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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南皇撫頂,兜率異變

  猴子。

  九成八是猴子。

  周牧驚的寒毛都立了,腦海中第一時間閃過的詞即是火眼金睛,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被發現就被發現,大不了遭打死——哪怕沒有古樓中端坐的另一具真身,只要鐘山不滅,神廟不毀,自己就死不了。

  頂天了耗一段歲月重聚身魂,僅此而已。

  唯一麻煩的是,遭看穿了,被發現自己就是曾經拽出兜率匾額、揚言于兜率宮長大的周牧,這位妖皇是否會猜到什么?

  心思百轉千回間,周牧看見南皇轉身走回,端于形似帝座的大位上,似笑非笑:

  “果然俱改命神通,擅改帝命,不遭天罰雷劫,前途無量。”

  殿中十余位妖族真王彼此交換目光,無一妖開口。

  南皇眼神清明,繼續道:

  “今日見你,吾,獲益良多啊.”

  “汝且上前來。”

  周牧猶豫了一下,謹慎的走上前,群妖環視,皆目光閃爍,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見過南皇。”他一路行至大位前三丈,這才止步,微微作揖。

  “上前來。”南皇重復道。

  周牧往前一步。

  “近些。”

  他再近。

  “再近些。”

  周牧于眾目睽睽之下,走至南皇跟前,近乎貼身。

  他平復了心情,仔細打量這位疑似斗戰勝佛、齊天大圣的大羅妖皇。

  對方身上的玄袍很精致,燦金耀銀色的紋理浮動于裳面,手掌、脖頸等都籠罩在玄袍下,玄袍有兜帽,籠著頭顱,

  而臉上的青銅面具則顯得很幽邃、莊嚴,透著仿若穿梭亙古的滄桑氣息,只看的到一雙眼睛。

  整個人看起來,并不像是神佛,更像是一個古老歲月古老族群的大祭司,神秘感極重。

  “汝的膽子真的很大。”

  南皇此時開口,意味深長,不知是在說周牧敢這般肆無忌憚的打量他,還是在說些其他的什么。

  “吾在你身上看見了過去的我,同樣肆無忌憚,初生牛犢不怕虎,但吾那時候是有底氣,知道自己有一個厲害的師父,那你呢?”

  南皇如是發問,語氣輕飄飄,似有所指。

  周牧站在對方身前,能感受到后背微微刺痛——是許多妖王正在凝視自己,那些目光鋒銳的過了頭。

  南皇到底察覺了什么,發現了什么?

  周牧心思轉動,對答如流:

  “我也有一個師父,不太厲害——至少沒現在的我厲害,但他是我踏上修行路的引路人。”

  “哦?”

  南皇平和點頭:

  “他在何處?”

  “不知道,一場變故讓我們離散了。”周牧平靜開口:“陛下要我靠前至此,不知?”

  南皇輕輕抬手,明明和周牧還有一米距離,但微抬的手卻依舊放在了周牧的肩膀上,空間錯亂著,看起來極為違和。

  周牧汗毛不自覺的豎起。

  “好濃郁的太一金露,汝是吞吃了多少?”

  南皇笑道,也不問具體,不問周牧是在哪里得的浩瀚太一金露,轉而道:

  “三日后,給你舉行祭典,封你做王公,只是我這廣袤疆域妖城無數,你選哪一座為封地?”

  周牧心頭悸動,神色卻不變,答道:

  “我不了解南朝,聽聞妖城之中,王城為最,不知南朝有幾座王城?”

  “三十六。”

  南皇開口:

  “三十六王城,皆為一為真王執掌、坐鎮,每一座王城,有妖民千萬,圈養的人族也達數十億,皆處于洞天福地中。”

  緩了緩,他繼續道:

  “只是諸王城下,皆鎮著太古時代的天上之妖,那些天上之妖,大多曾為妖圣,部分甚至是妖族大圣,是證了道的大羅,你可能鎮住?”

  周牧搖頭:

  “不知。”

  “那我來與你言說吧。”

  南皇似乎在笑,眼神很明亮,燦著奪目光:

  “三十六座王城,三座之下,有大羅被封,幾乎都是我的老熟人,我建議你去救苦城,城下是正兒八經的天庭、道門之妖。”

  他將天庭、道門四個字咬的,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周牧。

  周牧心頭發寒,覺得自己被看穿了底細,南皇很強調天庭,也很強調道門!

  他這是在點自己?

  見周牧不語,南皇繼續道:

  “又或象城,城下鎮著的是一只佛門的妖族大圣,如何?”

  周牧依舊不答。

  “那就梅山城,此城在太古時期也較為特殊,曾經叫做灌江口,城下鎮著的,也算半個天庭妖族大圣。”

  周牧靜聽,心思轉動,救苦城、象城、梅山城梅山?

  灌江口?

  他覺得這和自己有緣,但梅山諸圣中除了楊二郎,還有大羅級的存在么?

  呃,好像有一個。

  南皇此時忽做嗔怒狀:

  “這也不選,那也不選,那你到底要什么?貪心不足,貪心不足!”

  他伸手,敲了周牧額頭三次,轉而到背著手朝后殿樂呵呵的走去,不忘閉上中門——而后他又走了出來。

  南皇一副郁悶模樣,一屁股端坐在大位上,底下的十多位妖族真王、豬頭佛陀,都發懵。

  反倒是周牧,覺得這一幕很熟悉。

  西游傳說中,石猴曾在方寸山學藝,彼時‘菩提祖師’便曾如此,敲顱三次,背負雙手,閉中門而離,石猴領悟,夜半三更自側門尋菩提祖師,學得技藝。

  猴子要教我技藝?

  此時此刻,周牧已然完全決定,這就是猴子,就是孫悟空,就是齊天大圣!

  還是說,他在提點自己?

  提點什么?

  沉吟思索間,南皇嘆息道:

  “三日之后行祭典,敕封王公。”

  緩了緩,他落座大位上,凝視著周牧,眼神透亮,卻旋而很憂郁,似乎有感而發:

  “兜率宮那老賊當真心狠,禁大羅行走世間,吾便連這重殿都走不出。”

  “已有許多年歲沒見過花草林木矣,憶往昔,吾也曾親手栽種過一株仙樹,目視它茁壯,只是可惜,仙樹時常被烈馬啃食。”

  話畢,南皇猛然一揮手,將正琢磨著,該如何念緊箍咒而不遭察覺的周牧給吹飛了出重殿,

  一同被吹飛出來的,還有十多位妖族真王,只有豬頭佛陀、老馬猴依舊在殿內。

  諸妖王齊刷刷的側目,凝視向周牧,

  后者不甘示弱的瞪眼了回去,眼珠子溜圓,一副要給自己改命、敕命的架勢。

  “人族.”一尊頭生雙角的妖族真王笑了起來,是之前被周牧拽著,險些遭罰大羅之雷波及的那位妖王,

  他側目,似與友人閑談,話里話外卻意有所指:

  “等到祭典畢去,吾復返王城,當要讓麾下城中,群妖開懷,他們憋了太久,天性不得釋放,都應當飽餐一頓!”

  周牧眼皮一條,知道對方的意思是要在其治下王城的養殖區,大開殺戒。

  “走了!”頭生雙角、額有第三眼的妖族真王拂袖離去,其余諸妖王都各自離開。

  有之前在城外做迎、撒花的美艷天妖行來,無足,半人半蛇,淡粉色的蛇軀在地上拖行著:

  “周大人。”

  天妖執禮,畢恭畢敬:

  “陛下令奴家帶周大人歇息,祭典尚有三日,若周大人有意,可在城中由奴家陪同閑逛.奴家先帶周大人去落腳處?”

  周牧看了一眼這尊畢恭畢敬、約莫在地仙層面的蛇妖,微微頷首,覺得有些恍惚,

  一位地仙大天妖啊.

  若放在外頭,便是一位妖城之主,此刻在自己面前媚眼如絲,語氣嬌滴滴,就好像一個真正侍女。

  “帶路吧。”

  他隨著天妖前行,并未走來時路,而是朝著皇宮左側行去,那天妖解釋道:

  “皇宮正門只可入不可出,若是要出皇宮,都是走唯一的這處側門,這是規矩。”

  周牧敷衍的點頭,目光在四掃,看著與彌羅天宮相仿、但小了無數倍的布局,在思索南皇舉止,究竟是何意。

  直到走至側門,他忽而想起什么:

  “皇宮只有這一處偏側門?”

  “是,周大人。”嬌艷的蛇美人輕輕點頭,不施粉黛而宛若天仙般的面孔上掛著諂媚的笑意:

  “便是真王,也是不可從正門走出皇宮的,那兒只進不出。”

  周牧瞥了眼側門,說是側門,實際上也和宏偉,外立著兩座闕,闕上有恐怖生命屹立,鷹視狼顧。

  就氣息來看,恐怕是仙境第三關的大玄之仙,甚至可能是大能!

  “側門.”

  周牧若有所思,隨天妖走出,進了皇宮外不遠處的一座宮殿,宮殿中奢靡至極,但無有生靈。

  “若是大人有任何事情,吩咐奴家便是。”天妖溫婉的做了個禮,悄然退了下去,留下周牧一人。

  他在宮殿中閑逛,亭臺樓閣,小橋流水,此刻冬末春初,但宮中庭院已百花盡開。

  “南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敲我三下,閉中門,分明是在仿方寸山中的場景這事兒是否人盡皆知?”

  “他是否要我夜半三更,去皇宮側門?”

  “不對,南皇又出不得重殿,我也進不得皇宮。”

  周牧神色沉凝,想到從南皇眼中看見的自我之倒影火眼金睛!

  沉吟片刻,他在宮殿頭的一處小亭中落座,靜靜看小池塘內千魚競躍,微微閉眼,念頭輾轉至無窮遙遠外的五王城。

  古樓。

  白發老人睜眼,天蓬小豬依舊在呼呼大睡,尚且處于昏迷中,未曾醒轉,瓷娃娃和仙龜百無聊賴。

  “道兄?”瓷娃娃翻起身來:“出了何事?”

  “南皇有問題,有很大問題。”

  周牧簡短開口:

  “他疑似是.孫悟空!”

  仙龜眨眨眼,孫悟空?

  這是誰?

  瓷娃娃則瞪眼:

  “猴子??怎么可能?!”

  “真切如此。”

  周牧深吸了一口氣,將前后事簡短敘述,末了還補充道:

  “我甚至疑似在那座皇都中,見到了青袍客——就是老君的青牛,當然,不敢完全確定,但南皇一定是孫悟空!”

  瓷娃娃神色變的肅穆,琢磨著周牧的所言:

  “道兄所說的,敲頭顱三下之事,我聞所未聞,若是猴子當初學藝時真有此事,也定為秘聞道兄如何知道的?”

  周牧并未回答,心思百轉千回——哪吒竟不知曉?

  即是秘聞,南皇怎么篤定自己能領悟其中含義?畢竟這個舉動太過抽象,

  上輩子周牧看到這個故事的時候還很納悶,敲腦袋三下,背負雙手閉中門,怎么就是暗示了?

  那時候他就覺得有種先畫靶子再射箭的感覺.

  又或者南皇只是隨性而為?

  圖什么?

  不,不不。

  周牧冥思苦想間,瓷娃娃再度開口:

  “還有一件事,問題很大。”

  周牧抬頭看去,見哪吒神色肅穆至極:

  “道兄說,那南皇看穿了你的真身?”

  “對。”

  周牧肯定道:

  “我之變化,用上了七十二變的竅門,輔以仙術魘禱等,就算神圣、大羅,輕易也看不穿!”

  “而南皇上來就視我真容,此等能為,我思來想去,便是二郎真君的天眼、齊天大圣的火眼金睛等,或得此能!”

  瓷娃娃神色更嚴肅了:

  “道兄此話不差,能堪破道兄變化者,若無特殊手段,唯有大羅之上的大神通者或是無上者,只是”

  頓了頓,他神色古怪:

  “末劫之時,天庭毀滅之日,孫猴子曾經大鬧了靈山,被靈山未知存在毀去雙眼,廢去火眼金睛,而后墜于天庭齊天大圣府。”

  “啊??”周牧驚了,齊天大圣墜至于齊天大圣府之時,他是知道的,師祖曾經詳細講解過,

  但火眼金睛遭毀??

  “你是說,那不是猴子?”

  “我亦不知,但問題就在這。”瓷娃娃沉聲道:“火眼金睛,外界一直傳是孫猴子遭了老君煙熏火燎的病害,實際上.”

  緩了緩,他繼續道:

  “實際上孫猴子曾給我講過,是老君替他煉出的一副天生神眸,是媲美先天神魔的特質!”

  “這種層面的事物,一旦被毀卻、廢去,又怎么可能還長出?”

  “除非入了八卦爐,老君再煉他一煉!”

  周牧聽的有些麻木了,腦袋亂成一團,南皇最后之舉,只能是孫悟空才做的出來的,

  但哪吒又說,孫悟空的火眼金睛早已被廢!

  他深吸了一口氣,沉靜下心神,專心致志的思索見到南皇之后的種種。

  周牧忽然想起南皇最后說的那句話。

  ‘憶往昔,吾也曾親手栽種過一株仙樹,目視它茁壯,只是可惜,仙樹時常被烈馬啃食’

  仙樹,烈馬?

  周牧心頭一動,急促發問:

  “哪吒道友,你我在天庭之墟中,趕赴去彌羅天宮、凌霄寶殿的時候,曾經途徑天庭養馬場,可還記得?”

  “記得,怎么了?”

  周牧沉眉:

  “我沒記錯的話,那兒有一株仙樹,完好無損的仙樹?”

  哪吒更疑惑了:

  “是,那玩意是孫猴子還在當弼馬溫的時候種下的,他做了齊天大圣乃至斗戰勝佛后,每每來天庭尋我游玩時,都要去仙樹那兒澆一澆水哩.”

  說著,瓷娃娃動容:

  “怎么,那株仙樹,有玄妙?”

  “不知道。”

  周牧干脆搖頭,將南皇的那一席話復述了一遍:

  “仙樹,烈馬,太巧合,我始終認為他就是孫悟空,而且他既看穿我的真身,知我是周牧,自然便知我和兜率宮有絲絲縷縷的聯系!”

  周牧當初在犬絕城假死,曾經說夢里時常去兜率宮,甚至從給其中帶出來了兜率匾,

  有心者稍微深思,就能想到,既能去兜率宮,自然能去天庭之墟!

  “走!”

  周牧目光犀利:

  “哪吒道友可愿隨我天庭之墟?”

  “自然。”

瓷娃娃起身,神色肅穆,他和齊天大圣有很深的交情,算是至交了,畢竟孫悟空說過,未來要幫他打死李靖的  如今事情涉及到孫悟空,哪吒自然萬分上心。

  一旁的仙龜道:

  “我不識那孫悟空,便不摻和,留守在此,免得兩位沉睡時,有人來驚擾。”

  “多謝!”

  周牧、瓷娃娃異口同聲,旋而前者念頭一動,將死物狀態下的哪吒收入玄金銅令,

  又念頭一動,讓遠在南朝皇都的‘自己’做悟道之態,畢竟在夢中天庭,他可操縱不了外界的身軀。

  做完這一切準備,

  白發滄桑的周牧盤腿坐下,向仙龜頷首示意后,閉上眼,念頭輾轉,驟而沉睡,入得夢中。

  眼前霧起霧散,花開花落。

  睜眼,已是破敗天庭。

  伸手一抖,哪吒落地,兩人對視一眼,沒有猶豫,第一時間朝著兜率宮的方向趕赴過去。

  上次離開時,周牧正在前往養馬場的路上,此時走回兜率宮,倒也耗去了少許時間,

  他如今縮地成寸大成,更掌天涯咫尺,一步不止萬里,饒是如此,依舊行了千八百步,堪堪才至。

  兜率宮一如既往,聳立在九天東廚之上,壓的東廚破碎、傾塌,裂紋密布。

  “找時間看看能把廢墟挖開不。”周牧笑道:“畢竟大半東廚都壓在廢墟下,說不得其中有多少口鍋,內有多少大肴。”

  說話間,他和哪吒已登臨東廚上,站在兜率宮前。

  伸手,敲門。

  才一觸及兜率宮大門,猛然間,周牧似聽見其中雷鳴不絕,聽見其中有震響,轟隆不絕!

  似是八卦爐在動搖,似是整座兜率宮在震蕩,似是兵戈鏗鏘,內里有生靈在交戰,在攻伐!

  周牧、哪吒,皆被‘咻’的一下彈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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