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森林邊緣,一道身影,于草木枝葉的浪潮中,狼狽不堪地閃避。
肉眼難見的刀光,將千萬蛇莽似的枝條斬斷,陰影中,啪地一聲,打火機內,一道火苗乍起,于獵人的揮舞中化為一片炎幕!
飛旋葉片,被灼燒成灰燼!
獵人腳尖一點,伴著無數草木碎屑,他的身體終于倒射而出!
脫離了中心森林的范圍,深林中的樹木,也依然活化著,向獵人探去——
“森林女巫……果然厲害!”
獵人喘了一口粗氣,從背囊中取出一袋灰色藥粉,灑在身上,渾身的氣息隨之迅速隱沒。
深林中的草木,便失去了獵人的蹤跡,漸漸停止了異常的增生。
“這森林中心,果然沒那么好進!”
獵人面色陰沉,他身上的獵裝,已經多有破損,甚至還有不少斷枝碎葉,插在其上,四肢上,也有了一些微小的傷口。
“時間也差不多了,那只狼失敗了嗎?或許,是目標太大了。”
獵人望著遠處極度茂盛的中心森林,慢慢退回了黑暗里,“不過不用著急,耐心一些,我需要一個……新的陷阱,更隱蔽的!”
獵人回到一片林地,一塊長石板,平放其中。
他用一些灰色藥粉,向石板周圍灑落出一個環形,然后走近石板——
石板上,帶著不少刀痕和血跡,不少森白碎骨、血肉組織和動物毛發,散落在一旁。
獵人從腰間取下布帶,從中取出兔皮,以及那只還在蠕動的、兔子的無皮血肉。
“還活著呢,被詛咒的人類——還真是有趣啊!”
獵人詭笑一聲,將鮮血淋漓的無皮兔子,放在石板中央,取出一瓶帶著些許生機的藥劑,滴在其上。
隨后,他將背囊放到地上,小心翼翼從中取出一卷獸皮,展開。
那是一張極度完整的赤色狼皮!
在赤色狼皮的里側,勾勒著無數猩紅的符文,更為詭異的是,這張沒有血肉支撐的狼皮,卻并不顯干枯,反而濕潤柔軟,好似生機猶存!
就像是……真的有一頭狼的靈魂,被封入皮中!
“就算是一無所知的廢物,也能將就著,廢物利用一下——成為我的獵犬。”
那團血肉模糊的兔子,還在蠕動著,發出難以辨別的慟哭。
獵人雙眼微瞇,又從背囊中,取出一套精細的工具。
鑷子、銀針、剖刀以及……一瓶浸潤在藥液中的肉線!
“現在想叫,就再叫一會兒吧。馬上……可就要疼起來了,要怪,你就怪把你變成這樣的女巫吧!”
獵人臉上的傷疤扭曲著詭笑,他拿起銀針,將一根肉線穿入針孔,“我要動些針線活了,而且——沒有麻藥!”
中央森林內,晨曦,從遠方的樹梢上升起,輝光萬丈。
魄羅和紅斗篷少女,靠在一塊畫了方格的木板旁邊。
魄羅伸出爪子,將一塊石頭,放在其中一格上,五塊石頭連成了一條直線。
“哈,到底誰才是小笨蛋啊?”
魄羅咧開嘴,高興地笑著,露出一排尖牙,“總是叫我大笨狼什么的,但這十幾局,你一局也沒贏過我哦!”
“你,你這大惡狼!你創造的游戲,肯定早就玩過很多遍了!”
小紅帽鼓起嘴,有些氣惱,“不公平,不和你玩了!”
“好好好,那就不玩了,過了這幾天,我再想想別的游戲教你。”
對了,也不知道到底還要再躲幾天……
魄羅一想到那個還在中心森林外徘徊的獵人,就恨得牙癢癢。
再這么待下去,萬一十天半個月的,把小紅帽家的雞吃光了,她一定會很難過吧?
“那個獵人,你外婆還能處理得了嗎?”
魄羅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個獵人……確實是有備而來。”
小紅帽聽了魄羅的提問,眼中也顯出些許愁容,“外婆說,那獵人身手不錯,還有不少特殊的巫術道具,他用什么東西遮掩了自身氣息。”
魄羅聽了,心中一沉:
“那豈不是他一天居于暗處,咱們就不能到林子外面去嗎?”
“不過情況說不定沒那么壞,我外婆很厲害的。”
小紅帽纖細的食指頂住下巴,回憶了一下說道,“那個獵人用的,好像是一種魔法藥粉,只要他的粉末用完了——他就會被森林抓起來!”
少女惡狠狠地揮了揮拳頭:“到時候,外婆就把他變成小老鼠!”
看著少女的樣子,魄羅心中也不免輕松了些。
他伸長前臂,將身體貼在柔軟的草地上,想要放松一下,但就在這時,他貼近地面的耳朵,好像聽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動靜!
“好像有什么東西……”
魄羅重新直起頭來,尋聲望去,卻見相隔不遠的中心森林處,一道煙氣上涌!
“靠,這獵人怎么又來了?他不是前天晚上才來過?當副本刷是吧?”
“副本是什么?”小紅帽奇怪地看了魄羅一眼。
“呃,我就是說……他這是在找死。”
魄羅和小紅帽坐在木屋外,望著木屋外逐漸開始暴走的林海,林中無風,但沙然之音,卻自遠方而來!
篤——篤——篤——
木屋的門打開,銀發老人拄著拐杖慢慢走出來,小紅帽急忙上前,將外婆攙扶到門前的搖椅上。
“外婆,這一次可以抓到他嗎?”小紅帽問道。
“陽光明媚,草木都很清醒。”
陽光投在老人蒼老的臉上,泛起一片圣然金輝,“這一次,他逃不掉了。”
在老人走出房門的那一刻,整片森林的暴動,愈加瘋狂。
即使隔著一段距離,魄羅都可以看到,在不遠處綠林上空,騰起的枝條揚起墨綠的風暴!
偶爾有槍聲,被淹沒在林海濤聲之下。
騰起的煉金烈焰,不消片刻,就被林風摁殺!
一種超自然的偉力,雖然魄羅的常識已經變得靈活了不少,但見到這一幕,卻仍是久不能言!
那獵人在這樣的情況下……竟還能堅持!?
魄羅感到自己的身體,又在莫名地顫抖,若不是此刻,森林女巫站在自己身后,別說自己——就算是一群狼,怕也傷不到那獵人吧!
中心森林,已經很久不曾有過這樣的戰斗了。
溢出的威能,甚至讓不少原本居住在森林中的動物,都遭受波及!
不少鳥雀,從林中驚起,而無法飛行的走獸,則從戰斗爆發的地點,向外逃竄。
幾只鳥雀,從空中飛降,落在銀發老人面前,它們仰頭看著老人,翅膀上帶著些許血跡。
森林女巫蒼老的眼中,閃著柔和的光。
她緩緩抬手虛指,青光浮現,那些鳥雀的傷口便愈合了。
鳥雀歡快地鳴叫幾聲,像是在道謝,旋即展翅飛走。
又一只麋鹿走來,它緩緩跪在地上,呦呦叫了兩聲,老人向麋鹿背部的狹長傷口撫去,治愈了它。
麋鹿舔了舔老人的手,便靜靜向外走去。
魄羅看著這幅景象,心中感到一種難言的觸動……
這時,一只白色的兔子,正從草叢中向老人跳去,它的身上,也同樣帶著殘葉和鮮血。
魄羅皺了皺眉,他莫名覺得,那只兔子有些不對的地方……
是哪里?
而在老人俯下身子,想要幫助兔子治愈傷勢時。
魄羅腦海中,才突然有一道恐怖的驚雷炸響!
不!不對!
那只兔子……有問題!
這只兔子,正是那只——本該因為被獵人剝皮而死去的,會說話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