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方錦堂還做了更進一步的解釋。
在十二月的月例與撫恤放出去之前,幫中庫存的補血丸有3萬5708顆。
只十二月的月例,總共就放出了補血丸1萬7298顆,外加銀兩16萬6660兩。
撫恤的數額比這少一些,卻也沒有少掉太多。
更關鍵是的,按照方錦堂現在掌握的種種信息,基本可以判斷出,那些外派去元州各處執行清剿無憂宮余孽這項任務的幫眾,會有不少死傷。
這意味著,庫存的那些補血丸,連正月的月例都不夠。
他這話剛說完,耿煊還沒回話,薛志恒便表示,現在他們都已經正式加入巨熊幫,從無憂宮得來的那些繳獲自然也要歸入公中。
以他們從無憂宮衛城以及元京城內那些無憂宮產業中得來的各類繳獲,單是補血丸,以巨熊幫的月例消耗,不僅能將正月的不足補齊,連將來二月、三月的需求也能勉強支應過去。
若能將品質更高的精元丹抵作三顆補血丸當月發放,那能夠支應的時間,還能更久。
薛志恒的主動解困,讓耿煊微微皺起的眉頭舒展開來。
他倒不是為修煉資源的不足而感覺棘手,只是考慮到要解決這個問題,必然又會耗用一些時間。
他在為時間分配發愁。
未來一段時間,他必然要將更多的時間和心力集中在玄幽二州,這才是讓他感覺有些為難的地方。
薛志恒給出的這個方案,暫時緩解了這個問題。
不能嫌這些支出過高,巨熊幫,乃至這規模現在就已數萬,很快就會突破十萬計的工程能夠獨立、高效的運轉,“紅運恩賜”固然是最重要的餌料,可這些也同樣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耿煊對方錦堂道:
“就照這法子來吧.....我記得幫中庫存的精元丹也還有一萬多顆,和補血丸搭配著用,應該還能支撐更久。”
說著,他頓了頓,又道:
“據我了解,赤烏山周邊里坊,雖然每年秋獵之后是藥材收獲的旺季。
可其他時候,也是有些零星收獲的。
這放在一個里坊,乃至一個集市下面的多家里坊,數量可能不是太多。
可若將周邊所有里坊全部算上,數量還是非常可觀的。
你安排些人,將這些藥材全部從這些里坊手里收過來存好,等哪天我有空了,可以單獨抽出些時間,再煉制一批。
“是。”
耿煊又探手入懷,取出一張折在一起的紙,遞給方錦堂。
“這個你也拿著。”
方錦堂面露疑惑神色,但還是將這張紙拿在手中。
展開一看,上面畫著一圈圈蜿蜒曲折的線條。
而在紙張中央,有一個小小的“口”字,此外,在線條的一些位置,有一個個被特別標記出來的小叉。
本就疑惑的方錦堂,在看到這張紙之后,反而變得更加疑惑了。
耿煊在旁道:
“元京那邊有富裕的修煉資源,可以往這邊支援一些,但錢糧財帛這些東西,都要用來賑災,不可能往這邊送。
甚至,那邊若是銀錢出現短缺,這邊還要支援一些過去。
......按照你們所說,隨著這批工具運抵,初四前后,參與所有工程的壯勞力數量,就將超過十萬。
等到正月中旬,人員規模還會更進一步膨脹。
等到逃荒饑民開始陸續抵達,錢糧方面的消耗,都將遠超現在。
靠庫存這幾十萬兩銀子,是遠遠不夠的。”
說著,他對手拿重寶卻不知的方錦堂笑道:
“這圖紙是我臨時畫的,有點潦草,你可別真不當回事。
這是一份藏寶圖!
當初,我和魏萬宗、范宏盛他們合作,賺的銀子可不少。
除了極少一部分入了幫中公庫,后來全部運到了清源集,另有四百七十萬兩,因為分量太多,被我直接埋在了康樂集的地下。”
聽到這里,方錦堂神色一震,眼冒金光,盯著手中那看著很是潦草的簡筆線條,喃喃道:
“這......便是那四百七十萬兩銀子的埋藏圖”
耿煊點頭道:
“中間那個小‘口’是康樂館正下方,地下黑市所在地。
那些線條,是康樂集地下隧洞網絡的分布圖。
那些畫叉的位置,便是這近五百萬兩銀子分批埋藏的地點。
找到位置,直接往下挖,準沒錯......小心別把隧洞挖塌了就好。
這邊結束之后,你就帶些人講這些銀子全部起出來吧。”
說著,他看向唐彩珠道:
“師姐,你帶徐嬤嬤,還有青妍、文萱兩位師侄沿途護送一下吧。’
他相信,方錦堂等人不會在這上面玩什么騷操作。
但這現銀實在太多,任何意外都可能發生,在他沒時間親自跟隨,又不想玩什么釣魚執法,考驗人性的情況下,讓唐彩珠沿途護送,算是最為穩妥的了。
“是。”雖然有些意外,但唐彩珠還是很果斷的應下了這個額外的重任。
在耿煊的眼中,甚至可以看出來,應下此事的唐彩珠,精神上一下子輕松了許多。
耿煊見此,心中莞爾。
他想了想,又道:
“這幾個月,元州的修煉資源,和各類藥物,都是最稀缺,價格最高昂的時期。
修煉資源這一塊,我們都很緊缺,就不說了。
但其他各類通用藥物,我們手中的數量,也著實不少。
雖然如驅蟲、止血、解毒一類的藥物,在工程期間,也有不小的需求。
但相比于我們掌握的那些,這就不算什么了。”
原本,巨熊幫庫存的這類藥物不算太多。
但在清源集戰役結束之后,從附近赤烏山中尋找到的各類藥物,分量最多的便屬此類。
若以現在的市價計,價值甚至超過了百萬兩。
而這依然是小頭,真正的大頭,還在“赭紅眼”盆地之內。
存在盆地中央倉庫中的那些物資,以分量計,自然是總計超過二百二十萬石的糧肉占了絕對大頭。
可若以價值計,用于止血、解毒等修煉者日常通用的各類藥物,才是絕對的大頭。
以現在的元州市價,價值將近五千萬兩。
便是正常時期,價值也高達兩三千萬兩。
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這類藥物相比于補血丸、精元丹、玄幽丹這類資源,單份價值的差距太大,甚至可以說過于低廉,沒有遠途運回玄州的必要。
而另一方面,這些藥物都是在一線血戰之后,需求最為迫切。
在觀制定的大戰略中,將其放在處于元州與皓州之間的“赭紅眼”盆地之內,兼顧兩州,是最合適的安排。
這比先運回玄幽二州,再折返運到元州與皓州省事得多。
只不過,他沒有料到的是,這一切籌謀,全被“蘇瑞良”給攬了,連鍋都給端走了。
而在耿煊的計劃中,是沒有如此海量的藥物需求的。
他先將情況給方錦堂、薛志恒等人介紹了一下,這才道:
“......你們可以商量一下,在盡量不引起價格劇烈波動的情況下,將這些藥物盡可能的出掉。
我們手中,有個價值兩三百萬兩的藥物留著備用就行了。
若是做得好,保守估計,咱們入手的銀錢不會低于四千萬兩。
無論是賑災,還是這邊的工程建設,有了這筆銀錢壓艙,應該都沒什么壓力了。”
聽他如此輕描淡寫的就做出這樣的決定,在場諸人,心中無不劇震。
他們實在是沒有想到,為了賑災和眼前這個工程,“蘇瑞良”能把血本下到這個地步。
當“蘇瑞良”決定為了這兩件事,將巨熊幫全部押上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感覺非常離譜了。
可現在,他們只在內心里想,這才哪到哪啊。
以“蘇瑞良”表現在這兩件事上表現出來的瘋狂和執著,便是將整個巨熊幫都當消耗品填進去,他很可能都不會眨一下眼皮!
也是直到這一刻,他們似乎才真正明白,“蘇瑞良”推進這兩件事的決心,到底有多堅定。
那完全超出了他們能夠理解的范疇之外。
心中震動的同時,也個個凜然,都以最鄭重的神色,接下來這項囑托。
短暫的聚議,接連定下多項大事。
耿煊想了想,詢問眾人:“你們可還有什么要補充的”
眾人目光交流了一陣,紛紛選擇默然不語。
當然不是真個無話可說,可對比一下耿煊剛才做出決定的那些事項,他們想要說的事情,仔細想想,壓根沒有放在這里來討論的必要。
既然幫主已經多次明確表示,不再過問瑣碎細務,將處置這些事情的權利交到了他們手中。
這種時候,自然也沒有將拿到這里來說的必要。
耿煊看了一圈,見沒人開口,便打算宣布結束這一次的聚議。
一旁的陳展忽然開口道:“幫主,我這里有一件事。”
“哦,你說。”
“您此前交給我一個任務………………”
陳展說到這里,臉上還有些疑惑。
這些日子經歷的事情太多,他需要仔細回憶一下,才能與陳展的話對上。
“范雪兒、范霜兒......”
隨著陳展說出這兩個名字,記憶瞬間浮上心頭。
耿煊忙道:“她們的事,有結果了”
“嗯。”
“他們家,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問出這話的耿煊,身子都坐直了許多,微微前傾,做出專注聆聽的神色。
其他人見狀,也都是一頭霧水。
心中也幾乎冒出同一個念頭,和耿煊問出的話,也是如出一轍。
究竟什么情況 陳展卻是旁若無人的認真講述起來。
“范雪兒,范霜兒是一對姐妹。
范雪兒是姐姐,已經結婚,丈夫就是蔣大志。
妹妹范霜兒剛滿十五歲,還未婚配。
鄭桂梅是她倆的母親,范老栓是她們的父親。
他們都是清源集的居民,經營一家食鋪,不算大,但做得干凈用心,也頗得食客稱贊。
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兩姐妹都生得很好看。
可能是有意為之,利用兩姐妹的相貌更容易招攬食客,也是為了讓兩姐妹做些輕快的活計。
那些在后廚的重活累活都是范老栓、蔣大志這翁婿倆承擔。
而兩姐妹則在堂前做事,招攬食客,結賬點單之類,鄭桂梅則負責收拾打掃......雖然尋常,日子也還算過得去。”
陳展講得認真,耿煊也聽得認真。
可除了他倆之外,在場其他人全都是一頭霧水。
雖然很疑惑,但從兩人的態度中,眾人也隱隱窺見一些端倪,大家都認真豎耳聆聽,并沒有貿然開口詢問。
“……...….變故,發生在清源集戰事期間。
他們家的食鋪,在清源館廣場偏北,主街與一條側巷相鄰的位置。
隨著清源集戰事開啟,清源館以北的居民,全都被強行遷往清源館以南一片區域集中安置。
在強遷的過程中,鄭桂梅死命不肯離開,讓負責監督他們的一支小隊有些著惱,想要用些強硬手段。
最終在其他范家人的苦苦央求下才作罷,將范家五口遷往清源館以南安置。
因為當時住房過于緊張,整個清源集的居民被強遷到一片極狹小的區域安置,范家五口,只得了一間不大的房間。
對他們家來說,實在有些不便。”
耿煊輕輕點頭,不僅僅是空間過于狹窄的問題,范家的實際情況,多種尷尬因素都湊齊了,強行擠在一間屋子里,不便之處,實在是太多太多。
“......后來他們發現,這事其實也是可以操作的。
只需給負責經辦人一些銀子,住房安排,也是可以調整的。
范老栓和蔣大志二人便取出一些銀子想要去打點一番,換一個更好的住處。”
聽到這里,方錦堂這個現任副幫主心中便本能一緊。
在場其他人,也個個都是幫中高層,心也一點點提了起來。
“......他們卻不知道,早在被強遷的那一刻,他們家就被人盯上了......更確切地說,是范雪兒、范霜兒兩姐妹被盯上了......”
“......范家成功調換到了兩間屋子,卻沒人高興不起來。
因為就在他家換好房間的當晚,那支負責監督他們遷移的小隊的小隊長,便借著酒勁闖入了范雪兒、范霜兒兩姐妹與母親鄭桂梅三名女眷合住的屋中。
......范家人足夠機警,加上那小隊長也怕動靜鬧大收不了場,最終悻悻離開。
他雖然沒有得逞,但范家人卻被嚇得不輕。”
“......后來清源集戰事結束,幫主您率著一部分人北上‘赭紅眼’盆地。
清源集在馮煜的帶領下收拾殘局,亂糟糟一片。
大家各有事忙,局面反倒比戰事還要混亂一些。
那個曾經強闖范家的小隊長,再次登門范家。
而且,那一次過去的,還不止他一人。
除了他,還有小隊中與他最要好的三人。
他們第一時間就將范家人全部制服,然后,他們四個一起進入了三名女眷居住的房間。”
“......事后,范家五口全被殺害。
尸體也在當晚就被處置干凈了,混在那數以千計的戰死之人中,被埋進深坑之內。”
“......第二天,附近之人見兩個房間空了,也沒有覺得奇怪。
一是大家只是臨時湊一塊,對左鄰右舍本就不怎么關注。
二來清源集戰事結束,可清源集也被打成了一片廢墟,大家最關心的都是將來何去何從,局面亂的很。
對于范家人的忽然消失,根本沒有任何人關心。”
耿煊輕聲道:
“那這些情況,你又如何探聽得如此清楚”
“一開始,我也只是確定范家人是遭了那個小隊長的毒手,但具體經過,并不怎么清楚。
不過,經過一些巧妙的設計。
當晚參與了那場行動的三人中的一個,在一次小聚中,被小隊中的其他同伴灌了許多酒,他自己吹噓就將內情講了出來。”陳展解釋道。
耿煊輕輕點頭,沒再言語。
屋中,氣氛也是死寂一片,沒有人開口說話。
過了一會兒,陳展才問:“幫主,這事后續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耿煊輕聲低語。
他扭頭看向方錦堂,道:“我忽然發現,咱們幫中還缺了個很重要的機構。”
“什么”方錦堂低聲詢問。
“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