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天地,不知日月。
這半個月來,孟淵一動,明月就回應;明月一動,孟淵就回應。
你索取我,我索取你。兩人躲進藏書塔中,從第一層到第七層,再從第七層到第一層,除了每日來送飯的女奴外,兩人就沒再見過別的人了。
剛開始時,兩人還有些拘謹,還有些克制,可隨著越來越熟,越來越深入,孟淵就愈發覺得明月是世間絕美之人,是世間難有的尤物。
肌膚雪白,身材頎長,渾身除了一頭烏黑頭發外,就是白山玉璧,潔白無瑕。
這也是讓孟淵沉溺其中的緣故。
而明月雖只是才經人事,起初還有些羞澀之感,可日日在藏書塔中相對,明月早得了妙處,雖內心深處還有些荒唐之感,且時不時冒出紅斗篷和三小姐的身影,卻在羞恥之中,更讓自己生出求索之心,乃至于更有興致。
明月就覺得,這日子能天長地久,能日日如此才算沒白活這一輩子。
兩人都沒了探索香積之國的想法,只剩下探索彼此。也沒了救援素問的心思,反而覺得該當先救自己,而救自己的法門就是不出門。
至于求索武道之高,撫慰天下之安,那更是不要再提。
這日晨,兩人忙活了一夜,方才歇下來,就聽外面有敲門聲。
二人在藏書塔的最高層,早已將那敲門聲聽習慣了。
很快,便有一女奴上到頂樓,手上捧著餐盤,上面依舊是清淡的稻米,草葉,草根。
“真君請用膳。”女奴恭敬的跪坐下來,垂著頭,對房中的狼藉視而不見,好似這是尋常。
“城中有畫師否?”孟淵想把兩人的事情記錄下來。
女奴茫然抬頭,她竟不知道畫師是什么。
這女奴名為奉藥,出身外城的奴隸之家,十七八歲年紀,五年前有幸入內城伺候貴族。
奉藥生的弱柳扶風,肌膚白里透紅,又是正當好的年紀,當真是一掐就出水。
而且樣貌也不差,尤其是眼睛黑漆漆的,比之其她女奴更多幾分靈動和活潑,尤其是偶爾會顯出幾分對外界的好奇,就顯得難能可貴了。
因為這里的奴仆大都眼中無神,生命一眼就能望到盡頭,只待來世能轉生貴族。
孟淵看著奉藥,就忽的想起,這幾日來,明月和自己之間雖說早已熟的不能再熟,互相之間默契回應,但明月卻有幾分不堪用。
若是再能添幾個人,在明月力竭時幫幫忙,在明月甜睡過去時能替一替,那才算樂事。
至于奉藥同不同意,這無需多言。奉藥是奴隸出身,在香積之國就是予取予奪之物,半點由不得她。
這般想著,孟淵伸手挑起奉藥的下巴,道:“想不想留在這里?”
奉藥顯然是受過了教導,低著頭道:“愿意侍奉真君。”
“塔外的人來做什么?”孟淵早已聽了藏書塔外的動靜。
那些人雖然安靜,但一個個都逃不脫孟淵的耳朵。不過這都是些無用之人,身上沒半分本領,孟淵對他們連提防都懶得提防。
“上人有言,知道真君愛美女,就選拔了香積之國的女子,供真君挑選。”奉藥道。
“選美?”孟淵忍不住笑出聲,撫掌道:“好啊!好!”
說著話,抓起衣衫披上,急急忙忙的下了樓。
待見了外間排著的一個個女子,孟淵就覺得人生樂事不過如此。
這些女子從十五六歲到四十來歲都有,有粉嫩嬌艷的花朵,有風貌正盛的花樹。顏色各異,好似踏入花叢。
香積之國的人大都樣貌不差,此時此刻,更是讓孟淵挑花了眼。
“飛元真君,香積之國適齡女子盡皆在此,供君采擷。”那白羽貴族上前,十分得意。
孟淵一巴掌扇過去,怒道:“這次來的都是奴隸出身,年紀大的都是你們貴族玩剩下的!現在給我?”
“去!”孟淵又拽住這白羽貴族的長頭發,沒好氣道:“把你妻子和女兒也送過來!”
那白羽貴族嚇得魂飛魄散,竟不知如何來答。
“孟飛元!”素心上前抓住孟淵的手臂,氣憤道:“這白羽毛就算再壞,你殺了他就是,非要欺辱他的妻女?”
素心氣極了,嘟嘟囔囔不停。
孟淵就覺得這小尼姑聒噪的很,毫無佛門弟子的清凈。
心下雖對素心厭煩,但孟淵到底是精讀儒釋道三家經典的,修養不缺,是以并不理會。
“素問如何了?”孟淵不由得想起了那個美麗難言的小尼姑素問。
“還有臉問我師妹?”素心氣的哇哇叫,“你說要找讓我師妹蘇醒的法門,可是呢?你只知道關起門來胡天胡地,沒半分應氏門生的樣子!你是應氏的人,應三奶奶最是看重你,可你現今的所作所為,哪里像是被應氏調教過的樣子?”
素心終于松開了孟淵的胳膊,“你不是被種念了,你是中毒了!你就像我師妹一樣,只不過她是不能蘇醒,你是忘了應氏的囑托!”
說著話,素心直接闖進了藏書塔中,咚咚咚的上樓,口中還喊著明月的名字。
一時之間,孟淵聽到三小姐之名,就覺得好久好久沒見到三小姐了。
靜園風靜,小湖殘荷,素足佳人,孟淵心中沒有半分愧疚,反而覬覦之心更增。
不過這也急不得,孟淵看向眼前的幾百號人。
那白羽貴族在前,面上陰晴不定,顯然是被孟淵的奇怪要求嚇住了。
再之后是姿色各異,年齡不一的女奴,她們都不敢抬頭來看,但卻有躍躍欲試之意。
畢竟孟淵的頭發過肩,比不上真貴族,但也不算差。而且孟淵頗有能耐,樣貌不差,不似香積之國的人都是陰柔之氣,反而陽剛非常。
“去把你的妻女,還有甘水兩位長老的妻女都帶來,我要她們侍奉!”孟淵沉聲道。
那白羽貴族先是愕然,而后好奇道:“兩位上姓的妻子都已經八十高齡,甘長老無后,水長老的女兒七十歲,飛元真君你……”
白羽貴族這會兒少了幾分驚恐,多了幾分獵奇。
孟淵這才明白說錯了話,便硬氣道:“讓你去尋,你就去尋,少廢話。若是她們不來,我就把你們上兩姓的頭發全都拔光!”
那白羽貴族不吭聲,眼中有怨毒之意,卻不敢發作。
“我聽到你方才說,大祭司回來了?”孟淵問。
“大祭司就在議事塔中。”白羽貴族道。
孟淵抬首,只見前方數里外,最大一座高塔靜靜聳立。
遠看之下,那高塔似怪物一般,好似隨時能擇人而噬。
“稍等一等,我就去拜會。”孟淵沉聲,又問:“大祭司有妻女否?”
白羽貴族這次是真的瞪大了眼睛。
其余奴隸也紛紛抬頭看向孟淵,眼中都是不可思議,好似在看死人。
孟淵不再多說,回身進了藏書塔中。
來到頂樓,就見素心正在給明月穿衣裳,而明月雖然醒來了,可還是覺得渾身軟綿綿的。
明月見了孟淵上樓來,身子一顫,面上竟似第一次事后的羞澀。
可雙眸中的情意難掩,分明是想要再耳鬢廝磨一番。
“你倆歇一歇吧!”素心給明月穿好衣裳,看著房中的狼藉,她雙手合十,念了幾句佛經。
“你倆沒發覺什么不對么?”素心撓了撓頭。
她最近閑極無聊,尋了剃刀,把長出的一點點青絲又給剃了干凈,這會兒圓潤水融,光頭都在發著光。
素心摸出一串念珠,認真道:“我想過了,你們不是被種念,但跟種念也沒什么不同。”
她很是鄭重的看向兩人,道:“你們忘了,香積之國是有醫家傳承的地方,無聲無息的給你們喂了藥,那也不算什么!”
素心看向明月,接著道:“明月施主,你是貴人,雖說自小修武,不愛理會凡俗規矩,可也不該成了現今這個樣子。”
明月低下頭,毫無武人風范,還偷偷瞥了眼孟淵,分明是嫌素心礙事。
“沒救了。”素心小聲罵了一句,又看孟淵,道:“孟師兄,你沒覺出什么不對么?”
“我發覺了。”孟淵方才出藏書塔,就已經覺出不對了。
其實在兩人第一晚之后,孟淵就覺出有些不太對,但自身無恙,明月無恙,那些貴族在暗中也沒謀劃什么大事,是以孟淵不覺得如何。
彼時孟淵和明月其實本就只差一步,孟淵和明月都覺得是水到渠成。
可已過去了半個月,孟淵已經發覺自己的腦袋愈發混沌,成了只想和明月睡大覺的人。
甚至于,今天竟然生出了別的想法,不僅想單單和明月睡大覺,還想多找些外面的姑娘。
“色心生出了貪心。”孟淵喃喃一句,盤膝坐下。
天已將午。
沉思之間,一道陽光自窗臺落下,照到了身上,孟淵只覺暖洋洋的,但身上生出幾分疲乏之感。
自身雖然數次淬體,強健非常,可日日待在塔中,顛倒日月,難免有幾分乏力。
抬首看向外面,竟覺得陽光耀眼之極,自身竟不敢對視,乃至于心中有羞愧之心。
“我這半個月來,握了幾天刀?怕是只握了明月的……”孟淵喃喃,抬手來看。
“我有幾日未曾檢驗自身精火和星火的變動?未去審視自身之變了?”
孟淵這般想著,內視己身,丹田玉液盈滿,并未因半個月來的放蕩而有所損傷。
精火和星火在體內緩緩,如絲如線,一刻不停,蕩滌著自身。
整個身體,乃至心思,孟淵都沒察覺到有什么變化。
可稍稍引動玉液,孟淵便覺得玉液運轉有微微凝滯之感。以至于星火和精火的運轉,都在緩緩減弱。
若是這般長久下去,被榨空了身子,怕是要丹田收縮,玉液松散,再不復凝練厚重之意。
而且好不容易求來的一絲星火,也不知會在某日某時消逝,至此只能留在五品境界,再尋不到星火了。
孟淵心中沉靜,心中所感的那星火仍在,特意來此求索的星火仍在。
看向南方,孟淵覺得就在前方。
“我先前是想查探出香積之國的隱秘,再去尋星火。后來又想著跟明月胡鬧幾日后,再去尋星火。”
“可這一日日的耗下來,我竟然開始選妃了,全然忘了星火。”
孟淵想要按住刀柄,卻發覺以往日日刀不離身,今日卻沒佩戴。
存想精火,可先前明明已經離圓滿只差一線的精火,竟只剩下一半了,全然不知是何時被耗去的。
“精火有反哺自身之能,可我半個月來,并未受傷……就算是日日操勞,那也不至于損折身體,更不至于精火反哺。”
孟淵這般想著,又回思自己是何時著了道。
這半個月來,孟淵就發覺自己和明月是一點一點被欲念摧折,一點一點被欲念侵蝕,乃至于人不再是人,而是被欲念操控,再難自已。
如此之下,心中塵埃盡生,遮蔽了本心,以至于在這塵埃之上生出了許許多多的高樹。
這些高樹都是諸般之惡,都是曾經沒有過的惡念、貪念。
孟淵念及此處,便不由得想起了佛門天機神通菩提滅道。
那菩提滅道需得以大慈悲、大毅力催發,事后必然心中蒙塵,是以不能常用。
而孟淵之所以能將菩提滅道當成絕技,便是因為能以精火洗去心頭塵埃。
這般想著,孟淵催動精火,暢游全身。
一時之間,體內精火迅速塌陷,縮小,孟淵便覺渾身刺痛無比,好似被硬生生的抽離出許許多多的念頭。
這些念頭奇怪,是貪婪之心,是霸凌之心,無有半分憐憫之意,無有半分本心之心。
這些念頭強勢,是孟淵這半個月來的一味求索,全然忘了心中志向;是孟淵過猶不及,想要欺辱女奴,甚或者搶占他人妻女。
“以前我雖然好色,可求之有道,絕不會強迫他人,更不會欺凌弱小。”
“初來此地時,我還想著為奴隸們開眼界,可慢慢的,我竟然也想當這些奴隸的主子,甚至是貴族的頭領了。”
這般想著,孟淵睜開了眼。
明月還在,素心卻不知去了何處。
取來刀,掛在腰上,明月已經纏了上來,臉一直往孟淵身上拱,待見孟淵并不回應,她也不覺羞恥和羞愧,嘟囔著什么拿你沒辦法的話,就轉而向下。
之前孟淵是非常享受明月的伺候,這會兒卻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孟淵按住明月的手腕,明月咿咿呀呀,非要伺候。
很快,樓下有人上來,明月稍稍止住,可眼中都是迷離之色。
“師兄,大祭司派人來請你,還說有你的故人在。”素心沒好氣的出聲,一把拉開了明月。
“哪位故人?”孟淵問。
“說是松河府故人。”素心從袖子里摸出一本小冊子,分明是老鱉坑詩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