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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滔天

  古人云:朝聞道,夕死可矣。

  秋雨夜風蕭瑟,小小青田縣竟有數位高人降臨,一眾人著實目不暇接。

  先有郄亦生輕易挫敗一僧一道,及至最后,竟引來了五品境界的道門高人莫問山。

  乃至于莫問山一出手,雷霆之光蒼茫,郄亦生本欲以凡人之軀直面雷霆,奈何又有高人前來。

  此人未露蹤跡,但卻有異象降臨,是為陰沉無盡的黑夜,有暗無天日之感,當即掃卻雷光,遮蔽萬物。

  而后此人竟卷走郄亦生,連一鱗半爪都未現出。

  此刻再也無人斗法,夜雨秋風又來,街上人雖多,卻無人出聲。

  莫問山白胡子雜亂,仰著頭茫然之極。堂堂道門五品高人,竟不是一合之敵。

  覺明大師和厲無咎也是呆呆望天,兩人都是正面跟郄亦生交過手的,深知郄亦生之能,而莫問山道長顯然更勝一籌,但最后出手之人又在莫問山之上了。

  “真是水淺王八多啊。”林宴給出評價。

  “你管好你那張嘴吧!”聶延年皺眉訓斥。

  林宴一聽這話,果然老實了不少,竟不敢再提。

  孟淵這會兒也有幾分茫然,今晚接連見大高手斗法,都快看迷瞪了。

  “老祖師!”莫聽雨這會兒也回過了神,趕緊上前去攙扶著莫問山。

  “老骨頭還算扛得住。”莫問山見了莫聽雨后,人就慈祥許多,拉住了莫聽雨的手,又一道來到客棧門前。

  莫問山打量了孟淵一行人,最后看向覺明和尚和厲無咎。

  覺明和厲無咎硬撐著起身,行了一禮。

  “來者是誰?”莫問山好奇的看向諸人。

  沒人回話,因為諸人根本沒看到那人的半片衣角。

  倒是孟淵和聶延年對視一眼,那厲無咎也目光深沉,這三人都是能跟信王獨孤盛扯上幾分關系的,是以有所懷疑。

  “可是那傳說中的青光子?”莫問山又來問。

  “絕非青光子。”林宴語氣分外肯定。

  “哦?”莫問山來了興趣,“林小友說一說,為啥不是?”

  “我在南方除妖,曾見過青光子顯露法相。”林宴指了指天空,認真道:“此人乃是淵深暗寂之相,與青光子恰好相反。”

  “不知青光子修何種法相?”莫問山更有興趣了。

  “光明相。”林宴道。

  這話一說,跟解開屏等人打過交道的都沒聲了,倒是胡倩等人茫然的很。

  那青光子是老鼠成妖,明明該是在臭老鼠洞里做巢才對,沒曾想竟能跟“光明”二字扯上關系。

  孟淵出道雖晚,卻已見過不少法相。那細腰奴修歡喜相,解開屏修寂滅相,白猿長老修金剛相,枯榮大士修枯榮相。

  修諸般之相,得諸般法門,是故佛門六品境界后,所擅長之法便有了區別。

  “佛門有光明相么?”莫聽雨忽的開口問,“誒?師兄你干嘛拉我?”

  “孩子,我讓你好好讀書,看來你沒讀。”莫問山嘆了口氣,道:“佛門中法相之意,與我道門頗有不同,可不單單是說諸法之相狀。”

  莫問山一開口,便沒人打斷,他就繼續說道:“乃是說心識所現之相。在佛門之學中,講一切有為法。是故諸般法相都是心識心境之所變,這才顯現出來的。何為心識?”

  這莫問山最后一句的語氣跟香菱有些像,分明也是個好為人師的。

  “心識是對大千世界的諸般感知、諸般認識、諸般執著,而生出各種各樣的法相。”莫問山說起來就沒完,“一個人對同一處風景,在不同心境下會有不同的感悟和心得,呈現出的風景的便有不同,此為心識所現的法相。是故,佛門之人修自身之法相,是為求道,但也需提防法相之變。即便修同一種法相的人,所修持之法也有不同。”

  說完這些,莫問山微微笑著看向覺明和尚,問:“不知老道說的可還在理?”

  “道長學識淵博,所感所悟比之我釋門的許多高僧還要深厚。”覺明和尚合十行禮。

  莫問山撫須笑了笑,隨即又面露黯然,道:“可惜這天底下的高低之分,不是靠學識,而是靠刀劍。”

  他看向遠處的黑暗中伸出枯槁的左手,承接住秋風夜雨,接著道:“既然不是青光子,又會是哪位高人呢?可惜未顯露太多,我竟然看不出來者修什么途徑。”

  孟淵和聶延年對視一眼,也沒敢吭聲。

  莫問山沒等來人回應,便也不再多言,當即踏步往夜深處而去。

  “告辭,來日再會!”寧去非行了個四方禮,隨即即又朝孟淵一抱拳,道:“孟兄來日若是知曉了今日出手之人的消息,還望往凌霄派去封信,在下感激不盡。”

  “本該如此。”孟淵抱拳回禮。

  “告辭!”莫聽雨連忙跟上。

  兩人也不拖泥帶水,當即跟隨那老道士莫問山而去。

  秋風秋雨愁煞人,轉眼仇敵盡去,最強的援兵也隱入黑暗之中。

  此時才只中夜時分,大戰既停,街道內外便傳來隱隱的哭泣之聲。

  “鐵牛,你扶厲道長入客棧稍歇。”孟淵當下做起了分派,“厲道長是青羊宮高人,對我等有援手之義,莫要怠慢!”

  “是!”鐵牛當即應下。

  “吳長生,”孟淵又喚來一人,“你帶些人,去查問街道兩旁的住戶。若是有被誤傷的,便去救人。若是有房屋損壞的,你一一記在案中,咱們全數賠償。”

  “是!”吳長生也趕忙應下,又招呼了三個人,便去做事。

  胡倩目光灼灼,期盼的看著孟淵。

  “胡倩去燒些水來。”孟淵隨便安排下來,就又請林宴等人入了客棧。

  燈火熹微,客棧大堂空蕩蕩的。

  厲無咎道人臉皮薄,已經被鐵牛送回房中歇息。

  倒是覺明和尚雖狼狽不堪,袈裟不存,但還是客氣的請林宴和孟淵等人坐下商議。

  姜棠年紀最小,但她代表的是應如是,又是應如是的座下人,便被孟淵拉到身邊坐下。

  胡倩送上茶水,其余人等盡數在外守著。

  “阿彌陀佛,”覺明大師臉色蒼白之極,但語氣卻似有了幾分氣力,“還是郄道友留手了。”

  “他知道強敵環伺,不敢不留手。”林宴笑道。

  一眾人都很有默契,并未去提最后出手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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