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來,陳三石不止一次,發現有人嘗試在用法術鎖定自己的位置,不過都被他用辦法規避掉。
現在看來,終究是躲不過去。
幸好他沒有直接讓女瞎子同行,否則的話就麻煩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跟蹤。
昆墟派來的,或者是榮柔君等人追過來報私仇 陳三石沒有慌亂,趁著對方追過來之前,俯身降落在一座荒山當中,然后取出一張符。
他念動咒語,注入靈力,將符激活。
剎那間,一面面陣旗從中鉆出,迅速自行排列方位布局,符本身則是化作一枚陣盤,表面陣紋流轉,和六六三十六面陣旗遙相呼應,接著盡數化作流光,一道道鉆入地底,無影無蹤。
與此同時,周圍的一切景色都開始虛化,連帶著陳三石的身體也開始扭曲,變成一顆松樹,和整座山林融為一體。
四階陣法,欺天幻形陣!
此陣法,乃是專門用來藏匿身形的小型陣法。
即便是元嬰期修士來了,除非長時間逗留在原地,否則的話,也絕對查看不出來異常。
陣法施展開來后,約莫半盞茶后,就有一道紫色的光自北方而來,倏忽之間就落在山林當中。
待到紫光散去,露出一尊天王神像般的披甲修士,他頭戴毗盧帽,肩膀上扛著一柄血紅色的油紙傘,赫然便是玄煞靈官。
“是他”
陳三石暗中觀察。
幸好他此次出行準備充分,否則真要是正面遭遇,自己就算是不死,也肯定會脫層皮。
“嗯”
玄煞靈官瞇起眼睛,施展探查法術,以神識搜索著整座山脈,但里里外外找了個遍,也沒有任何發現。
他冷哼一聲,臉上浮現出怒意:“這小子,跑得倒是快!”
“嗡”
話音未落,頭頂上方再度傳來波動,又是一道光墜落,定睛看去,又是一名業障境中期的邪神道修士!
此人雙眼豎著長,身后有著四條手臂,各自拿著一輛寶劍,這些寶劍的劍鋒位置,也各自長著一只腥紅色的瞳孔,看起來詭異可怖,也不知道修的是什么邪法。
“是你啊。”
玄煞靈官在看清楚來人后,頓時放松警惕,繼續搜索著山脈。
多目道君發出嘶啞的聲音:“我路過此地,看到玄煞道友在,就特意過來打個招呼。
“嘶”
他好奇道:“你也是奉召趕回去支援的吧,停在這里作甚”
奉召支援 陳三石剛才還在納悶,玄煞靈官就這么離開,難道不擔心廣仁道出事么,敢情是雷鳴澳洲出事了。
“嗯。”
玄煞靈官沉聲道:“本來打算順便捏死一只蟲子,但現在看來,應該是跟丟了。”
他轉移話題道:“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據說這次禿驢們來勢洶涌,情況不容樂觀。”
多目道君怒氣沖沖地說道:“這群家伙,最會趁人之危,這次回去,我一定要把他們的眼珠子都給挖下來!還等什么,我們趕緊走吧。
玄煞靈官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山林:“罷了,走吧!”
兩人一前一后離去。
等到兩人走后,陳三石又在原地隱藏足足兩個時辰,等到太陽落山,確認他們不會再折返回來后,才撤去大陣。
‘看來,雷鳴凜洲是真的出事了。’
他在心中暗忖道,這對于天水來說,倒是件好事。
終于不再有追兵,陳三石可以放心趕路,他喚出千尋,遁入天幕當中。
五日后。
在天將明未明之際,陳三石終于來到雷鳴澳洲的一個邊境城池。
此地名曰煉血城,供奉嗜血魔尊的廟宇。
這里跟亂荒雍洲的魔門地盤相似,百姓不光要按時朝貢祭拜,每家每戶,還需要提供主動獻祭精血。
除此之外,則是跟修仙界其他地方相差不大,都是幾個家族坐鎮,開設有坊市之類的場所,容納外來散修。
懸山坊市,便是此地最大的交易之地。
陳三石易容改面之后,就來到坊市之內。
距離此地不遠之處,就是萬獸山脈的入口,因此坊市之內,拋去常規的法寶丹藥之外,還售賣有各種各樣的獸類材料。
他想看看能不能直接購置到需要的天罡元靈,也省得自己再上山狩獵。
畢竟是化形妖獸,誰也不知道身邊是不是還有同伴,能不冒險,還是不冒險的好。
林家商鋪內,一名打扮妖嬈的女掌柜告知道:“天罡元靈這種稀罕玩意兒,一在市面上出現,就立即會被人高價搶走,怎么可能買得到現成的”
“這煉血城的人都知道林家神通廣大。”
陳三石取出一瓶價值不菲的丹藥遞過去:“還請掌柜的幫在下想想法子。”
女掌柜接過東西,打開看了眼后露出驚喜之色,說話的態度隨之變得恭敬起來:“你說是奴家這里,就是整個煉血城,也確實是沒有天罡元靈髓。
“道友如果實在需要,倒是還有兩個法子。
“第一呢,自然就是道友親自前往萬獸山脈狩獵,看看能不能找天罡虎夔。
“不過化形妖獸非同小可,又是在深山當中,一旦鬧出動靜,說不準就會遭到妖獸圍攻,往往是兇多吉少。
“所以呢,奴家還是推薦第二種。
“道友可以在這里布下懸賞令,雇傭他人幫你尋找東西,既能得到廣泛的消息,又不用自己去冒險,唯一的缺點,就是貴了一些。”
“錢不是問題。”
陳三石果斷答應,懸賞了一些天材地寶,然后在坊市內的客棧暫時住下,同時打聽雷鳴澳洲近期的情況。
就在邪神道派人協助魔道攻打天水之后,西牛賀洲的佛門,突然之間對雷鳴凜洲發難。
現如今,許多城池已經淪陷,成了佛門的地盤。
難怪玄煞靈官,這么急匆匆地趕回來。
這修仙界,還真是越來越亂了。
陳三石在客棧內逗留數日,也沒有等到想要的消息,就在他已經做好準備,親自上山的時候,林家人終于找上門來。
“如何”
他問道:“是有人來領取懸賞令了”
“那倒是沒有。”
女掌柜依靠著門框,幽幽道:“最近處于戰亂,有能力狩獵的化形妖獸的人都忙著呢。
“不過呢,錢也不會讓你白花,免費送你個消息吧。
“距離此地兩萬里的‘血屠城”外的‘冷泉山”上,一直蟄伏著一頭天罡虎夔獸。
“道友可以去那里看看,好歹不用深入萬獸山脈,算是減少大量的風險。
“我知道了,多謝道友。”
陳三石轉身要走。
“且慢。”
女掌柜補充道:“血屠城處在雷鳴澳洲邊境,雖然不是戰略要害,但近期也可能會出亂子。”
“多謝提醒。”
陳三石幾乎沒有任何猶豫,打算先去看看再說。
他簡單收拾東西之后,就再度啟程出發,于數日之后,正式抵達目的地。
漆黑的血屠城,如同一座巨獸般匍匐在大地上,城池表面,籠罩著一層腥紅色的結界,儼然是已經進入到戒嚴狀態。
陳三石費了好大的功夫,才混入到城內,打探詳細的情況。
正如雷鳴凜洲其它城池一樣,血屠城內也供奉著一尊道號為“血屠九煉真君”的神明。
此神頗為特殊。
絕大多數的邪神,都已經存活萬年乃是數十萬年之久,他們的本體都不在下界,而是在上界,只有信徒在人間傳播教義,建立廟宇,幫助收集香火。
而這個“血屠九煉真君”,就跟陳渡河一樣,乃是現世神,自身境界并非頂尖,卻早早有用邪神果位,能夠建立自己的廟宇,接受信徒的朝拜。
這尊邪神對待供奉之地的管理方式,與其它地方截然不同。
他從不接受血食,也不會祭煉蒼生,而是喜歡招兵買馬,攻打其余邪神的地盤,然后大肆屠戮。
血屠九煉真君的地盤上,每家每戶都要上交男丁入伍,否則的話就要全家服徭役、交重稅。
因此,他不是在開戰,就是在開戰的路上。
據說此時此刻,血屠九煉真君還在攻打另一個邪神的地盤,暫時沒有趕回來。
聽起來,這無疑是一種暴政。
可根據陳三石親眼所見,這里百姓的日子,要比整個修仙界其余地方,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基本上能夠做到家家不挨餓不受凍!
每打贏一場仗,邪神都會將掠奪來的東西,分配給麾下的每一個士卒,連帶著家人也能得到好處。
所以,這里的百姓都無比崇尚武力,即便是沒有靈根也無法修煉香火神道,人們也會修煉凡俗武道。
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各種擂臺和比武。
嗜殺,好戰。
便是這尊邪神的教義。
弄清楚這些后,陳三石又打聽起虎夔的消息,本來以為要費點功夫,結果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這頭化形妖獸,有個人名叫“黃六郎”,已然在城外的冷泉山內居住數十年之久,原本最喜歡下山吃人,直到血屠真君來到此地,與之大戰一場后,才變得稍微安靜,但每逢真君不在,也還是會襲擊城池。
護城大陣全開,不光是防備佛門襲擊,同樣也是提防虎夔。
如此說來,陳三石要是將虎夔解決,也算是為民除害。
他手上的靈珠,還能做再支撐一次三劫誅元陣,再加上自身實力的提升,對付化形初期的妖獸,只要不遭遇圍攻,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
但陳三石依舊沒有貿然行事,他打算先到虎夔棲息之地打探一下情況,然后再尋找合適的機會出手。
冷泉山上,妖氣森森。
漆黑的樹木直沖云霄,枝丫連成一片,遮擋住烈日的金光。
地面之上,隨處可見尚未腐朽的衣物,和活人留下來的骨骼,時不時還能夠見到幾只小妖扛著旗幟巡邏。
這座山緊鄰著萬獸山脈,平日里居住的,并非只有黃六郎一人,而是有上千只小妖小獸,組成一個小型的宗門。
放眼望去,能夠看到山頂位置,建立著一座座瓊樓玉宇,雄偉宮殿,如果不是滿地的尸骸,誤闖此地的人,恐怕真會以為找到什么仙道宗門。
陳三石蟄伏在暗處,等來一個落單的狼妖,將其悄無聲息地殺死之后,剝皮抽骨,披在自己的身上,然后朝著山上走去。
“小九,你怎么還在這里!”
一只狗妖催促道:“大王讓人送酒水吃食,你還不快去!”
“是是是。’
陳三石連連點頭。
他來到庫房,端起一大盤的鮮肉和血酒,然后在狗妖的引路之下進入宮殿。
‘這里有大陣。’
陳三石一路觀察,發現這座宮殿有一道起碼四階中品的大陣庇護,想要布置三劫誅元陣,還必須要先毀掉護山大陣。
前方的狗妖速度漸漸放緩。
他們來到一處閣樓之前,尚且沒有走進去,就已然感受到撲面而來的血腥氣味。
閣樓之內,正有一名儒雅書生和一名中年男子對飲,兩人相談甚歡。
他們處于放松狀態,并未隱藏各自氣息。
陳三石通過觀氣術看得一清二楚。
儒雅書生,便是化形妖獸。
而那名中年男人,體內蘊含香火神力,身上還纏繞著佛光,似乎是佛門的俗家弟子,赫然也是第四境修士!
“你放心!”
中年男子拍著胸脯保證道:“只要我佛門大軍到來之時,黃兄驅動一場獸潮協助攻城,事成之后,菩薩就會將你收為坐騎,將來帶你飛升上界!”
“當真”
儒雅書生神色向往:“妙曇法師,真的同意收我入佛門”
“這還能有假!“
中年男子感慨道:“黃兄啊黃兄,我可真是羨慕你啊!妙曇法師,那是貨真價實的菩薩轉世,將來隨便給你點恩賜,都是天大的機緣!”
“一言為定。”
黃六郎沉聲道:“七日之后,我就驅動獸潮,幫助佛門攻城!”
“城內的血屠真君是個麻煩。”
中年男子問道:“他現在何處”
“我所料不錯的話,應該是在回來的路上。”
黃六郎說道:“我建議,咱們應該主動出擊,在半路將其截殺,只要他一死,血屠城也就不攻自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