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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毒醫

  那大祭司水向生也不再多言,只說等素問醒來,便和他的兩個徒弟騰出了地方。

  藏書塔中放置了一簡單木床,素問躺在上面,素心在旁守護。

  孟淵摸出酒葫蘆,一邊喝酒,一邊和明月詢問獨孤亢自松河府分離后的事。

  這獨孤亢依舊是老樣子,膽子不太大,張口機鋒,閉口參禪。

  獨孤亢想起那天的雪,還是有些彷徨無措。

  “那天我被郄亦生擒下,交給了燭真人和蓮奴,他倆也不知道把我帶到了什么地方,反正是一極陰暗之地。”

  說到這里,獨孤亢欣慰萬分的看向孟淵,道:“我在外聽說你殺了郄亦生,在蘭若寺又拼殺了金海和尚,還越階降服了九劫,心中很是欣慰。”

  獨孤亢對這些事只是隨口一提,面上也沒多少欣慰,他向來不喜歡打打殺殺,只是關心問:“社長還好吧?可有新作?”

  孟淵笑了笑,道:“她一直念著你,等來日回家,你自去問她就是。”

  獨孤亢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已經是上師座下弟子,再不得自由。或許待來日助上師再進一步,證道光明佛后,就能得閑去看一看社長了。”

  “若是青光子再進一步,我們還會活著么?”孟淵飲了口酒。

  獨孤亢不語。

  明月見他倆人都不說話,就問道:“你親眼見到了青光子?他到底是什么樣子?”

  獨孤亢想了好一會兒,道:“高山仰止,好似真佛降臨。身在佛光之下,我當真有登上極樂世界之感,無有憂愁,無有疑惑。”

  拷問一會兒獨孤亢,見確實問不出什么,明月就拉上孟淵想要去說悄悄話。

  “指不定還有大戰,孟兄你可得……”獨孤亢關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明月瞪了一眼。

  獨孤亢臉上當即出了汗,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明月拉著孟淵,獨孤亢在旁低著頭,乖巧的不像話。

  “去一邊!”明月道。

  獨孤亢乖乖聽話,當即去到素心旁邊,倆人聊起了沖虛觀四子的破事。

  這時明月和孟淵才算是又能在一起說些悄悄話了。

  這半個月來,兩人混混沌沌,只是索取彼此,現今大祭司水向生露了面,一股腦的透露出許多消息,兩人需得好好計劃計劃。

  “水向生不能信,那甘無霖還沒見到,怕是也不能信。”明月也是見慣風雨的,她心中有直覺,就是覺得那水向生絕不是什么好人。

  當然,即便如此,甘無霖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反正這對師兄弟都得提防。

  更別說,還有個獨孤盛在暗處,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要出刀。

  “獨孤盛一心突破,但卻沒有合適的三品給他殺。”明月十分的肯定,“如今獨孤盛來了這里,水向生和甘無霖師兄弟還都是四品境,分明都是只差了一步。”

  孟淵也是這般想的,“獨孤盛知道他們兩個都在尋求突破三品醫師的法門,只待其中一人功成,就是獨孤盛的出刀之時。”

  “現今水向生找了我們,獨孤盛跟著甘無霖,看來獨孤盛更看好甘無霖。就好比在松河府時,獨孤亢打算趁青光子證道功成后再出刀的。”明月道。

  “我不這么看。”孟淵跟獨孤盛打的交道不多,但深知獨孤盛陰沉狡猾,“醫家傳承不完整,水向生和甘無霖也不知道破境三品的法門,兩人應該都在摸索。獨孤盛怕是也不知道兩人誰能成,是以我覺得獨孤盛可能兩邊都不幫,或者都幫。”

  明月想了想,覺得孟淵說的在理,只是好奇問:“武人破境三品需得低階殺高階;佛門破境三品需得立大宏愿,成大宏愿;儒家極為艱難,需得著書立說,上應天地;道門三品需引動劫雷,也是極其兇險。”

  她指了指香積之國的方向,“那醫家入三品境,必然也該有大動靜,或是成某種儀式,或是做某種大事,可現今來看,這對師兄只是在斗法,難不成是兩方斗法拼的只剩一人,活著的才能證道?”

  “儒釋道武各家進階三品的路子各有不同,但都是合乎各家的理念。”孟淵還是不認同明月的猜想,“醫家是為醫人、救命,破境的法門應該也在此。”

  明月想了一會兒,也完全尋不到頭緒。

  兩人又掰扯了好一會兒,孟淵見兩個臭皮匠論不出個一二三,就干脆拉起明月的手。

  明月想要抽回手,卻掙不脫,便只能任由孟淵拉著。

  孟淵又跟明月說了些什么若是起了戰事,你在后面接應,讓我冒險的廢話。

  明月很吃這一套,她語氣就軟了許多。

  “反正咱倆的事也都發生了,我不能殺獨孤亢,等事后總是要跟那大祭司理論理論的。”明月嘟囔了好一會兒,才鄭而重之的道:“你和我的事不能向外說。”

  她還掰扯了起來,“獨孤亢必然是不敢亂說的,素心已經被我封口,素問也不知道,咱們就當沒發生過。”

  “可是真的能當沒發生過?”孟淵道。

  明月也不言語了。

  孟淵就握著她的手,認真道:“那大祭司說了,中了情毒之人,若是心中無有彼此,那根本不算毒。就好比我和素心,兩人那也沒什么。”

  明月見孟淵目光灼灼,她別過頭去,臉分明是紅了。

  孟淵就也不再多說,只是又哄了一會兒。

  扯了半晌,天已大黑。

  孟淵和明月到藏書塔,還沒說什么,那素心就急急忙忙的追上前,抓住孟淵的胳膊。

  明月瞥了眼素心,見素心完全是無意識的,只是拿孟淵當主心骨,便也不多說。

  兩人趕緊來看,只見素問依舊在昏迷之中,但是面上赤紅,露出的肌膚也赤紅無比。

  不用觸摸,便知素問渾身滾燙。

  而且隨著身上發燙,素問身上竟散出淡淡的香氣,如春日牡丹,似冬日寒梅,最后匯聚成不散的藥香。

  最后就好似蟄伏了一冬的春雷,最后一下子噴涌而出。

  而且這香氣久久不散,先從藏書塔中傳出,而后淡淡藥香飄在香積之國的街道之上。

  似有傳統一般,嗅到藥香的人全都跪伏在地,不論是披著羽衣的貴族,亦或者粗陋不堪的奴隸。

  素心完全慌了神,像是大姑娘出嫁第一回,臉上的慌亂遮掩不住,她完全沒了主心骨,緊拉住孟淵,臉上還有哭腔,“別是還得找個男人調和調和吧?”

  孟淵都懶得理會她。

  素心感覺到明月的眼神不善,知道自己慌亂間丟了云山寺的臉,就又去尋到大祭司水向生,可水向生把眼一閉,根本不做理會。

  “師妹不必擔心。”到底獨孤亢是佛門一脈,最是心慈,“素問師妹氣息有變,可見大祭司說素問師妹突破在即不假。”

  “那萬一要是不成了呢?”素心反問。

  獨孤亢指了指旁邊無語的孟淵,道:“要是你師妹出了事,他肯定把那什么大祭司殺了陪葬。”

  素心看向孟淵,竟頗有期待,渾然沒了佛門弟子的慈悲。

  沒法子,孟淵只能點點頭,算是安了素心的心。

  諸人圍在素問身邊,見素問發了六個時辰的熱,隨即熱退,繼而渾身冰涼。

  那奇異藥香之氣散去,顯然是內斂體中,再不散出半分。

  素問雖還在昏迷中,可顯然被凍的不輕,竟開始發顫。

  如此過了六個時辰,之后冰消雪融,又再次發熱。素問渾身又轉滾燙。

  這般循環了幾次,竟至于越來越熱,越來越冰,熱時似渾身血肉騰沸,冷時渾身竟有冰晶,乃至于眉眼間竟似結了冰晶。

  如此寒熱往復,一直持續了三日,才算是止住。

  這日晨起,所有人都退出了藏書塔,只在外面靜靜等著。

  大祭司水向生盤膝而坐,香積之國的貴族竟然全數到場。

  一直等到過午,天上竟有祥云出現,隨即一股淡淡藥草香氣彌漫在整個香積之國。

  這藥香之氣似有藥效,一聞之下,竟然心中安穩,諸般雜事不亂于心。

  有些香積之國的耄耋老者本風燭殘年,奄奄一息,可受此藥香之后,面上竟有紅光,好似平添了幾年壽命。

  大祭司水向生睜開眼,朝素心微微點頭。

  素心立即打開藏書塔,孟淵等三人也立即跟了進去。

  只見素問依舊躺在那古樸的床榻上,依舊未曾睜開眼,只是人已有了變化。

  肌膚雪白如雪,分外嬌嫩,身周藥香愈發淺淡,但諸人卻有沉醉之感。

  “師妹?”素心挨在床榻前,輕聲呼喚。

  過了良久,素問那長長睫毛微微動,而后終于睜開了眼。

  眼眸漆黑又澄澈,似能映照諸人的身影。

  素問面上還有幾分迷茫,待瞧見了素心,才道:“師姐?”

  素心見素問終于蘇醒,她已然淚流滿面,緊緊抓住了素問的手,嘴里嘀咕著什么阿彌陀佛的話。

  又過了一會兒,素問揉了揉腦袋,坐起身來,才發覺了孟淵三人,但是卻不見了存師叔等人。

  素心嘆了口氣,便從進入那大峽谷開始說起,及至素問破境。

  當然,素心到底是個尼姑,沒把孟淵和明月的破事露出來,給孟淵和明月留了幾分體面。

  素問一下子聽了這么多事,從了存師叔失蹤,到孟淵和明月現身,如今還有個青光子的座下弟子,甚至多了親爹,一下子茫然了起來。

  她在云山寺向來沒擔過事,這會兒迷茫之下,還是把目光放到了孟淵身上。

  “你有何感?”孟淵問。

  素問見孟淵這般問,她就歪著腦袋想了想,道:“我覺得這里非常熟悉,氣味很熟,好似以前來過。”

  “你當然來過。”大祭司水向生走進藏書塔中,他身后白發幾乎拖著地,白胡子被胸前布包兜住。

  水向生極老邁,渾身沒幾兩肉,一手拄著個不知什么樹木制的龍頭拐。

  拄著拐,一點點的向前走,好似在邁向命火燃盡的地方。

  素問見了水向生,竟似有幾分驚懼,又似被同途徑上位者所壓制。

  “藥香中有寧神之效,甘無霖給你留的藥果然與你相契。”水向生臉上沒有一絲的肉,卻露出笑容。

  這笑容中帶著幾分怪異的猙獰,水向生來到素問身前,細細的打量素問,道:“真像。”

  “像誰?”素問茫然問。

  “像你的母親。”水向生道。

  素問茫然,她不知如何回話,只是瞪著眼睛,不知所措。

  “出發吧。”大祭司水向生緩緩出聲,他看著素問,道:“等成了,就該你來繼承香積之國了。只有你能繼承。”

  “我?”素問不知所措。

  大祭司水向生微微點頭,卻也不多解釋,他看向孟淵,道:“小友的刀是否鋒利?”

  孟淵笑道:“可破金石。”

  “善。”大祭司水向生贊許一笑,當即拄著拐杖,出了藏書塔。

  他的兩個徒弟準備一個兩人抬的轎攆,水向生坐在轎子上,兩個徒弟抬起。

  身后都是香積之國的貴族和奴隸,紛紛朝著水向生下跪,口中呢喃著祝濤之語。

  孟淵和明月在前,素心和素問在后,倒是獨孤亢一直跟在孟淵身旁。

  出了城,繼續沿著峽谷向南。

  大祭司水向生坐在轎攆上閉目養神,后面跟著許多身披羽衣的貴族,后面是數不清的奴隸。

  那些奴隸顯然也都準備了好幾日,雖然手中無刀,卻拿著鋤頭,甚至木棍。

  只是這些貴族和奴隸都是面上迷茫,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行了半日,轎攆不停,孟淵等人也不知疲累,只是后面跟著的貴族和奴隸體質太差,竟有許多人掉了隊。

  繼續向前,待到傍晚,水向生吩咐安營扎寨。

  一晚上過去,什么也沒發生。

  諸人繼續往前,行了大半日,竟看到前方無路,已然來到了峽谷的盡頭。

  盡頭處再無道路,唯有崖岸高聳,上有流水成瀑,下方積了一深深潭水。

  水向生睜開眼,取出一枚青玉坐蓮,“這是藥王菩薩唯一留下的東西了。”

  說著話,水向生往前丟出那坐蓮,只見坐蓮生光,遮蔽深潭,瀑布斷絕。

  瀑布之后有一山洞,其中幽深,且還往外冒著淡黃的毒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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