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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天打雷劈

  婦人生產之后,惡露未凈尚且有諸多禁忌,更何況是胎衣未落之前。

  徐青話音剛落,那農婦的臉色就成了醬肝色。

  她有些不自在道:“女人家的事,你一個男人知道什么?我讓弟妹喝口熱湯暖暖身子,難道還有錯了.”

  眼瞧著院子里的人圍攏過來,農婦便好像有了仗恃,連帶著氣勢都高了幾分。

  徐青呲了呲牙花子,說道:“你不會以為這害人的法子只有你知道吧?我不妨告訴你,那送子廟便是我推的,害母殺嬰的法子我在那些尼姑身上,可審問了不老少,就是不知道你能承受多少刑罰!”

  一聽徐青是推倒送子廟,殺了那么多尼姑的兇人,農婦的臉一下就成了蠟黃色。

  給劉穩婆打下手的婆子掀開門簾,問怎么回事,待得知事情原委,婆子忙回屋把事情告知劉穩婆。

  不多時,劉穩婆臉色陰沉的從屋里出來,等看到地上摔碎的湯碗,還有那目光閃躲不敢與她對視的農婦后,劉穩婆啐了一口,破口罵道:“好一個爛心腸的老咬蟲,你自個沒孩子,就見不得別家有孩子,世上怎有你這般心毒的人!”

  李木根插不上話,腦子里亂嗡嗡的,直到劉穩婆扭頭說道:“李娘子家的,你娘子生了對孿生胎,一男一女是雙龍鳳,只是這老豬狗存了心要害你家娘子,這事你自己看著辦吧!”

  劉穩婆把話說的清楚,李木根聞言先喜后怒。

  當送湯的農婦看到李木根擼起袖子走過來時,那抖成篩子的婦人噗通跪在地上,連連求饒。

  “是我失心瘋,是我糊涂了,木根你們可千萬別把這事往外面說,要是傳出去,嫂子可就沒臉活了!”

  青竹蛇兒口,黃蜂尾后針。

  徐青冷眼觀瞧,這婦人下跪道歉不是知道錯了,而是害怕事情傳開,至于存心害人一事,她斷沒有丁點懊悔!

  李木根顯然是極愛護自家妻兒的,這點從他之前毫不猶豫答應徐青進去接生,就能看出來。

  知道里面的事兒后,李木根便拖拽著那婦人,出了屋宅。

  看模樣是要拉出去游街示眾。

  劉穩婆臉色有些赧然道:“鄉野之地,全是些腌臜事,讓徐道友見笑了。”

  徐青微微搖頭道:“只要母子無礙就好,其他都是小事。”

  說著,徐青又取出紙筆,將自己所知有關接生助產,產后護理的知識盡數謄錄了下來。

  “劉大姐,據我所知像白仙堂,柳仙堂這種堂口都擅長治病驅災,這些有關收生的法子你可以拿去傳給這些堂口,還有外鄉別村的穩婆,也可傳與他們。”

  “這些都是功德無量的事,不僅能給自家積德,說不定哪日后人晚輩也會因此受益。”

  聞聽此言,劉穩婆連忙伸手往身上擦了擦,這才視若珍寶的接過徐青謄寫的手抄本。

  “這書叫什么名兒?”

  徐青聽到劉穩婆問詢,想了想答道:“這些應該普及世人的書不該取難懂的名字,不如就叫接生手冊”

  徐青離開李木根家的時候,聽聞了一件事,李山家的婆娘上吊死了。

  在社會性死亡和生物學死亡上面,對方明顯選擇了后者。

  徐青聞見尸味,倒是生冷不忌,他跟著李木根來到李山家中,一進門就看到了一具舌頭外吐,眼珠子外翻脫落的農婦正躺在木板上。

  這人雖然死透了,可該走的流程還是要走一遍。

  “你是她的丈夫?這事問題不大,你也別擔心,我會些醫術,且讓我看看她還有沒有氣兒。”

  徐青走上前,給那尸體把脈。

  僵尸把脈,就算真有點熱乎氣也得給它把沒了!

  徐青面色沉凝,腦海中度人經翻頁,忘川河裹挾著尸骨鬼影奔流的虛影一閃而過。

  農婦的一生沒什么可看的,徐青快速跳過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直接看向獎勵。

  尸體評價:人字下品。

  度人經獎勵了一個:千蟲蠱罐。

  蠱說有言:蠱者,詭秘之物也,乃蟲之聚,置于皿中,相食相殘,存者為蠱。

  又傳聞西南僻壤之地有蠱女,皆為美貌女子,然心藏狠毒。

  其制蠱之法,甚是詭異,譬如取蟲百數,置于甕中,煉蠱人念動咒語,使蟲相互廝殺,最后存活者,即為蠱蟲。

  徐青獲得的千蟲蠱罐,顧名思義,就是可以收容千數毒蟲的器皿,只要放入毒蟲讓其互相廝殺吞食,最后存活的,便是蠱王。

  不過毒蟲這玩意南方居多,津門地界還真沒多少毒蟲能供他煉蠱。

  把千蟲蠱罐收入山河圖,徐青站起身,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隨即便一言不發的離開了農戶家。

  那副做派,和診治到絕癥患者的老郎中簡直一模一樣。

  九溝村外,徐青騎乘五花馬,帶著黃小皮,朝著天上盤旋的烏鴉拱了拱手。

  眼下外出辦差,給關花婆出殯的活已經了結,送子廟留下的隱患也已經解決,他也是時候啟程回返臨河了。

  黃昏時分,臨河城門關閉的前一刻,徐青的身影出現在官道上。

  門吏認得徐青,便有意讓城門兵丁放慢了關城速度。

  “徐掌柜這是給那胖子辦完事了?”

  徐青點點頭,隨后又忍不住問起自個張貼喪葬布告的效果如何。

  門吏眉頭直跳,心想這能有什么效果,難道大家還會排隊挺尸去照顧你家生意?

  見徐青問的認真,門吏無奈,只得呲牙敷衍幾句了事。

  說白了,這又不是賣日常雜貨,要是東西便宜有折扣,人家興許還會去購置一些。

  可你那畢竟是喪葬生意,就算你折扣力度再大,優惠再多,難道還要讓人原地給你死一個不成?

  聽到門吏回答,徐青不禁吁嘆道:“這年頭生意可真不好做,我都想去當仵作了,再怎么著那也算是鐵飯碗.”

  門吏一臉牙疼的模樣,咱就是說天下有那么多的活,為什么就非得和死人沾邊?

  多晦氣啊!

  進了城,徐青沿著熟悉的街道一路溜達,黃小六初來乍到,覺得哪哪都新奇。

  天色漸暗,路上也沒多少行人,小黃皮子就跑跑跳跳跟著徐青,偶爾碰到新鮮事物,還會人立而起,駐足眺望。

  等到徐青走的有些遠了,小黃皮子就連忙收回思緒,快速追上。

  穿過塘沽橋,行了約莫二里地,徐青忽然停下腳步。

  只見在路邊拐角處,有半截被雷火劈糊的榆樹樁,正兀自扎根在土里。

  徐青眨巴眨巴眼,心里一陣納罕。

  他可是記得原來這里有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榆樹,每當晌午他打著傘過來的時候,總能看到有人拿著蒲扇,或是搬來小凳,坐在下面乘涼。

  這么好的一處路景,怎么就被雷給劈沒了?

  這雷未免也太缺德了!

  徐青走上前,繞著木樁來回打量。

  望氣術打開,木樁上面雷火之氣縈繞不散。

  嘖,還是個天然的雷擊木。

  徐青左右巡視,見路口沒人注意,他便扎下馬步,伸手抱向榆木樁,稍微一用力,就把眼前的雷擊木連根拔了出來。

  黃小六也不知徐青在干什么,它有樣學樣,去拔旁邊的榆樹苗。

  看到小黃皮子獻寶似的把榆樹苗拖到他跟前時,徐青不禁一樂。

  “做的不錯!”

  徐青不吝夸贊。

  把榆木樁收好,徐青轉而便將黃小六拔出的榆樹苗埋在了老榆樹原來的位置。

  把土夯實,取出水漉碗澆點水后,徐青又找來磚石,擺了個小的風水局。

  忙完這些,徐青轉過頭,就瞧見黃小六爪子里捧著個黑棋子一樣的物件,放在嘴里啃吧。

  成了精的黃皮子牙口異常鋒利,就是硬石子也能一口嚼吧碎了!

  可那黑棋子哪怕被黃小六啃得嘎吱嘎吱響,也依舊完好無損。

  徐青心里好奇,望氣術觀望下,棋子上面還有雷火氣息殘留,而且明顯要比雷擊木上的雷火氣息還要濃郁。

  “小六,你手里那東西借我玩玩。”

  黃小六聞言立馬跑到跟前,將黑棋子獻給徐青。

  “這黑子,怎么看起來有些眼熟?”

  徐青把玩著指甲蓋大的黑棋子,總覺得在哪里見過,他向里注入陰氣,黑子表面竟有電蛇繚繞。

  他只覺手心一麻,差點就甩手把那黑子丟出去!

  “什么鬼東西?”

  回井下街的路上,徐青對手里的黑棋子做了諸多嘗試。

  趕山術無效,奪氣歸元訣,點石成金術也沒有任何效果。

  徐青不信邪,用陰燃火炙烤,卻引發出一條小拇指粗的電蛇,把青石路面都劈出了一個小坑。

  徐青果斷放棄用自個尸牙測試黑棋子硬度的想法。

  步入井下街,快走到仵工鋪的時候,徐青隨手將黑棋子當做瞞天術的耗材,開始掐訣念咒。

  “萬物之息,聚發我身,萬物之形,借于我身”

  咒語剛落,本不報任何期待的徐青,卻看到那堅不可摧的黑棋子冒起刺眼白光,下一刻指甲蓋大小的棋子便飛速塌縮,最后變成一個芥子光點,徹底消失不見。

  徐青目瞪口呆,我那么大,那么硬一棋子,怎么說沒就沒了?

  與此同時,洛京城外。

  江北神算姜半仙正在雞毛店里休息。

  什么叫雞毛店?最便宜,最簡陋,窮到拿雞毛取暖的小店就叫雞毛店。

  這種旅店沒有被褥,只有一個大通鋪,通鋪上頭掛一橫板,板上掛滿了雞毛。

  每到夜里,窮人們就躺在大通鋪上,店伙計一松繩,把上頭那沾滿雞毛的木板一放,就是被窩。

  姜半仙江北神算,身上從來不差錢,按道理不應該住這樣窮的小店。

  但沒辦法,人總有喝涼水都塞牙縫的倒霉時候!

  這不前幾天,他偷摸摸給人在背后算了幾卦,結果想知道的事沒算著,反倒犯了驚門忌諱,招來了天罰。

  事急從權,他只好把衣服脫了丟到樹上,用替身法來幫自己擋這一劫。

  可他忘了,自個的錢袋子可也在那卦袍上!

  姜半仙只覺得晦氣,但沒辦法,事兒就是這么回事,他也怕得罪高人,只得連夜離開津門,一路往京城趕。

  京城這地方大,是一朝氣運匯聚之地,等閑人也不敢在這兒鬧事,只要到了京城,就徹底安全了!

  不過剛到京城,他就又發現一怪事,這洛京上空的國運大龍,怎么瘦了一大圈?

  古怪,真是古怪。

  姜半仙掐指一算,天上烏云匯聚,而且那烏云別的地方不去,就單單那么一小片籠罩在他頭頂。

  卦不過三,他以前也沒算過這事啊!怎么就算一回,這天罰就又來了?

  還講不講理了!

  姜半仙脫了身上僅剩的一身外套,又肉痛的把臉上的白痦子丟出去,等到身后響起電掣雷鳴聲時,他渾身上下便只剩下了倆銅板。

  剛好,洛京城外,雞毛店入住價格就是兩枚銅板。

  躺在大通鋪上,姜半仙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周圍那些窮漢苦力鼾聲如雷,吵的人是心煩意亂。

  得!還是出去轉轉吧!

  下了鋪子,姜半仙晃晃悠悠來到院子里,今晚的月亮很圓,后院的狗在叫。

  姜半仙呼吸著新鮮空氣,仰起頭開始夜觀星象。

  身為卦師,他也就這點興趣愛好了。

  看著看著,天上忽然有個黑白相間的光點越來越近,而且那光點下落的過程中還不斷膨脹變化,最后刺目的白光亮起。

  姜半仙正尋思這是什么星象的時候,白光忽然撕扯成白色雷霆,劈頭蓋臉的就朝他落了下來!

  啊呀!不好!

  姜半仙扭頭狂奔,下一刻白色雷霆落地。

  雞毛店瞬間亮如白晝,那些睡熟的苦力窮漢倉慌而出,等來到院子,眾人卻只看見院子中間的地上,有一團焦黑痕跡,還有幾根雞毛散落。

  “怎么回事?誰放的炮仗?”

  “我怎么覺著像是打雷?”

  “這滿天星星的,哪來的雷?”

  眾人正擱那兒議論呢,院子里的雞棚里,忽然冒出個渾身赤裸的中年男人。

  “我道是哪來的晴天霹靂,原來是你這丑漢在這兒禍害我店里的雞!”

  住店的一聽店伙計這話,立時回過味來。

  合著是有色迷心竅的漢子,做下了好大的丑事,以至于老天爺都沒忍住降下了雷霆!

  雞棚里,姜半仙臉色漲紅一片。

  這回他可是連一次卦都沒算,怎么也要被雷追著劈?

  這不明擺著欺負老實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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