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鮫人老嫗眼神怨毒,口中吐露音節。
聲音古怪,發音艱澀扭曲,不似人間已知言語。
一位精通各種語言、負責情報的鎮天司密探側耳傾聽,片刻后,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驚駭:“她……她似乎在咒罵……”
“但不是東海任何一族方言!更非九洲任何一地語言!”
不是九洲語言?
站在張遠身側的洛紅袖眉頭一皺。
“其中夾雜的詞句……屬下,屬下曾在極其隱秘的古籍中見過類似腔調,”密探面上透出猶豫,“懷疑與極西或天外某些失落的……甚至是傳說中聯接多重世界的‘萬界密語’有關!”
萬界密語!
洛紅袖猛地抬頭,看向前方深邃的無涯海。
“難道傳聞是真的?此海深處……藏著通往其他大世界的‘門’?”
周圍眾人面上都透出驚駭。
鎮天司中是有密錄,其中記載周天大世界,億萬星辰天地的事情。
但那都是傳言秘聞,具體有沒有這天地都無從知曉。
張遠神色淡然。
從鎮海衛那些遺藏之中,他已經知道不少東海隱秘。
加上鎮天司送來的訊息印證,東海確實有通聯無涯海,可抵達天外的通道。
“留她性命,送回皇城。”
張遠擺擺手,聲音淡漠。
連續的三場惡戰,風格迥異。
或寒冰與烈焰對撞,或烈火焚煮鋼鐵狂潮,或音波幻境與鎮魂金光抗衡。
張遠始終屹立在艦首最高處,不動如山。
新軍將士們雖人人帶傷,甲胄染血,卻戰意愈發高昂。
他們的眼神不再是初入東海時的緊張與試探,而是充滿了百戰老兵的沉穩與自信。
工部的新器械經受了血火淬煉,秘藥司的奇方異藥得到了驗證,各司配合愈發圓融流暢。
每一次戰斗,都讓這支艦隊脫胎換骨,收獲的不僅僅是如山如海的珍惜材料和無數妖獸精元,更是無價的實戰經驗與對自身極限的認知。
很快,各司戰損、斬獲統計陸續匯總。
陳武麾下參謀將領執冊踏前,肅然稟報:
“報!三戰連決,戰損如下——”
軍卒折損重傷八百余,主因噬金蟹群沖擊,還有近戰時候被海妖所傷。
這些軍卒已經被妥善救治,以祖龍衛整訓之法,煉為半妖戰卒。
另外有三十二位軍卒神魂崩碎,無法復生。
幽冥司的手段也不是絕對,神魂破碎之人,也無能為力。
對這些陣亡軍卒,自然有撫恤安置。
不管是余萬鈞還是薛定岳,都是領軍戰將,早看慣生死。
深入東海,如此慘烈征戰,傷損不足千人,已經是難得大勝。
“侯爺,斬獲已悉數封存!”工部掌冊官展開典錄,向著張遠躬身。
張遠接過書冊,看其上記錄。
“寒淵甲”九千副,以碎冰螭蟹甲殼所煉,抵寒抗毒、
“玄金砂”四萬斤,噬金蟹群甲殼淬取,鑄兵鋒銳增三成。
“鮫綃避水衣”六百件,幻音鮫人表皮制成,扛萬丈水壓。
除了密密麻麻的物資記錄,還有些特殊物品,同樣登記造冊。
“上古海文”一卷,“神秘磁山”磁源晶簇,“異界古語”咒言密錄。
張遠合上手中書冊,目光掃過硝煙未盡的海面,掠過戰艦上一張張沾染血污卻寫滿堅毅的面龐。
他緩緩頷首,只吐出一個字:
“好。”
聲音依舊平淡,卻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贊許。
隨著他點頭,余萬鈞挺直身軀,聲音陡然拔高,震徹海疆:“艦隊整理隊形!”
“目標——無涯海。”
“全速——前進!”
鎮海舟沉重的巨錨收起,發出沉悶的轟鳴。
龐大的艦隊如同一條浴血重生的鋼鐵巨龍,再次斬開怒濤。
帶著無匹的煞氣與對新秘藏、新真相的渴求,向著那片被億萬年迷霧和妖尊意志籠罩的終極海淵,狂飆突進!
青黑色的艦影,染血的旗幟,在深藍色的無垠海疆上,犁開一道翻騰的白色軌跡。
那深寒的鋒刃,直指無涯海!
巡獵東海,不入無涯海,那又有何意義?
梁原域腹地。
千佛原。
凜冽的寒風卷起戈壁的黃沙,吹打在森嚴如鐵的黑甲之上,發出沉悶的沙沙聲。
這片曾經梵音繚繞的圣地,如今已被三十萬大秦天罡禁衛圍得水泄不通。
百萬僧兵被壓縮在最后一片由殘破佛寺和嶙峋巨石構筑的狹長防線內。
曾經慈悲莊嚴的面孔上,此刻只剩下絕望與難以掩飾的恐懼。
旌旗獵獵,繡著猙獰狴犴的黑色“秦”字在昏黃的天空下分外刺目。
大軍陣前,鎮西伯歐陽舒才按刀立馬,猩紅的披風如同凝固的血塊。
他身旁,面容冷峻的百里奚手按腰牌,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對面層層迭迭、卻已透出敗絮氣息的僧兵陣營。
“吼——!”
無需號令,沉悶如雷的腳步聲轟然炸響!
大地在鐵蹄和重甲的步伐下呻吟。
“鋒矢——!破!!”
百人陣為一鋒矢,千人陣為一大錐!
天罡禁衛的推進并非散亂沖殺,而是由無數個這樣精密咬合的戰爭機器組成的巨大絞盤!
第一排重甲盾衛如山岳推進,玄鐵重盾連接如墻,縫隙間探出丈余長、寒光凜冽的破甲重矛!
僧兵倉皇射出的佛光、禪杖砸落的巨力,撞在這鐵壁上,只濺起刺眼的火花和沉悶的回響。
盾墻紋絲不動!
盾后,弩手精準點射,專破護體佛光的破罡弩箭無聲穿梭,精準帶走一個個試圖念咒的僧兵性命。
“虎!”
盾墻驟分!
如同蟄伏猛虎張開血盆大口。
武魂戰獸瞬間凝聚!
重甲步卒如決堤洪流,揮舞著千錘百煉的制式戰刀撲入敵陣!
刀光所至,無論是精鐵禪杖還是附魔袈裟,皆如朽木般碎裂!
秦刀之利,灌注軍卒悍勇之氣,在合擊戰陣加持下,無堅不摧!
“殺——!”
凄厲的慘叫混雜著金鐵交鳴和血肉撕裂的悶響。
秦軍軍卒眼神冰冷,動作簡潔高效,如同農夫收割麥田。
他們三五成群,彼此掩護側翼,一人擋格,必有數刀齊出,將暴露破綻的僧兵瞬間分尸。
鮮血浸透黃沙,匯成粘稠的溪流。
這不是戰斗,這是單方面的屠戮!
大秦軍陣,以鋼鐵的秩序碾壓著混亂的個體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