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的窩棚里,兩位跑山人縮在一起,靜靜等候著許大人的消息。
兩人乃是至交好友,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過了一會兒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好像忘了什么……
兩人一起皺眉苦思,又幾乎是同時一拍腦門想起來了:“大人的鵝呢?”
白老眼愈發覺得不對勁:“大人把大福托付給我們,但為什么我們總會下意識的就忽略了它?”
“之前在人廚婆那邊也是如此……”
許源在前面跟著碰瓷鬼,大福在后面跟著許源。
許源行動前囑咐大福跟著兩個跑山人,大福瞪著一雙無神的鵝眼,沒有任何的表示——這就進可攻、退可守。
飯轍子的話,我想聽就當聽見了,不想聽就當沒聽見。
畢竟在許源的眼里,每次跟大福說話,它都是這個呆頭鵝的樣子。
“篤篤篤……”
那扁嘴真像一柄鑿子。
但是卻沒有預料之中木屑亂飛的場面。
樹瘤痛苦扭動著,如同一灘粘稠的黑油,甚至想要將大福的嘴黏住。
可是大福的脖子十分有力,不停地抖動,每一次鑿擊,都讓樹瘤遭受重擊。
如此七八十次之后,樹瘤終于承受不住破裂了。
啪的一聲,就像是炸開了一個膿包。
腥臭的樹汁,和一些細小的幾乎看不見的怪異蟲子一同飛濺出來。
大福的目標仍舊是那些蟲子。
鬼須木憤怒無比。
一只呆頭鵝也敢來招惹老子!
可是不等它有所反應,地面上的落葉中,一條繩子纏住了它的主干。
一張皮飛快蔓延而上,裹住了它的整個樹冠。
那繩子和皮,都非常的“在行”。
繩子一道道纏繞,恰好捆住了主干上的每一只眼睛。
皮也一樣。
鬼須木能完全變成“小草”,身上的氣味都變成了草的氣味。
但是它還是無法改變自己的“命”。
碰瓷鬼在這一片樹林中停下來的時候,許源就猜測鬼須木就在這附近。
而后碰瓷鬼忽然無腦的碰瓷那三人,就更讓許源堅定了這個猜測。
因為鬼須木就藏在這附近,那三人已經很接近鬼須木了。
所以碰瓷鬼才會被授命殺出來。
轉移了三人的視線、打亂了三人搜尋的節奏。
那三人提到要捉一個跑山人,作為誘捕鬼須木的誘餌,許源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是因為許源已經用“望命”找到了鬼須木。
許源最終決定跟上去,也不是想要繼續偷聽他們說話。
而是讓鬼須木放松警惕。
許源走了,但是留下了筋丹和皮丹。
大福是一個意外……
偏偏大福來的時機恰到好處。
大福抱樹的時候,筋丹和皮丹一起出現。
鬼須木便準備施展“金蟬脫殼”了。
但是它剛要發動,就被大福一頓猛鑿,持續不斷的劇痛打斷了施法……
大福鑿破了樹瘤之后,鬼須木更加狂怒,因為第十四只眼睛,短期內沒希望了。
它冒著巨大的風險,在疽鴉和那個修煉者斗法夾縫中,竊取的那些“病癥”,全都沒有了。
它憤怒的從大地下,拔出自己的根須。
樹林中本就陰氣濃郁,這一下更是變得迷霧沉沉,溫度驟降。
大福被凍得一個哆嗦。
然后吃驚地看著自己的雙翼。
大福覺得我一定是眼花了,為什么我看到自己的翅膀下面,居然長出了一雙慘白的、人類的小手!
那雙手皺皺巴巴,骨節腫大彎曲,無比的丑陋!
大量的根須像鬼爪一樣扯住了獸筋繩、皮丹,用力撕拽。
也有幾只,悄無聲息的繞到了大福背后,高高舉起,就要朝它的腦袋刺了下來。
卻忽然間,從迷霧外,嘩啦啦一聲,丟進來一把算籌。
這匠物高達五流,便是許源并不懂得“算法”,也能自動進行一些運算。
算籌飛射,每一只眼睛上都釘了一枚!
鬼須木疼的全身發抖。
也因此并沒有注意到,在這些算籌中間,還有一團東西啪的一聲黏在了自己的主干上。
緊跟著,許源腳踩火輪兒飛來,一口腹中火噴出去,燒的那些鬼須吱吱怪叫。
然而下一刻,便聽得砰一聲,鬼須木不見了!
抱著樹的大福,纏著樹的筋丹、皮丹,釘著樹的算籌,都還在原地。
只不過它們的對象,變成了另外一株普通的大樹。
許源頓時明白,鬼須木這手段并不是什么“金蟬脫殼”,反而和當初常尋北的“法”類似。
將自身和另外某處的大樹互換位置!
這手段必定需要提前布置。
而這種“互換”的極限次數,便是眼睛的數量。
許源細細感應,卻并沒有急著追趕。
剛才許大人往樹干上丟了一團東西。
鬼須木兼具陰陽。
樹根為陰,樹干為陽。
等那東西再侵蝕一段時間,便無法再施展這種“交換”的詭技,自己能省些力氣。
那三人從林子中離開,尋了一處陰氣森森的峽谷。
大人脫了身上的衣衫,整個上半身布滿了各種刺青!
看上去格外陰森駭人。
他口中念念有詞,便見他后背上,一片刺青活了過來,從里面鉆出一只生著三對翅膀的怪蟲。
怪蟲兇厲,吱吱尖叫。
兩個手下退出三十丈,捂住了耳朵。
大人伸出手指,將自己的鮮血喂給那怪蟲。
怪蟲喝飽了之后,那刺青中,便呼啦啦的一聲,接連飛出來一群這種怪蟲。
在大人頭頂盤旋片刻后,向著周圍山中飛去。
大人則是緊閉雙眼,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多時,他忽的睜開眼來,獰笑道:“找到了,而且還是一次兩個,絕對夠用!”
他循著怪蟲的指引,往那一段河岸跑去。
兩個手下急忙跟上。
半個時辰后,許源不緊不慢的走上了一片山坡。
上坡陰面原本生長著一棵大樹,現在已經換成了鬼須木。
“惡濁絲”已經爬滿了樹干,像蠶絲一樣,一層層的裹在樹身上。
那些樹眼也都被蒙住了。
鄧臨岳說他弄到了一張蛛網,企圖以此克制鬼須木的“金蟬脫殼”,許源便暗中將惡濁絲煉成了詭丹。
十里范圍內,都能感應到自己詭丹的位置。
便是超過了十里,也有冥冥之中的呼應,能為許大人指明大致方向。
許源一揚手,三條簪飛出,呈“品”字形插在一顆樹眼周圍,一轉將那顆樹眼剜了出來。
鬼須木果然已經無力施展那詭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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