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南海之中。
申無忌此時帶著那幾個龍崽子正在急速奔逃之中。
被多寶道人逮住沒什么,畢竟多寶是一個孤家寡人,雖然實力強了些,手段狠了些,但不被發現就行了。
可多寶道人此時身后還站著一個靈淵呢!
靈淵可不是什么孤家寡人,那可是蓬萊靈字輩的真傳,是蓬萊道宗這一代的掌舵之人。
哪怕是在這南海,申無忌都聽到了和靈淵有關的傳說。
既然多寶說是靈淵讓他來的,那么就說明靈淵已經盯上自己了。
這對申無忌來說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必須抓緊尋找一個新的藏身之所,一個安全可靠的地方。
而這也是為何申無忌要帶著這幾個龍崽子的原因。
放眼南海,還有什么是比南海龍族更知曉南海各處海境辛密的嗎?
有這幾個龍崽子在,申無忌就不至于像個無頭蒼蠅一般亂竄。
“申老爺,我們這是去哪?”
幾個龍崽子被申無忌一路提著在海中疾馳,饒是他們都是龍族,但畢竟實力不夠,難以承受申無忌這般法相境的行進速度。
幾乎一息不到就是萬里開外,眨個眼就已經飛掠出去數萬里,哪怕是在萬里海底,有重重海水阻隔都攔不住申無忌的速度。
這種對法相境界來說再尋常不過的速度對這幾個龍崽子來說可是遭了大罪了。
如果再沒個方向繼續這么亂竄下去,怕是還沒到地方就先被拖死了。
申無忌片刻也不敢停歇,一邊神識展開監察著附近情況一邊快速回道:“去昭明海境。”
“昭明海境有一處曾經的龍宮別院,暫且在那里落腳,我需要施法避一避風頭。”
自璇墨海域連續跨越兩片海景來至昭明海域之后,申無忌立刻隱匿自身氣機隱藏在了某處珊瑚礁中。
這處龍宮別院外表看上去就是一座海底極其常見的珊瑚礁群,而在珊瑚礁內卻是別有洞天。
這里面是一處極其雅致的庭院,是昭明海境的某位龍子豢養女色之地。
然而好景不長,先是昭明太子死在江生劍下,緊接著三海聯合卻被道家打落,如今那座庭院的主人早已不見蹤影,而這里也荒廢下來。
實際上,南海之中多是這種隱秘的地方,南海水族何其昌盛,各種別院亭廊隱秘之所是再常見不過了。
尤其是當大批水族身死道消之后,他們腦子里的很多秘密也隨著本人消失在云煙之中,以至于諸多隱蔽的庭院徹底消失在眾人視線之中。
而申無忌眼下就掌握了很多這類地方的情報。
通過秘法進入庭院之后,申無忌立刻開始施法遮蔽自身蹤跡氣息。
“那個叫多寶的能找上門來,說明靈淵一定有查找我蹤跡的法門。”
“看來又要修改自身運勢了。”
申無忌說著,已經自袖中取出一方令牌來,開始掐印施法。
身為天運門這一代的門主,申無忌對借運、借勢等諸多法門堪稱精通。
“天運無流形,乾坤借勢運!”
“天地借法,扭轉日月!”
申無忌誦念心訣,在他以法力撬動天門法門的瞬間,一時間庭院之中的天都陰沉下來。
風云變幻,陰沉的天空好似要塌陷下來一般,沉悶的壓力籠罩了這座別院,讓別院之中那幾個龍崽子都變了臉色。
隨著申無忌施展手段,深沉漆黑的天幕漸漸泛起一陣陣紅光,顯得詭異無比,天地間好似有大恐怖降下,陰風怒號,飛沙走石,竟是一片末世之兆。
而就是在這一片可怖的征兆之中,申無忌一手持天運銅令,一手持白玉拂塵,其手臂一震,手中白玉拂塵一甩,朗聲道:“借天地之運,還世之靈機,借法!”
霎時間,隨著申無忌手中白玉拂塵再次一甩,一道靈光匹練沖天而去。
白茫茫靈機沖入那陰沉渾沌的天幕之中,黑紅色的天幕瞬間翻滾起來,隱隱之中好似有龍吟響徹。
那黑紅之色的天幕之中,隱約好似有一道龍形在其中翻滾,漸漸顯化朱紫之色。
那幾個龍崽子望著那朱紫之色的龍形俱是瞪大了眼睛,神情驚恐不已。
這等向天借運的手段,他們從來沒見過。
單看這番恐怖的聲勢,就知道向天借運的代價有多大,他怎么敢的啊?!
而申無忌不單單敢,還真就這么做了。
望著那天幕之中的朱紫龍形,申無忌就知道自己的借運之法成了:“運來!”
說罷申無忌手中白玉拂塵一招,那一道朱紫龍形自天穹之上好似得到了什么呼喚,長吟一聲化作一道朱紫天光當頭落下,生生澆灌進申無忌體內,在申無忌腦后顯化出一道朱紫之色的光暈之輪。
一時間,強大的運勢竟是讓申無忌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嘶此番借得這般強運,日后還是少不得要費些功夫了。”
借運之法,乃是天運門中極其高深的妙法,能借來天地運勢增幅己身,但這種運勢只是暫時的。
根據個人修為不同,境界高低,可借得不同的運勢,持續時日也不一樣。
以申無忌如今的實力境界,此番借運可以持續數日,足以讓他熬過這一番危機了。
而日后霉運來時,選個地方貓著硬扛過去也就是了。
這種方法申無忌在盤封界時就經常使用,遇到對家敵手,打不過的就臨時借運隨后遠遠避開。
申無忌深諳借運之道的忌諱,若是借著強運之勢強殺對方,那么等運勢一散反噬來的也必然更加猛烈。
因此申無忌從不去尋什么最大的收獲,只選擇代價最小的方法。
收獲越大,危險越大,修行時日久了,申無忌的心也愈發的趨利避害了。
別院之中,風消云散,天地一清。
申無忌腦后朱紫光輪流轉不休,一雙眸子中滿是精光,其掐指一算便是說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速速離開!”
一個龍子說道:“申老爺,我知曉一處去處,那地方隱秘,除我之外不超兩人知曉。”
申無忌沒有任何猶豫就選擇相信了這個龍崽子。
他眼下正處于強運之中,氣運正隆,自是沒有不信之理。
當申無忌帶著這幾個龍崽子離開這處龍宮別院后,不過幾刻鐘功夫,一道灼灼炎光從天而降,砸入海中,在蒸發了無窮水汽之后生生將這處龍宮別院轟碎。
出現在此地的,自然是多寶道人。
根據江生給出的地址,多寶道人馬不停蹄趕來,卻還是晚了一步。
看著被砸成一片廢墟的別院,多寶道人感知著其中那斑駁復雜的氣機,取出傳信玉碟說道:“靈淵,申無忌逃了。”
“這處地方他落腳過,離開的時間不會超過幾刻鐘,你給的地點沒差,但是他似乎察覺到了。”
小蓬萊中,江生靜靜聽著多寶道人的話,眉眼之中有一絲驚疑。
他以蓬萊秘法神通堪輿天機,在如今劫氣滋生群星莫測之際,按理說申無忌身為盤封界之人,在山河界中本就屬于外人,更不可能分辨天機。
他是如何日提前預感到問題然后逃離的?
思索著,江生沉聲道:“多寶,你且稍后,我隨后就到。”
言罷,江生吩咐一番青牛、金獅,叫他們替自己看好小蓬萊,隨后化作一道青虹沖天而起。
此時小蓬萊靈植園中,阿豹正在打理著一片靈藥田,好似是心有所感,阿豹抬頭望去,正好看到一道煌煌青光徹地連天,隨即消失無蹤。
另一個靈植夫見阿豹愣神,說道:“那聲勢,想來是靈淵真人離開小蓬萊了。”
“也不知是什么事,竟然能驚動這位。”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阿豹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自己的師傅。
“難不成,靈淵真人是去找申爺爺的?”
阿豹想著曾經在江生身上感知到的那股恐怖氣息,不由得暗暗祈禱:“申爺爺你可一定要藏好了啊。”
南海深處,昭明海境。
在那處破碎的龍宮別院內,多寶道人正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塊珊瑚石上,手里拿著一串靈果有一個沒一個的往嘴里扔著。
忽得一道青色天光降下,顯化出江生的身影來。
見江生來了,多寶道人也沒起身,只是抬手示意了下:“來了。”
江生點點頭,也沒在乎多寶道人的態度,左手一翻取出玉瓏金盤來,隨著這一方小巧玲瓏的金線玉盤開始自旋,江生也在這片廢墟中探索起來。
多寶道人看著瀟灑不羈,實際上對江生的手段頗為好奇,一直瞅著江生的一舉一動。
只見江生在廢墟內四處漫步,左手托著的玉瓏金盤不斷轉動著八卦五行,顯化著陰陽逆象,而江生的右手則藏在衣袖之中,似乎在掐算著什么。
沉吟片刻之后,江生的眉頭總算舒展了些:“還是尋到他的位置了,我們走。”
多寶道人有些不情不愿的起身:“靈淵,我覺得你沒那么容易尋到他,就算尋到了,想要拿下他也不容易。”
江生有些詫異的看向多寶:“哦?這可不像是你多寶道人能說出的話啊。”
多寶嘆了口氣:“靈淵,我也不瞞你,我實際上也粗通一些氣運之象。”
“我能感知出來,那申無忌之前在此應當以某種秘法提升了自身運道,除非等他運道散去,否則根本沒什么可能拿下他。”
江生卻是笑道:“既然如此,那你我打個賭如何?”
多寶聽到江生要與他打賭也是來了興趣:“哦?你且說來,賭什么。”
江生手中玉瓏金盤一收,鎮定自若:“既然如此,你我就賭一賭,我能否拿下申無忌,如何?”
“你說他提升了自身運道,在氣運未散之時難以拿下他。而我認為不然,即便他氣運正隆,我依舊有辦法可以拿下他。”
“賭不賭?”
多寶道人笑道:“賭,穩贏之局為何不賭?此番我若是贏了,你的法寶我要任選一件。”
江生聞言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那我若是贏了呢?”
多寶道人大手一揮:“我的法寶你也任選一件。”
江生卻是搖了搖頭:“我不要你的法寶,我贏了,你答應我兩件事,如何?”
多寶道人思索一番,點了點頭:“可。”
江生隨即探出手去:“君子一諾。”
多寶道人毫不猶豫的抬手擊去:“千金不移。”
兩只手掌擊在一起,定下了這一番賭注。
片刻之后,江生與多寶騰空離去,直奔南海極深之處。
南海浩渺,無邊無垠,其廣袤海面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盡頭。
想要在這一方堪比世界大小的南海之中尋到一人氣機,大海撈針都不足以形容其難。
多寶自身就對氣運之道頗為精通,能觀人運勢,察天地之變,此番他壓根不信江生能尋到申無忌的蹤跡。
跟在江生后面在茫茫海面之上不斷搜尋著,多寶已經開始思索起來從江生身上拿走哪一件法寶。
“青萍劍和那四把靈劍靈淵肯定是不會給的,聽說靈淵身上還有一方玉印也是寶貝。”
“除此之外,余下的那些法寶我莫說挑一件,就是拿兩件走,靈淵也不會多說半個字。”
而多寶還在暢想著美好未來時,江生的聲音卻是把他給拉回了現實:“找到了。”
“嗯?找到了?!”多寶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江生。
江生微微點頭,右手虛握,皂黑的青萍長劍出現在手中:“就在此地!”
言罷,江生一劍斬出。
須臾間一道青虹劍光激蕩而去,徹地連天。
劍光分云開海間縱橫萬里,生生在南海深處將億萬水浪分割開來,露出海底之景。
而在海底,一座別院被這一劍生生斬成兩半,申無忌與那幾個龍崽子的身影出現在江生與多寶面前。
“你竟然真的尋到了?!”
“雕蟲小技而已。”
江生說著,望向下面那驚愕的申無忌,聲音平靜且淡然:“申道友,你我又見面了,此番你若是束手就擒,本座可保你平安。”
申無忌只是片刻驚疑,瞬息不到就恢復了鎮定之色,此時其人身穿玄底錦袍,腦后朱紫之光流轉,一根拂塵搭在手臂之上,朗聲道:“靈淵真人,你是拿不下老夫的,還是速速退去吧。”
申無忌一看便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角色,江生冷哼一聲,不再多做言語。
青萍劍在江生手中輕顫著,一股無形的聲勢自江生身上升起,只是轉瞬之間,風云激蕩,天地變色。
須臾間雷鳴電閃,一道道千百丈粗細的雷霆劃過天際好似怒龍嘶吼,狂風巨浪,億萬鈞水浪翻涌激蕩徹地連天。
江生僅僅是氣息顯化,便已經是如同天威一般。
青冠玄袍的江生高懸于天,
神情淡漠,氣機沖霄,
如淵如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