李家殺人,不能李家死人!
殺了李家人,解釋再多,都沒用了!
“啪——”
坊市內外。
一張又一張的通緝令貼出。
劫修。
陳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