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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搏殺絕境掀桌

  大日將落。

  “太白,我試過了,不行。”

  甲虎聲音低沉:

  “地牢那邊,根本不許如同過去般直接提人,我問過,是因為其中關押有不周的金鈴。”

  老人抿嘴,問道:

  “我那徒兒運道差的話,還能在地牢里活多久?”

  甲虎想了想,道:

  “按照慣例,完全入夜后,獄卒一般會吃幾個人的,但地牢關押的人族很多,選中你徒弟的概率很小。”

  “萬一呢?”

  老人重復問道:

  “萬一呢?”

  甲虎沉默了片刻:

  “太白,你想好了,如是這般做了,一旦被看穿真身,你我可能只有提前遁走,甚至”

  他臉上浮現出憂色:

  “我們都不一定能離開此城。”

  老人蹙眉沉思。

  甲虎飲了口酒,再道:

  “我才脫離鎮封不久,境界半點都未恢復,如今只是天境第二關的假仙,你比我勝一籌,地仙,但你太老了”

  他連連嘆息:

  “你已然開始歷經五衰了吧?一身力量能發揮出多少?而那妖城之主,與你我一樣,都是天境,但他到底是尋常天妖,還是假仙,又或也是地仙?都不可知!”

  老人來回踱步,眉頭緊鎖,知道甲虎說的對,自己壽數將枯,實力大衰,

  若那妖城之主也為天境第三關的地仙,自己若不‘回光返照’,恐怕還真未必是對手。

  甚至,若有仙境三關的妖仙在呢?

  許久,他站定,凝望天上晚霞:

  “要晚上了。”

  甲虎走上前:

  “太白,你做出決定了么?”

  “嗯。”

  他手中浮現出一口長劍,輕彈劍身,聆聽嗡鳴:

  “吾去劫那地牢。”

  甲虎似有預料一般,輕輕頷首:

  “什么時候?”

  “月上樹梢。”

  老人平靜道:

  “你不必助我,且候在內城邊緣,如果出現意外,將我那剩下四個徒兒帶走。”

  “可。”

  甲虎遞了一壇子虎骨酒上前。

  “若是我們關在地牢,此刻恐怕早已脫困。”

  駱霜雨最后給周牧傳音道:

  “現在,等,等到入夜,等到那個吞吃我們的妖到來,等一線生機。”

  周牧擰眉,沒有傳音,只是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北邊,府邸中央處有炊煙裊裊,傳來些許淡淡的肉香味,時間在一點一點的流逝。

  大日徹底西落,只剩最后一絲薄暮,月已在升。

  ‘嘀嗒,嘀嗒’

  烏云逐漸厚重,開始下雨了,雨水一滴滴打在周牧臉上,打在院中,可卻并未沖散濃厚的血腥氣,

  相反,雨水讓血泥地更加濕黏,甚至將皮肉毛氈之下的血水都擠了出來,使腥氣更濃烈。

  ‘吱呀’

  院門被推開,四頭真妖做禮,院中連同周牧、駱霜雨在內的十多個血食亦悚然側目,

  未見來人,先聞其聲。

  “找呀,找呀,找朋友”

  伴隨撥浪鼓,一個稚嫩童聲唱著古老時代的童謠,那撥浪鼓聲和童謠聲漸近,

  四位真妖以拳擊胸前寶甲,發出悶聲:

  “主人!”

  周牧看去,是一個兩三歲模樣的稚孩,眉心一點淺淺紅痣,扎著兩根沖天辮,搖晃著撥浪鼓,蹦蹦又跳跳。

  “呀!”

  稚孩站在雨中,兩只小腳丫都沉入血泥,他數道:

  “一個,兩個,三個.”

  “十四個!”

  “好多朋友!”

  稚孩開心的笑了起來,深一腳、淺一腳的走進院中,每一次邁步,都踢起雨水、皮膚、毛發、肉泥。

  駱霜雨精神緊繃,似乎變成了話癆,忍不住傳音:

  “還好,也是一頭真妖,但到底是氣道第一關還是第二關,就不清楚了,忍住,不要表現異常,等機會。”

  周牧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凝視著一切。

  日暮,月升,烏云,薄雨。

  撥浪鼓,童謠,皮肉毛發之氈,血骨粘連之泥。

  他不自覺心臟暴跳,毛孔縮張,這種詭異的驚悚感讓他汗毛豎直。

  “饒命!”

  有十四五歲便已成壯體的少年,嚇得肝膽俱裂,轉頭就瘋逃,四位真妖對此卻不聞不問,

  而那稚孩,只是又搖起撥浪鼓。

  “找到一個好朋友”

  撥浪鼓之音驟然急促,似勾魂奪魄,攝的在場十余人手腳冰涼,而那個嚇瘋猛逃的少年也僵住,

  腳步驟止之下,他面朝下,直愣愣的摔倒在血泥毛發中,口鼻都被堵住,血水和腥氣沖進鼻腔,

  少年想要掙扎,可身如凍冰,怎么也動彈不得,呼吸逐漸微弱。

  ‘咚咚咚!咚咚咚!’

  稚孩走到院落正中間,大搖撥浪鼓,連周牧都覺得血液流淌凝緩了,其余人更是不堪,大都徹底凍結,眼珠子都挪不動!

  “把靈魂搖散進肉里面,攪拌均勻,才更好吃呢。”

  稚孩開心自語,一屁股坐在血泥中,濺起的血水潑在身上,點點滴滴。

  ‘咚咚咚!咚咚咚!’

  撥浪鼓繼續搖撞,雨漸漸大了。

  在場十來人,駱霜雨苦苦堅持著,魂靈搖曳,其余人三魂七魄已然被撥浪鼓震散了兩魂五魄,癡癡傻傻,呆呆怔怔。

  至于周牧。

  他只是覺得血液流速有點變慢。

  僅此而已。

  “我餓了。”

  稚孩打了個哈欠,寶貝的將撥浪鼓收進懷中,憨憨的站起身,臉上帶著純真無邪的笑容:

  “我要開動咯!”

  話落。

  ‘撕拉!’

  在周牧震怖的目光中,稚孩的肌膚撕裂,一根根樹枝從其中鉆了出來,

  他的雙腳化作樹根,深深扎入泥地,軀體化作樹干,頭發化作樹冠,雙手化作數十根雪白樹枝,狂舞搖曳!!

  駱霜雨死死咬著嘴唇,心如死灰,不抱希望的傳音:

  “周牧,你還有意識嗎?”

  “周牧?周牧?”

  半晌。

  周牧聽著耳畔傳音,目光死死盯著稚孩所化的、十余米高的妖樹,鼻翼微顫,傳音道:

  “我很好。”

  駱霜雨明顯愣住,旋而重重出了口氣,緊張傳音:

  “不要輕舉妄動,等待,等待.”

  周牧抿了抿嘴,微微點頭。

  “好餓.”

  妖樹發出稚嫩童音,樹冠下的樹干上,睜開雙眼,撕開大口,兩根樹枝飛射而出,卷起兩個失了魂魄的少年,慢吞吞的塞進了大口中,輕輕咀嚼。

  妖樹咀嚼的很緩慢,似乎在吸收血食的精華,嘗試學習他們的‘根骨’,

  吃著吃著,它還會吐出毛發和碎骨,一些血泥順著樹干淌下,遇到難嚼的大筋,它也會‘呸’的一下吐出,飛掛在樹梢。

  周牧明白這座院子的恐怖景象,是怎么來的了。

  這頭幼年樹妖,吞了多少人??

  他難以想象。

  “好吃,好吃!”

  樹妖將兩個血食吞盡,樹干上的紋理微泛漣漪,多了兩張形似人臉的紋理,

  那人臉紋理還在扭曲著,像是殘損的靈魂在哀嚎。

  周牧心頭猛沉,細細數去,樹干上的人臉紋理,根本數不清。

  “靜待時機,靜待時機!”

  “你和我,只有一次機會!”

  駱霜雨還在朝他傳音,聲線微微發顫,與其說安撫周牧,不如說她是在安撫自己、暗示自己,忍住,忍住,一定要等待!

  周牧默默點頭,繃緊了身軀,死死盯著那頭樹妖。

  ‘噗!’

  又兩個失魂者被卷起、嚼碎。

然后是第五第六個,第七第八個  樹干上多出了十二張人臉紋理,院中只剩下了周牧與駱霜雨。

  “還剩下兩個。”

  樹妖憨笑著,自言自語:

  “這兩個好朋友靈魂最堅韌了,撥浪鼓都沒搖散呢,要細細品位。”

  一根根樹枝從血泥地上爬來,攀上周牧的腳腕,延順著向上,

  他感受著樹枝的冰冷和其上殘留血肉的滑膩感,強壓著體內咆哮的血精,任由一根根樹枝將自己纏住、舉起。

  “再等等。”

  駱霜雨傳音道:

  “在它將你我吞下的瞬間。”

  “那是它和四頭真妖最松懈的時候。”

  “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滑膩的樹枝纏著兩人,高高舉起,周牧收斂了所有力量,像是批破布娃娃般毫無反抗之能,

就這么任由樹枝拖拽著自身,距離那張血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雨下的越來越大,

  雨滴淅淅瀝瀝的打在他的臉上,樹妖巨口清晰可見,甚至能看見那木質利齒上殘掛著的血絲,

  腥臭味直沖鼻腔,頭昏腦脹。

  “最后一口夜宵咯”樹妖發出童音,仰起樹身,張大血口,發出‘啊’的長音。

  ‘轟隆隆!’

  遠處忽然傳來滾滾劍鳴。

  然后是光。

  是刺目的、耀眼的,是將整片暗沉夜雨天空照亮,將沉厚烏云刺破的光。

  樹妖動作猛地一頓,一根根枝條似乎在驚嚇之中,略微蜷起。

  恍惚間,周牧下意識抬頭,看見厚重的烏云向兩邊翻滾著退離,云層一分為二之間,皎潔圓月已上樹梢。

  “何方神圣!”

  府中傳來一聲炸吼,滾蕩似雷鳴,旋即有一粒‘太陽’自府內升起,蕩至正中天空,大放光明!

  仔細看去,

  卻是一個頭戴三珠冠冕,身著威嚴黑袍的老人,他的毛孔中正噴涌出道道燦爛光,使他看著像是一輪煌煌大日。

  “爺爺!”

  樹妖歡笑著,那尖銳的稚音嘹亮而起,天上如大日般的城主走向遠處,與那浩瀚劍光碰撞,鏗鏘聲震滿全城!

  城中,妖也好,人也好,都不自覺的眺望天上劍光與道道燦芒,聆聽著鏗鏘暴音,都失了失神。

  “機會!”

  駱霜雨震嘶,不知從哪握出一把長劍,氣息激蕩,銀瓶乍破,頃刻間踏入氣境!

  長劍斬落縛住她的樹枝,樹妖發出痛呼,四頭真妖驀然驚回過神,目眥欲裂,震怒的飛身而起!

  “周牧!!”駱霜雨怒吼:“接劍,刺它眼睛!”

  她手中浮現第二把劍,朝著周牧投出,自身則橫劍一斬,竟迫退四頭真妖,

  而那樹妖從未爭戰,此刻還在慘叫,樹枝狂舞,抽碎地面,撇爛屋瓦!

  “這是最好的機會!”駱霜雨眼中燃起期冀光,那把劍上,淬有殺妖的烈毒!

  未必能殺死樹妖,但只要拖延片刻,就夠了!

  然而。

  ‘當啷!’

  長劍掉在地上。

  被枝條纏死的周牧,正隨著樹妖的揮舞而上下不定,根本接不住劍。

  駱霜雨眼中的光熄滅掉。

  下一剎。

  ‘隆!’

  伴隨一聲轟鳴,樹妖死死纏住周牧的枝條,被轟然撐爆!

  ‘吼!!’

  一個十八米高的巨人出現在庭院中,在狂吼,重重一踏,地面撕裂,整座南院爆碎!

  “周牧?”

  駱霜雨和四頭真妖都看懵了,彼此殺伐之勢同時一止。

  完全解放的周牧,感受著體內洶涌咆哮的力量,銅鈴大的眼睛死瞪著與自己等高的樹妖,

  他張開雙臂,將樹妖環抱,猛然拔起,雙手死命一箍!

  兩千四百萬斤力道爆發,腳下地面暴裂,狂風吹的血泥四射,樹妖身上的元氣薄膜在恐怖巨力之下,就如同薄薄的輕紗,縱橫撕裂。

  ‘咔嚓!!’

  樹妖哀嚎,軀干上炸出道道裂紋,它震嘶,樹枝舞動,一根根釘入周牧的身軀,扎根其中,瘋狂生長!

  “退!!”

  駱霜雨回過神,長劍奮力一擲,將一頭猝不及防的真妖釘退,朝周牧招手:

  “松開它,跳井!快!”

  說著,她縱身躍起,如同一只雌鷹劃破長空,朝枯井飛去!

  而周牧體內被樹枝撐滿,扎進的樹枝瘋狂生長,嫩芽從他皮膚內刺出,

  強忍著劇烈的痛楚,

  他發狠,不再留手,也不估計損耗,體內太陽之氣游走,觸及軀殼中滿布的枝條,熾烈真火騰燒而起,順著一根根樹枝暴竄,將整個樹妖都點燃了!

  “疼!疼啊!!”

  樹妖發出前所未有的慘烈啼嘶,刺入周牧體內的一根根枝條都燒毀,

  后者落地,旋而化為正常大小,朝著井口躍去,下一剎就要和駱霜雨一起投入其中!

  “吾!兒!”

  府中響起暴怒呵聲。

  龐大的氣機驟然壓落。

  ‘啪唧!’

  躍空而起、投向枯井的周牧與駱霜雨,如同兩只蚊蠅般,被那磅礴氣機狠狠拍在地上。

  一個中年人走來,方圓千米內的天地元氣狂暴洶涌,撕裂一切,破碎的磚石玉瓦、撕裂的紅柱高墻等,都環繞在身側,

  這讓他看上去,如似神魔。

  “還是.慢了一步。”駱霜雨咳血輕嘆,面若死灰。

  “未必。”

  周牧輕語,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幅紙卷,他體內血精燃燒,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硬頂著大妖氣機,強行攤開那紙卷!

  是一張燦金法旨。

  一張價值一千小功的法旨。

  駱霜雨動彈不得,只能余光瞥去,

  極勉強的,她看見那卷燦金紙張上的寥寥六字。

  “天帝敕令。”

  “降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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