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總有不少小路。
這些小路,大多只有去往一些偏遠地方,或者因為道路狹窄,無法行車而人跡罕至——它們遠不如寬闊的大路舒適。
所以,這些小路也很少出現在城鎮售賣的地圖上。
但也會在某些特殊時期發揮作用。
比如——現在。
“跨過這個山谷,就是尼福鎮了,可以在那里休息一晚。”
漢斯干瘦的面龐,依舊顯得無精打采,大多數時候,他都顯得沉默寡言,只是充當著一個向導的角色。
“叔叔,你以前是做什么的?經常走這條路嗎?”
兩旁的草木很密集,還有不少荊棘,延伸到道路中央。
但所有灌木,都在蕾克路過時,莫名輕柔地向兩邊分開,所以一路走來,蕾克的紅色斗篷,都沒有出現過被枝葉掛住的情況。
而擠在蕾克腳邊的魄羅,蹭著森林之心的光環,身上也沒沾上什么草葉。
“啊,不是,這條路,我也就走過一次,畢竟大多數人都是直接走大路的,只是最近……大路那邊鬧天災而已。”
漢斯有氣無力地說著,用手中的叢林刀,砍倒一片身前的荊棘。
然后,他又補充道,
“只是,這條路,給我的印象很深而已,深到……我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為什么呢?”
蕾克好奇地問道,“是這里的景色好?還是有什么奇遇?”
“都不是。”
漢斯的眼皮,又無力下垂了些許,眼眸顯得有些晦暗,“只是因為這條路讓我走向人生的低谷,至于低谷啊……就是昨天。”
蕾克一愣,想起了那兩座簡陋木屋前的新墳,眨了眨眼便不再詢問。
走出山谷,雜草灌木開始少了很多。
快到尼福鎮了,幾條從各處出現的小徑,聚集在一起,變成了一條……略微寬敞些的野路。
這時,魄羅的耳朵微微豎起。
他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噪音,像是……什么東西在刺耳地摩擦。
過了一會,蕾克也突然轉過頭去,她看到了在流水掩蓋下,河邊,一個人粗壯漢子,正在一塊石頭上打磨著一柄刀。
“魄羅,那個人在干什么?”
蕾克小聲地問道。
“看起來像是磨刀匠……”
魄羅悄悄地回答著,但在幾人剛剛看到時,那個溪水邊的磨刀匠,也抬起頭來看了自己等人一眼。
而魄羅總覺得,磨刀匠在看向自己的眼中,帶著些許忌憚。
那是錯覺嗎?
魄羅不知道,但既然那個磨刀匠沒有下一步的動作,也就沒什么好擔心的。
畢竟這個世界雖然奇幻,但獵巫者那樣的家伙,也不會有太多。
但……這時,向導漢斯,卻走上前去。
“你是個磨刀匠嗎?”
漢斯散亂頭發下,無神的雙眼,看著那個磨刀的漢子,直言問道。
“對,和你沒啥關系。”
那漢子低頭磨刀,并未抬起頭來,言語中帶著疏離之意。
“磨刀生意怎么樣?”
漢斯再次問道。
“小本買賣,比不上幾位狩獵的好活計!”
那漢子不耐煩地抬頭瞥了一眼,將目光放在魄羅,以及蕾克身后的弓箭上。
漢斯看著那漢子手邊,以及河流旁邊大小不一的石塊,沉默了幾秒。
然后,他轉身走到小路上,對蕾克和魄羅說道:
“走吧。”
“叔叔,你認識那個磨刀匠嗎?”
“呵,算是吧。”
漢斯語氣毫無波動地哼了一聲,便不再言語。
又走了一陣子,尼福鎮到了,由于位置比較偏僻,倒像是個大些的村落。
“叔叔,兩間客房,嗯……再來一些晚餐。”
蕾克走到柜臺前,放了幾枚銀幣。
聽了漢斯的建議,蕾克沒有再直接使用金幣,而是用了個比正常價格虛高的價位。
“嗯,七號和八號。”
酒館老板看著銀幣,眼睛亮了一下,快速將銀幣收攏囊中,從身后墻上,取下一把鑰匙。
大多數人來住店,都給的是銅板。
而銀幣在平常的生意中,其實也不怎么見到。
“好嘞,客人,飯一會就好。”
并未等待多久,飯點時間,酒館的食物便做好了。
魄羅和蕾克選了個靠近墻角的隱蔽位置,畢竟……一只狼上桌吃飯,而且吃得太優雅,那樣太引人注目了。
至于食物,并不算多么豐盛,僅僅只有面包和一些菜,卻也足以飽腹。
就在這時,酒館的門咣地一聲被踢開!
“老頭兒,他媽的給老子上一壺酒!再來份肉!”
一個魄羅剛剛聽過的聲音,響起,卻是那個“磨刀匠”,明晃晃的大刀掛在腰間,配合著他的滿臉橫肉,帶著極大的壓迫感!
一時間,整個酒館的人聲音一靜。
年老的酒館老板嘆了一口氣,沒說什么,只是聽那漢子話,端上一份酒肉。
魄羅敏銳地發現,酒館中的其他人,都帶著些許敢怒不敢言的神色。
“老頭兒,你這酒真他媽難喝——下次讓你女兒陪我!”
“爺,我女兒還小……”
酒館老板臉色一白,哆嗦著說道。
“怎么?看不起我——想死?!”
那漢子冷笑一聲,拔刀就插在木桌中央,明晃晃的刀子更是驚得酒館老板滿臉煞白!
他盯著面如土色的酒館老板,冷哼一聲,拔起大刀,一腳踢翻木桌,便揚長而去。
等著他走后,酒館之中便開始議論紛紛。
“這惡棍最近又是怎么回事?”
“唉……還不是看上老托特家的女兒了?老托特年老體衰,這混球就欺負上了!”
“就是啊,誰敢把女兒嫁給這等惡人?誰不知道他喝了酒就發瘋?”
“難道就沒人能治治他?!”
“這種無父無母的滾刀肉,偏偏還長這么壯,咱這小地方,誰能治得了他?”
“是啊,這惡棍還總跑到村外面,搶劫那些過路的。”
“過路的?那些人里少不得有本事的,治不了他?”
“呵,這惡棍也是有點腦子,裝成磨刀匠在路旁蹲著,點子硬就裝個真磨刀匠,點子軟,就拿刀威脅,還找點借口——”
“什么借口?”
“從那溪邊整幾塊石頭,說是磨刀石,換些錢財——”
“你說,你要是過路的,明晃晃的刀尖指著,還敢不和他換嗎?”
“呵,咱們鎮攤上這種惡棍,真是倒了大霉了!”
“……”
夜幕降臨,一間客房中。
蕾克抱著魄羅,靠在床上,一邊的燈燭亮著微光。
少女烏亮睫毛掃了掃,仔細閱讀著手中捧著的一本書,正是至理魔藥學 忽然,她合上書,將臉埋在魄羅后頸的毛中,說道:
“魄羅,我今晚有些看不下去了!”
“怎么了?”
“我想起晚飯時的那個惡棍了。”
“呃,這種事……很多偏遠城鎮都有這樣的惡人。”
魄羅想了想,接著說,“這其實還好,治安再差一些的地方,還會有強盜和土匪那樣的家伙。”
“但他想霸占酒館老板的女兒,我之前聽了,老板的女兒,好像才六七歲,如果真讓他得逞的話……”
蕾克沉默了一下,又小聲說道,“我想……去給那種惡棍一個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