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通!’
墜落聲,一下接著一下。
諸王之投影,抓著只剩一個刀柄發呆的老猴,被鎮束的武王姬發,大耀八方的大羅錫杖。
一并砸落在了地上。
棺前,不許生靈橫天,不許高過此陵。
鐘山山腹裂出,舊棺現世,滄桑的歲月氣息,滾滾蕩蕩。
姬發狼狽的爬起身,看去,失神錯愕。
山體中有一方棺材,棺材不大,很簡陋,鐘山開裂后,山頂墓碑墜下,正墜在棺材之前。
重點,是棺材后。
棺材后,有一方道宮,道宮莊嚴,其上寫著玉虛二字,道宮匾額下,還有一口大鐘,
鐘身如玉,威嚴古樸,僅僅目視之,好若藏有諸天萬界。
塵封無數年歲也不見半點灰敗。
“玉虛宮。”
“是真的,玉虛宮。”
天蛟城中,李靖雙腿一軟,險些跪在地上,臉龐因為驚懼而極度扭曲!
滾滾歲月氣息此時已掃過天蛟城,無數人、妖心生惶恐,天機暴亂,生靈匍匐。
一只肥胖的鴿子卻撲扇著翅膀,落在一座府邸中,落在一個俊美的如同少女般的少年身前。
一縷燭光從肥胖鴿子的口中滴落,那個百竅真人層面的俊美少年被點燃,連慘叫都未發出,就這么化作灰燼。
與此同時。
“誰人。”
山體中,玉虛宮前,棺木之內。
有悠悠聲響起。
“誰人,擾吾死后清凈?”
淡淡的疑問響徹在整座天下,佛寺中的老佛趔趄起身,重殿內的皇者驚怖抬頭,
冰封的犬絕城下,某條老狗愕然抬頭,認出了這無比熟悉、在記憶無數次刷新中聽過無數次的聲。
“玉虛大老爺!”老狗咽了口唾沫。
天下諸王諸圣,咽了口唾沫。
下一剎。
‘嗡隆隆!’
玉虛宮大門洞開,老猴顫栗的看去,其中空空蕩蕩,唯有一張法旨飄蕩而出。
法旨上,文字寥寥。
“令燭龍,守吾陵寢。”
玉虛宮大門閉上,法旨落在懵逼的周牧手中。
他呆滯了半晌,捧著法旨,站在玉虛宮、大鐘、棺木之前,一步步走出鐘山。
他能感覺到,很多道目光正看著自己。
他高舉起法旨。
“燭龍,接天尊旨意。”
“再有擾天尊陵寢者,絕其前因,斬其后果,殺其根本。”
“望,天下皆知.”
話才說完,周牧看到法旨燃燒,化作一道玉虛清雷,清雷洞射而出,穿過老猴子,穿過大羅錫杖,落在南朝皇城,落在南皇頭頂。
‘轟!咔!’
雷聲這才響起,傳遍天下。
老猴子未死,但道基碎盡,氣息自真王滑成大能,自大能變成妖仙,自妖仙跌為天人。
大羅錫杖破碎,不只是此刻錫杖,過去時時刻刻,每分每秒,整條歲月長河之上游,這根大羅錫杖都破碎。
南朝皇城,南皇未傷分毫,但臉上面具卻劈裂一道豎紋,顯出其中一絲面孔。
“小懲大誡。”那玉虛清雷在蒼穹中炸成了一句話。
“引以為戒。”周牧捧著法旨余燼,對無數道驚懼的凝視著自己的目光如是說道。
他身后的鐘山合攏,玉虛宮、棺木、墓碑都被封在山中,
周牧走回鐘山,忽而回首:
“還看?”
一道道凝視此間的目光,如同觸電般收了回去,天清而明,萬里無云。
太古。
中年道人伸了個懶腰。
“師尊。”
一位偉岸者納悶發問:
“你是說,讓我等在末劫降臨前夕,將玉虛宮挪至一座無名山中,擺上一副棺槨?”
“還有此旨。”中年道人將一張法旨遞上前,含笑著道:“此旨便放在玉虛宮中罷。”
偉岸者接過旨意,看了一眼,神色驟變。
“陵寢??”
“師尊,我不明白”
偉岸者驚悚,旋而又指了指法旨上的燭龍二字,發出疑問:
“這燭龍又是燭九陰?”
他有些發懵,既不明白師尊為何要給自己立下陵寢,也不明白燭九陰何德何能。
燭九陰道友的確有幾分能為,可是,給師尊守陵?
唔,勉強夠資格了,可 中年道人含笑:
“非是燭九陰,只是一個小家伙而已,你且去一趟末劫前夕,將此事布置好這算是吾的一個承諾。”
偉岸者咽了口唾沫,雖然不解,但還是遵從。
想了想,他又問道:
“師尊,棺木之中是準備一副空棺,還是放上您的衣冠?”
“衣冠?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中年道人連連擺手:
“真放吾的衣冠進去,做了衣冠冢,吾這墳是被刨定了!”
偉岸者倒吸了一口涼氣,誰敢刨師尊的墳??
中年道人沉吟片刻,含笑道:
“有了,把這玩意放進去吧,若是那膽大包天的小家伙哪一天真敢刨棺.”
“便也算是挖他自己的墳了。”
“嗯,這法旨也得換上一換。”
中年道人深思熟慮,在法旨中留下一縷玉虛清雷,這才滿意點頭:
“如此,法旨現世即焚毀,算是保險。”
偉岸者眨了眨眼睛:
“師尊,徒兒實在不明白.”
“你不懂。”
中年道人擺了擺手:
“不焚了法旨,誰知道那小家伙會拿著做什么?便是涂涂改改也未必不可能。”
偉岸者目瞪口呆,實在不明白師尊說的是誰,實在不明白誰有這個膽子,又實在不明白 師尊為何如此寬容?
到底是誰?
又憑什么?
便是太上師伯現在立刻生個兒子,都不能叫師尊如此對待吧?
怪事。
詭事。
一道太清雷光劈來,將偉岸者劈的頭頂冒煙。
“你這是腹誹你師伯了?”
中年道人失笑:
“你那師伯最是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不是在過去歲月嗎?”偉岸者黑著臉:“怎么這也能被師伯劈?”
“對整體大歲月而言,是過去,但對你而言,不就是‘現在’么?”
中年道人含笑道:
“你大師伯劈你一雷的能為還是有的,只可惜”
他輕嘆了一聲:
“你挨了一記太清雷光,卻只是焦頭土臉.”
偉岸者也沉默。
許久。
他輕聲道:
“大師伯出問題了?”
“算也不算,只是你處于過去歲月,除非你師伯下殺手,否則很難傷到你。”
中年道人淡淡道:
“你大師伯干涉不了過去和未來了,我不也一樣么,干涉不了現在和未來。”
他再度伸了個懶腰:
“行了,你去一趟末劫前夕,將事情辦的妥當一些。”
“是,師尊。”
偉岸者扯來歲月長河,踏著歲月浪潮,灰頭土臉的朝著下游走去,臉上卻依舊滿是驚疑。
“到底是誰?”
他無比好奇,遺憾萬分。
可惜,自己看不見當下大天地的事兒。
“我不明白。”
小老頭滿臉木訥:
“我還是弄不明白這里,到底怎么回事??”
他指了指重新閉合的鐘山。
周牧聳了聳肩,此時沒有任何生靈還敢窺視此間,也不必傳音了,笑著道:
“弄不明白的事情,就莫要再想,結果是好的。”
說著,他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還是元始前輩靠譜啊.
周牧其實也弄不明白,元始前輩是怎么做到的.這算不算果為因?
明明自己是后來找的元始前輩,可那棺槨明顯早已于現在的鐘山,以前的鐵頭山中,存在無數年 還有那玉虛宮,也是如此。
一旁,書生顏悔從震撼懵逼中回過神來,晃了晃有些發沉的腦袋,苦笑道:
“這下樂子算是大了,天下皆驚,天下皆寂,我看到一縷玉虛清雷朝著皇城而去,也不知南皇是否遭劫。”
小老頭搖了搖腦袋:
“我看懸,你沒見那猴子都只是被劈碎了道基嗎?”
書生反問道:
“可那方大羅錫杖也被劈毀!毀掉一件大羅祖器,與徹底剿殺一位大羅.恐怕難度相當?”
小老頭目光微微閃動,最終還是嘆了口氣:
“南皇大概率無礙,否則北朝早就大舉入侵了不過。”
頓了頓,他看向周牧,神色變的肅然:
“小牧.武,我們必須離開了。”
周牧回過神來:
“離開?”
“嗯。”
小老頭沉沉頷首:
“此刻天下皆驚皆寂,都還在悸動中,未回過神來,我和顏回還有離開的機會,一旦南朝反應過來.”
他搖了搖頭:
“南朝的真王乃至妖圣,是不會坐視我們離去的,除非我們永遠呆在鐘山之中。”
顏悔,或者說顏回,輕輕點了點頭:
“是也,小子,你要和我們一并離去么?還是在這兒安然做個鐘山之神?”
頓了頓,他笑著道:
“留下來也未必不可,從此往后,鐘山將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里,成為絕對的禁地,無有生靈敢窺視,更無生靈敢冒犯,哪怕這兒釘著五顆活著的真王頭顱。”
周牧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離開是肯定的,但不是現在。”
“我還有一件事情必須去做。”
聞言,小老頭蹙眉道:
“大祭?”
“對。”周牧點頭:“我已然布置好了,隨時可以假扮為那個穆裕,大祭之后我方會真正離開此間。”
小老頭擰起眉頭,沉吟片刻,道:
“我和顏回必須離去,無法等候你、看護你,你自己做事要小心——此間事了,你可先去三萬里外的山中隱城,跟著那幾個不周的小家伙,一并來五王城就是。”
周牧點了點頭,鄭重道:
“我一定會去。”
五王城.自己似乎有一位義兄還在那。
三人又寒暄了片刻,廟祝娘娘在旁邊靜靜的看著。
臨走前。
“你若離開,這鐘山又該如何?”小老頭發問。
周牧想了想,道:
“既然鐘山成為禁地,我打算用來接納大荒中逃難的人族,這里,未來,或許有機會成為人族第二座城市。”
頓了頓,他繼續道:
“而我離去后,有土地神祇維持內里秩序,是沒什么問題的。”
小老頭和顏回對視了一眼,齊齊頷首,前者道:
“老夫也是這般做想的,五王城的處境最近越發艱難,說不得未來會遭到變故,那時.”
“那時,你這座鐘山,或許就成了人族最后的火種地。”
小老頭笑容洋溢,能為人族找到一條退路,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他笑著道:
“傳說中的玉虛宮就在鐘山之內,天下生靈,越強大者便越不敢來窺視,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當今世間,唯一安全之所了。”
周牧微微頷首,卻又咂咂嘴:
“也不知道玉虛宮能不能打開”
小老頭和書生駭了一跳,同時瞪眼。
周牧見狀,哭笑不得:
“放心吧,我肯定不會去嘗試的不只是出于敬畏。”
說著,周牧眼神有些熾熱,他答應過元始前輩,不會去碰玉虛宮內的東西 周牧舔了舔有些干澀嘴唇,自己答應的是絕不順玉虛宮內的事物,可,可棺槨不在玉虛宮內啊!
里面有什么?
他蠢蠢欲動,忍不住搓了搓手。
等會兒就去開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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