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錦承認。
自己有那么一瞬間懵了。
好在她很快清醒了過來。
她心中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被陰了!
那輛泄露氣息的馬車,就是釣自己的魚餌!
不對!
是從上次李星羅說要拿捏自己時,第一個餌料就已經拋下了。
這個心機女,居然把自己套路了?
其實,這個套路不算高明,仔細想想還是有漏洞的。
但自己對萬妖金丹的渴望,還有對自身實力的自信,就是被拿捏到了。
所以……李星羅到底想干什么?
敖錦透過柜門縫,看著外面。
卻看到李星羅已經除去了衣衫。
冷庫里冰涼的溫度,讓她身體微微有些顫抖。
“砰!”
她后背靠上了柜門。
扯過秦牧野就開始索吻。
她能從呼吸和動作,清楚地感受到秦牧野的躁動。
偏偏動作又無比溫柔。
這是她不曾見過的。
一股難言的怒意,從心中升騰起來。
吻分之后。
李星羅摟住了秦牧野的脖子:“牧野,我好看么?”
“好看!”
“你把我的腿抱起來,我有點冷,你貼我近一些。”
“嗯!”
“我想看到你最溫柔的樣子。”
“好!”
柜門哐哐哐響動了起來。
這場景她見過一次。
就是她第一次潛入帝姬府想要威脅他們的時候。
但那次,李星羅表現得很激烈,像是在示威。
可這次。
李星羅卻連稍微大點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仿佛完全沉醉于蜜里調油之中了。
像是在……炫耀?
敖錦怒得幾乎不能自已,這有什么好炫耀的?
難道我會羨慕么?
這秦牧野真是混賬。
對我怎么不這樣?
不對!
不能這么想。
我也沒希望他這樣,只是把純粹把他當做用以報復大小麒杌的玩具罷了。
就是玩具。
根本沒有什么好在意的。
所以李星羅到底在炫耀什么?
敖錦感覺自己應該無比平靜,但心頭還是控制不住一縷縷怒氣冒出。
可這種場合,自己明顯不適合出去。
不然李星羅這個自詡為很聰明但卻一廂情愿的女人,很有可能對自己嘲諷一番,龍族的尊嚴受不得嘲諷。
只要假裝自己沒有來,就一定不會輸。
反正自己的斂息術,根本不是這兩人能夠發現的。
于是她靜靜躲在衣柜,聽著外面的動靜。
有時李星羅背對著自己,有時雙手撐著柜門。
有時被抱著,有時她跪著。
敖錦震驚地發現,她居然能嫻熟地把秦牧野玩弄于股掌之間,每一句耳語都能調動秦牧野的情緒。
不是?
憑什么?
她比我強這么多么?
敖錦開始生氣了。
而此刻。
外面已經停歇了。
李星羅狀態已經微醺:“對了牧野,其實你可以跟那個小母龍再走近一些的。”
你什么意思?
我問你什么意思?
賞賜我么?
你真覺得我稀罕?
你的男人,只是玩物,不是寶物,能不能搞搞清楚?
“為什么啊?”
“我覺得她挺可憐的……當然我說走近一些,只是‘一些’。”
秦牧野有些不懂她的意思,只能控制著毛孔不要冒汗。
從兩人直奔柜子開始,他就已經隱隱猜到是什么情況了,但只能假裝什么都不知道。
回來了!
這種感覺又回來了!
我只是一個女人折磨另一個女人的工具。
李星羅輕嘆道:“我真感覺她挺可憐的,故意表現得冷漠又強勢,其實就是張牙舞爪掩飾內心的脆弱。我倒是相信她是想報復她的未婚夫,但其實她更需要被人理解被人心疼,盡管龍族的自尊,并不允許她這么表現。”
你多冒昧啊?
你能不能不要臆斷別人的想法?
誰給你的自信?
李星羅繼續道:“她受太多委屈了!”
敖錦:“!!!”
誰要你心疼啊?
誰要你心疼啊?
誰要你心疼啊?
她感覺受到了重擊,腦海里忽然想起了秦牧野對自己說“你一定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一擊下去,原本的憤怒,被徹底打散。
只剩下莫名的失落。
李星羅輕笑道:“反正咱們是盟友,你不如演得像一些,多給她提供一些她想要的情緒。就算真的假戲真做也沒關系,本來她就是一股值得拉攏的力量。
你能幫她找回尊嚴,又比她未婚夫強的多,一定能把她栓在我們陣線。
若她值得喜歡,你也可以喜歡喜歡。
只要躲著我就行。
我心眼小。”
真把你男人當寶了?
我什么時候說非他不可了?
還躲著你?
憑什么躲著你?
我就要當著你的面……
不對!
我根本就沒打算撿你破鞋,哪來的躲你的必要?
敖錦氣壞了,真想闖出衣柜,給這個傲慢的女人一耳刮子。
可偏偏人家說的句句在理。
哪怕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真是自我感覺良好啊,要不是萬妖金丹,我會多看他一眼么?
你自己的破男人,自己留著用。
我要是對這個玩具動一下心,我跟你的姓!
柜門外。
李星羅已經穿好了衣服:“牧野,我要回安南了!”
秦牧野有些不舍:“啊?這就走了?”
李星羅皺了皺鼻子:“嗯!這次本來就是偷跑回來的,你再等我幾天。對了!丹胚我已經拿到了,下次見到小母龍的時候你給她!”
秦牧野也沒問給敖錦立規矩的事情。
因為剛才已經立過規矩了。
他把藥瓶揣到懷里,就攬住李星羅出門了。
待走遠了些。
李星羅笑著問道:“我是不是可壞了?”
秦牧野咧了咧嘴:“這有什么壞的?你可是明媒正娶把我贅過去的。”
李星羅好奇地看著他:“以她的自尊,從今以后就很難真正接近你了,少了一個好看又有實力的龍族紅顏,你不覺得可惜么?”
秦牧野搓了搓有些發僵的面頰:“她對我最大的意義就是盟友,生出色心是我自己下賤。況且她只是想要報復她未婚夫,又沒有感情基礎。既然沒有感情,那又有什么可惜的?”
“可是你很值得喜歡啊,若我沒有這么小心眼,以后她很可能會……”
“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好?別朝我臉上貼金,不然我真飄了。”
秦牧野捏起她的下巴親了一下:“倒是你,受委屈了……”
“哼!我有什么委屈的?”
李星羅輕哼了一聲:“反正壞事我已經做了,我心里舒坦的很!要是她以后還是黏上你,那就只能說明是命中注定的。當然,前提是你別上趕著撩撥人家。”
“嗯!”
“我走了!”
“好!”
“親一個!”
“啵!”
李星羅輕笑一聲,直接騰空而起,朝安南仙城的方向飛去。
她心情好了很多,信念也堅定了很多。
隨后意念沉入腦海:“喂!我贏了!”
光影氣笑了:“混賬!你又贏什么了?”
“我不管,我就是贏了!”
“以前堅決不接受除白玉璣以外的人,結果今天只是單純炫耀了一下,小母龍要是還賊心不死,你連攔都不攔了!只要標準降得夠低,你就不會輸對吧?”
“是又怎么了?”
“你還是在害怕,你多卑微啊?”
“可是兩個人在一起,總有一個要卑微的啊!而且我不害怕,我相信他。”
“……你無敵了!”
翌日。
秦牧野在自己辦公的地方抓耳撓腮,不斷模擬著,待敖錦過來問自己要丹胚時,自己應該怎么提出聯盟的事情。
可左等右等,等了一天敖錦都沒有過來。
應該是有杌大郎在的緣故。
繼續等!
于是下班麒杌走了之后,他又等了一段時間。
可敖錦還是沒有要找他的意思。
沒辦法。
他只能硬著頭皮溜進了敖錦的房間。
“嗯?你怎么來了?”
“那個……”
秦牧野從懷里掏出玉瓶:“你要的丹胚!”
敖錦有些詫異:“直接給我了?不是要給我立規矩么?”
秦牧野:“……”
裝的還挺像。
昨晚你走我看到了。
隔著門縫,我還看到你命格了呢!
他輕咳了一聲:“咱們是盟友啊,什么規矩不規矩的,說了多見外啊!”
“哦!那我收下了!”
敖錦把丹胚收起來,便繼續批閱公文了。
批了一會兒,又抬起頭問道:“你怎么還不走?”
秦牧野尷尬地撓了撓頭:“這,這……哈哈哈!”
敖錦眉頭微蹙:“你該不會等著我踩你吧?這個要看我的心情,你莫要有非分之想。”
眼見她要一直演下去。
秦牧野干脆開門見山:“咱不是說好了么,諸神遺跡要聯盟……”
“沒問題啊!”
敖錦一臉疑惑地看著他:“這件事情早就已經說好了,你覺得我會反悔?”
“……那倒沒有。”
“明天沐家會來商議細節,后天蒲鳴龍會來找我,到時跟你全程通訊,莫要說我合作不誠心。”
“好!”
秦牧野松了一口氣,敖錦的反應,倒是在預料之中。
她依舊會為有尊嚴地活著去搏。
敖錦抬起頭:“正事已經談完了,你還留在這里做什么?”
“哎!我這就走!”
秦牧野也不給自己找不自在了,拍拍屁股就離開了。
房間里只剩下了敖錦。
她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你有什么好的?你有什么好的?你有什么好的?”
第二天晚上。
大圣廟里廟祝齊聚。
敖錦掃了一眼猰貐和時大時二,眼角不由顫了顫,給麒杌傳音道:“你把他們也叫上,就不怕秘密泄露?”
麒杌哈哈大笑道:“都哥們,你都不知道他們有多崇拜我,鐵自己人的!”
她嚴重懷疑,自己覺得秦牧野沒有那么差勁,都是因為麒杌的反襯。
不過倒也說得過去。
猰貐他們只干了放走妖學生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但其實也情有可原。
外加剩下的時間都是在對打加修煉,倒也沒顯得特別叛逆。
可即便這樣,這種機密的事情,也不應該讓他們過來吧?
敖錦服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命里就算沒有出現萬妖金丹。
只要熬到老麒杌老死,哪怕自己實力被他吞了大半,也能憑借手段把這廢物干掉煉化,走上妖皇之位。
要不是龍丹被污染會封鎖修煉上限,外加龍族尊嚴會被褻瀆,她說不定真這樣做了。
廟祝齊聚之后。
原本的老廟祝飛快彈出光暈,在半空中熔成了玄光鏡。
老妖皇出現的一瞬間,麒杌便迎了上去:“爹!孩兒好想你!”
“麒兒!”
老妖皇笑容慈愛:“最近在人族那邊過得怎么樣啊?”
麒杌趕緊說道:“過得可太好了,跟夫人生活在一起,心情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老妖皇有些詫異,沖敖錦笑著點了點頭。
隨后。
他的目光落在了時大時二身上:“兩位……”
麒杌趕緊說道:“爹!這是我認的兩個小弟,他們也想參加這次行動。”
“哦……”
老妖皇若有所思,旋即笑道:“兩位想要歷練歷練,也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兩位畢竟是我們大圣廟的廟祝,進去以后還須以保全自己為主。”
“嗯?”
時大上前一步道:“妖皇大人,這你就太看不起我們了!”
老妖皇笑著擺手:“不是看不起你們,只是我這次請的高手太多,他們個個脾氣暴躁,你們莫要惹他生氣!”
高手?
多高的高手?
時大問道:“我們兄弟已經大妖巔峰,還須向其他妖卑躬屈膝?”
老妖皇笑道:“若我請的,是半步妖皇呢?”
時大:“嚯!”
老妖皇又補充道:“三個!”
眾廟祝:“嚯!”
大家都有些懵了。
半步妖皇?
而且還是三位?
哪來這么多高手?
秦牧野屬實迷了,還好這個時候,猰貐的傳音在時大腦海中響起。
“據我所知,妖族目前只有兩個妖皇境高手,但半步妖皇還真不少。昔年老妖皇建立妖皇殿的時候,不想跟他們起沖突,所以特意提前與他們商定好了區域,只要雙方不越界就可以相安無事。”
“原來如此。”
看來妖域比想象中還要大。
事情有點麻煩了。
現在光妖族就有三個半步妖皇,也不知道沐家有沒有。
外加一個蒲鳴龍。
這場遺跡之行,上位大妖估計只能算添頭。
這強者也太多了吧?
就算有敖錦當盟友,怕是也有些不穩了。
這陣容,實在有些讓人打哆嗦。
大猿有些遲疑:“妖皇大人,把這三位請來,是不是需要……”
老妖皇淡淡說道:“從今日起,大圣廟的香火截留七成存起來,待到遺跡打開之前,存下的香火全都交給他們三個。”
此話一出。
眾廟祝如喪考妣。
果然,要付出這些代價。
對于半步妖皇,香火已經有些不夠用了,但他們也有后代。
如果在他們衰老之后,后代依舊起不來,那他們一定會有一個十分凄慘的死法,他們的精血、內丹還有記憶,都會成為吸引劊子手的誘餌。
血統強的大妖,很多都是在生子的時候,只給予后代七成傳承記憶。
然后開始培養后代,到衰老的時候,獻出一半精血給后代,然后用剩余三成傳承記憶,保住自己晚年的地位。
所以這些香火,應該就是這些半步妖皇為他們的后代留的。
老妖皇笑罵道:“一個個的什么表情?餓這一頓,是為了后面頓頓吃飽。而且你們覺得,那些神棍會擔心被我們鉗制?這次必須亮一下實力,讓他們清楚清楚,咱們才是老大。”
“是!”
眾廟祝齊齊應聲。
老妖皇又笑著寒暄了幾句,便驅散了光幕。
光幕消散的一瞬間。
敖錦的傳音響起:“剛才老妖皇告訴我,進去之后找機會把兩個傀儡殺了!”
“嚯!心真狠,難怪能成大事。”
秦牧野也是佩服,老妖皇只是猜神使要下重注,就直接掏空了大圣廟的香火。
就算有危險,也是外聘的這些高手冒險。
算盤打的真響。
就連成本,也是眾廟祝拿出來的。
一個大餅,就把他們的嘴都給塞住了。
不信任的廟祝,直接殺掉,真的狠啊!
在老妖皇的光幕消失之后半個時辰。
沐先生如期而至。
敖錦直接開口問道:“沐先生,這次乾國可能要大力阻擊我們,你們打算出多少高手?”
沐先生沉聲道:“三位半步戰神,七位上位宗師!”
秦牧野:“……”
好好好!
底牌都掏出來了是吧?
就知道那些神使絕對不止那點手段。
不過這種局勢下,這群神棍應該也不敢大意了。
半步戰神,應該就是他們能拿出的最強戰力。
手段……應該就是神賜臨時賜予力量。
反正秦牧野不相信這是沐家本來就有的高手,常年維持每代三個半步戰神境的高手,消耗的資源是海量的,他可不信沐家有這么厚的家底。
不過也夠夸張了。
若非有太祖法身的存在,秦牧野毫不懷疑,神使早就武力篡權了。
嘶……
妖族三個半步妖皇,神使三位半步戰神,壓力已經拉爆了。
接下來。
雙方就新大圣廟主權分配問題,陷入了激烈的爭吵。
因為雙方都下了重注,所以都相當有底氣,一番拉鋸戰之后,最終各退一步,選了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出了大圣廟之后。
敖錦的傳音再度響起:“這次頂級高手很多,你還要去冒險么?”
秦牧野咬了咬牙:“當然要!”
敖錦沉默了片刻,忽得笑了一下:“你為了你娘子倒是舍得!你倒也不用太擔心,局勢到底如何,還需要明天跟蒲鳴龍碰一下面才知道。
不過不論怎么樣……做好最壞的打算。”
“好!”
秦牧野應了一聲,就再沒有了聲響。
敖錦看著時大時二離去的背影,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有些不理解。
人族有句古話: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臨各自飛。
真的有一個生靈,能為另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生靈,冒生命危險么?
雖說這都是為了李星羅的皇位。
但代價也太大了吧?
至少在她看來,李星羅不值得秦牧野冒這么大的風險。
所以……就是因為這個原因,他這個破鞋,才會被李星羅當成寶貝?
若是如此,的確有些值得羨慕。
只可惜。
與我無關。
這些天,敖錦那頭的通訊法器是暢通的,不會被任何形式封印。
只要秦牧野想,隨時都可以監聽敖錦那邊的動靜,這是敖錦表達的誠意。
掛掉法器。
秦牧野揉了揉腦袋,說沒有壓力,那是不可能的。
算算時間。
距離遺跡打開,還有不到四個多月。
這段時間,自己的修為明顯陷入了瓶頸。
神獸血脈是一點苗頭都沒有,幾個老廟祝天天湊一起,基本不會分開,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殺麒杌,暫時沒這本事。
殺猰貐,這個倒是好殺一點,但這老哥性格還真不賴,而且還是大乾未來的瑞獸,他還沒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
問敖錦要?
還沒那么大的臉,這可是她萬妖金丹成丹的最終條件。
雖然是合作,但誰主導很重要,對于敖錦來說,投資和回報完全不成正比。
李弘那邊也在幫自己搜羅,可這么長時間,也沒有找到神獸精血的突破口。
蛋疼。
秦牧野深吸了一口氣,趁夜直接到了雍慶宮,把知道的事情跟李弘講了一遍。
講完之后。
他沉聲問道:“父皇!真找不到神獸精血么?”
李弘沉著臉搖頭道:“暫時還沒消息。”
他也沒有想到,妖皇殿和神使居然能調動這么強大的力量。
最難以接受的是。
他們只是為了內部競爭。
卻把下了狠心冒險的自己給難住了。
原本以為半步戰神的太祖法身,外加另一位半步戰神,就已經有一搏之力了。
但現在看來,風險還是很大。
看來……下一任君主用守成之君才是冒險。
秦牧野沉默了片刻,忽然說道:“父皇!我有個請求。”
“你說!”
“玉璣應該會在遺跡打開之前生產,我……想去陪產。”
李弘沉默,他感覺秦牧野的這個請求,有點像斷頭飯的意思。
有那么一瞬間,他心頭揪了一下。
真的要為最后一次考驗,讓兩個孩子這般冒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