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大殿內,元康帝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落下:“鎮海衛重建之事牽涉深遠,暫緩再議。然東海大局不容旁落——工部、戶部聽令!”
公孫彥與左遷即刻上前躬身。
對于元康帝暫時放下鎮海衛不議的做法,眾臣并不意外。
此等大事,怎么可能如此草率做決定?
真要組建鎮海衛,可不只是牽扯官職,更是數以百萬計軍卒的后勤供應,牽扯整個大秦的物資調動。
這等事情牽一發動全身。
何況,現在是青陽侯在東海巡獵順利,收獲豐盈。
萬一東海有大妖難敵,巡獵之事以失敗終止,那鎮海衛的事情就要另外考慮了。
大秦的軍卒也不能白白送死。
大堂之中,元康帝的目光落在左遷和公孫彥身上。
“命爾等督造百艘新式鎮海舟,以怒雷鵬雷骨為龍骨,雷鳴核心為靈樞,千年雷擊木鍛甲板!”元康帝展開一卷靈光流轉的陣圖,“圖紙皆按青陽侯所呈‘玄龜鎮海圖’煉制,限三年內列裝東海!”
公孫彥指尖微顫地撫過虛空陣圖幻影,看著其中精密嵌套的承雷爐與星紋錨鏈結構,眼中爆發出狂喜精光:“臣領旨!有此神舟艦隊,我大秦海疆將固若盤石!”
戶部尚書左遷更是呼吸粗重。
百艘鎮海舟耗材雖巨,可一旦鑄成,東海妖族資源將如江河匯海涌入戶部庫房!
他仿佛看到萬千商船跟隨艦隊縱橫滄溟的畫面,激動叩首:“臣必傾盡錢糧,助工部成就此千秋偉業!”
兵部尚書郭銘站在武將隊列中,看著兩部重臣失態模樣,嘴角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輕嗤。
他指尖在腰間虎符上輕輕一扣,用僅容身側幾位國公聽到的聲量低語:“鎮海舟都鑄了……鎮海衛還遠么?”
陳國公秦承業聞言眸光一閃,成國公陸鈞則撫須無聲而笑。
陛下做事穩重,必要謀而后動。
“長寧侯蘇靖。”元康帝目光轉向陰影處。
玄袍玉帶的黑冰臺指揮使踏前一步,周身氣機如深淵隱雷:“臣在。”
“傳朕密令。”帝王指尖彈出一枚龍紋黑玉符,“持此符赴九洲,請天機樓李淳風等陣道大家,宗師人物,齊聚皇城!穿星臺之秘,必須破解!”
“諾。”蘇靖斂符入袖,動作干脆利落。
余愧貞看向蘇靖,有些羨慕。
內務府看上去是帝王駕前行走,可真正大事卻少有參與。
陛下最信任的,還是黑冰臺。
元康帝擺擺手,轉身離開,眾臣相互看看,躬身退出欽天監大堂。
“穿星臺、鎮海衛此等重器,陛下到底交給了黑冰臺啊……”
“終究是天子手中最鋒利的刀。”有人望著蘇靖消失在廊柱后的背影輕嘆。
殿外云階前,成國公陸鈞追上蘇靖,赤色蟒袍在星輝下如燎原之火:“蘇指揮使方才為何不爭鎮海衛帥印?此乃千載良機!”
蘇靖駐足回望欽天監穹頂,那里隱約傳來二十八道青銅巨柱的嗡鳴。
他玄袍下的手指撫過冰冷令牌,聲音浸著幽潭般的寒意:
“鎮天司的‘星宿鎮魔柱’已修補完畢。梁原域的佛元,比陸公想得更早匯入皇城大陣。”
他迎上陸鈞猛然收縮的瞳孔,輕笑道:“東海缺了鎮天司,如何鎮得住歸墟?”
陸鈞怔忡片刻,陡然撫掌大笑,聲震宮闕:“妙極!有張青陽在明處蕩平四海,你這柄黑冰臺的暗刃,自是穩坐釣臺了!”
黑冰臺從未有今日這般同心協力,凝聚大勢。
成國公陸鈞坐鎮黑冰臺,掌控鎮天司的時候,鎮天司都無如今威勢。
這是張青陽的戰力與膽魄,更是蘇靖敢放權的結果。
恐怕,這也是陛下想要看到的結果。
一位強勢的鎮天司副司首,一位隱在后方的黑冰臺指揮使。
這些年來,黑冰臺的名聲是第一次轉好。
“梁原域那邊,也該有個結果了吧?”
陸鈞抬頭,看星輝潑灑在九重宮闕上,二十八道青銅巨柱的紋路在夜色中亮起,如盤踞皇城的巨龍睜開了眼。
東海深處。
鎮海舟上,張遠手中玉玨閃爍淡淡靈光。
這玉玨是從鎮海嶼傳來,其上是皇帝對重建鎮海衛的回復,還有一些鎮天司中匯總訊息。
對于元康帝暫時擱置重建鎮海衛的做法,張遠也明白其中顧慮。
無涯海之兇險,鎮海衛的耗損之巨,都是隱憂。
不過工部鍛造鎮海舟,匯集天下陣道大能推演傳送大陣,這些都是為重建鎮海衛做準備。
鎮天司的鎮妖大柱修補即將完成,到時候皇城的防護之力更進一層。
特別是配合重建皇城時候暗中布設的陣勢,整個皇城真的是固若金湯了。
長寧侯傳來消息,天罡禁衛在梁原域腹地大破梁洲與梁原域僧兵。
大宗師秦無涯斬梁洲佛門大宗師,鎮西伯歐陽舒才與百里奚聯手,圍殺百萬僧兵。
梁原域中佛門已經無戰意,鼎元和姚大善人從中牽線,收盡梁原域的時機已經不遠。
后面就是如何應對梁洲佛門反撲。
一旦拿下梁原域,雍天洲上五國三域大勢變化。
張遠雙目瞇起。
東境三國先不說,西北慕容昭,也該解決了。
前方,示警的號角響起。
海面上下,翻騰的水浪激蕩。
蛟龍之軀,暗影章魚,還有各種水妖身軀沖出。
那些都是轉化身軀的大秦武卒。
天穹上,展翅的怒雷鵬帶著金色流光,拖曳閃爍電光,沖向浪濤起伏之處。
張遠雙目瞇起。
“侯爺,有敵侵擾。”
身穿甲胄的薛定岳快步上前,躬身抱拳。
“加上這一次,這五日來已經是第十波妖獸沖擊。”
薛定岳抬頭看向張遠。
這些妖獸又不傻。
鎮海舟上氣血沖霄,靈陣之光照徹數百里,后方渡海舟上十萬劍修,劍氣鋒芒撕碎云濤。
有多少不長眼的妖獸會沖擊船隊?
“玄穹妖尊的手段罷了。”
張遠面上神色不變,淡淡道:“這么看,他還未真正脫困。”
“也好,那就讓本侯去取了他性命。”
聲音落下,前方浪濤之中轟鳴炸裂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