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曇花一現的眾人陸陸續續進行第二次冰封。
他們人雖走了,卻給這個世界留下不一樣的遺產。
袁天罡在華山結合陳摶的內丹法以及自身的風水堪輿,望氣觀面之術,創立麻衣派。
李淳風創建江南的茅山派,武明空創建天下會的靈寶觀、蓬萊梁氏在李世民教導下,也學會了獨步天下的射日神功。
蜀山、茅山、華山、靈寶、會稽山五大道統,傳承一部分天師異寶,鎮守人間,降妖除魔。
砰砰砰!!
夜黑風高,深山老林,山澗溪流,傳來陣陣爆炸之聲。
硝煙彌漫,雷火炸響。
山澗水流中爬出半人高的猿猴,猿猴青面獠牙,叫聲兇狠惡毒,身形敏捷,狡詐似人。
這是山魈,乃是山中猿猴誤服奇花異草之后,變成的強大異獸。
山魈數量極多,已是獵人眼中比老虎還要兇惡的猛獸。
此時,這種兇惡異獸正在被道家雷火修士圍殺,沒有還手之力。
“放神鴉!!”
為首的道士大手一揮。
身后五名弟子點燃鴉狀雷火。
嗖嗖嗖!!
神鴉噴射硝煙,落入水面炸開。
“再放!”
另外五名道童拿出提前裝好火藥的三眼神銃。
砰砰砰!
一輪齊射,鉛丸噴射而出,徹底將山魈打垮。
內丹大道不同于武道,內丹道要看根骨,看福緣,一個道觀,寥寥三五人入門,學會神通。
當世的修士,不像唐末武者那般打打殺殺,這個時代的內丹術在發展階段,整體比較團結。
由于修士人數較少,又因為朝廷對武者門派資格卡得很死,故而雷火道士應運而生。
轟轟……。
山林之中,時不時傳來火藥的爆炸,淡淡的硝煙氣息彌漫整個山林。
有宋一代,乃是最為浪漫的時代,充斥這各種玄幻道術,道教論法;更有百姓們津津樂道的神鴉道士,雷火殺夜叉的傳說。
到了地仙時代的后期,黎明前的黑暗時代,人們漸漸不相信道術,認為神通不過是道士們對于黑火藥的巧妙運用,并非真正的道法。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
明月照耀下的今人也漸漸變成古人。
第三任第四任短命皇帝駕崩,加起來只當了十年。
第五任皇帝性格宅心仁厚,不興土木,不納嬪妃,立下嚴格規定皇帝行為的祖訓,被時人稱作圣人皇帝,后人稱之為仁宗。
白云帝鄉眾弟子立下的道統開枝散葉。
巴蜀,蜀山劍派。
蜀山人丁稀薄,不招雜役,門人弟子寥寥七八人,卻各個是高手。
山上,道士踩著飛劍,遨游太虛。
“青山師兄!等等我!!”女子清脆的聲音傳來。
“哈哈,靈兒,你先追上再說。”
兩人踏劍遨游。
山下,被妖魔血液侵蝕的武者屠戮村民。
“大膽妖魔,吃我一劍!!”
天外飛仙,一劍梟首。
拯救萬民于水火。
“這是……?”新一代蜀山掌門弱水劍圣驚訝萬分。
從未見過這等氣息。
魔徒首級連夜送到華山麻衣派。
白首老道捋著胡須,看著渾然不似人類的武者首級,面色凝重。
“又有新魔出世,林靈素!”
“弟子在!”
“傳信神霄雷府!”
天圣三年,魔兆頻繁。
這一年,諸事皆畢,海內太平。
神霄雷府的觀天臺之上,八十歲的武松白發蒼蒼,身后站著諸弟子。
他對著其中一名黑面大漢說道:
“靈素,昨夜玉皇下金符,召我位列仙班,以后神霄雷府交給你了。”
神霄雷府嚴格意義上不是一個門派,而是多個門派形成的聯盟。
類似于唐朝的武林盟主,有德者擔任國師。
武松考察了這小子二十年,此刻終于確定此人是心性絕佳之輩,于是放心將法術相授。
“是,天師。”
林靈素擅長撒豆成兵之術,有資格擔任天師府大天師大梁。
交出大印,武松好似卸下重擔,整個人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
他與林靈素在密室內待了一晚,將會稽山禁地位置告訴此人。
次日,清晨。
“哈哈,玉皇未有天符至,且貨烏金混世流。”
一夜過后。
武松與魯智深消失無蹤。
這次是梁岳親自下來接引。
萬年玄冰洞天,梁岳望著兩具冰雕。
“此界修士壽命上限是一百二十左右,以后八九十歲左右接引,預留多一點壽命。”
梁岳心想。
袁天罡等人都是一百歲以上,有的甚至一百一十多,實在太過極限,稍有不慎便是灰飛煙滅。
他已經讓武松傳達下去,至少一百歲之前冰封。
梁岳內視自身,玉蠶身上有一百七十道蠶絲,象征一百七十年壽命。
這一年是1062年,宋國立國一百三十二年。
“時間越來越短暫了。”
這還是梁岳有意識蘇醒的結果,否則一睡過去,怕不是直接就地尸解。
“差不多了,再逛逛。”
此去將沉睡一百八十年。
“按照三百年周期律,宋朝基本也亡了。下次只能從博物館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了。”
梁岳將肉身納入白云,乘坐白云飛往地球。
眼前地球越來越巨大。
身形落入人間,化身白首道人,游歷五湖四海。
這是安石相公的時代,朝堂的改革派與守舊派爭論不休。
洛陽街頭酒肆,到處是爭論不休的士子。
“青苗法是惡政,看似為民著想,實際瞎折騰。”
“惡政?怕不是傷了兄臺家族利益。”有人嗤笑道。
“閣下辯論就辯論,扯到在下家人身上算什么?”
紛紛擾擾,爭論不休。
梁岳像是歷史的過客,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看著歷史流逝,滄桑變幻。
一路行至江左。
深山老林,月黑風高。
梁岳躺在江水邊,不知想著什么。
明月照耀江水,嘯天神犬在水邊愣愣地看著明月。
玄武去了會稽山禁地,負責看守后世子弟死后真身,避免后人一窩端了。
嗖嗖……。
灌木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一面色憔悴的士子提著木棍走出。
“誰?是人是鬼?”
黑夜中驟然見到一個人,士子嚇了一跳,連忙舉起鐵棍,從動作來看,士子是武藝高強之人。
“小友放心,老夫乃游方道士,是人非鬼。”
梁岳啞然失笑。
士子觀摩片刻,見老人沒有威脅,干脆就地升起篝火。
兩人閑聊起來,吃著嘯天咬來的野雞,就著濁酒。
梁岳得知士子名為蘇軾,因得罪權貴被發配至南方。
“哎,我這輩子不知能否回去?”蘇軾搖頭嘆息。
“定然會的。”
蘇軾不想多說,于是轉移話題,問:“道長時常觀月吐納,莫非欲效仿古人抱月成仙?”
“正是,月中有仙,得真仙垂眸,可抱月飛升。”
“哦?道長可否細說?”蘇軾眼前一亮。
正如其他書生一般,人一到落魄失意的時候,總是寄希望于縹緲仙道,以減輕內心苦悶。
說罷,也不等蘇軾回答,梁岳不知從哪掏出筆墨紙硯。
見到老道神奇戲法,蘇軾心中來了興致,道:“在下正好有詩賦,來!”
梁岳娓娓道來。
蘇軾將紙張放在石頭上,揮毫寫下潦草書法。
此時此刻,心中無術,只有直抒胸臆的豪情。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游于赤壁之下……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
梁岳也在說著離奇的故事。
“老夫乃晉太元中之人……”
“豈不是活了七百多年?”蘇軾插科打諢道,隨后繼續書寫詩賦,一邊聽著老道述說離譜的故事。
梁岳眼中飽含滄桑,說著太湖書院結識女扮男裝好友,兩人游山玩水的自由自在。
五胡亂世,擾亂不了兩人生活的安寧。
之后結識了宋武帝劉裕、奠定江左霸業的謝玄、瑯琊王司馬道子、以及靈運鮑照等風流人物。
蘇軾時不時插嘴詢問細節。
本來是消遣,越聽越像那么一回事,這老頭仿佛真的親身經歷一般。
聽著這位“長生者”的故事,蘇軾內心漸漸來了靈感。
“……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終……。”
心境平和,佳句信手拈來。
“……肴核既盡,杯盤狼籍。相與枕藉乎林中,不知東方之既白。”蘇軾寫下最后一行字。
梁岳此時才講到唐朝,此時,蘇軾也反應了過來。
“不對,前半段怎么像江左梁郎的故事?”
“沒錯,老夫正是江左梁郎。”
梁岳促狹一笑,卷起墨跡未干的書畫。
“小友,宋事已了,老夫登仙去也。”
明月還未隱去,梁岳憑虛升空,消失不見。
尸解轉世,抱月登仙。
蘇軾提著毛筆,悵然望著蒼穹,不知東方之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