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十二點前還有一章)
“我何須見我?”
神農在思索著這一句話。
他直面包含諸天萬界的一指,身軀都開始龜裂了,卻并無半點反應,只是靜默以對。
這一剎。
“太上道友!”
燭九陰出聲,雙眸大睜,九幽驟亮!
幽幽的九幽燭化作煌煌大日,照亮整座九幽,燭九陰一尾卷起鐘山撞來,將被重鑄的諸天萬界再度撞成無量量碎片,彌散在大天地外的混沌虛無。
諸世諸界,于大羅而言已是可隨意摩挲之物,于大神通者,更不過是掌上玩具,一念可盡滅,一念可再造。
一切之根本,只是大天地,只在大天地。
由大天地衍生而出的萬界,不足道矣。
此剎。
燭九陰驟起,中央鬼帝猶豫了剎那,也跟上,兩位頂尖至尊成犄角之勢,竟意圖圍獵太上!
恐怖的氣機如同億萬把鋒銳刀刃,割裂的周牧身軀遍體磷傷,神農端坐而下,抬起頭來:
“太上道友,你不會想不到這一點,沒道理將神荼抹去,還是說”
“你們三清,已然踏出了那一步,歸一了?”
“所以,你是太上,也是靈寶,更是元始不,不對,沒道理,在勝下道爭之前,你斷然做不到這一步,你們做不到這一步。”
神農的語速很快,像是在發問,更多的是在梳理自身思緒,在下棋,在堪破這一場棋局!
他雙眸發光了:
“難道是難道是,前不久出現的新三清?”
處于兩尊大神通者圍獵之下的周牧神色一動,暫止住讓孔雀等出手的意圖,靜漠的凝視著神農,不言語。
地皇神農一拂衣袖,洞觀萬事前后,身承大地之重勢,聚地上萬萬靈之智加于本身!
他再道:
“是了.太上道友落地一手好棋啊。”
周牧饒有興趣,直接無視掉虎視眈眈的燭九陰與中央鬼帝周乞,含笑道:
“繼續。”
神農淡淡抬頭,凝視這個兩頭四臂、似已為籠中待宰羔羊的大羅金仙:
“三清之謀,皆在那所謂的新三清身上,你們位太高了,彼此都是無上,彼此都盛烈至極,根本無法相融,根本無法合一。”
“所以,你們再造新三清,讓那個棋去代你們合一,使他成為你們,你們,再成為他.另辟蹊徑。”
說話間,神農撫掌贊嘆道:
“減去自身之位格,減去自身于大天地的份量,使自我接近于空的狀態,再合為一,破掉三清不相見的這一結果太上小友,你被算計了。”
“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成為祂們的嫁衣。”
“太上小友,還不,醒來?”
場上的大羅、大神通者們都很茫然,太上道友怎么忽然變成了太上小友?
合三為一又是什么?
在諸多強大者茫然間,周牧任由自身體魄撕裂破碎,凝視著神農,淡淡道:
“原來如此。”
“不過.意料之中。”
神農微微一愣。
周牧伸了一個懶腰,曬笑道:
“后土,汝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六道輪回,吾勢在必得,這九幽之主,該換人了。”
神農笑了起來:
“小友已然三身合一,認為將神荼自現在抹去,你再使過去身、未來身于過去未來謀求六道輪回?”
他搖頭:
“天真。”
神農,或者說后土娘娘,從一句‘我何須見我’,猜到了前因后果,猜到了眼前之太上并非是太上,
或者說,是太上,但不是老君。
他看見了三清之謀。
他撫了撫身前虛空,誕出一副古舊的虛幻棋盤來,棋盤只在方寸之間,卻又無限遼闊無限寬廣,
地皇手中浮現出一粒棋子,舉在空中,將落而未落,冷漠道:
“小友,單單是眼前困境,你便破之不去,不若順于我,我許諾給你新紀的天帝之位,如何?”
周牧笑了笑,不去看燭九陰和中央鬼帝,走到神農之前,施施然端坐。
兩人盤坐于棋盤之兩端,恰似之前盤坐于茶桌之兩端。
是北帝和神農,也是周牧和后土。
周牧凝視這無窮廣袤的棋局,棋盤之側有十三方大位,神農——或者說后土,占據其一位,自己端坐在不知誰的位置上,
至于棋中萬萬子,周牧觀去,自身道德位格震動,自身屬于最古老者的位格劇顫,
他從棋局中看見古往今來,看見一部被篡改、修鑄無數次的古史,看見三大紀元一次又一次大勢和大劫。
棋盤內是眾生,是大天地。
棋盤外的十三大位,是十三位無上者。
從三清到了三天帝,從后土媧皇到五大佛祖。
“這是什么棋?”
周牧問道。
“道爭。”神農淡淡開口:“汝尚無有參與道爭的資格,退出去吧.是做三清的嫁衣,還是棄暗投明,為我做事,自己想。”
一位又一位大羅、大神通者看著棋盤兩端的兩人,他們聽不見兩位的交談,甚至看不清兩人的身形,
而無論是燭九陰、中央鬼帝,還是鎮元子、血海之主,亦或者化為包拯的孔雀,擬做鐘馗的金皇。
他們都有一種錯覺——自己,明明在旁觀兩位至高下棋,明明在棋盤外看著那朦朧的棋盤,
可同時,自己又好像就在那棋盤中。
是一粒棋,是半枚子。
“道爭.”
周牧低語,在棋盤內鎖定見當下之勢,是棋局中的又一小棋局,是他在和后土之對弈,
后土之子,殺勢已現,似無可破。
周牧伸手探入虛空,不知從何處捻來兩粒子,而后,落下。
“如此呢?”
他問道。
神農一愣,既在看棋局,也在看棋外。
他看見包拯踏天而起,一聲啼鳴,化作一只五色孔雀,看見鐘馗合手,褪去皮囊,做了一個絕代女仙。
“孔雀!”
“金皇!”
燭九陰與中央鬼帝驚悚呵聲,孔雀殺向燭龍,金皇擊去周乞!
兩位大神通者,兩粒棋,落在道爭棋盤中的一場小局之上,亂了后土的殺式!
“你說的對。”
周牧沖著棋盤對面愣神對神農開口:
“我沒有落座這棋盤旁的資格,但我取了六道輪回,做了九幽主后,就該有了。”
“六道輪回,吾志在必得。”
神農失笑:
“孔雀身上的桎梏竟然不見,佛母之因果也消失——果然,小友三身合一了.三清的位,你都承了去?”
周牧笑而不語。
神農搖了搖頭:
“哪怕太上是你,靈寶是你,元始也是你但你終究非無上,我說過,道爭之局,汝沒有落座的資格。”
話落,他懸空的手落下,手中的子落下,口中呵聲:
“鎮元子,此刻不動,更待何時?”
鎮元子起身,施禮,苦笑,不動如鐘。
周牧將手伸入棋盤,在神農懵逼的目光中,將他方才落下的子捉了起來,而后再點下。
他轉過頭,含笑道:
“南極長生大帝,此刻不動,更待何時?”
西行之劫,玉虛主人放下茶杯,凝視身前道人:
“去吧。”
道人執禮而拜,執禮告退。
則現在,則枉死城上。
鎮元子執禮,朝著周牧而拜。
他起身,一手地書一手五莊觀,地書拍在燭九陰的腦門,五莊觀壓在中央鬼帝的脊上。
兩位大神通者被重創,孔雀搖身,五色光刷走九幽燭,金皇含笑,手中上蒼之災斬去周乞的中央鬼帝之位!
至尊血橫流,灑入玄鳥之半身。
“何時?”
神農不去看反水的鎮元子,也并未惱怒,只是凝視著周牧而發問。
周牧垂著眼簾,望著這場名為道爭的大棋,道:
“棋無定式,道無常形。”
“老君是道,我亦是道。”
神農瞳孔一縮:
“你覺得,你能贏了老三清?”
周牧笑而不語,只是重復了一遍之前的話:
“六道輪回,我勢在必得。”
神農搖頭輕嘆:
“自信是一件好事,但小友,你可知,你尚且在井中望月?”
“等你何時近了無上者的領域,才可跳出那窄井——彼時,你再觀我,是一粒蚍蜉窺青天。”
說罷。
神農再捻起一子,落下,同時笑道:
“之前不知哪位道友,在最古之年布局,造化了一處終極古地,一處九幽圣地。”
“我并未阻攔,只是順水推舟,如今,卻用上了。”
周牧抬起頭,看見血海之主走來,看見血海之主與神農,合二為一。
他看見神農平靜道:
“也多虧了那未知道友的布局,這血海的主人被舔干了血海,沒了不滅的無上特征,我便宰了他,成了他。”
“也是他成了我。”
神農氣息驟漲,一步入大神通者層面。
血海之主,也是后土一化。
但他話語卻未止住:
“不過那圣地的確有些特殊,其中的兩個圣地主人,也很不同尋常,竟直指大天地我那血海身,這些年總算也沒白給圣地看門。”
話落,神農伸手朝者終極古地的方向一指,終極古地無窮年來所匯聚的‘勢’,驟有半數,傾泄而下,落在神農的身中!
神農,又進一步。
近無上之層面,與混混沌沌者和前代北帝等同。
他已做祂。
祂道:
“小友,這六道輪回,你怎么奪?”
“便是再來一百個孔雀,一百個金皇,又能.”
“跳出我這掌心嗎?”
神農伸手,掌中是孔雀、金皇與鎮元子。
三位頂尖大神通者,在祂面前,只手便可鎮壓。
這便是近無上者。
棋中局已一面倒,周牧走到了末路,他看見過去歲月,神農打上了玉虛宮,要揭穿元始天尊的外強中干,
看見未來時光,神農遙望靈寶道尊,一掌拍向了靈寶道君,再一掌擊向了自己的寸寸未來。
棋盤之旁,周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凝視神農,忽然道:
“神農是誰?”
神農愣了愣,疑惑。
周牧看向自身精神深處,看向那三道枷鎖之一上的問題——神農是誰?
他回答道:
“是周牧。”
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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