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鐘響！漁鼓動！”祖鯤鵬一翼遮天，在震聲，在狂吼：“是玉虛主人和碧游主人的后手！祂們要搶奪伏羲！”
這些大神通者，不全是聽從某位無上的號令而來，
實際上，他們更多是為了自己而至。
大神通者和無上層面之間，差的那一步雖是天地之隔，但多少是有機會邁過去的，
成為凡間主未必能讓他們邁過這一步，但至少能無限接近于那個層面！
“這是一個機會。”
“這是最好的機會。”
有大神通者低沉自語，是前代天庭六御之一的勾陳，他曾主宰西極天庭，執兵戈殺伐，此刻目光炯炯，使出了全力，在伐向人朝邊疆！
“三壇海會大神，斗戰勝佛，豈敢阻攔本帝？”勾陳呵令，掌覆江山，映照古往今來一切兵戈殺伐之景，轟擊在人運之上！
祖龍、鯤鵬、先天五帝.
齊相隨之！
‘轟隆隆！’
人族運勢被打裂，邊疆不再固若金湯，主持這一大陣的姜太公大口咳血，在后退，在蹣跚。
其余大羅，哪吒、孫悟空、聞仲等，也都不好過，人族運勢所成的大陣破碎，他們遭到反噬，個個帶傷！
“糟了！”從風火輪上跌落的哪吒驚聲，還想要嘗試彌補、修復大陣，
但陣破之剎那，諸大神通者，皆已駕臨！
人朝之中，一座座城市同時響起警報，一個個市民走上長街，看著天穹中的萬般異相，呆呆難語。
“是太古的仙佛.不，是站在整部神話古史最頂尖的那一撮生靈！”
帝都大學，老教授激動的語無倫次，他凝望天穹，看到鳳凰之尾羽，看到鯤鵬之巨翼，
看到麒麟踏天，真龍遨游，還有五方上帝端坐無量世界莊嚴之海，發五色霞光，他們的身影占據整座人朝所有天穹之方寸！
人朝何其之大？
難以計量。
超過十萬座大都市，數百個巨型行省，每一座行省的人口又是數十上百億——盡管如此，大半個人朝依舊是空曠的大荒。
如此龐大的一座帝朝，如此龐大的疆域，卻被十來個身影遮蔽盡！
這一刻。
整座人朝失其聲。
青山上那建國之后不許成精的石碑裂開一道縫隙，東西北之三陸，皆有妖潮，向著人朝所在的中央大陸洶涌而來，
在目不可視之處，妖族跌落至谷底的氣運開始暴漲，而本如同烈火烹油般的人族運勢，則在飛速下跌！
某座小城市中。
“這是.大勢。”
老李頭低沉呢喃，有些感慨，哪怕見過了無數次，但依舊還會因大勢而動容，這便是永恒之碑的能為，這便是大勢。
一如第二大紀元時，主宰整片大地的妖族在短短數萬年間就被人族無可挽回的取代，
這一紀之末年，哪怕那混賬小子已是無上之下無有敵手，可大勢作祟，永恒之碑發光下，
依舊陰差陽錯般的，妖族再起，要成天地主角了！
“這便是天地大勢。”
靠在青石墻上的老李頭再度重復了一句，臉上閃爍起一絲困惑：
“這混賬小子鬧的這么大，是想要做什么？”
“祂不是要釣佛祖么？”
老李頭蹙眉，有些不解，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選擇靜觀。
祂想瞧一瞧，周牧道友，究竟要做什么。
“是順勢成為妖主，進而成為凡間之主，還是嘗試去逆此天地大勢？”
老李頭低沉呢喃，瞥了眼這座小城市的某個偏僻小巷。
在小巷深處，有一家小小的酒館，姓白的老板娘風韻猶存，而客人卻只有一個。
是一個僧道。
是僧也是道。
白翠花看了一眼天穹，看了一眼威嚴無窮的妖伏羲，看了一眼正在駕臨的諸多傳說中的存在，
她轉回目光，凝視還在淡定喝酒的客人。
客人的衣裳很奇怪，半邊是僧衣，半邊是道袍，左手放著禪杖，右手放著玉如意，頭頂的是道冠，道冠下的頭顱卻又有一顆顆肉髻——那是佛陀的象征。
“客人，小店要打烊了。”
白翠花輕聲喊道。
僧道抬起眼睛，方才酒杯，溫和道：
“是因為在降臨的那些道友嗎？”
白翠花心頭一悸，微微點頭，沒做聲。
僧道卻笑著搖了搖頭：
“老板娘放心，他們掀不起風浪的，您的那位故人不就坐鎮在養老院里，能有什么事？”
白翠花瞳孔猛然收縮：
“你您是誰？”
僧道面前不知何時浮出了一碗面條，白翠花看了看，碗里的面條顏色很深——是方便面。
僧道嗦了一口廉價的方便面，滿足的咂咂嘴，這才道：
“貧僧多寶，道號亦是多寶，老板娘可叫我一聲多寶道人，也可叫我一聲.”
“多寶如來。”
白翠花連退三步，臉色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如今的她，對于太古之事已不陌生，多寶之名，自也早有耳聞！
“見過多寶佛祖。”她顫巍巍開口。
僧道沒有回答，只是伸手擦了擦嘴邊的油漬，也不去看已至此城的諸多大神通者，只是驀然轉過頭。
白翠花順著祂的目光看去，是一個熟人——之前在養老院見過的老李頭。
老李頭將魚竿靠在墻角，坐在了多寶如來的對面：
“老板娘，給我上一杯溫酒。”
片刻，溫酒端了上來。
老李頭咂了一口酒，這才抬眼看向多寶如來，淡淡道：
“是我那師侄兒，還是道友當前？”
若是師侄兒，眼前人便是多寶，或者說意識是多寶的。
若是道友，眼前人的意識，便是佛祖。
當年，靈寶道尊的大弟子多寶入了靈山后，化成了多寶如來，同時，也被篡改了過往。
原本是獨立個體的多寶，卻成了佛祖的一道化身，不再有屬于自我的意志——或者說，偶爾有。
多寶笑了笑：
“道友，許多年不曾見過了，不想汝竟是如此果決，斬去了道德之位，無數年之謀劃一朝成空.當然，倒也是好事，也算從那桎梏中脫身。”
“原來是道友。”老李頭原本溫和的聲音變的肅冷，笑了笑：
“你何故知道當今太上非太上？是誰說與你聽？”
“自然是太上。”
多寶如來微笑開口：
“天庭毀滅之日，在靈山大雷音寺中，元始天尊曾來見我，說要與我談一樁交易。”
緩了緩，祂繼續道：
“唔，與其說是元始天尊，不若說是周牧？”
“是叫這個名吧？”
老李頭的神色變得肅穆起來，沉默片刻后，祂將溫酒飲下，這才道：
“混賬小子，總算長大了啊。”
祂臉上浮現笑容，似乎猜到了周牧去尋佛祖時，所說的那交易是什么。
多寶如來饒有興趣道：
“太上道友.唔，或許該叫你李道友，你似乎不見震怒？”
“有什么好生氣的？”老李頭驕傲的昂頭：“反而還有些欣慰，那小子也算是知道該怎么做無上者了我教的。”
多寶如來更有興趣了：
“你就不問問交易內容？”
老李頭淡定道：
“還能是什么？祂將凡間主的位子送給你，換來你幫祂脫離我們三人的掌控，洗刷掉我們留在祂身上的暗手？”
多寶如來驚奇：
“道友當真看的清楚.早就猜到了？”
老李頭并未回答。
多寶也不以為意，笑瞇瞇的繼續試探道：
“我們的交易內容的確如此，但李道友就不想知道，我為何要來說與你聽么？”
老李頭斜了斜眼睛，淡淡道：
“為何？”
祂是真有些好奇。
多寶打了個哈欠，神色變得肅穆起來，帶著一種獨有的威嚴。
祂道：
“我想要的，不只是凡間主”
“吾還欲做那天帝。”
說話間，多寶死死的盯著老李頭，一字一頓：
“可咱們這位周道友，這位當代三清，卻不愿意啊李道友，我便與你談一個交易，我不去幫助周牧，而你，將凡間主和天帝之位，都給我，如何？”
老李頭愣了愣：
“你也配？”
多寶失笑：
“李道友若不答應，我便只好應承下周道友了——那時候，我祛盡周道友身上被釘落的暗手，李道友，你，或者說你們，可就真的再非三清了。”
“道爭的資格，你們也依舊無法重獲，甚至跌落的速度，會越發的快。”
說話間，多寶輕吐一口氣：
“故此，到底如何，全看李道友。”
老李頭蹙眉，陷入沉默。
許久。
祂長嘆一聲：
“便如道友所說。”
老李頭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垂著眼簾，繼續道：
“凡間主與天帝之位，都交給你。”
多寶驚醒，撫掌嘆笑。
天庭毀滅之日，大雷音寺。
佛祖睜開眼，凝視面前端坐在元始慶云之上的中年人。
祂道：
“李道友應下了，魚兒，的確上鉤了。”
“這樣嗎？”周牧亦睜開眼睛，淡淡點頭：“甚善，那我便可先接手天帝之位了。”
佛祖饒有興趣的問道：
“周道友，你就不怕吾真的答應了李道友？天帝位與凡間主之位，吾已謀劃無數年啊.”
周牧淡定道：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哪怕得了此兩方大位，道友也未必能勝下道爭，反而會成為眾矢之的。”
頓了頓，祂凝視著佛祖，繼續道：
“話說回來，媧皇，可是在道友手中？”
原本笑吟吟道佛祖愣了愣：
“吾也已尋找了媧皇無數年道友何故如此說？”
這下換成周牧錯愕了：
“不在？？”
祂懵逼道：
“既然媧皇失蹤之事與道友無關，道友何故遣去多寶之身？”
佛祖明白了過來：
“自然是為求凡間主之位.看起來，周道友是以為，吾因擔心媧皇道友的后手，才派去的多寶身？”
周牧眉頭擰了起來，祂之前的確是如此做想的，猜測媧皇失蹤與佛祖脫不開關系——這也是祂來尋佛祖的原因之一。
結果，佛祖卻說與祂無關？
是實話，還是在欺騙？
若是欺騙，卻也沒有這個必要.
周牧沉吟片刻，沒有信，也沒有不信，只是施施然起身：
“若媧皇不在道友手中，我該如何成為凡間主？”
佛祖蹙眉道：
“妖，即將為天地主角，道友以妖主的身份不就是了？”
“可我想試試人。”周牧垂下眼簾：“如此，就必須找到媧皇。”
佛祖失笑：
“何必？”
周牧回答：
“執念。”
佛祖便不語。
許久。
大妙金蓮上，佛祖輕聲道：
“道友或許可以去問一問，玉皇。”
“我知道了。”
周牧施施然頷首，目光深邃：
“我會去，但不是現在先要做了新的天帝再說。”
祂與佛祖相視一笑，旋而轉身離開了大雷音寺。
走出大雷音寺后，周牧凝視著這座破敗的靈山，神色一點一點的變的肅沉。
祂要考慮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了。
混混沌沌者，前代三清，諸無上 “我猜錯了，還是猜對了？”
周牧無聲自語，三清三清，各自占據一個大時間節點，即過去、現在和未來。
問題來了。
混混沌沌者，卻能調換這三大節點的順序，最開始周牧迷惑不解，但祂后來想到了兩個可能。
或者說，一個可能。
混混沌沌者，便是三清歸一之身。
唯有如此，才能說清楚為何混混沌沌者可以調換過去現在未來的順序，可使未來更在過去前，可以成為一個又一個生靈的‘前世’！
唯一的變數是。
混混沌沌者究竟是三位前輩的合一之化身，是三位前輩留下的后手，用來日后移花接木的，
還是說.
“還是說，混混沌沌者，是我的三身合一之化？”
周牧如是自語呢喃。
因為，如今，祂才是三清了。
混混沌沌者，也有一定可能，是未來某個可能中，自己三身合一后的產物——而祂回溯時光，自不定未來強行來到確定的現在和過去。
“無論哪一種可能，混混沌沌者，必然是三清合一之尊的一道化身。”
“區別是，究竟是我這個三清，還是前代三清？”
長呼了一口氣后，
周牧的神色變得堅定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大雷音寺，自言自語：
“究竟是哪個，便看這一次的‘釣魚’了。”
釣魚釣魚，是老李頭和周牧在釣佛祖，是周牧聯合佛祖在釣前代三清，也是老三清在釣新三清。
甚至于，佛祖也不一定真的幫助自己——說不定，還另有他謀，又或者實際上已然轉投了老三清。
說不清，看不清。
“真亂。”
周牧感慨了一句：
“該去.”
“做天帝了。”
時光變化，歲月綿延。
現在。
綠水市，養老院。
周牧抬起了眼瞼，看了眼天上正在落來的，一位又一位大神通者，祂含笑，轉過頭，看向身旁的鎮元子：
“鎮元子道友，不，南極長生大帝。”
“我們的班底，總算夠了。”
祂指了指天上的大神通者們：
“該立天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