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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顯圣

  十里之外,巍峨高峰。

  頭生獨角的大蟒身長數百丈,蜿蜒盤繞在山峰上,一層又一層。

  巨大而猩紅的豎瞳盯凝著那片霧氣朦朧之所,神思稍稍松懈,便要下意識的將那那處地域給遺忘。

  “有意思.”

  巨大蛟蟒低語,饒有興致,它分明窺望見三個人族走入霧中,便再察覺不到蹤跡。

  其中一個老邁人族,還是長生層面的千壽者哩。

  “迷神的惑陣?以前怎未發現?”

  蛟蟒吐信,低低笑了笑:

  “許久沒有飽食,今日當有口福。”

  “大祭,起。”

  烏壓壓的村民靜靜的站著,兩側鑼鼓聲再起,震響在這方鐵頭山側,

  廟祝娘娘手持著木杖,聲音悠揚而又莊嚴:

  無數村民扯起了喉嚨:

  上百位推著自制木鼓的漢子同時擂鼓,一個個妙齡少女托著瓜果、香燭、紙錢等走來,

  鐵頭仙宗的弟子們站在一起,各執著一根香燭,為首的是宗主王鐵頭,仙風道骨,抱著一方大香,神色肅穆。

  就連兩位太上長老都駕著云緩緩落下,一個是看起來很儒雅的中年書生,另一個則是個小老頭,皆是滿臉笑容。

  書生和小老頭落地,瞥了一眼遠處三人,也沒理會,都朝著那位廟祝娘娘微微點了點頭,便算示以敬矣。

  遠處。

  三人,連同老嫗在內,都并非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景象,五王城時常也會舉行祭祀,只不過祭的是先賢和往圣,

  祭祀不知是否存在的鄉野神祇,這倒還是首次見到。

最關鍵的是  “這位王前輩,到底是怎么回事?”

  趙泉亭側目,朝著老嫗小聲問道:

  “還有那兩個所謂的太上長老都駕云親至,這土地廟.白老,您怎么看?”

  他已然開了九竅,即將成為九竅真人,再進一步便是長生境的千壽者,和老嫗境界便相同,

  但后者到底活了數千年,故此,盡管彼此差距不大,趙泉亭依舊視老嫗為長輩。

  老嫗抿嘴搖頭:

  “古怪,實在太過古怪,莫非當今天下當真還有香火神祇?”

  “香火神祇?”趙泉亭好奇。

  老嫗回憶道:

  “是我聽一位大前輩提過的,太古時代,天下處處皆有香火神祇,大到山川河流,家中灶臺乃至身中五臟,皆有神明。”

  頓了頓,她繼續道:

  “只是,伴隨太古時代的那場天地傾覆之劫,香火神明便也一并失了蹤跡.”

  “要匯報么?”趙泉亭問。

  “當然,不過先看看這所謂祭祀嗯,我等走近一些,稍后仔細瞧瞧那所謂土地爺的塑像。”

  說話間,老嫗帶著趙泉亭、陳米栗靠近,此時大祭已然正式開始,紙錢被村民們投入處處火盆,

  仙宗弟子們抬來的一座又一座千斤重的焚香爐,一根根香燭插在其上,鼓聲漸嘹亮。

  廟祝娘娘踩在臨時搭建的木臺上,聽著鑼鼓聲,高舉起木杖:

  “尊神昭昭在上,穆穆皇皇,福沾萬姓,德被合莊”

  “尊神昭昭在上,赫赫在旁,如臨如質,來格來嘗”

  “尊神昭昭在上,禮唱三獻,保我士庶,佑我村莊”

  村民們跟著念祭詞,處處火盆中火沖三丈之高,土地廟門大開,泥塑神像立在其中,

  而正此時,有風吹來,火盆中燒起三丈高的繁密火星、紙錢余燼等,翻滾著隨風而前,沖進廟門,圍旋著泥塑神像!

  老嫗三人擠過人群,站在祭壇旁,正對著土地廟門,將其中看的一清二楚,此刻不由都瞠目結舌,

  這一副景實在太壯觀,

  閉目的威嚴神像右手持斧,左手捧著一一些稻種,胸前懸掛的銅鏡微微發光,火旋風和紙錢余燼在神像的周圍流轉,上下沉浮.

  恍若火中真神。

  “那把斧頭.”老嫗注意到神像手中的大斧,下意識凝觀,卻悚然一驚。

  好鋒利。

  凝視之時,讓她有一種眼眸被割傷的錯覺,且.

  “那是殺過妖的斧。”

  老嫗側目低聲,凝重道:

  “殺了不少妖。”

  趙泉亭默默點頭,他與老嫗凝視斧頭的時候,都恍若看到了群妖墜去之景。

  “古怪,太古怪了。”趙泉亭匪夷所思:“白老,你看那泥塑神像,是否眼熟?”

  “眼熟?”老嫗搖頭,詫異道:“你在哪里見過?”

  “對。”

  趙泉亭肯定的點了點頭:

  “有一種熟悉感,很模糊,可又切切實實,或許很多年前,或許某個不經意的角落,我一定在哪里見過這個塑像,又或者見過塑像上的.面孔。”

  老嫗抿了抿嘴,瞇起眼睛,撫摸腰間的金鈴,輕輕搖動,似在傳訊。

  與此同時。

  廟祝的聲音忽然猛烈高昂,她站在祭壇上,雙手高舉著木杖,清冷的面龐上莊嚴至極!

  “請!”

  “福德殺神,睜眼!”

  無數人為之一寂,土地爺.睜眼?

  泥塑的神像,真能睜眼?

  短暫死寂過后。

  層層疊疊的村民連同三百余仙宗弟子,甚至那位宗主都齊聲:

  “請!”

  “福德殺神,睜眼!”

  一座座焚香爐中的香燭快速燃盡,伴隨泥石摩擦、碰撞的響動,

  在老嫗、趙泉亭與陳米栗驚悚的目光注視下。

  那座立于火旋風與紙錢余燼中的泥塑神像,猛然睜開了雙眼!

  其眸燦金,有若熾陽。

  “土地爺!”糙漢子虔誠,肩上坐著的鼻涕娃也揮著雙手:“土地爺真活了!”

  無數人都發出嘈雜的呼喊聲。

  “神仙保佑!”

  “土地爺顯靈!”

  “尊神在上!”

  連片的呼喊聲中。

  “泥像.活了?”陳米栗懵逼,老嫗和趙泉亭頭皮發麻。

  下一刻。

  ‘咚!’

  泥塑神像持著斧頭托著稻種,一步走下石臺。

  又一步,丈高的神像已至廟門處。

  恰踩在門檻后,雖未出得廟來,卻可叫二十四村的村民們無論遠近,都能觀見自己。

  鑼鼓齊止,火盆驟熄,看不到邊的烏壓壓的村民噤聲,老嫗呼吸急促,瞪著眼睛,

  陳米栗抓緊了趙泉亭的衣袖,滿臉惶恐。

  “五谷。”

  神像開口,聲音低沉而又威嚴,如同晨鐘暮鼓,震耳欲聾間,卻又叫人神思驟然清明,

  而它身側,竟是浮現出天地祥云,繚繞翻滾,既神且明,既威且嚴。

  “豐登。”

  話落,泥塑神像手中的稻種浮空而起來,如同雨點般墜下遠處的田地,

  下一刻,才剛剛探起秧苗的田地迅速蛻變,一處處田,一株株秧苗,都在發芽,茁壯!

  望去。

  一處處田中,稻、麥、粟等,盡已累累。

  有村民喜笑顏開,撲進麥田、稻田,更多的人則是俯首拜下,口呼土地爺保佑!

  泥塑神像靜靜的受了拜祭。

  香火已盛之而至于極。

  它微微昂起頭,洪鐘聲再起。

  “招云。”

  七十二仙術之,招云。

  天上,浩云不知從何而現,層層疊疊不盡,連綿成海。

  “借風。”

  七十二仙術,借風。

  有風自天上吹下,諸田地中待收割的谷物都自然脫落,在風中飄飛,盡飛落向遠處二十四座村莊,落去家家戶戶。

  老嫗微微顫栗,趙泉亭和陳米栗都看癡了。

  “禱雨。”

  泥塑神像再吐晨鐘暮鼓之音。

  七十二仙術,禱雨。

  層云翻滾,驟而大雨傾盆。

  “這是.”老嫗沒有斥開雨水,任由大雨淋身,失神喃喃:“靈雨?”

  她分明感知到,每一滴雨水中,都飽含著天地元氣!

  一言叫大雨傾盆,雖然神異,但有跡可循。

  將天地元氣融入水中,也不稀奇。

  可,一言雨落之際,叫天地元氣自主蘊入每一滴雨水中,這種能為.

  老嫗實在無法想象。

  泥塑神像望著大雨中歡呼的人們,面相莊嚴:

  “醫藥。”

  七十二仙術,醫藥。

  落下的雨水上浮現藥氣。

  淋雨的人中,不少人在這一年間都遭了病又或傷筋動骨。

  卻在雨中,傷病頃刻間便愈盡。

  甚至淋著藥靈雨的老嫗、趙泉亭兩人,都察覺到自身體內的陳年暗傷,在祛除,在復愈!

  兩人瞠目結舌。

  泥塑神像最后開口。

  “再茂。”

  神通,枯榮。

  大片大片的田地中,五谷枯盡,而后再度豐登,果實累累,卻又見果實落下,五谷復枯還榮,便還又是果實累累。

  如此,往復六次。

  算上之前一次豐收,便在盞茶之間,諸田諸地,七次豐收。

  立在大雨中的廟祝娘娘朗聲:

  “爾奉尊神七年。”

  “今朝大祭,便一日七豐收。”

  “谷糧見靈雨,納元氣,則九年不腐不濕不爛。”

  二十四村的村民們跪在雨中,自發的齊聲。

  “尊神昭昭在上。”

福德殺神履職,了卻善愿百次,添一功數福德殺神履職,了卻善愿百次,添一功數福德殺神履職,了卻善愿百次  這些村民們的愿望總是質樸的,豐收,無傷,無病。

  便是他們的愿望。

  二十四村莊十余萬村民,耕地的、有傷有病的,且還祈了這些愿的,約莫有一兩萬人,

  一人按算一份善愿,一兩萬人,便添了一兩百功數。

  周牧心驚。

  竟然還能這般?

可惜,了卻諸愿,村民們短時間內怕是不會有什么自己可以大規模了卻的心愿了  但即便如此,這也為他昭示了一條嶄新的路。

  還在做力士的時候,周牧從未在東廚煽風點火,反而成了土地爺后第一次靠履職得功數卻不曾想來的這般輕松!

  哪怕一年只能來上三四次,可若是村民更多呢?

  若是百萬、千萬人信奉呢?

可惜今年才復蘇到可以挪動身軀、施展仙術的地步,往年最多只能用用枯榮,一月一豐收  否則,七年——不,四年,醒神四年以來,得積攢多少功數?

  周牧心思百轉千回,卻又猛然驚覺——香火,夠了。

  體魄可以重聚而出,且那香火身軀,也可凝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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