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石!”
閉目養神中的陳三石被人叫醒,睜開眼就看見一名留著大胡子的光頭和尚,偏偏身上又穿著甲胄。
他聽孫不器提起過,此人孫督師的五弟子,叫蒙廣信,自幼就出家當了和尚,后來發現佛法救不了人,就投軍習武。
“見過蒙將軍。”
出于禮節,陳三石起身抱拳:“將軍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蒙廣信連著念了兩遍佛號:“灑家來教你怎么贏姓曹的!”
陳三石問道:“蒙將軍,這不犯規吧?”
“這犯什么規?場外教導很正常,前面幾場很多人都有長輩跟著,你沒看見罷了!”
蒙廣信拿著手里的月牙鏟:“你學好我這三十六路‘慈悲超度杖法’,保準伱能贏姓曹的!”
他說著,當場就開始展示樁功和殺招。
每一招打出,近乎實質性的罡氣都會在地面留下一個大坑,沒多久方圓百步就變得千瘡百孔,塵土漫天。
“謝蒙將軍好意。”
陳三場攔都攔不住:“不過,哪里現學現用的,來不及了吧?”
“也是。”
蒙廣信摸著自己的光頭:“這樣吧,忘掉你的槍法,用我這三招……”
“和尚!”
一道有些陰柔的聲音響起。
七師兄葉鳳修趕來,陰森森地罵道:“和尚,你不要在這里誤人子弟!你的那點路子,沒有十年八年的修煉根本打不出效果來。”
“陰陽人,那你說還能怎么辦!”
蒙廣信扯著嗓門說道:“曹樊龍心虎骨,又有境界差距擺在這里,不劍走偏鋒怎么贏?”
“你不用理他,沒腦子的。”
葉鳳修語氣沒有溫度,但說出來的話很有耐心:“曹樊練的是《金烏天龍刀法》,這套刀法是武宗皇帝親手所創,特點只有一字,那就是烈,極致的烈,再加上他體質又好,同境界基本沒有對手。
“其實那個路書華,就算走到最后,也很難贏。
“對于你來說,想要輸得不那么難看,最好的辦法是找一個同樣練過《金烏天龍刀法》和你切磋,可惜這套刀法是皇室秘法從不外傳。
“所以,我們都幫不上你。”
“嘿!”
蒙廣信盤著手串:“陰陽人,你今天話還挺多,比你一年加起來的話都多,看來,你也不想讓姓曹的贏啊。”
葉鳳修冷哼一聲,沒有理睬他,對陳三石微微點頭算是鼓氣后就走了。
“多謝將軍。”
陳三石沖著背影道謝。
“陳大人。”
嚴長卿也找過來,他憂心忡忡地說道:“你棄權吧。你殺了溫秋實,曹樊恐怕不僅要贏你,還要找機會要你的命,你現在就算認輸,也是個內門弟子。”
“嚴兄不必替我擔憂。”
陳三石坦然道:“我心中有數。”
從在鄱陽的時候,他的目標就是參與選鋒拿到好名次,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怎么可能放棄。
再說他就算放棄,曹樊也不會放過他的。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
曹樊的刀烈。
他的槍也未嘗不猛!
“說的好!”
蒙廣信喝彩道:“我佛不渡慫貨!”
“唉。”
嚴長卿嘆息道:“再提醒最后一句,我剛才看到曹樊走了,這個關頭離開,說不定是找人指點。他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傲慢,實際上心很細,不會輕敵大意給你可乘之機的,自己當心吧。”
幾人話說完,休息時間剛好結束。
演武場的四面八方都擂起戰鼓。
陳三石和曹樊各自登上擂臺。
最后一場比武,在中央演武場最大的擂臺上進行,光是來觀戰的都有五萬人以上,可謂是聲勢浩大。
“我家璃妹妹也來了。”
榮滟秋看著一襲紅色勁衣的師妹,伸手去掐臉頰:“你皮膚,練武練得越來越嫩,都快能掐出水來了,平時沒少偷著用昂貴的護膚藥材吧?”
孫璃也不躲,任由對方肆虐,清冷的聲音中帶著擔憂:“師兄師姐,三石師弟能贏嗎?”
她才陪完蘭姐兒就趕過來。
師兄師姐們紛紛搖頭。
“我聽說他和曹樊結下死仇。”
孫璃看著擂臺方向:“這人從小就報復心極強,不能贏也算了,可千萬別再出事。”
“喲”
聽到這話,榮滟秋調侃道:“難怪老四說我家小師妹快嫁人了,我一開始還不信,看來是真的啊。”
“嫁人?”
孫璃一開始沒反應過來,意識到話中的意思后慌忙解釋道:“九師姐,你、你胡說什么呢,他是咱們的師弟,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擔心不是應該的嗎?”
“兩者又不矛盾。”
榮滟秋摟著她的纖細的柳腰,在耳邊吐著香氣說道:“妹妹你害羞什么呀,女兒家嫁人不是很正常嗎,姐姐跟你說,那種事兒可有意思了,學會之后就總想要……”
“九姐!”
孫璃不是個容易害羞的人,也被說得臉頰發紅,她趕緊躲開:“你、你能不能別這樣。”
“好好好,你放心吧。”
榮滟秋也不再逗她:“有師姐在呢,我等會兒親自去看著,保證不讓曹樊傷到他一根手指頭。”
戰鼓聲越來越急促。
城墻之上,裴天南和候公公極為感興趣地認真看著下面,就連從選鋒開始以來,一直像是來曬太陽的孫象宗,也坐直了身子。
擂臺。
陳三石拄槍而立。
在他的對面,便是身材健壯,手持青龍偃月刀的世子曹樊。
兩人的兵器都是更換過的。
因此曹樊手里那桿天下排名有數的兵器無法使用。
陳三石最大的壓力,來自于煉臟圓滿的暴血狀態。
暴血狀態下,甚至可以做到短時間內忘記疼痛,進入一種徹底狂暴的狀態,戰斗力飆升。
猶記得當初在鄱陽,韓承率先偷襲唐鳴心臟一刀,最后都還被打成重傷。
這是煉臟圓滿和小成之間差距最直觀的體現。
陳三石最大的依仗,則是合一槍法的狂勢以及麒麟之心。
“陳三石!”
曹樊瞇起眼睛,沉聲開口道:“看在皇爺爺欣賞你的份上,自斷雙臂再廢掉修為,我饒你一條命。”
陳三石可沒有動手之前先聊天的習慣。
“你敢無視我?”
曹樊死死握著長刀的刀柄:“好,看來你是真的活膩了,就用你的血,來為我在八大營立威吧!”
“咚——”
銅鑼敲響的瞬間,就有一條血色狂蟒悍然涌現,兔起鶻落之間就來到心臟之前。
“鐺!”
曹樊仿佛早有心理準備,絲毫沒有被這條突然出現的狂蟒震懾到,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出現在恰到好處的位置,直接把蟒蛇砍得倒飛許遠。
一股可怕的力量順著長槍的槍桿傳遞到手臂上,陳三石運轉龍象之血,在九龍活筋的加持下,身體靈活到詭異的程度,以近乎扭曲的姿勢遞出一槍。
再次對方輕松擋下。
連續兩招沒能奏效,曹樊開始展開反擊,他也沒有試探對方虛實的想法,根本不打算給任何機會,直接使出全力,進入暴血狀態!
在他的胸腔之中,一顆龍心開始狂躁跳動,血液在心臟的推動下,開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運轉,直到蔓延至奇經八脈四肢百骸,貫徹全身。
曹樊雙目發紅,身體陡然膨脹兩圈有余,把原本合身的勁衣都撐得撕裂開來,露出里面橫練的、野獸一般的肌肉,人體在此刻突破本該有的極限,力量、速度、反應暴增不知道多少倍!
他手中的青龍偃月刀從天而降,好似不是刀刃,而是一只從天而降的金烏,他把天上的太陽砸了下來!
“轟!!!”
一擊交手。
陳三石終于明白為什么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會輸,龍心虎骨、煉臟圓滿,每一樣都是天大的優勢!
跟以前對付過的任何一個對手都不一樣。
這種壓迫感,僅次于曾經對付通脈境界的阿木古。
不同的是,這次他無法使用仙寶取巧,只能依靠自身的實力獲勝。
青龍偃月刀每一次落下。
蘆葉長槍都哀鳴不止,槍桿以可怕的幅度來回擺動著,仿佛隨時都會斷裂,陳三石不斷格擋著攻擊的同時,一直在想辦法利用合一槍法的綜合特性找機會反擊,但奇怪的是,對方似乎對他的槍法很有了解,根本不給任何機會。
簡直就像是在開戰之前,有人給他演示過合一槍法。
換成任何其余煉臟小成,在如此攻勢之下,絕對連一個回合都撐不住。
即便以陳三石的實力,能這么繼續撐下去,恐怕也不能單純指望像以前一樣,用耗干對方氣血的方式取勝。
因為這是世子!
是皇室未來的儲君!
他的體質,修煉所用到的資源,都是普天之下最好的。
要是跟其余武者沒有區別,才是真正的奇怪。
氣血的優勢仍然存在,對方比不過自己,這是毫無疑問的,如今撐過最開始的幾個回合,只要拖延下去,早晚能夠開始反擊。
但問題是現在跟平時不一樣,對方不需要讓他死,他一旦離開擂臺就算輸,必須保證在一定的范圍內才行,這無疑是提高難度。
好在陳三石,還有麒麟之心!
對方的每落下一刀,他的雙臂骨肉都會劇痛,但是對于金烏刀法的理解就會清晰一分,如此下去,不多不少,三十個回合左右,就能弄清楚對方的每一招一式。
這是用言語難以描述的感覺。
就像是在解一道難題,需要在腦海中推演一種種破解方式。
又像是在譜一首曲子,每一刀都是一個音符,等到湊夠完整的旋律,就能夠通過樂譜完整了解對手,從而做到全面反擊。
“鐺鐺鐺鐺鐺——”
夕陽之下。
擂臺之上。
仿佛有一條烈日大龍,不斷轟擊在一條血紅蟒蛇。
龍對蛇。
壓制無疑!
就算是不習武的人也看得明明白白。
“好刀法!”
“好槍法!”
城墻上,候公公和裴天南發出贊嘆。
“如此年輕就有如此造詣,此二人以后都前途不可限量!”
“不過陳大人還是要輸,主要還是境界方面壓制,煉臟小成無法進入暴血狀態,否則的話,這一戰還真難說。”
“你這么一說,連我也覺得有些可惜了。”
“十個回合吧,第十個回合我,陳大人應該就會支撐不住,要么選擇離開擂臺,要么就在世子的倒下重傷,甚至死亡。”
“嗯?”
裴天南把剛剛端起的茶盞又重新放下:“候公公判斷的不對,你自己看,陳大人雖然一直處于被壓制狀態,但也僅此而已,他沒有陷入更大的劣勢當中。”
“此子的氣血,竟然如此雄厚?”
候公公詫異道。
低境界面對高境界武者時,往往需要調動更多的氣血來彌補差距,因此消耗也是十分巨大的。
但陳三石竟然在如此強大的壓制力下,還能保持得住,得是多么可怕的氣血底蘊在身上才行?
“好,本侯爺倒是要看看,他還能撐多久!”
看到有讀者說大章不方便用章節卡,所以我以后還是盡量分開發吧,感謝大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