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叔……
慈云觀的確有不少在外云游的道士,但這個節骨眼上回來,只怕是和“仙藥”以及“香爐”都有著莫大的聯系,說不準就是一切的幕后主使。
要是等到對方回來,再想拿香爐就會多一重麻煩,甚至香爐直接取走也不是不可能。
不能再拖下去了。
要趁著慈云觀無人。
“李千總說的對。”
陳三石嘴上沒有忘記回話:“我也去過兩次,老道講的都是些假大空的東西。”
“是吧,我也說。”
李千總繼續說起其他近況。
例如巫神教鬧得厲害,各個宗門的反應越來越激烈,開始自發私下里組織隊伍去搜查教徒的藏匿之處,還罵涼州軍都是廢物之類的。
其中劈月山莊的莊主溫植,又死了兩個他非常喜歡的弟子,天天就像是發瘋一樣到處巡邏,對天發誓無論如何也要把巫神教徒揪出來之類的。
“行,那就先不聊了。”
陳三石告辭道:“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
“去吧。”
李千總打趣道:“陳千總,你這次立下大功,武勛不好說,但五階最起碼也要再升一品,在軍中的職位也至少要變成參將,等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就要叫你一聲陳參將了。”
“借李千總吉言。”
陳三石抱拳道:“回頭咱們相熟的弟兄都聚攏一下,我在仙鶴樓請客。
“好啊,那到時候我們可要狠狠地宰伱一頓!”
“回頭回頭!”
等到處理完軍伍以后,已經臨近午夜子時。
陳三石回到臥房內,就見到蘭姐兒在給孩子喂奶,而且床上似乎沒有他的位置,因為云溪也在這屋里睡,顯然是蘭姐兒擔心她認生。
“爹爹。”
陳云溪喊道。
從明州回涼州也要一個多月的路程。
兩人相處一個月,也算是熟絡。
“行,那云溪就在這里陪著你娘親和弟弟吧。”
陳三石說道:“過陣子你再回自己的房間,我最近先去后院住。”
正好,也方便他辦一些事情。
“好。”
陳云溪重重地點頭。
來到后院,陳三石在司琴的服侍下洗了個澡,換了身干凈衣服,然后就躺在床上休息,同時拿出那顆“珠子”。
這東西能夠誕生出不知名的“玄氣”來加持陣法,所以他暫時將其稱之為“玄珠”。
先前一路上人多眼雜。
直到現在,陳三石才有機會好好研究研究。
值得一提的是,玄珠自從到他的手上以后,里面蘊含的玄氣開始不斷增加,從一開始的微弱一縷,到如今化作一小團白色的煙霧,看樣子還在逐漸增多,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陳三石把玄珠握在手中,而后閉上眼睛,用當初修煉劍氣術的狀態來進行感知,沒多久就和玄珠建立起某種特殊的感應,繼而能夠操控里面的“氣”加持在自己身上,只是似乎沒什么卵用,對于單體戰斗力沒有提升,他又嘗試著,能不能用玄珠的氣來修煉劍氣術,結果也失敗了,好像只能對軍陣有用。
即便這樣,也絕對是至寶了!
或者說,對于單純的武夫沒有用,但對于領兵之人來說,是無上的珍寶。
赤眉軍最強的一戰,就是靠著玄珠大破敵軍,據說展現出來的戰斗力,甚至要超過八大營,要知道赤眉軍組建起來不超過一年,就連大部分高境界武者,都是從各個宗門收攏來的。
而且后續不知道是何原因,玄珠里面儲存的氣越來越少,導致赤眉軍的戰斗力大幅度減弱,即便這樣,當初在眉山府外也讓他的部下陷入苦戰當中,要是能夠積攢出足夠多的玄氣,然后集中用在某一次戰役當中,不敢想象會爆發出何等的戰斗力。
“就是不知道怎么積攢……”
“看樣子天地之間前的玄氣種類繁多,我等還是知之甚少。”
“罷了,反正暫時也用不上,它又在慢慢變多,先攢著就好。”
“至于天書……”
陳三石打算過兩天就交給候公公,免得又被找上門來問話,也是夠煩人的。
他如此想著,開始閉目養神,差不多等到二更天,大家都睡熟以后才悄悄起身,帶好兵器直奔慈云觀的方向而去。
此事宜早不宜遲!
劍氣術帶來的受益太大了。
這還僅僅是入門,要是練得小有成就,哪怕遇上玄象境高手應該都不需要太怵。
靈霧山一片死寂。
慈云觀夜里也沒有什么巡邏的弟子。
陳三石早就在心里演練好無數遍潛入的路線,一路暢通無阻,又有斂息藏身和劍氣術的幫助,可以肯定沒有暴露,順利來到大殿之內。
望著眼前紫氣氤氳的香爐。
他再次確認無人跟隨,然后才緩緩走上前去。
本來打算直接扛起來跑路,結果離得近些以后,發現在香爐底部,還沾染著一絲紅光,這是……血!
陳三石心生警惕。
這血光的位置極為特殊,必定是有人刻意為之之,而且看樣子,十有八九是某種定位,防止東西被人偷走之類的。
“嗡——”
他正琢磨接下來怎么辦的時候,懷中的玄珠忽然產生某種感應。
玄珠好像……
可以儲存香火!
陳三石立即拿出玄珠。
果然。
在某種神秘力量的牽引下,香爐當中不知道積攢多久才得來的紫色香火,全都被吸納進玄珠當中,和里面本來就有的白色玄氣互不干擾,并且,似乎還有一定程度的屏蔽效果,如果不是拿在手里面,根本感應不到里面還有香火。
“這珠子,竟然還有這種作用。”
不出一盞茶的功夫,香爐里面的紫色香火就被洗個干干凈凈,一縷都不剩下。
拿到香火,陳三石本打算轉身走人。
但他還是覺得可惜。
玄鐵爐鼎承受不住異火的溫度,而且這些東西很少有地方賣,一直買新的回家必定會引人注意的,還是缺少一個能夠承受異火的容器。
香爐里的香火雖然用光,但要是這么放在這里實在可惜。
拿走的話,又不知道幕后之人是不是有什么追蹤的法子。
經過短暫的思考后,陳三石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他最后還是把香爐拿走,離開慈云觀之后直奔著羅天山脈而去,沿途還搞來大量的靈禾,接著也沒有去本來的秘密基地,而是隨便找了個老虎洞,把熟睡中的老虎宰了,然后就地開始用仙寶煉藥。
“東西既然沒辦法久留,那就一次性煉夠數!”
“轟——”
赤紅色的火龍升騰而起,很快就將香爐包裹其中。
在可怕溫度的摧殘下,香爐沒有像玄鐵爐鼎一樣扭曲變形,說明的確不是凡間之物,但貌似煉出來的靈禾效果,也沒有比玄鐵爐鼎好到哪里。
一物有一物的用途。
香爐就是用來吸收香火的,而不是用來煉藥,能湊合著用就不錯了。
陳三石維持著火焰的同時,一鍋又一鍋地熬制著靈禾藥膏,很快就把于參將留下來的水囊都塞得滿滿當當,又把提前準備好的藥葫蘆也都裝滿。
這些加起來,足夠用個一年半載的了!
如此以來的話,香爐留著也沒有太大作用,他更不可能明目張膽地拿去寺廟里搶香火,留在手里完全是個禍端,當然也不會還回去,自有別的用途!
處理好現場。
陳三石扛起爐鼎,直奔著城內而去。
他就是負責巡城的,對于哪里有多少人再清楚不過,這就是所謂的家賊難防,輕而易舉地來到一座碩大的府邸之前。
即便府邸門前沒有掛牌匾,也能看得出來住的是大戶人家。
這里,是曹樊的住處。
陳三石準備把帶有血光標記的香爐送給他當做禮物。
如此,幕后之人就算是找,也只能找到姓曹的身上。
要不是顧忌這廝身邊一直有個通脈大成境界的太監,陳三石今天夜里就要當一把巫神教徒,要了他的性命,只可惜當初對付通脈小成都很吃力,通脈大成更不用說,怎么也要等到自己也通脈之后再說。
說起來,這個老太監當初打仗的時候因為有沙文龍保護,倒是沒有跟著過去,畢竟沒有職務在身上,單純是世子的大伴。
要是香爐的主人找過來以后,直接取走他們的命,就省下自己許多麻煩。
借此機會,陳三石也想看看收集香火的人是什么來頭。
他縱身一躍來到屋檐上方,通過觀氣術找到通脈境界太監的位置,確認對方在休息以后直接來到后院。
這座府邸很大,后花園甚至還有一片池塘。
陳三石輕輕把香爐沉水,然后又輕輕地離開,沒有出發丁點動靜。
他回到家中,在床榻上盤膝而坐,開始把玩玄珠,但是沒有貿然修煉劍氣術。
單從感應上來講的話。
紫色的香火玄氣是肯定可以一定程度上代替靈氣的,但是真吸到體內以后會有什么差別,暫時不知道,還是先不用亂動。
實在不行的話,找機會問問四師兄。
問題是他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而且海東青打完仗以后自己就找九師姐去了,就算在手里,也不敢用它來送關于仙法之類的消息,那可是京城,萬一出現閃失落在皇帝的人手中又是個麻煩。
就近來講的話,可以試試能不能從尋仙樓的嘴里旁敲側擊打聽出來一些相關的知識,之前還有何她們的交易沒有完成,是該抽空去一趟。
“這香火好像不多的樣子……”
陳三石拿著玄珠,感應到里面的香火,遠遠沒有自己想象的多,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人取走過一次“存貨”。
這也正常,既然有人收集,自然也就有人取用。
“先等等吧!”
一場大戰結束,陳三石得以稍稍休息幾日。
陳三石除去練武,空閑的時間用來陪孩子。
云溪這孩子懂事的令人心疼。
來到家里的第二天,起的比司琴和墨畫都要早,跑到灶房里面給大家煮了一鍋粥,再不然就是洗衣服、打掃衛生……
后來為防止她干活,干脆送到督師府啟蒙念書去了。
一晃。
又是十幾日過去。
功法:鎮國龍槍.化勁(小成)
進度:1855/2000
再有一陣子,就能夠化勁大成,然后便是沖擊通脈。
早晨吃過飯,有人上門通知,叫他們去軍城集合。
“千尋,你做什么?!”
陳三石敏銳地察覺到,胯下白馬在鬧情緒。
“好吧,是我的問題。”
主寵心意想通,陳三石很快知道,千尋生氣的原因是他食言了,之前渡河的時候說好給它吃靈禾,結果全部自己吃干凈。
“晚上回來給你,行了,別耍性子了,趕緊走吧。”
陳三石催促著,馬蹄子還沒蹬開,就又看見一個熟人。
“陳大人!”
昭昭諷刺地說道:“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回來這么多天,也不知道去見見我家姑娘?”
“我正準備去呢。”
陳三石答應過分享給對方情報,還請對方幫忙找弓箭的材料,再加上香火的事情,本來也準備過去一趟的。
他說道:“勞煩你家姑娘今晚等我,還有,你這丫頭片子以后跟我說話客氣點,不然的話,小心我再在你臉上留到疤。”
“你……”
昭昭本來想還嘴,但回想到這家伙是真敢這么干,立馬就蔫了:“你等著,我早晚報仇!”
她留下一句狠話后就逃之夭夭。
陳三石也懶得理她,騎著千尋來到軍營報道。
預備營的全體將士,都早早在演武場集合完畢。
明州掃尾也徹底平息。
呂籍等人即日歸來。
今日。
是他們論功行賞的日子。
大太監候保,站在高臺之上,親自宣讀圣旨。
預備營殘部,活著回來的每一個人,都得到賞賜。
最后一個,才是陳三石。
“擢升陳三石為三品懷遠將軍,任參將職。”
‘就這?’
底下跪著的一群人心中犯嘀咕。
他們家大人可是立下天大的功勞,怎么就這點賞賜,連金銀財寶和勛階都沒有?
不等他們感到奇怪,就聽到候保繼續說道:
“另,著陳三石于涼州聽候調遣,擇日進京封賞!”
進京封賞!
這……
得是多大的賞賜?
需要進京?
進京面圣,和接旨封賞,完全是兩個概念 “陳兄,怕是真要一步登天了……”
嚴長卿在心中感慨。
圣旨宣讀完畢,眾人一起叩首。
“臣等叩謝天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候公公!”
陳三石找到空隙,插話道:“我想問一下,于松于參將和錢呈錢把總他們的賞賜呢?”
“于松?”
候公公想了想,回答道:“此人在戰場上抗命,如果不是陳大人力挽狂瀾,明州恐怕就要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當時的情況,根本就不適合攻打陽春府,絕對不是刻意抗命。”
陳三石解釋道:“而且這策略,是我們一起商議之后才執行的,非要說抗命的話,那也是我們大家一起抗命!”
“對。”
路書華第一個附和道:“候公公,陳將軍說得是真的。”
事實上,他們當時也是不同意渡河的,完全是在逼迫下抗命。
但到如今,都很佩服于松將軍。
“候公公,于將軍對大盛忠心耿耿,當有賞賜才對!”
謝思述說道:“他家中妻兒老小,也需要一個交代!”
“還請為于將軍正名!”
跪在地上的,只要是有官職的,基本上都在替于松說話。
只有嚴長卿默不作聲。
“候公公!”
陳三石正色道:“如果沒有于參將最后舍身強攻羅天大關,唬住眉山梁紀年,就不可能有最后的大勝!”
“這個咱家自然是知道的。”
候保操著尖細的聲音說道:“正是因為這個,朝廷才不打算責罰他,否則的話,抗命是要殺頭的,要是造成嚴重后果,誅九族都不為過……陳大人要是實在于心不忍的話,私下里給些銀錢就是。”
“候公公!”
陳三石正色道:“這豈是銀錢的事情?于參將當初主動去羅天關,又不是為身外之物。”
“陳大人,咱家就欣賞你仁義的這一點,但你也要明白一件事情,抗命就是抗命,這是死的規矩,現在來看的確沒有造成惡劣后果,但要是以后人人都效仿,都覺得自己抗命以后就能立下天大的功勞,打起仗來豈不是亂套了?”
候公公頓了下,壓低聲音說道:“如果真如陳大人所言,抗命的策略是你提出來的,咱家把話說難聽點,要是沒有于參將在前面替你頂著,連你都是受罰的。”
“候……”
“陳大人,不要再說了。”
候保打斷道:“陳大人你要是真不滿意的話,可以自己寫折子走通政司,然后遞交到內閣去,你就算跟咱家磨破嘴皮子,咱家也替你做不了這個主呀。”
“我知道了。”
陳三石心緒有些復雜。
于松抗命。
那沙文龍和曹樊想害死他卻是只字不提……
反而,把他們分兵出去,算是有功勞,至于為什么不大軍一起渡河,就解釋成穩健用兵,不敢冒著全軍覆沒的風險。
這簡直是顛倒黑白。
偏偏,又無從反駁。
因為沒有證據。
陳三石心中憋著一股無名之火。
一個有通脈大成貼身保護,一個是玄象境境界的大將……
他還是太弱。
只要有足夠的實力把事情做的夠干凈,姓曹又如何?
之前他沒能力。
但接下來,他會去嘗試。
“候公公,借一步說話。”
陳三石做了個請的手勢。
候保沒有拒絕,但一邊走一邊說道:“陳大人如果還是想說于參將的事情的話,就不用……”
“這個勞煩候公公,替我轉交給陛下。”
陳三石拿著幾張金箔一樣的冊子。
“這……這是天書?”
候公公看得有些入神:“咱家本來準備私下里詢問此事,結果陳大人倒是主動呈上來了。”
陳三石背出早就想好的說辭:“承蒙陛下的恩情一刻也不敢忘,征戰之中有所收獲,又怎么敢藏私?”
“好啊,陳大人真是忠臣良將,不,忠臣神將啊!”
候公公試探性地問道:“陳大人,不知道你有沒有研究過此物?”
“實不相瞞,研究過好幾日,只是上面的文字如同鬼畫符,實在是看不明白有什么具體的含義,還真是‘天書’。”
陳三石把東西拿在手里幾個月,說沒有研究過鬼才會相信。
當初遇到京城來的武圣姜元伯以后,本來是準備給他的,結果說回去以后交給候公公最好,說明此人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他頓了下,繼續說道:“想必,也只有當今陛下能看得懂吧。”
“此物咱家暫時保管,隨后宮里會派人來取。”
候公公說道:“如果真是天書,陳大人又是大功一件!嘖嘖,你才參軍多久,就一次又一次的為朝廷立下天大的功勞,這真是天佑我大盛,我朝國祚注定萬年不衰。”
“公公過獎,在下也只是普通朝臣而已。”
陳三石說道:“話說,公公能不能透露一下,陛下擇日宣我進京,是什么意思?”
“還能是什么,是天大的好事!”
候公公輕聲說道:“陳大人有所不知,陛下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夸你,你啊,真是要平步青云了!”
陳三石問道:“那陛下有什么說是什么時候?”
“這個倒是還沒定下。”
候保嘆息道:“最近兩年,四面八方都蠢蠢欲動,就連陛下都開始減少閉關了,等到什么時候空閑,自然就會宣你。”
“多謝候公公。”
陳三石拿出一張銀票塞過去。
“陳大人,這可使不得。”
候公公笑著拒絕道:“咱家可不敢再要你的銀子了,陳大人真要是有心,以后有機會的話照顧咱家一下,咱家就感激不盡了。”
“如此,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陳三石行禮,轉身離去。
于松的事情,跟這太監說也什么用,還是回去寫折子試試吧。。
至于天書……
他們就更不可能懷疑了。
因為天書本來就是真的,如果皇帝老兒真在修仙的話,一看就能認出來,不過只真一半,還有一半在他的手里。
而這點,全天下除梁紀年外,恐怕只有仙人知道了。
提到這個。
陳三石開始好奇。
梁紀年,是否真的見過仙人?
在哪里見的?
他本來處于半信半疑的狀態。
但聯想到四師兄說師父也見過仙人,又覺得確實有很大可能性是真的。
這樣的話。
仙人開始頻繁下凡?
他們想搞什么名堂?
“可惜師父不在。”
“否則梁紀年的事情可以好好問問。”
“罷了,先安心修煉吧。”
陳三石沒有再胡思亂想。
候公公目送著陳三石離開之后,找到嚴長卿,拿出天書:“嚴少爺,你仔細瞧瞧,這東西是不是當初梁紀年手里的?”
“錯不了。”
嚴長卿篤定地說道:“是真的。”
“那就好。”
候公公嘖嘖道:“看來陳大人,還真是沒有任何私心吶”
次日。
陳三石處理完軍伍后,領著幾名弟兄進城。
一路上,不少民宅門前都掛著白燈籠,街面上滿地都是紙錢。
他們停在一棟三進的宅子前,還沒進門就聽到里面的哭聲。
只見院子中央,擺放著一口棺材,周圍都是披麻戴孝的女子以及半大孩子,時不時也有幾名涼州軍里的熟人前來吊唁。
陳三石走進院子,默默來到火盆前燒起紙錢。
路書華、謝思述也跟著照做。
“您是陳三石陳大人吧?”
一名婦人開口,在得到默認以后領著全家人躬身行禮。
她便是于松的發妻宋氏。
“夫人,節哀。”
陳三石不會安慰人,只是說道:“以后在涼州城里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你盡管派人去找我,就住在清泉巷。”
“對對對。”
謝思述跟著說道:“能辦的事情我們都會辦。”
“嗯。”
路書華也說道:“不論何時,通玄劍宗都把夫人當成座上賓。”
“謝謝幾位大人,好意我心領了。”
宋氏拿手帕擦干眼淚:“也請幾位大人不要太過于替我家老于難過,這話奴家說出來不適合,但死在戰場上對于他來說,也、也確實算是死得其所吧。”
“嗚嗚……”
旁邊的小妾抽泣著說道:“是啊,老爺活著的時候,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在戰場上立功,然后揚名立萬。”
“這次立下這么大的功勞。”
“頭功是陳大人的,次功怎么也是老爺的,也算是了卻他的一樁心愿。”
“陳大人。”
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認真地問道:“我爹這次,應該能得到忠烈勇將的牌匾吧?”
“是啊,忠烈牌匾,是阿爹最大的心愿了……”
年紀最小的稚童說道:“吳二狗子,就經常跟我們炫耀他家里的牌匾!”
陳三石看著他們,一時間竟然是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正常來講。
一個武將在立功的情況下戰死,昭告天下是自然的,如果是重大功勞還會追封爵位和謚號,但是于松職位不高不低,暫時還得不到爵位和謚號。
即便如此,按照大盛朝以往的慣例,也應先昭告天下,然后賜一塊類似于忠烈的牌匾掛在家宅門前,子嗣如果習武的話也會得到武道資源,將來境界滿足以后,能夠繼承父親的職位。
但這些,于參將都沒有。
休說是封賞,恐怕就連一塊牌匾都得不到。
就是因為所謂的抗命!
抗個什么鳥命?!
路書華和謝思述等人,也都心生愧疚。
他們不敢再留下去,吊唁完畢后就各自離開。
陳三石開始在心里打腹稿,琢磨著折子怎么洗,才有可能把于參將抗命的污名洗掉。
“晚上回家就寫。”
他離開于府后,徑直前往紅袖樓,輕車熟路地從后門上樓。
今日。
陳三石是帶著劍上樓的。
他拇指輕推,露出劍鞘下的寒芒,示意凝香不要往身上撲。
“裝什么矜持!”
凝香用輕紗遮住香肩,嬌嗔道:“你不就是擔心本姑娘有什么仙法給你下套,否則的話有便宜你會不占?有色心沒色膽的東西。”
“你也就一般吧。”
陳三石來過數次,也算是混熟了,說著話就走向桌子前坐下,檢查過酒壺就沒問題后就給自己倒了一杯。
“一般?!”
凝香怔住,連忙問道:“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陳三石抿著酒,又拿起兩塊糕點吃起來。
“好啊,你個狗男人。”
凝香俏臉浮現出一抹怒意:“早晚把你收拾了。”
“說正事吧。”
陳三石直截了當地說道:“天書的事情結束了,東西我已經上交給朝廷,應該是跟通往仙界的方法沒有什么關系,只適合用來帶兵打仗。”
他們之間的交易,本來就是“通往仙界”的方式和仙人的蹤跡,其余的自然沒有必要多說。
聊起這個。
凝香也正色道:“其它的呢,賜梁紀年仙寶的仙人,你見過沒有?”
陳三石搖搖頭。
“好吧。”
凝香略顯失望:“可惜,沒有機會親眼見見天書,陳將軍回來以后也不說先拿著來見見奴家。”
“給你看?小心陛下找上你。”
陳三石轉移話題道:“上次我托姑娘找的箭簇材料,可有著落?”
“陳將軍真是運氣好呢,奴家那么一打聽,還真從尋仙樓其余分舵手里,找到了將軍想要的東西。”
凝香使了個眼神。
“哦。”
昭昭不情不愿地去翻箱倒柜,最后從裝滿肚兜的箱子里拿出一塊鐵坨子,重重放在桌子上:“喏,給你。”
“這是……”
陳三石拿起烏黑發亮的鐵坨子,并沒有在書籍上見到過,單從觸感和外觀上來看的話,有些像是玄鐵,但又能明顯感覺到有區別。
“此物沒有名字。”
凝香介紹道:“非要說的話,它也算是玄鐵的一種吧,只不過誕生的位置特殊,受到過特殊玄氣的滋養,誕生出了一些不同尋常之處。
“尋常的玄鐵,只能夠‘傳導勁力’,但是它能夠用來儲存‘勁力’,時間不久,大概也就幾個呼吸的時間吧,而且很稀有,總共就這么多,拿來打個槍頭都不夠的。”
陳三石凝聚勁力,傳導到黑鐵上面之后,發現果然能夠在上面短暫留存,雖然真的很短,而且材料也很少,但足夠了!
用來當箭簇,剛剛好!
只要再找到出征明州前,在《百草圖》里面見過的能夠儲存勁力的鬼脈木,就能夠打造出發射出去以后帶有勁力的弓箭!
這次明州之行,弓箭的作用面對高境界武者的作用實在是小得可憐,基本上只能夠用來清理一些煉臟之下的武者。
上次甚至連羅天山脈里的那只兇猙都傷不到……
真是難怪沒有什么人喜歡用弓,走的越高,作用就越小,絕大多數武者狩獵異獸,也寧愿拿著近身兵器搏殺,而不是用弓箭。
但要是能儲存勁力以后就不同了!
別忘了,他還能夠蓄勁。
“凝香姑娘。”
陳三石沒有急著收下東西,而是輕輕放在桌子上:“說說吧,你需要我做什么?”
去明州之前兩人就說好的,這是一筆交易。
“我還以為你又想白吃白喝呢”
凝香在桌子下面輕輕伸出修長的雙腿,脫掉繡花鞋去觸碰對方,風情萬種地說道:“想拿走很簡單,將軍跟奴家快活一夜就行,將軍的金剛之體,奴家很想試試呢”
“嗯,行吧。”
陳三石頷首,故意道:“雖然一般,為了玄鐵,我也可以。”
凝香頓時興致全無,使勁踹了他一腳,氣呼呼地說道:“你真當我稀罕啊?行了,鐵料給你,作為交換,你要去羅天山脈里幫忙找一味治療外傷的藥材,叫做‘斷續草’,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斷續草。
陳三石腦海中浮現出對應的作用,配合另外幾味價值連城的藥材以后,可以用來接續斷肢,但是這東西很少見。
他說道:“這我沒辦法給你保證。”
“那就請將軍盡力而為。”
凝香說道:“即便找不到,鐵料也可以給你。”
“我盡量吧。”
陳三石裝起鐵料:“姑娘還有要說的事情?”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凝香姑娘幽幽地說道:“陳將軍聽說過,香火神教嗎?”
“香火……”
陳三石沒料到他還沒來得及打聽,對方就主動聊到這個話題,正色道:“沒聽過,說來聽聽。”
“世間修仙之法千千萬萬,香火神道也是其中之一。”
凝香姑娘解釋道:“其中,有一個香神教,他們有著特殊的法子,能夠竊取神靈的香火為己用,只是由于行蹤詭異,對于他們的詳細情況知之甚少,只知道最喜歡潛藏在一州一府香火最鼎盛的地方,當然,有時候也會故意藏在香火較差的地方隱藏身份。”
“香火也能修煉?”
陳三石趁機打探道:“和所謂的靈氣修煉起來,有沒有什么不同的差異?”
“自然是有的,修煉也分為入道,和不入道。”
凝香耐心地說道:“在不入道的情況下,可以一定程度上利用香火代替靈氣,但如果入道的話,就無法再更改,而且據說香火修煉,需要承擔一些代價,但具體代價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入道?”
陳三石更加困惑:“凝香姑娘,能不能好好說一說什么叫做入道,什么叫做不入道?”
“入道。”
凝香講解道:“當你通過靈根吸收‘氣’,儲存在丹田之中以后,便是為入道,其余的,如果僅僅是借助靈氣修煉一些小法門的,沒能在丹田中儲存后改造身體,就不算是入道,香火也是如此。”
陳三石了然。
他只是修煉劍氣術的話,就不算是入道,也就無需擔心香火會帶來不良影響,可以放心去用。
“我來給將軍展示一個小法門吧。”
凝香勾勾手指:“昭昭,你過來一下。”
“我?才不要。”
昭昭話還沒說完,就瞧見凝香黑色的瞳孔在青玄之氣的調動下泛起粉紅色的微光,在跟她對視以后,昭昭變得癡癡傻傻的,抱著凝香的大腿流口水。
陳三石看這樣子,還真像是幻術。
難怪傳聞見過凝香的客人回去以后三天都回不過味來,怕不是腦子都傻掉了……
凝香伸出纖纖手指,在昭昭腦門上輕輕一點之后,后者才恢復正常神態。
她嫵媚一笑:“怎么樣啊將軍,要不要加入尋仙樓,奴家可以教你哦。”
“不感興趣。”
陳三石問道:“話說回來,你忽然之間跟我聊香神教和香火,莫非……”
“將軍真是聰慧,一聽就知道奴家想要說什么,根據可靠消息,香神教在涼州有分舵。”
凝香看著窗戶的方向:“慈云觀前陣子死的那兩個道士,大概率就是香神教的人,他們死以后,據說有京城附近的教徒在火速趕來的路上,目的不明。”
這說的,大概率就是慈云觀的那個師叔了……
陳三石思忖道:“慈云觀存在已久,他們是香火神教的人,你們之前怎么不知道?”
“有猜測,但是沒證據,畢竟我們又不懂得怎么運用香火,也不會貿然過去查看,而且再者說,你之前也沒來問奴家。”
凝香繼續說道:“現在說出來,是因為他們最近可能有大動作,叫你注意些。”
“大動作?”
陳三石好奇道:“關于涼州的?”
“不。”
凝香輕輕搖頭:“關于京城的,根據我們的人傳來的消息,香神教的人最近這段時間,開始從各地收集東西,然后送往京城,大概率收集的是香火吧,只是不知道送這么多香火到京城去,是想要做什么。”
收集香火去京城。
陳三石下意識地懷疑跟皇帝老兒有關系。
類似于之前的巫神教。
但只是個可能性。
凝香也是如此說:“香神教的行蹤我們能摸索到一些,但是平日里他們在接觸什么人,做什么事情,就一概不知道了。”
“嗯,這應該跟我沒什么關系,不過還是多謝凝香姑娘告知。”
陳三石說道。
跟他沒關系。
但是跟曹樊恐怕脫不了干系。
慈云觀的香爐還在姓曹的家里后院池塘里面泡著呢,而且里面的香火也吸收個干干凈凈,不知道香神教會有什么樣的反應。
“如果沒什么別的事情,在下就先告辭了。”
陳三石抱拳,挎著長劍離去。
但他沒回家,而是轉個方向,去了其它的青樓過夜。
由于曹樊住的地方比較繁華。
因此附近剛好有一座青樓高層,能夠看到宅子的情況。
陳三石準備瞧瞧,香神教是不是真的能找過去。
白天修煉、晚上來青樓睡覺。
一連兩天過去。
直到第三天深夜子時,陳三石終于等來情況。
只見有兩道身影飄忽一閃,翻墻進入到曹樊的住處內。
兩名道士一前一后,在黑夜中無聲前行。
“想不到,邱明子那兩個人,當了叛徒,居然跟巫神教勾勾搭搭,咱們還沒有來得及問話,就又死在獄中!舵主,巫神教在涼州搞什么鬼?”
“大概率和羅天山脈深處有關系,暫時不要去管,我們的首要任務,是先把京城的大事做好,之后再來參與涼州的事情。”
“也不知道是誰這么大的膽子,竟然把香爐給偷走了。”
世子府邸前,兩人停下腳步,
“舵主,咱們確定沒有弄錯嗎,香爐怎么會跑到這里來的?”
“血光之術,怎會出錯?”
兩人的聲音細若蚊吟,議論間就來到后院假山附近。
為首的老道望著池塘,沉聲開口道:“東西就在下面。”
“好。”
另一人輕輕潛入水下,不出幾個呼吸就扛著香爐重新上岸:“舵主,真的在此,而且……里面的香火沒有了!”
“什么?!”
老道拿起香爐,捧在手中仔細感知,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舵主!”
手下說道:“是不是這個世子干的,我這就去找他問話!”
“別動!”
老道皺著眉頭:“此事為重要機密,你且不要聲張,是不是曹樊,我等只需要回去以后問一下就行。”
“也對。”
手下困惑道:“如果是曹樊的話,不應該把東西藏在水里,他完全可以直接告訴咱們的,但是涼州城內,還有誰懂得香火之術?
“尋仙樓?不對,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香火是怎么收集的。
“孫象宗?他也沒怎么接觸過香火,而且人現在根本就不在涼州,連皇帝都不知道他在哪,還能有誰?繞來繞去,還是曹樊的可能性最大。”
“吱呀——”
遠方傳來開門的聲音。
兩名道士沒有逗留,縱身一躍跳上圍墻,接著再次沒入黑暗當中。
青樓內。
陳三石有些失望。
沒動靜?
他還以為今天晚上會有一場大戲看呢,結果白蹲守這么多天。
這么多的香火遭到竊取,香神教的人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不成?
是懼怕姓曹的。
還是另有隱情?
“罷了……”
陳三石清楚,看來想要給自己和于松報仇,還是要親自動手才行。
最近幾日,先突破到化勁大成,同步修煉劍氣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