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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事緩則圓

  她脊背發涼,結結巴巴道:“不會的……你怎就不盼著我好呢?”

  白芍像是找到了情緒釋放的發泄口,繼續控訴道:

  “咱們這么多年的姐妹,我從不與你爭長短,你竟這般見不得我好,以往真是白疼你了。”

  她眼眶泛紅,好似受到極大的委屈,夏里也笑意全無,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這時候當盡力安撫白芍情緒,若她也情緒失控,這談話就沒法進行下去了。

  夏里嘆了口氣,語氣平靜道:“姐姐想想看,你若是鬧到眾叛親離的地步,我是不是能一躍而上,成為老祖宗身邊最不可或缺的人?”

  白芍一愣,其實這幾年老太太穿的衣裳,十之八九出自夏里之手,她早就取代了自己在老太太心目中的位置。

  可明面上夏里還是以她和石蜜為尊,從不仗著謝嬤嬤撐腰打壓她倆,待她們總是和和氣氣,讓人挑不出理來。

  她面上浮起哀戚之色,聲音哽咽道:“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我如今已動了情,想要抽身何其難,難道楊勇真就不值得托付終身么?”

  夏里從袖籠里掏出帕子與她拭淚,輕聲寬慰道:

  “楊護衛是什什么脾氣秉性我不了解,可他讓你沖在前頭這是不爭的事實,他若真在乎你,就不會冷眼看著你處境艱難。”

  白芍呼吸一滯,低垂著眼眸辯解道:“他在府里是沒有任何根基的護衛,就算想擋在我身前,也不能夠啊……”

  夏里嗤笑道:“真相如何你心里清楚,女兒家挑夫婿是為了過安穩日子,是給子女選父親,不是為了披荊斬棘去扶貧。”

  白芍瞅著她陷入沉默,夏里知道過猶不及,也不想逼的太狠。

  她是不想管閑事的,可白芍這么多年妹妹、妹妹的叫著,總不能冷眼看著她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吧。

  過了片刻,白芍似自嘲的笑了笑,她聲音沙啞道:

  “或許你說的都是對的,可我又該如何自處呢?”

  夏里那張溫婉的容顏上,有著黃昏落雨般的清冷,卻讓白芍莫名信任,她淡定道:

  “姐姐不要同他私下往來,我先托人打聽他的底細,他若居心不良,人品卑劣,咱們就快刀斬亂麻。”

  白芍面色緊繃,在夏里無聲的逼視下,終是咬咬唇瓣點頭答應下來。

  夏里心下稍松,壓低聲音道:“姐姐可曾送過什么私密物件給他?”

  白芍臉頰瞬間變得蒼白起來,她哆嗦著嘴唇道:“我曾送過他親手繡的荷包……”

  夏里眼神狠厲起來,咬牙切齒道:“那荷包我會想辦法拿回來,只要你咬死了不承認,一切都還有轉圜的余地,包括石斛那兒……”

  白芍眼睛微微睜大,瞳孔中閃過一抹驚訝,夏里正色道:

  “石管家的精明滿府皆知,石蜜姐姐為人處世你也看在眼里,石斛看似憨厚老實,卻能力壓大太太陪房成為世子爺長隨,他的能耐不是楊勇所能比的。

  只是你先入為主不愿了解他,倘若你父母指望你攀龍附鳳要你與人作妾,你大可不必搭理,可他們是全心全意為你打算,你真該好好考慮一下。”

  白芍嘴巴緊閉,眼神中透出一抹沉思,夏里又道:

  “楊勇是沒簽賣身契的自由人,若他正經過日子倒也能選擇……可他千不該萬不該,攛掇你越過父母去求老祖宗就是在害你……”

  白芍長舒了一口氣,回想起先前的沖動,不禁皺了皺眉,很快又舒展開來,她語氣平靜道:“我都聽你的,事緩則圓,無論如何我等的起。”

  夏里這才放下心來,她站起身道:“你明白就好,我要到老祖宗那兒回話,就不同你多說了,你等我消息即可。”

  白芍輕輕點頭,這事兒有個章程她也不過多糾結了,不然整宿整宿睡不著覺也挺傷人。

  外頭雪終于停了,府中各處被綿綿白雪裝點成一派瑞雪兆豐年的喜人景象,夏里回樂壽堂時,還有小丫鬟在打雪仗,她繞道而行,免得擾了她們興致。

  她剛踏入內院,便瞧見石蜜站在廊檐下,瞧見她嗔怪道:“你怎么轉眼就不見了,又偷偷去哪兒躲懶了?”

  夏里輕笑道:“我托采買的管事替我帶些繡線回來,并無其他事,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石蜜親熱道:“我也才回來,方才我弟弟來了,那憨小子要我將這包飴拿給白芍,他倒是對白芍上心,我瞧著白芍好似不大情愿,這些日子神神秘秘的,也不知忙些什么。”

  夏里長而密的眉毛揚起優美的弧度,她溫和道:“許是白芍姐姐家中有事吧,她就是小孩兒脾氣,最是單純不過的一個人,也有可能羞于見你,故意躲著呢。”

  石蜜噗嗤笑出聲來,她語氣輕快道:“倒真像她性子能干出來的事兒,不提她了,咱倆先去老祖宗那兒回話……”

  夏里不會將白芍的事兒透露給她知曉,悄無聲息解決了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那楊勇是府中護衛,平日多在前院活動,夏里除了柴管事外,并不曾與前院男子有交集,自一年前柴管事回家養老以后,她在前院就沒有任何人脈了。

  打聽到每日晨起護衛院的人會操練半個時辰,她便特意跑過來扒著門縫朝里張望,以期能找到熟悉的面孔與之套套近乎,這事兒她雖做的隱蔽,可還是有很大的風險。

  那楊勇棍棒耍的煞是好看,這寒冬臘月天竟能舞出一頭汗,也是有幾分本事的,夏里正看的入神,殊不知不遠處有人將她的出格都看在了眼里。

  陸陵川身披墨綠色緙絲鶴氅站在回廊處,他身旁隨侍之人正是石斛,因著老太太對夏里的器重,世子爺請安時常能見到她,故而對她身型十分熟悉。

  小時候的救命之恩,加之大太太時不時嘮叨,陸陵川想不注意夏里都難,她越長大越是出落的亭亭玉立,著實招人稀罕。

  夏里很懂分寸,從不主動往他跟前湊,總是不遠不近的同他見禮,陸陵川當她是個守規矩的乖巧丫頭,哪知她也會這般出格。

  石斛偷偷瞥了世子一眼,瞧不出世子爺是何心思,他常從姐姐口中聽到夏里名字,白芍同她也交情匪淺,他自然是認識的。

  石斛四下張望一番,見沒有旁人在,便壓低聲音道:“主子,要不要小的喊夏里姑娘過來回話?”陸陵川最是溫和不過的一個人,他神色沉靜自如,溫和道:“不必,我親自去瞧瞧,你莫要跟來。”

  石斛有些訝然,他低聲應諾退后一步,陸陵川則邁著沉穩的步伐朝夏里走近。

  此刻楊勇練武結束,他衣衫被汗濕緊緊貼著肌膚,腹部看上去結實有力,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夏里目光銳利的打量著他,似乎想要穿透他的靈魂深處,看清他的真面目,她不自覺喃喃道:“身材確實有料,難怪能撩撥人心弦……”

  她話音剛落,身后響起一道戲謔的男聲,“原來你鐘意這樣的男人么?倒是沒瞧出來。”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夏里魂飛魄散,她僵硬的轉過頭,聲音顫抖道:“世子爺安!您誤會了,那不是婢子鐘意的人,只是……這事一兩句話說不清楚,您別誤會了就成。”

  夏里從未遇過這么尷尬的事,若是她自己眼饞偷看被抓包,倒也罷了,偏偏這事兒跟她八竿子打不著,她實在不愿背上色膽包天的名聲。

  若是旁人辯解,陸陵川或許不會相信,但他直覺夏里不會撒謊,待欣賞完她窘迫的表情后,方才淡聲道:“你有事不妨同我說,前院這邊我多少能幫上點忙。”

  夏里先是眼前一亮,側頭瞧見不遠處站著的石斛時,又有些閃躲起來,陸陵川眼睛微瞇,若有所思道:“難不成,這事牽涉石斛?”

  夏里騎虎難下,若不說清楚只怕世子爺不會罷休,真鬧到老太太跟前,事情更難辦,她無可奈何道:“世子爺若是沒有急事,我們換個地方談如何?”

  護衛院里的人正整理衣裳要去吃朝食,夏里不想同楊勇撞見,免得他有了警惕心。

  陸陵川無意為難她,配合的轉身往回走,夏里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后,走到石斛身旁時兩人對視一眼,夏里尷尬的扯扯嘴角,石斛寬慰一笑。

  三人行了一段路后,看著世子爺徑直朝外書房走去,夏里有些遲疑了起來,陸陵川進屋解下鶴氅,坐在書案前見她沒跟上來,抬高聲音道:“你要站在門外吹風嗎?”

  這書房位于風口,站一會兒感覺骨頭縫里都鉆風,夏里不是墨守成規不懂變通之人,到底還是邁過門檻走了進去。

  她一進來石斛就將門關上,屋內地龍熱氣撲面而來,夏里鼻子發癢,她強忍住打噴嚏的沖動,低垂著眼眸默不作聲。

  陸陵川飽滿而優美的唇邊,浮起一抹淺淡的笑意,他輕聲道:“這里說話方便,你不必有顧忌,這事既與石斛有關,他聽見了也無妨。”

  石斛正盯著窗欞發呆,沒成想還有他的事兒,他下意識看向夏里,被他黑漆漆的眼珠子盯著,夏里不自在的抿了抿唇。

  她沒料到事情會朝這個方向發展,石斛對白芍是何心思,她不確定,眼下瞞是瞞不住了,索性和盤托出算了,她斟酌道:

  “是白芍姐姐被護衛院的人給蒙騙了,她心思簡單,我想著先來探探虛實,哪曉得……”

  石斛事不關己的表情沒了,他臉色鐵青道:“夏里姑娘,那人對白芍做了什么?她有沒有受傷?”

  石斛最在意的是白芍安危,說明他對白芍還有幾分情意,這樣事情就好辦多了。

  夏里略一遲疑,而后措辭嚴謹又不失的溫婉的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出來,她極其隱晦的用言語替白芍開脫,不露聲色引導著石斛憐惜白芍。

  陸陵川聞言唇角揚起輕笑,無聲而平淡,在他那俊美的臉龐上忽的閃過,說罷,石斛滿腔怒火道:

  “主子,這楊護衛分明是想誘拐白芍出府,若不是夏里姑娘及時發現,她被人帶出去賣了都不知道,還請您為白芍做主。”

  陸陵川見石斛眉宇間至真至誠,目光閃動道:“你當真不介意她有了二心?”

  石斛怔了一下,隨即苦笑道:“主子有所不知,白芍雖長了一張精明臉實則懵懂至極,她壓根就沒開竅,平日里接觸的都是姑娘家,乍然來個別有居心的男人撩撥,她會心猿意馬實屬正常,只怪我對她太過忽視……”

  夏里眼中閃過一抹詫異,隨即眼含欣慰的笑了起來。

  陸陵川眉梢微挑,淡聲道:“那楊勇隨時可攆出府去,你就不怕白芍知道后怨恨你?”

  兩人婚事未落定,白芍對他的抗拒石斛比誰都清楚,他眉頭緊皺,苦惱道:“那該怎么辦?白芍脾氣犟,把她惹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陸陵川轉頭看向夏里,沉聲道:“你只身到前院來,想必是有對策解決這事了,不妨說出來聽聽。”

  夏里面上露出微微意外的神色,她倒也不賣關子,上前一步壓低聲音將想到的法子說了出來。

  她口齒伶俐,思維敏捷,說起話來娓娓動聽,陸陵川側耳傾聽時,眉毛輕輕揚起,眼神中不自覺流露出贊賞。

  三人就此定下計策,而后分頭行動……

  自那日被夏里撞破私情后,白芍接連數日不曾來找楊勇,他是府中護衛,又是成年男子,無故不能入后院,因此不免有些焦躁。

  楊勇雖是家中幼子,卻寄養在獵戶舅父家長大,他與父母并不親近,家中雖有幾間青磚瓦房卻沒有他的份,他成家也只能住山上的破茅草屋。

  先前他娘托人給他說了一門親事,奈何女方家要四兩銀子的聘禮,他實在掏不出這錢,此事只好作罷。

  他入國公府當差原是想掙些銀錢娶媳婦兒的,進來后方知這府里丫鬟比村還好看,他動了心思想拐個回家做媳婦兒。

  他沒有明確的目標,只要是年齡相仿,他有機會接觸到的,都會想方設法的上去撩閑。

  然而事與愿違,丫鬟們要么眼高于頂,要么不屑一顧,唯有白芍對他另眼相看。

  他只要說點好聽的話,她就迷失了,真是一個好忽悠的姑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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