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按兵不動,除了有這方面的顧慮,更重要的是為了麻痹敵軍,以便用最小的代價取勝。”陳慶之卻沒他想的那么消極,淡淡道:
“兵仙韓信打仗講的是多多益善,我沒有韓信的才干,只能信奉兵貴精,不在多。我已經利用這段時間,整訓出兩千精兵,這就足夠破敵了。至于其余人,那么愛看熱鬧,就讓他們看著我們勝利吧。”
他所謂的兩千精兵,基本上就是以勾陳司和勾陳司出身的官兵為班底,組建而成的,再多他也湊不出來了。
軍隊就是這么現實的地方,沒有自己的鐵盤,是龍你也得盤著,是虎你也得臥著。
“好!到時候他們的表情,肯定很精彩。”任元笑道:“什么時候動手?”
“很快了。”陳慶之答道:“元鑒一鼓而勝,又見我等遲遲不出,必然以為我們怯戰,不免驕傲輕敵,疏于戒備,只要我等覓得良機,偷襲他一手,定可大破魏軍!”
“但這只是我的猜測,身為主帥,不可能僅憑猜想決策。”他又話鋒一轉,目光灼灼看著任元道:“而你的責任就是驗證我的猜想,幫我找到最佳突破口!”
“遵命!”任元神情一振,行軍打仗,他完全不在行。但搞潛伏刺探,他絕對堪稱行家里手。
領命第二天,新官上任的游軍主任元,便率領麾下精騎全面出擊,與北朝的斥候狼牙探,在河道縱橫的徐州平原上,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戰……
春回大地,徐州平原上到處一片生機勃勃。白色的蝴蝶在星星點點野花間飛舞,平凡卻依舊美麗……
忽然,串串急促的馬蹄,翻盞般踏碎了滿地的野花,激起了嗆人的塵土。
數騎北朝狼牙探,已經被人數眾多的南朝游騎逼離了大路,慌不擇路沖進了野地,又奔下了河灘。
“散!”楊忠率眾緊隨而至,刀鞘擊鞍。
他麾下的二十四騎驟分三路,左右各八騎包抄河灣,余下八騎猛夾馬腹,緊跟著沖下河灘。
還沒到雨季,河水才能沒過戰馬的膝蓋,狼牙探本可以輕松沖過河灘,逃出生天。然而他們的戰馬忽然泥足深陷,任憑狼牙探如何催促,都嘶叫著拔不出腿來。
“中了他們的神通!”狼牙探的隊長見狀當機立斷。“棄馬!”
六名北騎聞命,同時捏碎掛在頸間的骨符,地面瞬間爆起丈高土墻——竟要借‘地龍遁’逃走!
“想走,門兒都沒有!”楊忠冷笑一聲,雙手一推,施展玄武神通,將那土墻頃刻化作了石墻!
一眾狼牙探猝不及防,被硬生生困在了墻中。就連那隊長也被嵌了只胳膊在墻里。
任元的命令是要整隊抓住,或者至少抓住一部分,殺死另一部分,總之不能留下活口逃回去報信兒。
但北朝的狼牙探同樣是最忠誠勇悍的精銳。那隊長便極為彪悍,居然當機立斷抽刀劈斷了自己的手臂。
手臂齊刷刷應聲而斷,兩截斷口中同時噴出漫天的血霧。
那狼牙探隊長的身體,也同時消失在了血霧中。
只留一只斷臂,依然嵌在石墻上……
“不能讓他跑了!”楊忠焦急地爆喝一聲。一眾游騎紛紛弓如滿月,激射而去。然而他們射出的法箭,雖然全都穿透血霧,卻沒有射中那斥候。
“他媽的,又功虧一簣!”楊忠一陣氣急敗壞,壁虎斷尾般的血遁,是最厲害的一種遁法,實在讓人沒轍。
然而,此時就見漫天火光四起,半空中到處都是火焰,還有嘭嘭的爆炸聲!
緊接著,一個渾身著火的人影,從半空中慘叫著跌落下來。
游騎們見那人少了只胳膊,不禁大喜,趕忙沖上去,撲滅那人身上的火,用捆妖索五花大綁。然后扳過身子來一看,果然是那逃走的斥候隊長。
楊忠看向河對面,依然保持著舉火照天姿勢的陳霸先,臉上分明寫著‘快來夸我呀’。
他只好悶聲道:“謝了。”
“不客氣,哥哥幫弟弟應該的。”陳霸先得意笑道。
待楊忠將俘獲的整隊北朝斥候帶回營地,任元立即命祖安進行審訊,問明敵營中的各種情況。
他更是直接運用大神通——忘川照影,對幾名斥候進行精神攻擊,使其深信他們是梁軍潛伏在魏軍中的密探。
結果不用刑訊,便直接竹筒倒豆子,把知道的全都撂了……
審問完畢,任元幾人便假扮成那隊狼牙探,相互攙扶著步行返回了魏軍軍營。
此時天色將黑,營門馬上要關閉了,任元一邊喊叫等一等,一邊率眾狂奔,才趕在關門前進了營。
“你們怎么搞的?”守門的軍官打量著任元一行,雖然一個個灰頭土臉,但確實是‘魍’字隊的那些狼牙探。
“別提了,遇上梁軍的游軍探馬,人數是我們的好幾倍,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甩掉他們。”任元扮作斥候小隊正,粗聲粗氣的答道:
“最后不得不棄馬,捏碎了保命的骨牌,才靠土龍遁逃出來。”
那軍官看到他們頸間的骨牌,果然都已經碎掉了。
“人沒事就好。”他便徹底不再懷疑這些人的身份,還安慰了他們幾句。
“多謝了。”任元道聲謝,率眾進了魏軍大營。
這會兒,營中正在開晚飯……
魏軍士兵三三兩兩席地而坐,用頭盔乘著清湯寡水的稀粥,泡著難以下咽的麩餅,一邊吃一邊罵娘。
“這不是喂馬的東西,怎么天天給人吃上了?”
“我都好幾天拉不出屎來了,肚子漲成個球了都,卻還餓得兩眼發昏。”
“直娘賊,都說皇帝不差餓兵,就讓我們吃這玩意兒打仗?!”
“打仗,打個屁仗……”
“行了,少說兩句吧。”軍官呵斥他們幾句:“大軍來的倉促,沒有帶多少輜重,就連王爺也陪著你們一起挨餓,你們還有什么好抱怨的?”
頓一下又放緩語氣道:“等攻進了彭城,保管你們吃香的喝辣的,隨便玩女人!”
“咋,可以放肆放肆?”士兵們一聽,眼睛在黑暗中閃閃放光,像極了一群瘦骨嶙峋的餓狼。
“當然,彭城民眾從賊,一樣有罪。”軍官便點頭道。
“那還有點盼頭。”士兵們這才不再繼續抱怨,吃難以下咽的豬食。
請:m.minguoqiren.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