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想通了這一點,也是瞳孔放大,滿驚得頭大汗。
這該死的世界,真的是知道的越多,風險越大——與黑暗森林又有什么差別?
兩個啥都不知道的文明聚在一起,彼此之間能夠相安無事,甚至還能“稱兄道弟”、“達成攻守同盟”!就如同人類和里澤文明,一開始的友誼,確實是珍貴的。
而一個知情者與一個無知者聚在一起,有可能相互合作,也有可能發生戰爭,取決于知情者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兩個知情者聚在一起,真的是小心又小心……誰也不知道對方是否有殺戮的念頭!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
沒辦法了,現在只能借助第八紀元的規矩,排除戰爭風險。
這位翻譯能力者,用大型喇叭吼出一句:賭斗!
這聲音遙遙地傳了過去。
其實會議室內的眾人也有一些緊張不安,大家開始探討這一群魚人理論上的戰斗能力。
“擁有大量核彈的文明應該不多……”
“因為‘神’挑選的城市,通常是本文明的典型城市,人口眾多。而常規的文明,不太可能喪心病狂到在城市中部署大量核武器。”
“另外,百萬級別的人口,維護幾十顆核彈已經很困難了。想要維護上千顆核彈,工業上承受不起。”
陸遠挑了挑眉毛:“所以你的意思是……該文明就算有核彈,也只有幾十顆,不可能炸毀天空之城?”
“是的,而且你們可能高看了核彈的攻擊力。一顆10萬噸當量的核武器,只要3米厚的混凝土,再加上堅固雕文,能夠輕松抵御。所以想要摧毀天空之城非常困難。”
這個消息算是一劑強心劑,打在了眾人的心尖——天空之城的堅固雕文,自然是密密麻麻,每一堵墻都有!
還有一些軍官在探討,是否要讓天空之城起飛,緊急撤離?
但陸遠還是搖了搖頭,按捺住了這些說法,因為城市跑路的速度很慢,就是個大號的靶子。
你一旦飛空跑了,不但顯得自己心虛,更容易引發對方的貪婪情緒。
“必須要表現出強勢的一面。”
“而且文明交流,不見得是壞事。”
人類這么干脆利落地發出了“賭斗”邀請,可能也把對方給震撼到了。
許久,沒有新的消息傳送過來。
反倒是偵察大隊傳來了新的信息:“報告指揮部!我們觀察到了一大群正在海底作業的異族人,可能是對方的平民……”
“有很多深海中工作的魚人形態生物,他們好像在培育珊瑚礁中的生命。”
“這些智慧生命的游泳速度堪比魚類……速度約莫在每小時40公里。”
“哪怕在6000米的海底,也能從容潛泳。”
“(雜音)報告,對方出動艦隊了!!”
“總共有13艘輪船,最大的一艘堪比航母的體積,和我們的懸浮堡壘,體型類似。”
“我們觀察到了在珊瑚礁表面,出現了導彈形態的科技造物,總共可能有二十多輛導彈發射車以及數百輛重型坦克,估計還有一些地下導彈發射井,對準了我們天空之城的方向。”
這個消息反而讓眾人稍稍放松,因為這些中層導彈就算全都是氫彈,對天空之城來說也能承受。
人類這邊的源火大炮,也能打中對方的珊瑚礁,天空之城那邊也是把武器全都架出來了,包括當前最強大的“靈言符文炮彈”,也已經上膛。這就形成了對等威懾。
另一支海洋調查隊也傳來了消息:“這一塊大型珊瑚礁的厚度可能有2.3公里,大部分都藏在水下。”
“我們觀測到了不少無人潛艇,以及可疑的機械魚類。照片照片”
這些資料就像雪花般發送到了艦隊的電腦當中。
這臺電腦并非普通的半導體科技,而是源火文明的“黑耀電腦”,結合了一定的唯心技術,被電腦病毒攻克的概率低一些。
但人類依然不能排除,被竊聽、監控的可能。
沒辦法,半導體相關的人才,真的太少了……有很多都是從人類母文明那里抄襲的,處于一知半解的狀態。
陸遠其實也是有著不小的壓力,他又通知后方,時刻做好避難工作。
特別是綠茵之山的超凡生物,一定要處理好。
另外,還激活了整整一百臺傀儡戰爭機甲,這玩意裝備了符文子彈以及“源火大炮”,戰斗力不凡。
從這一角度,人類比起幾十年前連武器都要從里澤文明那里購買的階段,確實強大了無數倍。
“可惜啊,還沒研究出高能激光,否則就算有核彈也能直接攔截下來。”
陸遠精神內耗了一陣子,這時候對方的消息終于傳來了。
“我們是南嶼文明,接受賭斗!”
他的心臟重重跳了跳,對方果然知道賭斗的規矩。
又派那位翻譯專家,學著鼠米壩文明吼了幾句:我們是人類文明,路過此處,以武會友。
三場戰斗,三局兩勝,生死不論!
輸者支付一百靈韻!
“這也要抄?”鼠人工匠·鼠工冶,其實也在湊熱鬧。
他只能捏著鼻子認了,只是默默旁觀,沒有給出任何意見。
當然,如果真的打起來,他們絕對不會上戰場就是了。
一直到第三個小時,在對方艦隊逐步靠近的過程中,人們再一次接收到了奇特的電磁波:“三場戰斗:冷兵器、徒手戰斗、海洋戰斗。”
會議室中終于有了討論聲。
“對方果然知道不少信息……是二代文明,還是異人文明?”
賭斗的目的,是為了觀察對方的戰爭潛力,減少戰略誤判,而不是單純為了賺那一百靈韻。
冷兵器和徒手戰斗,倒是沒什么。
但海洋戰斗就有些難了,人類中,精通水下戰斗的人并不多。一旦掉進水里,一身功夫,發揮不出十分之一。
然而海洋作為當前的主場環境,這個要求并不過分。
“如果用水下呼吸的珠子,倒是能勉強作戰。”大校金棟梁說道,“只是人類的機動性,就遠遠不如這些天生在水里的物種了。實在不行就派遣龜爺?它在水里還挺能打的。”
陸遠搖了搖頭:“不行,現在和鼠米壩文明碰面的場面又有些不同……那時候我們初生牛犢不怕虎,派遣龜爺的一剎那,就暴露我們是菜雞了。”
“如今是兩個知道相應情報的文明碰撞……我們實在是不敢輕易怯場。”
“這樣吧,水下的戰斗我來打,陸地上的你們選出兩人就成。”
陸遠有“空間瞬移”的能力,水里的機動性,倒是不用發愁。
聽他這么一說,其余幾人倒也點頭認同。
經過一番探討,最終還是由六級的上校郭大峰打第一場,七級的大校金棟梁打第二場。
要是這兩場都輸了或者贏了,陸遠也就不用打了。
就這么探討間,眾人已經聽到了螺旋槳的轟鳴聲,對方的十三艘軍艦總算是姍姍來遲了!
這些鋼鐵巨獸的排水量普遍在200010000噸,可能是因為人口銳減導致的生產力不足,很多軍艦都顯得銹跡斑斑,有一些干脆就是貨輪,好像是用來撐門面的,上面擺放著一輛輛坦克。
這很正常,所有的軍隊都需要維護,一般的輪船36個月就得例行維護一次,得消耗人力物力。生產力不足,自然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而人類18文明的軍隊,其實在財政支出允許的范圍內。
陸遠瞇了瞇眼睛,確認對方的主艦上并沒有特別復雜的雕文,意味著這是純粹唯物方法制造的科技產物。
他的心情稍稍放松:“對方并沒有大批量的雕文工程師,理論上不會太強大就是了。”
緊接著,雙方的母艦相互靠近,從甲板上走出了五百多個形狀各異的魚人狀生物。他們身穿淡藍色的鱗甲。
這個種族的個體差異似乎很大,最高大的魚人居然有6米的高度,站在那里就像小巨人似的,肌肉發達,全身都是黑色鱗片。
而最小的魚人,差不多是1米。
有的魚人長著類似于人類的頭顱,只是身上多了一些鱗片與魚鰭,比較符合人類的審美。
但有幾個魚人居然干脆長了個魚頭,或者是海馬的頭顱,更甚至長了一個章魚、燈籠魚一樣的頭顱。
這真的是令人大開眼界了,陸遠不知道這個物種的交配方式究竟如何,難道章魚類型的與海馬類型的也能繁殖?有可能像老貓的文明,有一百多個性別?
當然了,這些只是他心中的胡思亂想,在雙方的士兵排好隊伍,相互對峙的一瞬間。
那位人類翻譯專家,在喇叭聲喊話:浩瀚大陸,無數文明競生存,蒼茫時空,萬億生靈爭主宰。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此乃規則。
弱者支付強者一定的財富,換取和平。
我人類文明,并非好戰之輩,戰斗也只是為了和平。
愿雙方竭盡全力,卻也點到為止。在此之后,雙方和平交流,交換科技與超凡物資。
說到這里,全副武裝的郭大峰上校走上前,全身爆發出強大紅光。
“人類文明,郭大峰!請賜教冷兵器戰斗之法!”
這其實也是第八紀元的潛規則了,第一場戰斗不必派遣最強的戰士,可以稍微藏一手。
這么多年過去,人類的裝備確實是上來了,郭大峰全身的裝備都卓越級,手持劍盾。
可惜的是,他沒有掌控場域。
一方面是,當前的能量身定做“場域”的工匠有點稀少,必須得爆發靈感才能定制,這樣一來,需求的文明貢獻度很高。
另一方面,郭大峰掌控了一個神之技,名叫“寒冰控制”,和蜃龍的技能有點類似。一旦和神之技牽扯上關系,便涉及到了靈魂,這是人類尚未了解的事物,定制場域的難度大幅提升了。
當然也因為有神之技,郭大峰的戰斗力其實不低。
而那些魚人那邊顯然也有識貨之輩,看到人類那邊居然直接派遣了六級戰士,一個個在打量著什么。
有一些魚人眼中,閃爍出了亮光。
無形的較量,已經開始了!
“應該不至于被鑒定出屬性……”陸遠心中暗道。
前方的士兵挺直了胸膛,表情冷漠,如同雕塑。
不多時,對方派遣了一個三米多高的海馬魚人,穿著一件泛著藍光的鎧甲,拿著三叉戟,前來迎戰。
“哇夠噶…呀蛤蟆他哥…”那海馬魚人大喝了一句。
“他說:他是南嶼文明,高等戰士,馬海王,請賜教。”
陸遠定睛一看。
未知生命體,疑似是智慧種族。
疑似是四級。
屬性與能力未知。
他頓時臉色微變,對方居然也有遮掩個人屬性的辦法。
另外幾個鑒定能力者也是驚疑:“陸隊,怎么看不到對方的屬性?對方的唯心技術這么強么?”
陸遠不動聲色,朝著另外的人魚士兵看去,居然沒有一個人是能夠偵查出來的!
這讓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納悶。
怎么回事,輪船上明明沒有任何雕文,裝備卻這么豪華?
難道都是從某個深海遺跡中挖出來的不成?
一種微妙的古怪感涌上心頭……
倒不是說他狂妄,人類確實不可能天下第一,但這種奇怪的感覺,怎么說呢,給他帶來一種超出預期的微妙感……好像對方隱藏了某個重大機密。
不過也來不及細想,戰斗眨眼間開始了!
郭大峰和這位“馬海王”,先是相互之間行了個禮。
第一場的戰場,位于人類懸浮堡壘的甲板上。
“馬海王”暴起一跳,那三叉戟辟出了一道紅橙色的光芒,朝著郭大峰的臉面如同閃電般涌去!
雖說是點到為止,但雙方賭斗,哪有放水的可能,一見面就用盡了全力。
老郭畢竟是老牌六級強者,三百多歲,正直壯年,雙眼放光,提了一口氣,左臂一抬,用盾牌抵住那揮舞過來的三叉戟。
戰場上發出“砰”的一聲,那紅橙色的火種之光,擦著郭大峰的頭皮劃了過去,迸射到甲板上,辟出一道火種的燙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