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一愣,四顧了片刻,有些迷惑——怎么聽到了周老弟的聲音?
也沒見周老弟啊?
幻聽了?
不對,好像是聚聲傳音?
“哮天老哥,這兒,看前面!”
它驚疑,下意識的朝前看去,瞧見這些個人族小輩中,
那坨格外顯眼、格外怪異的人形焦炭,朝著自己眨了眨眼。
那是周老弟??
老狗瞪大了眼睛,從人形焦炭黑乎乎的臉龐上,勉強看出了周老弟的些許模樣來。
它神色驟然變的危險,察覺到周老弟似乎受了很重的創傷,血都干枯!
“哮天老哥,噓噓噓,暫且莫要暴露我與你相識。”
周牧可不想被哮天犬當著不周的家伙,嚎上一嗓子‘周老弟’.那般的話,很多事情可就都說不清了。
除非將這些不周的人,全部斬絕在此——那又顯得有些過分了。
他的敵人從來都不是同胞,也懶得和同胞相爭相斗。
老狗神色古怪,遭陣勢壓制,神念無法離體,也只能有樣學樣,使上這簡陋的聚聲傳音。
“周老弟,你的傷?”
“雷劈的天庭的雷。”
“你怎會遭雷劈去?難道非是你使的天庭法旨?”
“是我。”
“那哦,你不會使了法旨后,站原地一動不動吧?”
周牧覺得有些牙疼起來。
此時,三位天境大修見那位古圣前輩忽然沉默,有些不明所以,卻也不敢發問,就這么空站著,
陳壽亭等人也老實萬分,哪里敢在這種地方鬧幺蛾子?
周牧繼續傳音道:
“此事就說來話長了,我是不能與老哥你如此稱兄道弟,否則不好解釋,容易招惹麻煩,當如此.”
他仔仔細細傳音交代了一番,老狗未曾再回話,只是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顱,示意自己明白。
沉吟片刻,
在不周眾人敬畏的目光中,老狗施施然的道:
“汝等身上,可帶有法器?”
法器?
三位天境大修愣了愣,王道龍小心問道:
“前輩,您是指寶物?我等都各執一件法寶.”
“吾是說,法器。”老狗蹙眉道:“氣境使的法器,非天境使的法寶!”
三位假仙、地仙面面相覷。
王道龍開口:
“前輩,這若是靈器乃至法寶,我等倒是有,但法器.”
他苦笑,法器這玩意,早就被自己等淘汰,又如何會有嗯?
王道龍轉過頭,看向幾個小輩:
“你們身上可帶有法器?”
周牧一馬當先,將撥浪鼓舉起:
“我有!”
遠處,老狗一招爪子,撥浪鼓飛去,落進其爪中,便含笑道:
“善,吾生平最喜法器,倒是多謝小友。”
說著,它再一點狗爪,一滴晶瑩燦爛的仙血浮現,飄忽落入周牧體內,
剎時之間,周牧身上的大傷開始快速愈合,體內干枯的血精也重新充盈,皮膚表面的碳殼一層又一層剝落.
僅僅片刻,他便已徹底恢復,米看起來神俊非凡,似乎得了不少好處,只是衣衫襤褸的模樣多少還是有些狼狽了。
老狗含笑問道:
“可還有法器?”
“前輩!前輩!這里!”
陳壽亭四人著急忙慌,四個人湊出了五件光華流轉的法器送上前,旋即期待的看著老狗。
但老狗只是揮爪收下法器,便又悠悠然的坐了回去。
四人笑容僵住。
“前輩,我此也有法器。”駱霜雨的聲音響起,手中浮現一把長劍,奉送上前,
老狗隨手接住,卻又神色一動,聽見耳畔有傳音。
下一刻,它含笑點頭:
“多謝。”
便又是一粒仙血點出,飄入駱霜雨額中,替她療愈傷勢,洗煉軀體,直至渾身都冒紅光!
“多謝前輩恩賜!”駱霜雨連忙做禮,而一旁的陳壽亭四人則茫然四顧——啊??
他們表情有些扭曲,想要說些什么,卻又不敢真正開口。
周牧在一旁咧嘴笑了笑——笑出聲音,剛好叫旁邊四人聽見的那種。
陳壽亭臉龐微微扭曲。
其實他可以讓哮天犬直接取走法器就行,不必賜血之類,但之前被這四個家伙一頓刺,不回敬一二,心頭又不痛快。
而后面找機會弄死他們呢,卻罪不至死.
都是人族,又只是些許口舌之爭罷了。
直至如此,方才順心順意。
等會兒再讓哮天老哥將七件法器給自己,那破入玄功二轉,便綽綽有余矣!
收起幾件法器后,
老狗打了個哈欠,一副怠惰的模樣,淡淡道:
“既然汝等幫不了吾出此困陣,那來此到底為何?莫不是便就交代這么幾句?”
“非如此!”
老嫗陳靈槐作禮道:
“實是,早則月余,遲則半年,當有一次大日自晦——我人族中有真王推算,大日自晦之時,您的修為或能短暫回升一境,屆時,或能助您破出困陣!”
老狗愣了愣:
“便又要大日自晦了?唔,倒也的確如此,以往外界大日自晦,吾都會回升至大能層面。”
頓了頓,它蹙眉問道:
“但你所言,你們人族就來了一位人仙,如何助我破陣?外面可有六位大能。”
陳靈槐苦笑:
“這最開始,是沒有這些大能駕臨的,不過想來歷經秘聞與法旨之事,我人族或也會有大能親至,甚至大概率,天上六位大能中,便有我人族一位大能.”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便是再算上一位人族大能,想要助這位前輩破陣而出,也困難重重!
其余妖族大能絕不可能袖手旁觀。
甚至就算破陣成功了,那些大能也大概率會將這位前輩拘走 老狗微微搖頭:
“而且你們也想岔了。”
頓了頓,它淡淡道:
“天上來的那些大能,目的恐怕不只是那般簡單.汝等方才說,玉虛宮那位稱吾可于妖主大地時代改換新天之事,已傳遍天下?”
王道龍點頭:
“確有此事。”
“喔。”
老狗微微一笑:
“如此,那幾個大能恐怕是要斬吾來的。”
眾人愣住,原本樂呵呵的周牧也怔了神。
老狗重新開始撫琴,琴音叮咚間:
“改換新天.你們說,是指的吾會登臨妖主之位,還是說吾會結束妖主大地的時代呢?”
“那些妖,最初鎮封吾等天上之妖而不殺,是顧及吾等身份,但若有此等秘聞傳出,其余同時代的古妖又豈會放過吾呢?又豈會讓吾,繼續活著呢?”
說著,老狗笑出了聲,看的很透徹:
“吾多活一天,他們便不安穩一天,而更強的妖不敢親自來斬吾,因為吾主之名可不在封神敕仙之錄上!無有仙籍,不會因天庭崩塌而亡去!”
“他們怕!怕吾主人歸來,進行清算!便迫令幾個大能來斬吾!”
老狗一席話回蕩在這處大洞窟,不周眾人都陷入沉默,周牧更是瞳孔收縮!
不只是因為哮天老哥恐臨生死之劫,更因為那句話。
‘吾主之名可不在封神敕仙之錄上!無有仙籍,不會因天庭崩塌而亡’。
這是什么意思??
周牧心思百轉千回,神色漸凝,思前索后。
琴音叮咚,伴隨良久沉默后,老狗再度按住琴弦,深深的看了周牧一眼:
“不過也罷,十萬年孤寂,與死無異,來年自會有梅山諸圣,替吾清算一切.你們,回去吧。”
頓了頓,它指向周牧:
“你這小娃,倒是有些意思,你留下。”
三位天境大修錯愕側目,齊齊看向周牧,這時也發現異常——這個小后輩,肌膚冰瑩,膚下透著玉色,分明是冰肌玉骨,
而再仔細看,居然還能看見絲絲縷縷霞光——血中有霞?
他們微驚,這可是不得了的資質!
倒也沒多想,三位大修暗嘆了聲‘好運道’后,便朝著老狗執禮,欲復踏上挪移法陣。
“前輩。”離去前,駱霜雨的師尊——那位女仙開口道:“我們會去探究,天上大能中是否有我人族大能。”
“若有,我們再來尋您,找出救下您的法子。”
“多謝。”老狗淡淡道。
挪移法陣催動,不周眾人或贊嘆、或安撫、或嫉妒的看了周牧一眼,正欲一個一個離去時,
周牧連忙將他們叫住,把之前挪移時的所見敘述了一遍。
“群妖犁地數百米之深?”
陳靈槐色變:
“恐怕是困陣有薄弱節點之事被那妖城之主說出去了,那些妖是來找節點的.”
她倒也不擔心什么,只要大能不動,就算那四個妖仙、金剛闖進來,也絕不會是這位前輩的對手。
“倒是多謝你提醒,否則若是我等挪移到妖群中,就危險了。”
老頭王道龍拍了拍周牧肩膀,態度明顯好上不少:
“千萬把握好這次機緣,一位太古妖圣遠在你認知之上,你或能借此一飛沖天,等你挪移而出”
他指了指神色難看的陳壽亭:
“老陳這驕縱的孫兒,可要好好想你賠罪認錯才是。”
周牧點了點頭。
三位大修略微改動了挪移法陣一番,重新調整了‘落點’,又吩咐周牧幾句后,這些人便依次在法陣中消失。
最后走的駱霜雨頓了頓腳步,看了看周牧,沖他點了點頭,卻并未說什么,順著法陣的光消失了。
若大的洞窟下就剩下了老狗和周牧。
老狗情緒似乎有些低落:
“周老弟,你讓我這般刻意的將你留下,那幾個小輩不會起什么疑心,給你引來什么麻煩嗎?”
“不會。”
周牧輕輕搖頭:
“頂多覺著我運道好,或者覺著老哥你看我順眼,贈贈機緣罷了倒是老哥你。”
他走上前,從老狗爪中接過七件法器,并沒有急著吞化,而是很認真的問道:
“老哥你之前所言,為真嗎?”
“什么?”
“大能為斬你而來。”
“十有八九。”
老狗輕輕點了點頭,平靜道:
“老弟你莫要愧疚,我知你想說什么、問什么。”
它指了指自己腦袋:
“我記憶中,你見過的那位道人,地位、能為都在你想象之上,他在一段記憶中與你對話,所言所行,卻都可映照為真實歷史,覆蓋我那段記憶時的過去。”
周牧抿嘴:
“這我知曉,我是想問,老哥你當真沒有生機嗎?”
“若那些大能當真是沖斬我而來,我必死。”
老狗笑了笑:
“老弟你也不必難過,玉虛宮的大老爺如此看重你,你日后怕真能改換新天,到時候,說不得有讓老哥我自死而生的能為。”
周牧擰眉:
“就沒有什么能現在救下老哥你的辦法嗎?”
“沒有。”
“這個可以嗎?”
周牧攤開手,祭出甲寅伐木斧。
老狗愣了愣:
“法寶?方才那三個小輩都有法寶,對我無用。”
“那這個呢?”
周牧將換了一枚愈傷丸,假意自懷中摸出,托在手中。
“這是.天庭的愈傷丸?”
老狗深深看了周牧一眼,還是搖頭:
“一顆天兵天將使的藥丸,救不了我。”
周牧沉默了片刻,從虛空中抓出了一塊由長毯子裹著的、長方形的事物。
“哮天老哥,這個呢?”
“這是何物?咦,這毯子哪來的?怎的道韻如此厚重?”
老狗好奇發問,便見周老弟剝開那道韻盎然的毯子,露出了一塊匾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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