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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花落誰家

第96章落誰家  夏里壓著情緒,淡定從容道:“錦盒里是何物?若太過貴重,我恐怕不能收。”

  章君安側頭,懶懶的應道:“里頭不過是本琴譜和玉鐲,算不得多貴重。”

  夏里暗嘆了口氣,委婉道:“琴譜贈予我這樣不懂音律之人,實屬糟蹋,且我是閑不住的性子,每日要做的事不少,玉鐲戴著容易損毀,這東西送我不合適,多謝三公子好意。”

  夏里說罷福了福身,回絕的意思十分明顯。

  章君安先是面露錯愕,繼而勾唇一笑,他身體微微前傾,眼眸中波光流轉,嗓音極富磁性道:“方姑娘瞧不上我?難道我這張臉不夠好看?”

  他修長的指尖劃過臉龐,竟有種風情萬種的韻味,夏里汗毛孔都豎起來了,她下意識后退一步,若無其事道:“章公子自是中第一流,只是我粗人一個不懂欣賞,定有識貨的人會為你傾心,我不配。”

  章君安低頭,直勾勾的盯著她,話里多了分認真,“你看出什么了?還是你早就派人查過我?”

  夏里含糊搪塞了句,“我能看出什么,我回萊州時日不長,連自家族親都沒認全,又豈會派人查你,章公子想多了。”

  章君安微微翹起的眉毛,勾勒出一道精致而嫵媚的弧線,他似是帶著蠱惑般低語道:“小騙子,你撒謊,若是沒瞧出什么,為何對我這般避之不及?”

  他故意朝夏里逼近,夏里站在原地未動,抬眸與之對視,隱晦道:

  “我只是嗅到了同為姐妹的氣息,性取向是你個人選擇,沒有對錯之分,但你拖我下水就有些不地道了,想讓女人替你傳宗接代,又不愿對女人傾注感情,挺讓人鄙夷的。”

  章君安臉色微變,旋即又恢復正常,他嘴角勾起一抹深意,“方姑娘慧眼如炬,果然與眾不同,你當真覺得我喜歡男人沒有錯?”

  夏里略一遲疑,半帶輕笑道:“感情這東西不是人能控制的,你軀殼雖是男性,可能靈魂是女人,喜歡誰是你的自由,有沒有錯外人沒資格評判,但你不能欺騙女人,這樣很不地道。”

  章君安神色微動,他嘴角上揚,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嘲諷,“此事非我所愿,我母親強勢不容反駁,她讓我入贅方家,我只有聽從的份,不過,你瞧不上我,她也沒轍,這禮物你能不能先收下,也讓我有個交代。”

  夏里眉目肅然,態度堅決道:“不行,我不想給自己增加不必要的麻煩,也沒有義務為你遮掩,畢竟是你算計我在先。”

  章君安看著她的眼睛,語氣輕的像嘆息。

  “你就不能幫幫我么?圣上不定什么時候就要下旨選妃,短時間內你根本無法找到合適的男人入贅。

  若是找個心懷叵測的男人,就算有方家人撐腰,你想擺脫只怕也得脫層皮。

  我就不同了,你與我假成親,待時機成熟再和離,不會有任何損失的,這樣多好。”

  夏里冷眼看著那張充滿誘惑力的臉,一字一句道:

  “你怎知我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假成親除了賠上我的清白名聲,讓章家攀附上來吸血,助你擺脫家族束縛,我還能得到什么?便宜都讓你占盡了,真當我腦子被驢踢了嗎?”

  章君安聞言眼睫微顫,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他輕嘆道:“你果然與眾不同,此事真就沒得商量了?”

  夏里望著他那漆黑平靜的眼眸,聲音很是認真道:

  “我最厭惡被人算計,向來都是毫不手軟的反擊,你沒給我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暫且不與你計較,所以你也別得寸進尺。”

  說罷,她腳步輕盈的轉身就走,章君安低聲急喚道:“我與你相談甚歡,能交個朋友嗎?”

  夏里停住腳步,轉過身目光如炬的看著他,輕笑道:“只要你不打壞主意,我倒是不介意多個朋友,我最近鼓搗出了一款香味獨特的香水,與你氣質相符,明日讓人給你送過來。”

  章君安沒有用過香水,卻也能聽出來這是何物,他抱著錦盒,溫文有禮地道謝:“多謝方姑娘美意,我等著收禮,下次有機會再與你閑談。”

  夏里清澈靈動的雙眸微動,輕輕頷首并未多言,她可沒有圣母心,章君安雖不易,卻不是她造成的,若非她腦子清醒,少不得要被他算計。

  送他香水也不是為了與他交好,只是為打開銷售渠道而已,畢竟他是知州府公子,某種意義上來說,也能起到引領時尚風向的作用,夏里算盤打得賊精。

  徐嬤嬤雖聽不到兩人談話,但見姑娘兩手空空,心里頓時有了底,她態度恭敬道:“姑娘,老奴帶您去尋太太。”

  夏里微抬下巴,示意她往前帶路,然后邁步跟在身后。

  此刻鐘氏正陪著榮氏敘話,她雖在意相看結果,卻不敢在榮氏跟前顯露出來,側頭瞧見夏里出來,她面上先是一喜,可見她兩手空空,身旁伺候的嬤嬤也沒拿那錦盒,心頓時往下沉了沉。

  鐘氏眸光黯然了幾分,等夏里走到跟前,她有些失望道:“好姑娘,我替你準備的見面禮怎的沒收?可是入不得你眼,那玉鐲是……”

  不等鐘氏將話說完,夏里看向她的眼眸幽深了幾分,出言打斷道:“夫人太過客氣了,正是因為玉鐲貴重,所以我才不能收,給我實在是暴殄天物,還是您自個留著更合適。”

  榮氏眸中似有細碎的光閃動,她輕描淡寫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感謝鐘夫人熱情款待,改日我下帖子邀你到府上來玩,時辰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府了。”

  鐘氏心知此事艱難,卻還是遲疑道:“今日到底倉促了些,下回咱們多留些時間再……”

  榮氏眼神瞬間變得冷漠一片,直言道:“鐘夫人別忙活了,此事就此作罷,不必勉強孩子們,你說呢?”

  鐘氏嘴角勾起一抹苦澀,訕訕地改了口,“您說的對,是我太著急了,這就送您出去。”榮氏看向她,語氣平靜道:“你府里還有客人,送到院門口就成了,咱們關系這般親近,不必太過客套。”

  鐘氏微微頷首道:“多謝您體諒,今日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您莫放心上。”

  榮氏拍拍她手背以示安撫,客套過后,這才領著夏里往外走,待母女二人上了馬車,夏里跟只貓兒似的靠進母親懷里。

  榮氏看著女兒,那雙明凈如水的眼眸似是沾染了盛夏的陽光,她順著夏里柔軟的發絲,語氣溫和道:“能跟娘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嗎?”

  夏里不甚在意道:“那章三公子是個斷袖,叫我一眼給辨出來了,也不知鐘夫人曉不曉得這事兒。”

  榮氏眸光驟然縮了一下,聲音冷若冰霜道:

  “好個惡心人的章家,她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禍害,又豈會瞧不出端倪,明知自己兒子不是個東西,還敢送到你跟前來丟人現眼,她真是該死。”

  夏里見母親面帶怒容,開口勸道:“娘不必生氣,鐘氏那樣的人眼里只有利益,何必將她當個數,她算計不到咱家就成。”

  榮氏看著夏里受委屈,心里如同刀割一樣難受,她眼眶泛紅,聲音低沉道:“那你的婚事要怎么辦?若是圣旨下來了,可就來不及了。”

  夏里埋著頭,聲音悶悶道:“不是還有匡承瑞么,咱們就別舍近求遠了,先拿他頂上吧,匡家門第雖低,我嫁過去卻能高高在上,日子未必不好過,您得想開些。”

  榮氏沒想到女兒已經知道婚約之事了,她哪怕再不甘心,也不得不低頭,她不帶任何情緒道:“我回去同你父兄商量一番,匡承瑞若態度誠懇,能答應咱們提出的條件,這事尚有商量的余地。”

  夏里彎起唇角,語氣溫和道:“我都聽爹娘安排,咱們兩全相害取其輕,總得有個取舍,娘不必太糾結。”

  榮氏未必不知這道理,只是不忍心女兒受委屈罷了,與此同時,方府巷附近的客棧里,匡承瑞正端坐桌前,順子站在下首,心虛的縮了縮脖子,他小心翼翼道:

  “大哥,我打探到今日嫂子同她母親去知州府上參加卉宴,就是為了相看章家三公子,沒想到章家竟然愿意讓三公子入贅,這事只怕有些難解決。”

  匡承瑞盯著他臉,聲線冷硬道:“你上回稍作主張,我罰你可還服氣?”

  順子低垂著腦袋,甕聲甕氣道:“服!我只是沒想到嫂子跟話本里的小娘子不一樣……”

  匡承瑞眉峰一蹙,嚴肅道:“你腦子不頂用,日后就別跟在我后頭,你出這私相授受的餿主意,就是在折辱她,給我捅出這么大的簍子,竟還沒有悔過之意。”

  順子耷拉下臉孔,態度端正道:“大哥,這事兒是我的錯,我已經反省過了,日后跪在嫂子跟前請罪也使得,你莫說些嫌棄我的話。”

  匡承瑞雙目蒙上一層冷意,沉聲道:“你最好給我安分點,我去探那章三公子的底,你留在客棧哪兒也別去。”

  順子愣了一下,遲疑道:“嫂子那頭不用盯著嗎?要不,我去章三公子那頭?”

  匡承瑞站起身道:“不必如此,你別給我添亂就成。”

  說罷,他大步流星的出去了,徒留順子一人情緒低落的待在客棧。

  從章知州府上回來,夏里便回了翠華庭,她情緒穩定的繼續忙著香水大業,還同胡萬有和蟬衣見了一面,莊子那邊的萃取設備已經搭建的差不多了,第一批卉得出去采購,胡萬有打算到南邊一趟,然后盡快趕回來。

  夏里給了他幾張銀票,讓他酌情處理,蟬衣則留在莊子上繼續監工,有了他們夫婦二人協助,夏里確實省心不已。

  至于母親怎么同父兄商議她的終身大事,夏里并未著急詢問,反正這事兒遲早會有決斷,她對誰都沒動心,嫁誰于她而言區別不大。

  只是沒想到,匡承瑞隔日竟主動登門造訪,巧荷將這事告訴夏里,她先是驚訝繼而又覺正常,她相看的動靜鬧得雖不大,匡承瑞卻不至于一無所知,有些話嘴上說的再好聽,真觸碰到底線了,他勢必會有動作。

  夏里聽聞匡承瑞與父親在書房相談,并未太放心上,待她將做給二哥的夏衫最后一針收尾,便有跑腿的丫鬟前來傳話,說是匡大人在前院書房等候有要事相商。

  夏里有種狼終于來了的感覺,她將夏衫遞給巧荷,而后帶著石蜜與杜若往外院走去,石蜜像是心有所感,莫名覺得緊張。

  夏里走到外書房的廊檐下,抬頭見父親朝她笑,她走上前福了福身,方宗儒嘆了聲氣,放輕聲音道:

  “姻緣天定,許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了,你進去與他好好談談,有要求盡管提,他若能滿足你便點頭答應,他若心不誠,不必周旋。”

  夏里彎眼一笑,甜甜道:“爹只管放寬心,我何曾吃過虧,無論他馳騁沙場有多威風,到了我跟前,只有伏低做小的份。”

  方宗儒的焦慮,竟被她這一句話給打散了,他微微頷首道:“那你快進去吧,爹在外間等你。”

  夏里眼里蘊著溫柔的笑意,邁著細碎的步子往書房而去,門外侍立的小廝,輕輕將門打開,夏里跨過門檻入內。

  一束耀眼的陽光透過窗欞射入,斑駁的光影映照在匡承瑞線條分明的臉龐,他眸子隱晦的看向夏里,情緒涌出,聲音暗啞低沉道:

  “蜻蜓發簪之事是我之過,本意是想交由世伯轉贈與你,哪知中途出了岔子,對不住!”

  夏里抬眸筆直的撞進那雙漆黑的眼睛里,她溫和又平靜道:“這歉意我收下了,下次用人仔細些,匡大人除了這事還有什么要說?”

  匡承瑞靜靜看向夏里,眸子依舊幽深,卻不知不覺柔和許多,聲音也軟和了下來,繼續道:

  “那章君安有龍陽之癖,他心儀之人乃是縣尉胡庸云,并非良配,你莫要因他誤了終身。”

  夏里緩慢的掀起眼皮,眉目間帶著疏離道:“此事與匡大人有何干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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