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幽寒微微愣神,旋即反應過來,青碧眸子掠過一絲冷芒。
雖然聽不懂陳墨在說什么,但也能猜出大概……以季紅袖那個瘋婆娘的性格,指不定會干出何種荒唐事來!
“這兩天都發生了什么,從頭到尾、一五一十的告訴本宮。”玉幽寒沉聲說道。
“是。”
陳墨一邊捏著小腳,一邊把事情經過匯報給了娘娘。
“道尊身上刻有紅色暗紋,會不定時發作……”
“而卑職體內的龍氣,似乎能緩解這種痛苦,這應該也是道尊刻意接近卑職的原因……”
玉幽寒對此毫不意外,似乎早就猜到了,語氣不屑道:“想要用龍氣來掩蓋自身氣息,從而讓天地惡意失去目標……呵呵,和當初斬三尸一樣,實力一般,小心思倒是不少。”
陳墨有些好奇的問道:“娘娘,斬三尸到底是什么意思?”
玉幽寒搖頭說道:“到了季紅袖這個層次,修的已經不是‘術’了,而是‘心’……只有道心足夠堅定,才能勘破‘四妄’,觸及大道本源,而三尸就是四妄的最后一關。”
“四妄?”陳墨茫然道:“那又是什么?”
“你可以理解成心魔的四個階段,魔相、劫火、宿債、道魘,分別對應著內源、外顯、因果和業障。”
“季紅袖已經破了三妄,走到了最后一步,但這恰恰也是最難的一關。”
“斬得萬物難斬我,道成之時魔亦成。”
“所謂‘道魘’,是內心執念和欲望的集合體,擁有宿主的全部修為和記憶,相當于要與自身為敵。”
玉幽寒淡淡道:“季紅袖滅了九蟲,卻難斬三尸,無法保持道心通明,修為自然一落千丈……為了保全自身,她便分出一縷陰神,作為容器,用來容納癡、貪、色三毒,也就造成了如今一體雙魂的模樣。”
陳墨恍然,“原來如此,怪不得她前后變化那么大,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玉幽寒冷哼道:“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所謂的‘分魂’,和本尊沒有任何區別,只是將內心深處的欲望放大了而已。”
“一邊干著齷齪事,還把自己摘的干干凈凈。”
“既當粉頭又要立牌坊,說的就是季紅袖這種人。”
陳墨聞言表情有些古怪。
聽娘娘話里這意思,其實道尊內心深處也是想睡他的,只是不愿意承認?
這時,他想到了什么,詢問道:“那娘娘現在到哪個階段了?”
玉幽寒面無表情,淡淡道:“本宮道心堅定如鐵,早就已經勘破四妄了。”
“是嗎?”
陳墨眨眨眼睛,說道:“如果沒記錯的話,當初第一次進宮的時候,娘娘管卑職叫‘心魔’,還想要弄死卑職來著……”
玉幽寒:“……”
陳墨繼續說道:“而且聽道尊所言,天不容二法,只要卑職體內有娘娘的道力,那么娘娘便無法突破那層壁障……這到底是真的假的?”
玉幽寒表情有些不自然,撇過臻首,暗暗嘀咕道:“她怎么什么都跟你說?真是多嘴……”
陳墨見狀心頭微沉。
“看來到道尊說的沒錯,我就是娘娘的代價?”
看他表情凝重的樣子,玉幽寒遲疑片刻,說道:“最開始本宮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才會嘗試著想要擺脫紅綾束縛……但時間長了,卻發現這對本宮的修為并無影響,反而還有好處……”
陳墨愣了一下,“好處?”
玉幽寒解釋道:“本宮體質特殊,乃是無因之體,不會遭受天地惡意排擠,但同樣的,也無法沾染氣運……所以總是棋差一著,在朝堂之上屢屢受挫……”
“而你身懷大勢,氣運極強,和本宮完全是兩個極端,在某種程度上還會起到反哺的效果。”
一直以來,在兩黨斗爭中,貴妃黨始終處于下風。
哪怕機關算盡,布置的再周密,最終也會因為種種原因功虧一簣……當初的戶部案就是個例子,若不是陳墨恰好破了蠻奴案,還把周家給拖下水,恐怕貴妃黨又要遭受重創。
說到底,就是運氣太差了。
“原來是這樣……”
陳墨眉頭擰緊,若有所思。
原劇情中,玉貴妃實力強絕,卻屢屢受挫,以至于最后羽翼盡除,黯然落幕,頗有點“劇情殺”的味道。
不用由于數值太過超模,如果不開掛的話,根本就無法將其擊敗。
而他來到這個世界后,改變了劇情走向,貴妃黨一路高歌猛進,而玉貴妃卻被紅綾束縛,處處受限……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早有定數。
“怎么感覺好像閉環了?”
“難道只有完成了那個隱藏事件,才能徹底解除紅綾?溝槽的系統一點提示都沒有,根本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啊!”
就在他暗自沉吟的時候,卻聽玉幽寒說道:“要是真說起‘代價’,也就是被那紅綾捆住的時候有些難受,不過本宮現在也習慣了……”
陳墨有些好笑道:“真的?娘娘上次可不是這么說的。”
玉幽寒臉頰有些發熱,嗔惱的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你每次都故意作怪,恨不得把本宮折騰死才肯罷休……”
陳墨捧著白皙玉足,指尖輕柔按壓,正色道:“卑職只會心疼娘娘,哪里會忍心折騰娘娘?”
玉幽寒暗啐了一聲。
這狗奴才臉皮真是厚極了,什么話都說得出口。
“對了,你還沒告訴本宮呢,季紅袖后面又對你做了什么?”玉幽寒詢問道。
陳墨清清嗓子,低聲道:“道尊她……她把卑職挊了……”
玉幽寒:?
“實力差距實在太大,卑職拼勁全力無法戰勝,只能任由其蹂躪……”陳墨一副受盡屈辱的樣子,好像被采花賊玷污了的小媳婦一樣。
玉幽寒酥胸起伏,銀牙緊咬,青碧眸子冷落冰霜。
“季!紅!袖!”
“等本宮脫離紅綾掣肘,第一個便是找你算賬!你給本宮等著!”
玉幽寒越想越氣,將玉足從陳墨手中抽回,起身朝著內殿走去,“別按了,跟本宮進屋!”
陳墨疑惑道:“娘娘這是……”
玉幽寒頭也不回道:“本宮要好好檢查一下,看她有沒有暗中對你動什么手腳!”
千里之外。
季紅袖突然打了個寒戰,眉頭不禁蹙起。
“誰在念叨本座?”
她掐指算了算,卻沒發現任何異常,倒也沒再多想,抬頭看向凌凝脂,問道:
“咱們剛才說到哪了?”
“哦,對了,既然你和沈知夏是好閨蜜,為什么還會和她的未婚夫糾纏在一起?到底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凌凝脂:[_]
昭華宮。
琉璃屏風后,隱約能看到一道明黃色身影,端莊中透著攝人威儀。
一個身穿麒麟官袍、面容清俊的中年男子站在下方,垂手而立,正是天麟衛指揮僉事羅懷瑾。
“羅大人,本宮讓你查的事情,可有進展?”皇后出聲問道。
羅懷瑾躬身回答道:“回殿下,據卑職調查,那幾名宗門弟子所言確有其事……靈瀾縣百姓突發惡疾,危在旦夕,是陳大人出手相救,挽救了數十條性命。”
“同時,在云浮州的荒山之中,也發現了戰斗痕跡和極為濃郁的妖氣!”
“微臣已經加派人手,封鎖了北域各道入口,同時鎮魔司也在云浮州境內布防,確保北方不會再有妖族入境!”
羅懷瑾神情凝重,后背有些發涼。
自從朝廷和三圣宗聯手滅妖之后,妖族元氣大傷,只能龜縮在北疆荒域之中茍延殘喘,偶爾有妖物混入中州,也不過是小魚小蝦兩三只,翻不起什么浪花。
可近月以來,中州妖物現身的頻率明顯上升!
這次居然出現了宗師境大妖,并且還進入了天都城中!若不是對方意有所圖,被陳墨識破,后果恐怕不堪設想!
皇后詢問道:“陳墨呢?可有他的消息?”
羅懷瑾搖頭道:“微臣派人徹查了方圓數千里,并沒有發現陳大人的蹤跡。”
氣氛陷入安靜。
許久過后,皇后聲音再度響起:“繼續查,若是有陳墨的消息,第一時間向本宮匯報。”
“是。”羅懷瑾垂首應聲。
“下去吧。”皇后聲音中透著一絲疲憊。
孫尚宮來到近前,伸手道:“羅大人,請。”
“微臣告退。”
羅懷瑾躬身退下,跟著孫尚宮走出了大殿。
兩人一路離開內廷,見四下無人,羅懷瑾低聲問道:“孫尚宮,聽那幾名宗門弟子所言,這次不光涉及妖族,還有貴妃娘娘和天樞閣道尊……下官想不明白,到底是何原因,竟能引得三位至尊出手?”
孫尚宮淡淡道:“不該問的事情,羅大人還是別問了,知道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把殿下交代好的事情辦妥才是首位。”
“應該的。”見對方把話堵死了,羅懷瑾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來到乾清門,孫尚宮頓住腳步,說道:“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尚宮留步。”
羅懷瑾頷首行禮。
望著孫尚宮離去的背影,他眉頭漸漸皺起。
這次妖族布局針對陳墨,倒也能說得通,畢竟陳墨此前接連破獲大案,瓦解了妖族的陰謀,或許是出于報復心理……但也不至于讓那位妖主親自出手吧?
而且陳墨什么時候和天樞閣牽扯到一起了?
“看來我這個屬下,還真不是一般人啊!”
“再說,人都被道尊帶走了,讓我上哪查去?總不能去扶云山要人吧?”
羅懷瑾苦笑著搖搖頭。
不過殿下親自吩咐,他也不敢反駁,萬一陳墨出了什么意外,怕是他還要承擔連帶責任……
果然,當陳墨的上司,真是一天消停日子都沒有……
另一邊,孫尚宮回到昭華宮。
繞到屏風后,只見皇后靠在椅子上,青蔥玉指按揉著眉心。
“已經三天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小賊到底去哪了?”
“殿下不必擔心,陳大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會化險為夷的。”孫尚宮低聲說道。
皇后搖搖頭,“本宮倒不是擔心他的安全……”
陳墨身份特殊,又身懷龍氣,季紅袖不會傷他性命,但其他事情就說不準了……畢竟這位道尊可是有前科的!
過去了這么長時間,搞不好已經被吃干抹凈了!
想到這,皇后心中更加苦悶。
“本來應該是屬于本宮的……”
寒霄宮,內殿。
臥房內彌漫著馥郁芬芳的香氣。
秀榻之上,玉幽寒靠在床頭,衣衫凌亂,鬢發紛披,鳳眸之中水霧盈盈。
“狗奴才,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本來她只是想檢查一下,看季紅袖有沒有暗中做什么手腳,這家伙卻開始對她動手動腳……還非要讓她像季紅袖一樣……
結果不出意外,紅綾浮現,差點把她給折磨個半死……
陳墨扯起一抹笑容,說道:“娘娘不是說已經習慣了嗎?那方才是誰喊著不要……唔!”
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玉足堵住了。
玉幽寒羞惱的瞪著他,“膽敢取笑本宮?看來你是活膩了!”
陳墨一波頂級過肺,然后嫻熟的捧在手中,順著足踝向上按摩,“其實娘娘嘴硬的樣子也挺可愛的呢。”
玉幽寒神色無奈。
這家伙厚顏無恥,軟硬不吃,她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這次若不是娘娘及時出手,恐怕卑職已經被帶去荒域,淪為女妖精的旋轉木馬了。”陳墨有些關切的問道:“那位妖主的實力如何?娘娘沒有受傷吧?”
玉幽寒不以為意道:“算是有幾分手段,不過也就那么回事,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鼠輩罷了……僅憑一道分身,對本宮還造不成什么威脅。”
聽到這話,陳墨也松了口氣。
妖主的實力一直是個未知數,現在看來,似乎還沒到超模的程度。
起碼對娘娘來說還不夠超模……
“娘娘是怎么知道卑職會遭遇危險的?”陳墨詢問道。
娘娘現身的時機恰到好處,顯然是早就掌握了他的行蹤。
玉幽寒手指輕扶發絲,說道:“本宮在那只黑貓身上,附著了一縷神識,看到那名魁星宗弟子的時候,便已經識破了她的身份,一直沒有出手,就是要等背后的大魚上鉤。”
“季紅袖應該也是通過這種方式,推算出了你的方位……”
陳墨眉頭微皺。
怪不得季紅袖當初把那只貓交給他,原來是想以此來監視他的行蹤?
幸好他沒有把蠢貓時刻帶在身邊……
“等會……”
陳墨猛然驚覺,“那蠢貓身上附著娘娘的神識,豈不是說明司衙內發生了什么,娘娘全都一清二楚?”
那他此前和厲鳶在公堂胡來,不都被娘娘看到了?!
想到這,嗓子不禁有些發干。
不過見娘娘表情沒有異常,便默默低下頭,也不敢多說什么。
這時,玉幽寒說道:“話說回來,你被季紅袖帶走之后,陳夫人在宮里住了一晚,本宮倒是和她聊了不少呢。”
陳墨疑惑道:“娘娘和我娘有什么可聊的?”
玉幽寒皺著瓊鼻,略顯得意道:“本宮也是女人,自然有很多話題……除了衣服之外,還聊了你小時候的糗事,以及未來的擇偶標準……”
說到這,她語氣一頓,清清嗓子道:“咳咳,反正就是挺融洽的。”
融洽?
陳墨能想象中當時的場景。
估計賀雨芝是誠惶誠恐,如坐針氈,生怕娘娘的話掉在地上……
“擇偶標準?我娘是怎么說的?”
玉幽寒說道:“陳夫人說,這種事她不會插手,全憑你自己喜歡。”
陳墨笑著點頭道:“確實如此,我娘性格開明,很少插手我的私事。”
玉幽寒瞥了陳墨一眼,看似隨意的問道:“那你……喜歡什么樣的?”
這種送分題,陳大人怎么可能答錯?
他毫不猶豫的回答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娘娘這樣的!有錢有顏,實力高強,對卑職真心實意、掏心掏肺,很難讓人不喜歡啊!”
面對這種近乎告白般的露骨言論,玉幽寒臉蛋有些發燙,語氣中帶著幾分慌亂:
“誰對你真心實意了?不準胡說!讓人聽到成何體統?”
“卑職口不擇言,還望娘娘莫怪……不過卑職可不是胡說,所言皆發自肺腑……”
“閉嘴!”
陳墨適可而止,沒再多說什么,默默地捏著小腿。
玉幽寒貝齒輕咬著嘴唇,白皙臉頰洇染著淡淡緋色,青碧眸子飄忽不定,心中充斥著復雜的情緒。
有些赧然,有些慍惱,還帶著一絲絲羞喜……
空氣中彌漫著古怪的氛圍。
玉幽寒穩了穩心神,轉移話題道:“陳夫人看到了你送本宮的絲襪,聽說錦繡坊的衣服是你設計的,她還挺驚訝的呢。”
陳墨表情一僵,語氣艱難道:“我娘她……全都知道了?”
玉幽寒點點頭,“這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沒、沒什么……”
陳墨嘴角微微抽搐。
千防萬防,沒想到在娘娘這里翻了車,看來自己婦女之友的身份是徹底暴露了……
直到天色漸暮,陳墨才離開了寒霄宮。
本想直接回府,但想到可能會面臨老娘的嚴刑拷打,一時間又有些躊躇。
“話說當上了宮中侍衛將領后,還一次班都沒值過呢。”
“雖然只是掛個名頭,但好歹也得裝裝樣子……”
念頭及此,陳墨轉身朝著內廷走去。
“陳大人。”
“見過陳大人。”
路過的宮人和侍衛紛紛垂首行禮。
作為剛上任的親勛翊衛羽林郎將,圣旨剛剛下達,畫像便已經在宮中傳閱開了。
不需要出示令牌,這張臉便是通行證。
陳墨沿著宮道徐行,穿過綿延的紅墻,來到了深院之中。
四下無人,清幽靜謐,不遠處的昭華宮燈火通明,以他驚人的目力,透過窗欞能隱約看到一抹倩影,似乎正在伏案忙碌著。
“這么晚了,皇后殿下還沒休息?”
“也太勤奮了吧?”
陳墨抬腿走上前去,無聲無息的進入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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