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轎子上。
“去。”
周牧張口一吐,天刀斬出,攔路的諸妖一斬而盡,劫殺術發動,轉回的天刀帶來海量精氣神,滋潤著他的體魄、身軀,
同時帶來的,還有兩三百功數。
“老師,這些小妖,驅趕走就好,何故斬盡?”
轎子中,一頭趴在旁邊的仙龜納悶開口:
“一個月來,我見老師下狠手,都斬去十余波路遇的妖群,半月前還屠了一座城”
周牧笑了笑:
“龜靈,你倒是真不負圣母之號.呃,主要還是為了功數,說來較為復雜。”
月前,龜靈圣母的意志自金鰲島中移至老天龜體內后,周牧便返回了法駕,
旋而對法駕進行了一點小小的改造。
散去森幽之氣,將大法駕換做轎子,遣了四個長于速度的大陰差抬轎,
至于其余人,如小武、冷面妞、許仙,則都騎著獨角鬼馬相隨,五色副駕、三十六屬車都給撤掉,
瓷娃娃、龜靈還有依舊昏睡的小念,則與周牧同乘著轎子。
至于儀仗什么的,更是散了個一干二凈。
周牧覺得,自己這個決定簡直英明無比——正因如此,一路上才能碰到十幾波妖群!
否則的話,妖群遠遠看見法駕的聲勢,恐怕早就避逃了去哩!
十幾波妖群,五千多功數,再加上屠掉一座妖城的功,自個兒的功數再度破萬,更別提劫殺術提供的被斬之妖的精氣神!
“許仙,距離那五王城,你估摸著,還有多遠?”
轎外,騎著獨角鬼馬的許仙連忙回應道:
“回前輩的話,按照這個速度,一盞茶八萬里,約莫再有一個半月,就能到了。”
“一個半月.”
周牧咂舌,倒是真夠遠的,日夜不停,一天可走兩千余萬里,卻依舊還要四十多個日夜 眼瞅著抬轎的大陰差和那幾頭獨角鬼馬,腳都快走廢了,
若非自己屠掉那座妖城時,順手任職城隍,給大陰差、獨角鬼馬來了一記賞善,賜下縱地神速、不壞之身,鬼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到五王城。
“難喔.”
周牧打了個哈欠,倒了一杯茶,轎中是放了一個案幾的,其上擺著茶具、金鰲島上薅來的仙茶葉,以及,一盞青燈。
“來點?”他看向瓷娃娃。
“我就不了。”
正一個勁兒瞅著青燈的瓷娃娃回過神來,擺了擺手:
“道兄,你如今執掌玉虛琉璃燈,這般久以來,都未曾發現李靖那老狗的蹤跡?”
還不等周牧回答,仙龜很不客氣道:
“李哪吒,吾都呼喊為通天老師,你卻叫道兄,這不是占我便宜么?”
“龜靈師姑,咱們各自論各自的唄!”瓷娃娃翻了個白眼,周牧則有些頭疼起來,
這輩分問題是越來越麻煩了。
龜靈叫他老師,楊念念叫他小牧哥,他叫末代龍王伯母,還喊太白金星師祖.
哦,還喊哮天犬為老哥,有個祖鳳凰干娘。
亂,亂成一團。
不過倒也不只自己頭疼,日后這些個仙仙神神,估計也要頭疼.
撫了撫額,周牧旋而道:
“的確未曾發現李靖的蹤跡,說不定,被太上前輩的一燒火磚給壓死了?”
“不可能。”瓷娃娃搖了搖頭,摩拳擦掌:“但多半也重創了,哼哼,若叫我找到這老狗”
周牧提醒道:
“一來,重創的神圣,咱去了也還是蚍蜉撼樹,二來,哮天犬可是無辜的。”
瓷娃娃雙手一抱,生起悶氣來,渾身不得勁:
“我這復蘇還不知道要多久龜靈師姑,等你換成金鰲島之身,壓的死一個神圣不?”
仙龜想了想,道:
“神圣若登島,我可動用劫陣,殺之,如同翻掌。”
瓷娃娃神色這才好看些,但還是渾身不得勁——萬一那老東西不登島咋辦?
他長吁短嘆:
“要是楊大哥和猴子在就好了,他們可是答應過我,幫我砍了李靖的哩!”
周牧哭笑不得,這可真是.太孝了。
他搖了搖頭,收斂心緒,一個月過去,吞化的兩件上品法寶還需幾天才能徹底消化,
體魄修行破入地仙層面,法力修行、德行修行雖也快了,但短時間內也就齊齊破入地仙,
如今七十二仙術亦學了大半,一時之間,實力提升竟是到了一個瓶頸。
慢,太慢。
周牧倒是有心換取海量法寶,淬煉腹中飛刀——但不是現在。
他得先湊齊兩萬功數,換來一塊可調動三千天庭仙兵的兵符先。
按照哪吒所言,天庭仙兵雖為機關法寶傀儡,但個個都等同一尊假仙,
三千假仙,哪怕放在南北妖朝,都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也不知如今,到底怎般才能取得天地功德”
周牧自語,十萬功數好湊,天地功德難求,且唯有晉級六品,他才能‘開府’,敕封從神仙吏,
也唯有那時候,自己才能發展起真正的勢力。
到時候,將哪吒、龜靈、柏矩皆化為從神仙吏麾下仙吏之強弱,是能增幅本職天地權柄的!
默默吐納、參悟元始陰陽經,沒多久。
“老師。”
柏矩的聲音響起,旋而身形于轎中緩緩浮現。
周牧做了城隍,以賞善贈了柏矩一份陰司本源之力,柏矩也算徹底坐穩了閻羅大位,可以脫離閻羅殿行走而不失位。
“坐吧。”睜眼,伸手一撫,柏矩行禮坐在案幾對面,瓷娃娃、仙龜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尤其是仙龜,目光中帶著審視的味道。
柏矩執了一禮,恭敬道:
“老師,您讓一位拘魂使跟著的那個楚三戶,有了些許動靜。”
“喔?”
周牧來了些興致,問道:
“他去了何處?是去找楚籍了嘛?”
“應該是。”
柏矩執禮,微微垂著腦袋,眼眶空蕩蕩,看起來有些滲人。
他道:
“拘魂使傳來消息,楚三戶是去了南朝的一座大妖城,在那里見了很多人,向他們打聽‘楚籍’。”
周牧眉頭一皺:
“一座大妖城?距離此地遠么?楚三戶打探的結果如何?”
“頗為遙遠,是在南朝腹地,不過.”
緩了緩,柏矩繼續道:
“拘魂使所言,楚三戶是打探出那位‘楚籍’消息的,他得到的消息是,楚籍早已離開那座大妖城,前往了五王城。”
周牧一愣:
“這般巧?那倒是好事”
他心思輾轉,老楚去了五王城,那大師姐呢?
師父呢?
周牧下意識的撫了撫青燈,一個月來,不只是尋找李靖的蹤跡,他也無數次尋找師父他們的下落,
但很可惜,都無有所獲——他們都未曾觸動青燈映照的三條規則。
柏矩執了一禮,身形緩緩消失,回了閻羅殿去,
周牧撫著青燈,一邊修行,一邊嘗試探尋——他倒是不抱希望了,只是習慣而為。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
又是十天,再斬了三波路遇的妖群,添了千余功數,周牧的德行修為,也成功破入地仙層面,如今,只差法力。
法力不破境,體魄、德行都無法更進一步。
第十二天,周牧吐出一口后天陰陽之氣,摩挲著青燈,側目道:
“我打算去一趟‘那兒’,探查探查廢墟,龜靈,你且留下護道,我和哪吒便是一起去一嗯?”
周牧聲音戛然而止,猛然側目,看向青燈。
青燈燈火中,映照重重無窮景象,其中一景,是某個推演、卜算過去天機的生靈。
那生靈的氣息,周牧很熟悉。
“這是.”
他一愕,旋而臉上浮現出歡欣之意來:
“二師兄?”
那氣息,那卜算過去者,赫然是王沖和。
周牧連忙握緊青燈,淡淡的琉璃色自著燈上火焰中涌出,順著肌膚紋理,緩緩流淌至他全身上下。
他也與青燈短暫合一,為青燈主人。
“自有天機暴動以來,卦算一道,最為兇險。”
王沖和凝望著眼前的大掌柜,做了一禮:
“我替大掌柜卦算過去,卦算一樣事物,換取三份還魂草,三樣事物,則額外添一株,共十株還魂草,卻認無誤?”
大掌柜卻笑著搖了搖頭:
“王先生,恕我不能與你相約,主家規矩,不可訂約,不可立誓,這是違背不得的。”
緩了緩,他繼續道:
“但不白紙黑字與口頭訂約,卻不妨礙你我交易,王先生若是信,便且演算。”
王沖和沉沉的點了點頭,從這位大掌柜手中接過信筒,打開,取出其中的小紙條。
紙條上記載的,是需要卦算的事。
“這”
他臉上浮現出驚愕之色,下意識的牽起身旁的小女孩,后退了兩步:
“大掌柜,你莫不是在與我開玩笑?這等事情,是我,是天下人可以卦算的??”
大掌柜愣了愣:
“怎么,王先生知道這紙上所說之事物?”
“如何不知!”
王沖和橫眉冷對:
“卦算軒轅黃帝之所在,卦算入昆侖墟之法,大掌柜,就這般想要我性命?”
他牽著小女孩似乎畏怯,抱住了王沖和的手:
“爹爹.”
王沖和不語,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腦袋。
大掌柜樂呵道:
“這不是還有最后一件事兒么?王先生可卦算此事,照樣有三株還魂草,且若是算了出來”
他笑而不語。
王沖和抿了抿嘴,看向紙條,念道:
“卦算,九萬年前,豬八戒之去向.豬八戒?這是誰?”
大掌柜笑瞇瞇的,搖了搖頭:
“王先生說笑了,我又怎會知曉?這只是主家的吩咐罷了。”
王沖和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猶豫了一下,問道:
“大掌柜,我且有一問,你們應該不缺能卜天算地者吧?何故要將一樁樁卦算之事,交付于他人來做?只是怕天機暴動嘛?”
大掌柜搖了搖頭,輕飄飄道:
“主家的吩咐,這誰敢揣測?王先生就說算還是不算——也不要嫌太難,風險太大,這還魂草的價值,卻也不用我來和王先生分說吧?”
王沖和沉默片刻,深吸了一口氣:
“我算。”
“好!”大掌柜拍了拍手:“給王先生備靜室,燃最上品的香!”
遣小廝將王家父女請入了靜室后,一旁,管事的好奇道:
“掌柜的,您說這王沖和能算出什么來嘛?”
“難。”
大掌柜淡定道:
“七成,死于天機暴亂,兩成,重傷,一成,無礙但亦無所得,不過按主家吩咐,廣撒網嘛,若是有人算出來了呢?”
管事嘖了一聲,聲音壓低了些許:
“那之后,若這王沖和把自己算死了,他妻子的魂魄,要放回去嘛?”
大掌柜笑了笑,淡定道:
“若他死了,你就拿上還魂草,去他家里,假作用還魂草給他那妻子療愈,實則悄然放回魂魄就是。”
緩了緩,他拍了拍管事的肩膀,含笑道:
“如此,可廣傳我等名聲啊”
管事了然:
“還是掌柜的高,嘿嘿,將這些會卦算的血親魂靈收走,為了還魂草,他們便只能找咱們,以卦算換還魂草為了救血親性命,誠心卦算,成率能高好幾成還,一舉多得!”
大掌柜平靜頷首:
“你要學的,還多著呢.這事兒雖然缺德了些,但如今又不是書上的太古時代,舉頭三尺,并無神明。”
靜室。
“豬八戒”
王沖和不知道這是誰,輕輕吻了吻女兒的額頭,起了卦,閉上眼,運了氣,不住的念著這個名,嘗試窺察過去天機。
只是,才一起卦,眼前天機便驟呈暴亂之相!
“糟!”
他色變,要止卦,但已然來不及,天機暴亂將波及而至。
忽而。
悚然之時,眼前虛無縹緲的天機暴亂驟而一止,
王沖和心有余悸,旋而驚疑,凝視那混亂天機,迷惑不解間,卻見天機混雜、糅合,
模模糊糊間,呈現一個人的模樣。
是一個老人,很虛幻,很飄渺,由絲絲縷縷的天機演構而成,身前似還有一盞青燈。
“王沖和。”
老人含笑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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