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皇都。
南皇閉目盤坐著,靜靜聆聽屬下匯報。
“從五王城得到的消息”
“三壇海會大神.”
“翻天印”
“陰司帝君法駕.”
一件事又一件事,一個人又一個人,竟都連結在一起。
南皇睜開眼睛,低沉問道:
“探出來,人族是在哪里發現的這些人、物了么?”
“回陛下的話,沒有。”
南皇默默點頭,垂著眼瞼,看不清眼神,也看不見面具下的神色。
他喃喃自語:
“哪吒.大威天龍”
一旁,明明道基破碎、境界暴跌的馬猴,卻詭異的重返了真王序列,只是沒了那口黑刀——早便斷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方三尖兩刃刀。
馬猴低沉開口:
“陛下,是否要出使五王城,迫逼他們說出這一切詳細?畢竟涉及到三太子,還有小白.大威天龍。”
南皇輕聲一嘆,沒有回答,轉而道:
“軒轅出世,昨日進行了法壇之上諸方會談,你可知道?”
馬猴點了點頭:
“自然知道,陛下您召開的,會見了彌勒寺老佛、雷音寺大無道世尊、北朝北皇和那地上幽冥的南帝君.是有什么變故嗎?”
南皇沉默片刻,緩緩道:
“五王城走到頭了。”
他嘆息了一聲:
“南北二朝停戰一年,三個月后,新年之初,允許北朝及其余三方真王過境,允許軍卒通行。”
馬猴色變:
“要征討五王城?”
“嗯,可以是征討,也可以是出使,具體如何,要看五王城的反應了。”
南皇微微點了點頭:
“這些是旨意——來自那些人的旨意。”
他劇烈的咳嗽了兩聲,低沉道:
“你去出使五王城吧.算了,讓豬八戒去吧,吾清醒的時間,越發的少了啊.”
豬八戒?
馬猴瞳孔微微一縮:
“神圣出行?還是五王城?陛下,人族究竟曾是天地主宰,哪怕如今勢微至于極,但誰也不知道藏了多少底蘊.”
人族,統治了凡世近一整個紀元,也正是因為如此,五方證道勢力都并未徹底趕盡殺絕,那可是一整個紀元的凡世霸主!
如今不過衰落十萬年,鬼曉得還有什么底牌在?
要是真逼極了.
馬猴有些擔憂道:
“若是一位神圣折損在五王城.”
“不會。”
南皇疲憊的擺了擺手,平和道:
“八戒非是尋常神圣,是有功的神圣,是做過佛陀的神圣.且他對人族算是友善,人族也知道這一點。”
“哪怕五王城真有什么大底牌,也不會用在豬八戒的身上。”
話才落下,重殿外忽然照來道道琉璃光,伴隨大道妙音,似一位無上天尊的講經說法!
馬猴驚愕轉身,眺望殿外,聆聽無窮道音,凝望清凈琉璃光輝,色變道:
“這是什么??”
南皇抬了抬眼瞼,卻并沒有大的情緒波動——麻木了。
最近十年,尤其是最近幾個月,波及整個凡世的變故太過于頻繁了些,
從燭九陰意志降臨,然后是元始墓出世、燭龍立鐘山,緊接著又地藏佛祖降臨,遭一塊疑似兜率宮的火磚砸殺 還有前些日子,那蘊著一聲皇字,疑似軒轅黃帝出世的驚雷。
麻了,真麻木了。
“像是玉虛的光。”南皇嘆了口氣:“我未曾到過玉虛宮,但曾經聽一位結拜兄長提過。”
“玉虛宮中,天尊座前,有一盞青燈,照耀諸天諸界,發無量清凈琉璃光,一縷燈燭中,可映一切有無之事物。”
頓了頓,他繼續道:
“其名為,玉虛琉璃燈,亦有人稱之做元始金燈。”
馬猴默默感知,凝重道:
“陛下,光華的確來自鐘山的方向。”
“唔,那就不必去管,不必去探究。”南皇肅穆開口,自從那一道玉清雷光后,
凡世鐘山,就成了當今絕對的禁地,無論是誰,無論真王、神圣乃至寥寥無幾的證道者,無一敢去覬覦那座山巒。
沉吟片刻,望著殿外天中,緩緩退去的琉璃光,
南皇下了道旨意:
“傳旨,自今往后,朝中上下,凡大能及之上者,皆不可卦算過去,不可言及玉虛二字,皆以那位代稱,更不可立誓。”
說話間,他忽然抬起頭,望向虛空,似乎看到了什么,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
凝望半晌,無有所得,南皇輕嘆了一聲,強調道:
“尤其是立誓,千禁萬止。”
馬猴有些懵:
“陛下,這是何故?”
南皇輕嘆一聲,道:
“那盞青燈,伴了那位多少年、多少劫?某種意義上,已然是其部分延伸,再加上本來特性,照見萬千,故而是青燈,更是.”
“諸果之因。”
緩了緩,南皇幽幽道:
“青燈出世后,凡卦算過去者,那青燈皆可照見,所卦算之事物結果,自然由青燈主人隨意篡改,甚至青燈主人,可對卦算者施加懲戒。”
“言及玉虛、元始等之輩,無論身處何地,無論是何境界,除非無上者,否則青燈亦可將之照見,洞悉其當時所在、所言、所行,凡有言及,必遭知曉。”
“立誓者.汝以為,天下天上,諸般誓言,都由誰見證?誓言涉因果,因果歸元始啊,今,元始不存,則.”
南皇抬了抬眼瞼,平靜道:
“見證誓言乃至行使誓言之報應者,也就成了青燈,青燈之主,自然可憑青燈干涉誓言之報應,若是不想性命把柄落在青燈之主的手中,最好莫要立誓。”
“說實話。”
“就連啊,我們此刻之言談.恐怕青燈之主,也都透過那盞青燈,看了個一清二楚吧。”
南皇又抬起頭,看向虛空,似有所覺,又無所得。
在馬猴懵逼的目光中,他起身,朝著虛無處作揖,聲音悠揚而深邃:
“南朝君皇,見過青燈之主,盼某一日,青燈主人可來我這城中殿中做客,屆時,孤定然奉上清茶一杯。”
馬猴頭皮發炸,順著陛下作揖處看去,空空蕩蕩,平平無奇。
什么也沒有。
南皇幽幽吐了口,無暇清氣。
山腹。
光華斂盡,青燈之上,火焰微微跳躍,焰心中映照種種,叫周牧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晰。
“這是.”
周牧自然而然的明晰,這盞燈,叫做玉虛琉璃燈,也可叫做元始金燈、諸因寶燈、天燈等。
他如福至心靈一般,伸手,握住青燈,下一剎。
‘咔嚓!!’
周牧頭顱迸裂,無窮信息沖入他的腦海,若非其魂靈特殊、已為先天生命,恐怕精神世界、心靈大海都被撐爆了!!
無窮無盡的聲音、談論在他耳畔環繞,
層層疊疊的事物、景象在他眼前沉浮,
周牧發出不堪重負的嘶鳴,卻并未松開青燈,依舊牢牢的握持著!
“卦算之道,小心小心再小心,譬如卜算過去,若引發天機暴動,或將被迫窺見玉虛那位的一角衣袂,那非是你可以承受的.”
他聽見聲,看見一個手持羽扇的老人正在教導弟子。
“古有三位道祖,一者玉虛元始,一者太上道德,一者大赤靈寶.”
聲音、景象再變,是一個老道士,正在給小道士們搖頭晃腦的講解著什么。
“傳旨,自今往后,朝中上下,凡大能及之上者,皆不可卦算過去,不可言及玉虛二字.”
這一次,眼前虛景,或者說燈燭中的虛景,是一方重殿,有戴著面具的威嚴者,還有一只猴子,披著甲胄,背生雙翼。
景象將要變換時,周牧瞳孔驟縮,猛然緊握青燈,念頭一動間,燈火中的景象復又凝實!
“那是.馬猴??”
周牧自語,神色凝重至極,的確是馬猴!
那么,這個戴著面具,傳旨之人,豈非就是南朝的妖皇??
不知是不是錯覺,周牧看到,戴著面具的生靈抬起眼瞼,似乎透過燈燭,看了自己一眼。
不,更像是有所感知,抬頭一瞧,卻又無所得。
那戴著面具者開始緩緩敘述,周牧握著青燈,靜靜聆聽。
一句句一言言,涉及青燈大秘,他明悟青燈之玄妙,心頭震動,因果之燈,元始前輩關乎諸果之因特質的延伸??
周牧沉下心神,盯著燈火中的景象,聆聽那個疑似南皇者的言論。
直至最后。
戴著面具的威嚴者幽幽開口:
“我們此刻之言談.恐怕青燈之主,也都透過那盞青燈,看了個一清二楚吧。”
話落,周牧看到那個皇者施施然起身,而后 而后,那位皇者站在燈火中,朝著自己,作了個揖!
周牧頭皮一炸。
“南朝君皇,見過青燈之主,盼某一日,青燈主人可來我這城中殿中做客,屆時,孤定然奉上清茶一杯。”
幽幽聲響在耳畔,周牧猛然松開了青燈,燈火中的景象再度開始飛速變換,耳畔的層疊聲也都散盡。
“他看到了我??”
周牧后退三步,旋而否決:
“南皇恐怕沒有這般大本事——就連無上者或許都無此等能為,逆溯因果洞悉元始前輩?不可能”
喘了口氣,他自言自語:
“他是猜到了,還是略有所覺?應當兩者都有?”
周牧回味著南皇的一言一語,回憶著對方的身形、裝扮,倒是不如何驚駭或是畏懼,
畢竟,南朝之主,應當是一位證道大羅,且無法走出腳下方寸地 而連大羅之上的地藏佛祖,某種程度上,都是死于自己手中的。
“卦算者卦算過去,凡又言及者,立誓者.”
周牧試探性的再度握起青燈,海量景象飛速變換,無窮聲音重重疊疊,
他仔細分辨,嘗試洞觀,一幕幕景、一道道音,都正如南皇所說,
要么是有人卜算過去,要么是言及玉虛、元始,要么是正立著誓言、或在自己接手青燈后立過誓言的場景.
周牧快速瀏覽,很快找出了四副景。
一副,是在一座莊嚴大殿,佛光瀲滟,無窮至強者屹立,殿上則端坐一位垂暮老佛,
那老佛蓬著頭,額間勒著一根扁薄金紋,光著眼,簇著兩道黃而深厚的眉,懸膽鼻,敲磬槌,著佛衣,盤蓮臺。
此時景中聲中,老佛正在吩咐,不可卦算過去、不可言及玉虛、不可立誓。
其余三副也都一般,一者亦是于某座佛殿,一者則是某處皇宮,最后一者,則是幽幽森森之所。
“西方二佛寺、北妖朝、地上幽冥.”
景中生靈不再言及玉虛、元始,景象、聲音都隨之逐漸模糊。
周牧自言自預,一股子興奮之意從心頭滲出,沖至四肢百骸!
“青燈,竟妙而至于此??”
自己握著青燈,某種意義上,豈非等同于擁有了元始前輩之一能、一大特質??
見證諸誓,履行報應,執掌過去之天機,且凡有言及玉虛、元始,皆有所知!!
這是何等偉力??
周牧想象不到,旋而又有些遺憾起來——自己說到底,借用青燈而非真正掌握青燈,
此些能為雖玄,但若不全副心神沉入,根本無法分辨那些景象、聲音.
“等等。”
凝望燈火中漸散的四副景,周牧忽有所覺,吸了口氣,清了清嗓子,刻意的將聲音壓的沉而威嚴,
如此,便對著燈火中的四景,做淡漠狀開口:
“諸因諸果,避的盡么?”
四景中,一位位真王、神圣驚悚抬頭,老佛、世尊、妖皇、帝君,無不抬瞇起了眼,竟于此時,各自端在遙遠之所,異口同聲!
“青燈主人?”
聲音透過青燈,傳在周牧耳畔。
居然真行!
周牧渾身毛孔舒張,興奮之意難以言表!
凡有言,必被知,凡被知,自己即可干涉、降音,甚至透過燈火,伐之!
當然,以自己的法力,傾盡所有打出一擊,恐怕連四景中任意一個生靈的汗毛都撼動不得.
他自然也就不會這般去做,那會暴露自個兒的虛實。
可惜,若是能完全執掌青燈,執掌因果報應的話.難以想象。
如今的自己,對于青燈的報應之能,涉及很淺很淺,說到底,還是法力、德行太過于低微。
“嚇一嚇天下,倒也是不錯的。”
想到這里。
周牧做莊嚴狀,壓著嗓子,威著聲調,是對那四副景,也是對著燈火中,
一切言及、算及、立誓者開口,道:
“吾既已現,當告眾生。”
“則,自今而起,萬物生靈,舉頭三尺有青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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