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看著匡玉琳那副模樣就心生厭煩,仿佛有什么重擔壓在心頭一樣,他斂眸凜聲道:“行了,你們娘倆別杵在我跟前找不自在了,趕緊走吧。”
他那態度就像是在驅趕惹人厭煩的蒼蠅,崔氏氣惱的狠狠剜了一眼女兒,咒罵道:“你個不討喜的蠢貨,還傻站在這里作甚,還不快給我滾回去!”
匡玉琳被罵的瑟縮了一下身子,她不敢反駁,垂頭喪氣的往外走,崔氏的身體語言表現出強烈的怨氣,她仿佛是在向老太爺表達強烈的不滿。
老太爺哪會看不出來,他臉色鐵青,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怒喝道:
“什么玩意兒,當年我就不同意她進門,你爹偏被她勾了魂去,簡直是家門不幸!!!”
若不是顧忌著孫媳在,老太爺只怕會罵的更難聽,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匡承瑞因為喝了酒臉頰泛紅,他嗓音沙啞道:“祖父不必動怒,她們除了找找存在感,翻不出什么大浪來,您眼不見心不煩。”
老太爺微微頷首,轉頭看向夏里道:“多虧你警覺,不然承瑞在同僚面前怕是抬不起頭來了,女大不中留,既然她那么迫不及待想嫁人,那就成全她得了,你們當哥嫂的恐怕要多費些心思了。”
夏里自是不愿接這燙手山芋了,她下意識看向匡承瑞,他除了身上酒氣濃郁些,并無其他異樣,像是知曉夏里心思一般,匡承瑞語氣沉靜道:“人選我來挑,到時候拿給祖父過目,最后您來定。”
老太爺望著匡承瑞漆黑平靜的眼眸,聲音很是認真道:“你別往那門第高的人家找,她那樣的嫁過去也是禍害,到時候不是結親反倒是與人結仇了。”
匡承瑞淡淡道:“我心里有成算,就在衛所的兄弟里挑個能降服住她的,我怕找個耕讀傳家的,不是她被人磋磨,就是她壓榨別人,最后還是過不到頭,到時候更麻煩。”
夏里聽了忍不住想笑,他倒是怪有良心的,甩包袱也不讓無辜的人跟著遭殃,老太爺聽他這般說,竟也沒有反對,他嘆口氣道:“那就這么著吧,時辰不早了,你倆早些回去歇著。”
匡承瑞站起身,夫婦二人朝老太爺行禮,然后相攜著離開,夏里走出院外,被夜風一吹,整個人清醒許多,匡承瑞粗糙的大手握住她掌心,鼻音濃重道:“怎么了,覺得冷嗎?”
夏里搖搖頭,回握住他手,壓低聲音道:“我不冷,只是被風吹的一激靈,你怎樣了?喝醉了嗎?”
匡承瑞彎起唇角,語調輕緩道:“我沒醉,再喝一壇都醉不了,倒是江指揮使醉的不省人事,我讓咱家馬車送他回去,免得半道出事無人知曉。”
他想的很是周全,夏里輕笑道:“周副使醉了嗎?他為人如何?”
匡承瑞微怔,沉吟片刻后,一本正經道:“他是個深藏不露的,酒量跟我不相上下,走的時候腳步穩健,可見腦袋清醒。”
夏里并未出來見客,所以不太清楚周副使長相,她捏了捏匡承瑞小手指,歪頭道:“周副使當真家世顯赫嗎?他怎的會到衛所當差,且還未成親呢?”
匡承瑞扯了下嘴角,緩緩道:“他家中情況復雜,如今當家的是他繼母,前些日子他回京都一趟,說是定下未婚妻了,只是對方守孝,消息暫時不宜公開,他那樣的人物不是匡玉琳能肖想的。”
夏里眼眸一閃,溫和笑道:“甭管她肖想誰,只要不給你添亂就成,西院總是這么折騰也不是個事兒。
我這些日子管公中的賬,發現二弟每月月銀比你們多,他讀書所需費都是公中出,憑什么要多拿二兩銀子呢?”
匡承瑞云淡風輕道:“他總是外出參加詩會,開銷大又沒有俸祿,所以老爺子才多給他些月銀,這個我們都是知曉的。”
夏里嘴角輕輕一撇,似笑非笑道:“誰知道他參加的是不是正經詩會,科舉又不是只考作詩,他不靜下心來苦讀,再多銀兩也是浪費,依我說,三弟四弟月銀也該跟他一樣,這樣才公平。”
匡承瑞吐出一口濁氣,態度明確道:“你是當家主母,你覺得怎樣合適就怎樣做,我們都聽你的。”
夏里不是摳搜的性格,家業雖是由匡承瑞繼承,但她真不介意分些給底下小的,也巴不得他們將來能有出息。
不知不覺兩人走到后院,一進臥房匡承瑞就想往床榻上躺,夏里眼明手快將他拉住,委婉提醒道:“你身上酒氣熏天,不洗漱就往上面躺,我待會兒怎么睡?”
匡承瑞眼神有些迷離,他順勢將夏里摟進懷里,那健碩的身型,如同一座山峰呵護著嬌嫩的朵,眼神中盡是愛意和敬重。
屋里伺候的下人瞧見這幕,立刻低垂著腦袋退了出去,夏里推不動他,只能融入這個無聲而有力的懷抱之中,大抵是覺察到匡承瑞酒喝多了,夏里順著他背輕聲誘哄道:“我陪你去洗漱好不好?你明日還得去衛所,咱們洗漱干凈了早些歇息……”
匡承瑞含糊道:“不想去,我頭暈暈乎乎的,什么都做不了……”
夏里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這酒氣給熏醉了,她掙扎了幾下,抬手在他腰上狠狠擰了一把,沒好氣道:“你分明是在裝醉,喝醉酒的人哪能站這么穩當,快些去洗漱,不許瞎胡鬧。”
匡承瑞溫香軟玉在懷,身體本就蠢蠢欲動,被她這么無意識撩撥,哪還能克制的住,他一個用力,兩人一同砸在床榻上。
瞬間他那帶著酒氣的吻,如雨點般席卷下來,他伸手托住夏里后腦勺,讓她被動承受這強勢的吻,兩人氣息交纏,越吻越激烈,夏里只覺渾身燒灼……
匡承瑞醉酒失控,他要的兇悍又急促,連床榻被褥都被折騰的不成樣子,直至最后夏里連抬手臂的力氣都沒了,只能任由他擺布……
男女體力上的巨大差距此刻對比格外明顯,第二日匡承瑞神清氣爽的早起練武,夏里卻連下榻都困難,她腰肢酸軟的跟整個人廢掉似的,躺在榻上不愿動。
周嬤嬤昨晚值夜,是她領著小丫鬟替換的新被褥,因此很是不滿,待匡承瑞去了衛所,忍不住埋怨道:
“大爺著實有些不像話,您身子骨這般纖弱他還死命折騰,瞧瞧您臉色,好似被那妖怪吸了精氣似的。”
夏里有些狐疑的摸摸臉頰,不至于這么夸張吧,昨日因為醉酒匡承瑞不那么敏感,所以才折騰的久些,先前他還是很有分寸的,她聲音懶洋洋道:
“嬤嬤,這話你可千萬別往外說,我怕別人笑話,偶爾這樣一次不妨事,不信你問杜若。”杜若正端著熱水進屋,聞言輕聲道:“大爺是習武之人龍精虎猛的自是無甚大礙,只是大奶奶體力消耗過大,若是今日有正事,可不就耽誤了么,婢子待會替您揉捏放松筋骨,再搭配精心調制的藥浴,很快就能恢復正常。”
夏里側過身,一不小心牽動大腿內側,那滋味可真不好受,她齜牙咧嘴道:“還是杜若最貼心,得虧我身邊有你。”
石蜜走到床榻前抬手將幔帳掛起,輕笑開口。
“等會兒婢子就將您這話學給巧荷聽,看她找不找您撒潑打滾。”
夏里無奈扶額,巧荷如今越發放飛自我,還真能做出這樣的事來,她妥協道:
“你們各有各的好,我話還沒說完呢,沒有你們各司其職的盡心照料,哪有我的舒坦日子過。”
周嬤嬤笑罵道:“都是些壞丫頭,就會合起伙來捉弄主子,行了,杜若去給主子準備藥浴,總這么躺在榻上不成體統。”
畢竟夏里是當家主母,若有客人求見,她這幅模樣太過失禮,杜若看了眼周嬤嬤,柔聲道:
“婢子已將藥湯熬煮好了,勞煩嬤嬤去瞧瞧冷熱,若是涼了稍微加熱些許,然后讓粗使婆子抬過來,婢子先給主子揉捏穴位,幫她快速緩和一下。”
周嬤嬤聽她這么說,立刻答應下來,出門前不忘叮囑道:“你動作盡量輕些,主子受不得疼。”
杜若乖巧點頭答應,而后上前替夏里按揉,剛開始她的力道把握不精準,時輕時重,體驗感不是太好,畢竟理論和實操還是有些距離的。
后來夏里會跟她詳細表述自己的感受,讓她不斷改進,如今主仆二人配合很是默契。
杜若柔和而有力的揉捏手法,仿佛能深入身體每一個細胞,將她的疲憊和壓力一掃而空,使身心得到深度放松。
夏里愜意的深呼一口氣,慵懶道:“別按了,你歇著去吧,再按下去你那手要抽筋了。”
杜若抬手拭去額頭上的汗,笑容清淺道:“謝主子體恤,婢子還能受得住,這身子只有完全打開穴道,待會兒泡藥浴才能恢復的更快。”
夏里彎眼一笑,聲音松快道:“我雖身上有些酸疼,內里卻并無不適,這都得益于你的調理,你那些湯湯水水可真厲害。”
杜若動作頓了下,喜滋滋道:“好處可不止這些呢,您才用藥不久,效果還不明顯,日后大爺只會越來越離不得您,等您身子再長開些,生育子女也能輕松不少,有奴婢在保準您身子養的極好。”
夏里聽懂了她話里的深意,詫異道:“你哪來那么多本事,都是你姑母教的么?”
杜若搖頭道:“哪能啊,您只知我姑母是女醫,卻不知我家祖上有穩婆還有藥師,最有能耐的太祖婆還當過前朝后宮的女醫呢,她們的本事只傳女不傳男,一代代傳承下來,這才有我的今日。”
夏里竟不知杜若這般有來頭,她遲疑道:“你這身本事跟在我身邊,著實有些屈才了。”
杜若停下動作,正色道:“奴婢可不覺得,姑娘有勇有謀,待在您身邊才踏實呢,您賞識奴婢才會覺得奴婢了不起,我若是跟在識人不明的主子身后,未必就能得重用。”
夏里一愣,轉而笑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只有雙向奔赴的情誼,越久才越真。”
說罷,就見周嬤嬤帶著粗使婆子進屋準備藥浴,夏里不再多說,她進藥浴桶里待了會兒,直到感覺身上出汗了,才起身穿衣裳。
折騰了一通,時間就這么匆匆劃過,余氏那頭體諒她不讓她每日請安,夏里卻不會真的不去,她拾掇好了,就去陪余氏用午膳,昨晚的事總得跟她說一聲。
夏里去東院的時候,余氏正帶著匡玉茹做針線活,瞧見兒媳容光煥發的模樣,余氏笑容親切道:“昨兒設宴累著你了,宴席何時散的?你怎的不多睡會子?”
夏里福了福身,溫和又平靜道:“多謝娘體恤,我歇夠了,昨夜宴席散的不算太晚,都是底下人操持,我只管統籌安排,并不怎么累。”
匡玉茹手上動作不停,她刺繡算不得出眾,只是將將能看而已,等母親和嫂子話音落,她才皺著眉頭道:
“昨晚是不是出什么事兒了,我怎么聽到西院那頭有動靜呢。”
余氏一臉茫然道:“我沒聽到,難不成我睡的太沉了?”
夏里坐到匡玉茹身側,先瞧了瞧她的繡繃,指出不足之處后,方才輕描淡寫道:
“是出了點事,大妹妹聽聞周副使家世顯赫,為人出眾,就想在他跟前露個臉,期許他能對她一見傾心。”
匡玉茹差點驚掉下巴,表情訥訥道:“她怎會如此不上臺面,這做派豈不連大哥也跟著顏面掃地?”
余氏想到兒子因為西院那賤蹄子,在同僚面前顏面無存,就氣的胸口疼,她咬牙切齒道:
“那樣敗壞門庭的無恥丫頭留著作甚,我要找老太爺分家,免得將來還要帶累玉茹名聲。”
夏里見婆婆作勢要走,忙示意周嬤嬤將她拉住,柔聲細語道:“娘為她氣壞身子不值當,我早知她不安分,派人時刻盯著她呢,她還來不及丟人現眼,就讓下人給攔住了,沒鬧到夫君同僚跟前。”
余氏這才松了口氣,她板著臉道:“得虧你心里有成算,不然怎么得了,崔錦秋自詡為大家閨秀,整日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竟教出這么個不成體統的女兒,真是貽笑大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