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
長安,天墉城。
無疆殿。
孫璃白皙修長的雙手握著紅蓮刀,精神集中地修煉著刀法,她迄今為止還是玄象境界大圓滿,未能突破到武圣境界。
“這套刀法亂似蓮花,暴烈若火,但其實要亂中取靜,烈中求穩,呼吸之時也是同理,來……”
陳三石站在皇貴妃的身后,手把手地指點著一招一式,一呼一吸,事無巨細。
這是東勝神洲天下第一武夫的全力指點,哪怕是那幾名徒弟都沒有這種待遇。
可惜……
孫璃孫不器姐弟兩人,前者年輕時勤勉但天賦不足,后者天賦足夠但十分懶散。
到如今,孫不器已然武圣,可孫璃卻還是卡在玄象境界,苦苦不得突破,著實令人有些擔憂。
“師姐。”
陳三石輕聲道:“天材地寶我已準備好,只等你晉升武圣之后,就可以開始嘗試著洞開二十四景神了。”
孫璃挽出一個絢麗的刀花,將紅蓮刀收入鞘中,神色卻是略微黯然,勾勒出一抹勉強的笑意:“你知道的,我志不在修煉。”
“那怎么行?”
陳三石當即反駁道:“凡人壽元有限,師姐又無靈根,只能抓住武道希望,爭取早日突破到真力之上,方為長久之計。”
孫璃并未回答,只是微微欠身一禮:“臣妾遵命。”
“誒?”
陳三石還沒明白過來,就看到對方已經離開。
他只好來到無疆殿后的寢宮,找到正在做女紅的皇后,希望自己不在的時候幫忙督促督促孫璃。
“陛下就不要催璃妹妹了,她心里有數。”
顧心蘭放下手里的針線,柔聲說道:“倒是陛下不在的日子里,璃妹妹一個人孤單得緊。
“雖然她平日里也會帶帶云溪、云環,但越是這樣,有時候就越是……陛下能明白臣妾的意思嗎?”
“嗯。”
陳三石若有所思地說道:“是朕的倏忽,這些年冷落了師姐。”
“對嘛。”
顧心蘭繼續說道:“朝廷的那些大人,也整日遞折子,說要多多培養皇嗣,壯大皇族。”
“蘭姐兒。”
陳三石突然想到:“你要不要也試試修煉香火神道?”
香火神道突破到第二境界,也是可以延壽的。
“臣妾就算了吧?”
顧心蘭輕輕搖頭:“臣妾對于修煉是真的一竅不通,恐怕當中稀奇古怪的詞句都理解不了。”
“好吧。”
陳三石沒有再多說。
因為根據他的了解,但凡是修煉香火神道的,都需要“虔誠”,走到一定的高度后就是“神使”,整個人是完全屬于宗教的,甚至會失去自我。
這一點,不論是正道還是邪神道都不例外。
當天夜里。
陳三石返回后宮慶華宮的永和宮。
這里是孫璃的行宮,他接下來一段時間,都準備留宿此地,趁著空閑多折騰折騰,爭取再多一名皇嗣。
次日清晨。
陳三石換上龍袍,前往大明宮太極殿早朝。
“參見陛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經過常規流程后,就開始正式上朝。
大小事務不必多說,總結下來便是整體欣欣向榮,國庫充盈,財力雄厚,坐擁兩百八十萬大軍,其中光是精銳就有四十余萬。
“啟稟陛下。”
許文才上前一步:“有關于南徐削去帝位,對我大漢稱臣的事情已經妥善安置完畢,預計將于十日后,樊叔震正式出城繳納帝璽,齊成此刻正在南徐京城附近。
“倒是東慶那邊,一開始態度很好,真到執行的時候又換了副嘴臉,甚至設下埋伏,令我軍折損了上千兵馬。”
“東慶。”
陳三石的手指在龍椅上輕輕叩動,在腦海中回憶著信息:“朕沒記錯的話,東慶現在的皇帝是個只有十歲的小皇帝?”
“正是。”
許文才說道:“數年前,東慶先帝遂元帝,是主動要歸為藩屬的,結果卻被現在這個小皇帝聯合皇族奪位,此人雖然年輕,倒也是略有幾分智謀。”
“給他們限定一個時間。”
陳三石沉聲道:“如果到時候還不愿意歸順,朕就親自去一趟。”
“臣馬上安排。”
許文才補充道:“南徐近日的受降儀式,陛下要不要親臨?受降儀式結束之后,就要按照原本的計劃,陸續調兵前往南徐的南境。”
“朕親自來安排吧。”
陳三石望著大殿側翼的一幅巨大的東勝神洲輿圖,知道有些部署也差不多可以開始準備了。
他補充道:“平南徐的事情,你們很多人有功,朕也會獎罰分明,”
“朝——”
伴隨著太監洪亮的聲音,宣告著朝會結束。
陳三石又處理一些雜務后,就坐著孰湖龍輦,離開長安后徑直朝著南方飛去,于不日后抵達南徐。
臥龍弟子齊成,忙活完落霞山的事情后就立即趕回神洲,著手受降南徐的事情,在他的迎接下,天武皇帝率領數千騎兵蒞臨京城門外。
“嗡隆隆——”
城門洞開。
南徐洪熙皇帝樊叔震改龍袍為蟒袍,舉著天子冕冠和南徐國璽,率領文武百官出城跪迎。
“參見天武皇帝陛下!”
樊叔震的神色有些頹喪,瞳孔中還有未退去的血絲,說話的聲音中能夠聽出來不甘和無奈:“臣樊叔震,愿永生永世皆為大漢臣子!”
“起來吧。”
陳三石親手將其攙扶起來:“朕會把你留在楚京城,好好當你的南徐王。”
“臣叩謝陛下天恩!”
已到中年的樊叔震,重重叩首,當他再抬起頭時,仿佛瞬間蒼老二十歲,看著眼前的天武皇帝,更是覺得恍如隔世。
遙想當初,他們兩人在虎牢關對峙之時,自己貴為皇子,而對方只不過是一員主將。
十幾年后,身份居然發生如此天翻地覆的轉變。
陳三石將其邀請上龍輦,共同乘坐,直入京城,大軍隨之長驅直入,至此天下再無南徐,大漢朝一京三十六州,變為一京六十二州。
楚京城內,他命令兵部官員取來輿圖。
“調北涼軍洪澤營,前往隆化府駐扎,天策營前往千陽府駐扎,玄武營前往六安府駐扎,白虎營前往梓潼府駐扎。”
凡俗當中,有著不少天水宗門的奸細,一舉一動都處于敵方的監視之下,調兵遣將這么大的動作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這次調動,有真有假,虛虛實實,表面上起來,純粹是為了更加牢固地控制住南徐的各個核心疆域,但實際上,有兩千兵馬緊鄰著南嶺鎮,一旦有調令,就能夠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南嶺鎮。
兩千兵馬,數量很少。
這是因為從南嶺鎮前往天涯海角,還需要通過茫茫霧海,陳三石暫時還沒有弄到那么多特制的戰船。
后續幾年,他還需要想辦法再購置一些。
這對于進軍天水,也是一個巨大的麻煩。
但凡是能通過,霧海的戰船,都是有品階的法器交通工具,價格昂貴不說,還很難購買到太多大船。
最好的辦法還是找人訂制。
“紫南。”
陳三石想起當初在小竹峰的鄰居之一,此人精通煉器一道,打造戰艦肯定也沒有問題,下次回去也要嘗試著聯系一下。
總之,能調動多少人是多少人吧,只要足夠運用出天書陣法,倒也勉強夠用。
畢竟大澤坊市的修士數量不多。
洪澤營中軍。
王力、劉金魁、熊秋安、莊毅等等出身鄱陽的弟兄齊聚于此,時刻整裝待發。
做好這一切后。
陳三石開始對大漢立國十年以來有功之人,進行封賞。
齊成磨煉十余年,也來到而立之年,各方面都變得更加成熟穩重,辦事周道不辭辛勞,在落霞山一戰中負責聲東擊西,南徐東慶的受降也是他親手操辦,種種功勞相加,加授為安定侯。
東方景行,辦事妥當,初戰便行事果斷,擢升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地位僅次于司禮監提督。
周維楨,天資卓絕,浴血當先,冊封為二品驃騎將軍,任天襲軍中軍參將之職。
其余在落霞山一戰中英勇者也都有獎賞。
等到陳三石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妥后,已經一個多月過去,按照原本的時間來算,九幽禁地開啟在即。
但順子從天水傳回來的消息聲稱,禁地并沒有打開,只是內部時不時會傳來異動,一次比一次動靜大。
禁地沒有開啟,陳三石也就暫時沒有著急回去,而是一面鉆研各項技藝,一面抽空陪子女、徒弟。
無疆殿的道場內。
蘇燦、于繼于烈三人在側翼各自修煉。
陳渡河則是倚靠在石柱上,不停地打著哈欠。
“站直!”
穿著白袍的陳三石雙手負后,呵斥道:“你整日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習什么武?”
陳渡河這才站定。
“想好了嗎?”
陳三石問道:“打算練什么兵器?”
在他們的旁邊蘭锜上,擺放著十八般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應有盡有。
“槍啊。”
陳渡河理所當然地說著來到蘭锜前,伸手抓住一桿蘆葉槍,結果看到旁邊的兵器,又臨時改了主意:
“這個吧!”
他說著將心儀的兵器拔起。
這把兵器也是“長槍類”,只是在槍刃的邊緣,還多出來一道利刃,呈現出鐮刀的形狀。
“鉤鐮槍。”
陳三石頷首:“比起普通的槍,要更加易學難精,你想好了嗎?”
陳渡河默認。
“我這里剛好有一套,你師爺曾經傳給我的鉤鐮槍法,現在我就傳給你,等修煉到一定地步之后,為父可以為你修改功法,貼身打造。”
陳三石開始耐心傳授:“不要小看‘蛻凡境界’,練血、練骨乃至煉臟這些早期境界,戰斗力確實連煉氣一層的法修都不如,但卻是極其重要的根基。
“不論你以后能走多遠,對于武道的領悟都來自于蛻凡時期,蛻凡圓滿武圣境界,就是‘武’之極致。
“所以一定要認真對待,不可松懈,否則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會影響到你以后的上限。”
陳渡河不置可否地聽著,動作有些生疏地練習著樁功和槍法,不出半日就漸入佳境。
長子習武,兩名女兒都是法修。
陳云溪跟著昭昭修煉劍法,如今已然即將步入到煉氣四層。
“來,這些丹藥是爹給你準備的。”
陳三石丟過去一個瓷瓶。
“謝謝爹爹。”
陳云溪款身一禮,細聲細氣地說道:“爹爹,千尋姐姐呢?最近閬風巔里有幾頭靈獸不聽話,我想讓千尋姐姐幫忙管教管教。”
“千尋姐姐?它什么時候成你姐姐了?”
陳三石將其從儲物袋中放出:“這段時間辛苦云溪幫忙照看坐騎了,這可是個苦差事。”
“爹爹這是哪里的話。”
陳云溪連忙說道:“兒臣能為爹爹分憂應該高興才對,不光是我,云環也想方設法地為天墉城做事呢。”
“她人呢?”
陳三石說道:“帶我去見你妹妹。”
“好。”
陳云溪有些不熟練地召喚出飛劍,踩上去的時候小臉上還帶著害怕,連續搖晃幾下后才穩住身形,繼而朝著閬風巔飛去。
閬風巔,是專門用來飼養靈獸的地方。
如今孰湖和鹿蜀加起來,已然將近千匹,從天上俯瞰,成群結隊的靈獸奔騰不斷,氣勢浩蕩。
千匹之后,數量很快就會再次翻倍。
有陳云溪和千尋在,到時候哪怕大多數都是凡俗的北涼軍,也能夠駕馭它們。
最近這兩年,陳三石只要有機會,也會購置一些其它的靈獸幼崽帶回來飼養,但成長速度就要相對慢得多。
徐云環在靈獸園的旁邊,耕耘出一片藥圃,此刻正雙手掐訣,星星點點的碧綠色靈光從她身前的法印當中涌出,好似月華般灑落在泥土上。
陳三石輕輕落地,沒有急著打擾。
“呀,父皇來了。”
良久之后,徐云環才察覺到有人接近,看清來人后驚喜地行禮,恭敬道:“兒臣見過父皇。”
“不必多禮。”
陳三石根據對方的體質,也丟去一瓶最適應的丹藥。
他這個義女,平日里的愛好是撥弄些花花草草,修煉的還是木屬性功法,想著幫助朝廷種植些最稀缺的靈植。
他從拍賣會上,也沒少弄來珍貴的靈植,只可惜朝廷實在是沒有靈田能夠用來種植。
陳三石最近這段時間,也在翻閱典籍,倒是找到幾種能夠改變田地的天材地寶,但都不常見。
“云溪、云環,父皇理解你們的好心,但你們兩個都不用著急做事,精心修煉就是,早晚會有機會的。
“今日你們母后下廚,做了些飯菜,你們隨我去家宴吧。”
他正要領著人走,遠處的天邊突然出現一道御器飛行的身影。
張順匆匆忙忙地落地,抱拳道:“陛下,九幽禁地有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