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的樣子很凄慘。
整條尾巴都沒了。
這是運河衙門的虎頭鍘斬的。
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傷疤,獨角斷裂,鱗片缺了一半。
它所在村里的一條“田壟”里。
村里有許多這樣的田壟,當初就是給蛟挖的。
把水引進來,深淺正好漫過蛟的身子,泥水渾濁,只要蛟在下面不動,就算是有外人從一旁經過也不會發現。
許大人咧著嘴冷笑,譏諷道:“怎么不躲著本大人了?”
蛟露出一個苦笑。
“不是要躲著你,而是這次要做的事情,必須隱秘,事成之前不能跟任何人接觸,以免沾染氣味……”
許源一邊聽它解釋,一邊打量著它身上的傷勢,忽然瞳孔放大,猛地沖到了蛟的身邊。
“你——”許源有些驚疑不定:“你的傷勢,正在康復?”
蛟眼中顯出幾分得色:“你看出來了?”
許源難以置信的伸出手,輕輕出沒它身上的幾道傷口。
現在的“康復”,和以前蛟的身軀受創后的“復原”,是不同的。
以前是邪祟的力量,直接修復損傷的軀體。
因為它本已經死了。
不管田靖用了多少手段,死了就是死了。
軀體受創之后,并不是自身的康復,而是肉芽蠕動出來后,各自重新糾纏在一起。
但是這一次,身軀完全恢復了活力,這些傷勢,是靠著自身的活力在慢慢的“康復”。
速度比以前的“復原”慢了很多。
但所代表的意義,卻不可同日而語。
這意味著,蛟向真正的“復活”,又成功邁進了一大步。
“這便是……你這一次出來的目的?”許源問道。
蛟點頭:“我們到了廣貨街,跟那些大邪祟混熟后,花了極高的價錢,從其中一個嘴里,買來了一條消息。
在小余山這一段的運河中,藏著一只穢太歲,只要餌食了它,肌體就能重煥新生。
這東西只要沉入河水中,便能夠化為看不見、摸不著的一團穢氣,徹底融入河中,誰也拿它不著。
它偶爾會浮出水面,在河邊的一些淺灣里曬太陽。
尤其是在禁覷日的前后,它的活動會變得頻繁。
平常十天半個月也不從水里出來一次,但是在禁覷日的前后,每天都要出來。
但那東西非常機警,尤其是對氣味格外敏感。
只要稍有不對,就會立刻消散。
所以我想盡了辦法,在廣貨街上又買了幾件東西,才能徹底隱藏住自身。
不敢見你——是因為那個時候,我已經在那東西常出現的一些水灣附近隱藏下來。
若是見了你,身上必定會染了你的氣味。
之前故意疏遠白老眼,是為了打消廣貨街上,那些大邪祟的疑心。
它們對白老眼并不放心。
這樣它們才將穢太歲的消息,和那些隱匿自身的東西賣給我。”
許源疑惑地看著它,蛟雖然受傷很重,但自身正在慢慢恢復,似乎沒什么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
“你讓里正找我來,是因為……”
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錢花的太多,原本你的那一份……也花了。”
許源:“嗯?”
“你別急。”蛟急忙道:“請你來就是親自告訴你,這筆錢我一定會還。等我養好了傷回去,一年之內……不,半年之內,我一定還清!”
許源勉強點了點頭:“利息給你算最低。”
蛟點頭:“謝了!”
許源又圍著它轉了幾圈,道:“你這狀態,康復之后能否徹底復活?”
蛟神色一黯,搖了搖頭:“還不行。其實……”
它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許源坦誠道:“這條路子走不通。”
“什么意思?”
“便是如今邪祟遍地,可陽世間的一些大規則,仍舊不能違抗。我已經死了,那就是死了。
若是當時便吃了穢太歲,然后魂魄重新入體,或許還有一線希望。
但是一百多年了,根本不可能真的復活。”
許源又疑惑了:“既然還是不行,你為何如此歡喜?”
“穢太歲給了我另外一條思路,我還在推演這法子是否可行。”蛟直視許大人,道:“以穢太歲的能力,凝聚了我這具身軀最后的活性,將之投入一枚胎卵。
而后我的魂魄去黃泉路上走一遭,回來投生在這枚胎卵中。
也可以算是另外一種重生。”
許源頷首,這法子像是幾百年前傳說中的“兵解重修”。
但仍舊有許多困難之處。
黃泉路豈是那么好走的?
便是闖了過來,你想投生到胎卵中,便能投生嗎?
陰間自有其規則。
以蛟的功德,弄不好下一世就把它投生到權貴之家,享一世的榮華富貴了。
“若能成功,本官自會助你一臂之力。”
蛟悄悄松了口氣,它跟許源合伙的生意,對于許源的“商法”修行非常重要。
若是按照剛才所說的法子,它從胎卵中孵化出來,然后慢慢重修,需要的時間以百年計。
許源在廣貨街上的生意也就終止了。
而且孵化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它還需要許源的庇護。
只靠田靖怕是力有不逮。
許源說要助一臂之力,那便是不但愿意成全自己投胎重生,還愿意提供這種庇護。
對于許源來說,這么做可以說沒有任何好處。
即便是從長遠來看,自己重回巔峰,似乎到那時候可以給許大人更大的回報。
但一則許大人未必有那么漫長的壽命,等到那個時候。
二則,自己的最終目標仍舊是化龍。
這便天生跟運河龍王站在了對立面上。
而運河龍王在皇明的權勢、地位不必多言,所以許源也不會是想要做什么長線的人情投資。
便是雙方在廣貨街上合伙的買賣,看似許大人占了便宜,但實際上長久來看,許大人將來在山外需要為蛟尋找貨源,以及保證山中運輸線路的安全。
他升了商法,但也是真心在幫自己。
蛟也就明白了,自己之前躲著許大人,他為什么滿心不快了。
于是蛟誠心實意道:“大恩大德無以為報,這段時間大人若有什么差遣,請盡管吩咐。”
許源也不客氣,便將真種的事情說了,然后道:“我近日便會去鬼巫山,你若是趕得及回去,便在廣貨街上幫我打聽一下,是哪只大邪祟培育了這一枚真種。”
蛟卻是露出疑惑之色:“大人的消息可靠嗎?”
“嗯?”
“我這次出來恰好經過了豬叫巖,不曾見過什么合歡樹,也沒見豬叫巖附近有什么異象。”
“沒有?!”許源意外,第一反應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或者是那大邪祟已經收割了真種?
但是回想一下苗禹所說的時間——蛟出來的時候,合歡樹應該還在呀。
這中間不知出了什么問題。
但是許源還是決定:“總要親自去看一看。”
蛟便點頭道:“我明日便動身回去,暗中打探一下。”
“你的傷勢?”
“沒什么大礙了。”蛟說道:“我已經徹底煉化了穢太歲,后面康復的就快了。”
“那好,你明日等我一下,我準備一件方便你我聯絡的匠物。”
“好。”
許源便和蛟分別,回了占城。
可惜后娘不在,否則便直接讓她幫忙煉造一件。
現在就得另想辦法了。
許源回到南城巡值房,果然三娘會眾人都在。
歪苗子回來了,正等著大人呢。
他將一本賬冊獻上:“大人,申慶鵬的全部家產,都已經登記在冊。銀子我都換成了銀票,和其他財產的契書一起,都裝了箱子,放在您的房間了。”
“好。”許源也沒有仔細看,先放在了一邊,然后對苗炎招手喚來身邊,低聲問道:“平天會在城里可有暗舵?”
苗炎眼睛一亮,但沒有多問老實回話:“有,我一直派人暗中盯著呢,他們在城東有一座三進的大院子。”
許源頷首,道:“今夜你帶路。”
苗炎大喜:“大人,小的手下也有數十敢打敢拼的弟兄!”
許源擺手:“不必,今夜是祛穢司的行動,我們師出有名。”
平天會在占城被取締了,你們還暗中滲透進來,打你有理有據!
而后許源又將賈熠幾個檢校喊來,吩咐他們將手下的校尉都集中起來。
這次除了賈熠和狄有志之外,許源還準備帶上傅景瑜和屈勝前。
前番許源下令招募新人,湊了兩隊分給了兩人。
比起南城巡值房的老隊伍,這兩隊人馬成色自然是差了些。
正好今夜的平天會是軟柿子,用來給他們練手。
“狄有志。”許源點了名:“你去署里,請石巡檢幾位一起行動。”
狄有志立刻喜道:“屬下明白,屬下這就去。”
一個小小的平天會,祛穢司要打它那是手到擒來。
喊上石拔鼎他們,是分了功勞給他們。
功勞不大,但是行動中必然會有撈好處的機會。
狄有志升七流之前,靠著許大人的面子,請石拔鼎幫忙從府庫中提了許多刀劍。
這次專門讓狄有志去通知石拔鼎,就是讓狄有志把這個人情還了。
天快黑的時候,石拔鼎帶著萬允來了。
石拔鼎來的時候,順便帶來了大家伙的晚飯。
直接從占城署附近的酒樓里叫的飯菜,一桌子八葷四素,標準不低。
石巡檢也是會做人的。
校尉們吃飯的時候,石拔鼎悄悄跟許源說道:“我喊桑衣紫了,她說要留守署里。”
許源便點了點頭。
和桑衣紫本也不熟悉。
“她準備跟賀佑行走了?”
石拔鼎點了點頭。
對此許源無所謂。
若是自己真的升了掌律,占城中有四個巡檢的位子。
最多再增加一個。
石拔鼎、萬允本就是巡檢,總不能降人家的職。
剩下的名額中,傅景瑜必定要占一個。
狄有志、賈熠、毛大斌和秦澤,都不夠分的。
桑衣紫不愿投效反而是好事。
吃飽喝足,天就黑了。
又等了一會,許源一揮手:“出發!”
這一次許大人多了個心眼。
親自去窩里把大福捉了出來。
大福一臉的莫名其妙:你干什么?我準備睡了。
許源讓苗炎帶路,大福就跟在苗炎身邊。
但是大福一肚子意見,迷迷糊糊的走著曲線,一會兒就跑歪了。
苗炎是不敢呵斥許大人的寵物。
許源一伸手,獸筋繩飛出去,捆在了大福的脖子上。
大福憤怒的拍打著翅膀嘎嘎抗議。
許源不理它:“聽話!今夜好好做事,明天給你買十棵白菜。”
“嘎!嘎!嘎!”大福更憤怒了。
你這飯轍子投喂一點都不用心!
你什么時候看見我吃素了?
許源摸摸頭:“不喜歡吃白菜?”
郎小八在一邊悄悄對大人進言:“大人,大福似乎是喜歡吃蟲子的。”
許源想了想,道:“我明日去運河衙門看看,上次那鬼王身身上的那種金色怪蟲如何?若是他們還有,我給你要一些回來。”
大福的脖子biu一下挺直了。
不困了。
口水順著扁嘴兩邊流下來。
那天晚上我就想吃,但是沒敢上去。
于是得了許諾的大福,強打起精神,認認真真的跟在苗炎身邊。
許源暗自一笑,還是好騙。
本大人可沒保證一定能給你要來,運河衙門斬殺了鬼王身,那些金色怪蟲怕是早就一把火燒了個干凈。
東城的一處宅院中,最大的堂屋被布置成了一處祭壇。
上面敬奉著他們的“平天大圣”。
牛頭人身,八臂四足。
面目猙獰,頸纏雙蛇,腰間掛著一圈白骨骷髏。
怎么看都不是個善神。
祭壇下擺著的祭品,也都是五臟、眼珠、人皮之類。
血腥之氣刺鼻。
這里非是核心的會眾不得進入。
那些新入會的,平常都被安排在其他屋子里。
天黑之前,舵主在神像下,小心翼翼的叩拜,獻上了一份新的祭品。
祭品來自于城中一個乞丐。
平天會平日里會假裝做一些善事,將這些乞丐引進來,好吃好喝的養幾天。
而后這些乞丐便會消失。
對外宣稱是送去了羅城做工,而且工錢不低,做上五年,便能攢下錢回占城附近的村里,馬上一塊好地,蓋起一間房子。
祭拜完了之后,舵主便走到后院。
后院上著鎖,有兩個核心會眾持刀看守。
那些被領進來的乞丐,還有一些固執地想要和乞丐們一起去羅城“做工”的窮苦會眾,都被關在這里。
舵主從一個小黑屋中拎出來一直木桶。
走到了后院墻根下。
旁邊的一座屋子里,有一位八流丹修把守。
隔著窗戶,八流丹修點了下頭,將鑰匙扔出來。
舵主伸手接住了,打開了墻根下的一塊鐵板。
下面是一條陰溝,連著外面的排水渠。
開鎖的時候,陰溝中邊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怪異聲音。
掀開鐵板后舵主向后撤了一步。
幾條猩紅的長舌,從陰溝下射起。
飛快的凌空轉了幾下,似乎是想要捕住什么東西。
舵主避開后,等了一會,陰溝里又是一陣翻涌的怪異聲音,然后安靜了下來。
舵主從桶里勾起一只人手丟下去。
還沒落水,便引起了下面邪祟的爭奪。
那桶里,是給平天大圣的祭品后剩下的部分。
舵主一塊一塊的勾出來丟下去。
最后把桶里的血水和碎肉也一起倒了下去。
“好生盯著周圍。”
“明日還有。”
下面的邪祟發出嘶嘶的聲音,似乎是答應著,又似乎是還沒有吃夠。
舵主蓋上鐵板鎖好,將鑰匙還給了八流丹修。
“忒小心了。”丹修哼哼抱怨一句。
“多做些準備,萬一又被祛穢司盯上,咱們也能跑掉。”舵主又問:“密道你檢查過了?”
“每天都檢查一遍。”
“好。”
舵主轉身離開。
上次占城分舵被搗毀之后,平天會便越發小心了。
投喂這些邪祟,它們便會在夜里散布在暗舵四周,夜里有什么風吹草動,它們會第一時間沖出去。
既能幫平天會抵擋一下,也能示警。
舵主回了前院自己的住處,打開門,里面已經有四個美貌的婦人在等候。
這些都是被愚弄的會眾,主動獻身。
有兩個還是她們丈夫親自送進來的。
舵主哈哈一笑,張開雙臂:“美人們,我來了——”
許源把大福硬拽出來,乃是看中了這家伙和阿花一樣,對小邪祟有天生的威懾壓制。
夜晚行動,若是城里那些小邪祟總是半路跳出來騷擾,也會不勝其煩。
弄不好驚動了平天會的人,那就前功盡棄了。
許大人并不知道,自家大鵝的窩里,如今墊著許多邪祟的皮子。
大福,已非昔日山合縣的阿福了。
它乍開雙翅,一路猛沖。
若不是脖子上套著繩子,一定比苗炎快得多。
這一路上,沿途的小邪祟們一伸頭——不得了啊,我看到了什么東西!
嚇得趕緊縮回去,然后乖乖趴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
等到了東城,那座三進的宅院外,一只吸血蝙蝠俯沖下來。
大福凌空跳起,像貍貓一般敏捷,一口就要吸血蝙蝠叼在了口中。
落地之后,一伸脖就給咽了下去。
它脖子長,還能看到那邪祟在它脖子上鼓起個包,并沒有馬上死去,掙扎著讓那個大包變化出各種形狀……
再往前,又有兩只全身腐爛的老鼠,等著血紅的雙眼沖了上來。
它們一起朝大福噴出兩股毒液。
大福翅膀一扇,風起。
將毒液吹到了一邊去,然后一啄,一只老鼠的腦袋就爆開了。
另外一只大腳一伸,就把老鼠整個踩在了腳掌下。
大福先吃了第一只,然后又是一啄,扁嘴好像鑿子一樣,鑿死了腳下那只,慢條斯理的吞下去。
便再也沒有別的邪祟沖出來了。
邪祟吃了人的血肉之后,便會愈發的瘋狂。
這讓它們看見大福之后,還敢不管不顧的沖上來。
但連被吃了三個……它們就被嚇醒了。
邪祟吃人,所以人害怕邪祟。
如果有什么東西吃邪祟……邪祟當然更害怕。
暗舵外面的邪祟們,夾著尾巴悄悄的溜走了。
祛穢司眾人順順利利得到了宅院外。
許大人一揮手,各路人馬立刻分頭行動,將整個宅院包圍了起來。
暗舵里的會眾們沒有半點察覺。
許源四處看了看,門口有一排拴馬樁。
用青石雕成,約么一人高。
許大人過去,一只手就拔了出來。
然后一聲大喝投擲了出去。
轟隆一聲大門就被砸出了一個窟窿!
大人一動手,其他人便拔出刀來,一起呼喝著殺了進去。
接下來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許大人出手。
反倒是石拔鼎和萬允很積極。
親自帶著手下的校尉們沖進去。
他們不在場,有什么好處的話,手下的校尉們怕是搶不過許大人的手下。
大福跟在許源身邊,不緊不慢、搖搖晃晃,走得很像皇明正州那邊的“官步”,慢悠悠的進了分舵。
四處都是喊殺聲。
起了幾處火,但是火頭不大,很快就被撲滅了。
有人翻出墻去,被圍在外面祛穢司眾人捉了。
只用了小半個時辰,戰斗就結束了。
賈熠等將所有的俘虜,都押到了院子里,點起火把來照得明亮,讓他們互相指認。
最后賈熠沉著臉來到許源前面稟報:“大人,舵主姚乾不見了!”
許源一皺眉,喝令道:“再搜!”
校尉們便又沖出去,在院子里四處搜尋。
大福搖搖晃晃的往后院去了。
它就覺得后院里,邪祟的氣味重。
許源心中一動,立刻跟了上去。
大福很快找到了鐵板,用大腳張啪啪啪的拍著,示意打開來。
郎小八上去一刀砍掉鎖頭,掀開鐵板,下面黑黝黝的,一股腥臭撲面而來。
熏得郎小八往后一個趔趄。
大福跳下去。
可惜這里的邪祟早就跑光了,但是大福歪著頭,發現了一個洞口……
這是舵主和八流丹修準備的,最后逃命的暗道!
“追!”
許大人一聲令下,郎小八等人捏著鼻子跳下去。
許大人自然是不去的。
等著的時候,石拔鼎走過來,跟許源說道:“老弟,你來看看。”
他發現了那個小黑屋。
滿地血污,里面還有半具沒有切割的尸體。
屈勝前大怒,去抓了幾個俘虜過來逼問,他們便將分舵內做的事情,一一招供了出來。
許源陰沉著臉,咬牙切齒說道:“有些人哪,真是不配活在這世上!”
忽然正門外傳來一陣叫喊聲:“抓回來了!”
許源大步奔向前院。
郎小八已經押著五花大綁的舵主和八流丹修回來了。
許源上前一腳將舵主的下巴踹碎了。
“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