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第一百八十五章 兵人隱秘、仙園九龍瀑

  云船龐大,絲毫不比那恢宏的法壇小多少。

  通過文考的近萬名考生,逐一登上了云船后,無須分散的進入層層船艙當中,而是可以全都匯聚在甲板之上。

  且眾人這樣待著,絲毫不顯得擁擠,反而可以走來走去,在云船的邊緣觀摩四方。

  “仙城,果然恍若仙人居住之城,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有面容年輕,初次參考的考生,湊在欄桿上,俯視著船下的半壁仙城。

  一旁有中年模樣的考生聽見,口中哼道:“區區仙城算什么,只有那些個外門弟子才會住在仙城中,但是個內門,就會自行在黃山上營造洞府,聽說真傳弟子還能獨占一峰。”

  年輕考生聽見,目光微亮,立刻出聲:

  “兄臺這般了解,想來就是仙城中人了。”

  中年考生聽見,面上卻是訕訕一笑,他正要作答,旁邊一華服少年路過,卻是譏笑:

  “若非考舉,爾等連仙城都沒有資格踏入,山下的蛤蟆居然也敢嘲笑仙城爾爾。”

  被人這般嘲弄,中年考生卻是連聲都再不敢作,灰溜溜的就匯入了人群當中,連忙消失不見。

  余缺站在一旁,他聞言瞥了瞥那華服少年,從對方的舉止來看,這人顯然才是真的仙城土著,甚至可能就是傳言中的山上九家中人。

  只不過,此人的修為爾爾,估摸著剛入九品上階不久,身上的氣息都很是雜亂。

  喧鬧的議論聲,繼續在云船上面大作。

  余缺環顧左右,和此前的考舉不同,他在這一次的宮考當中,一個臉熟的面孔都沒有瞧見,無人可以交流交流。

  這讓他心間輕嘆。

  不過余缺對此早就有所心理準備,畢竟他是提前了兩年就來參考,他所認識的那些同學,除去謝晴潔之外,現如今可都還在縣學當中埋頭苦讀呢。

  至于煉師行會中的老考生們,他則是都不甚熟悉。

  忽然,云船上嗡嗡的議論聲,戛然而止。

  整艘云船也是猛地一動,然后便飄然而起,脫離了城中渡口。

  有考生連忙就往云船下方看去,發現偌大的考場上,殘余的考生們都已經是起身,面色悵然的望著云船所在。

  很顯然,這是第一波的文考結束,所有通過的考生都已經登上了云船,船只可以開拔,往下一考試地點飛去了。

  安靜了幾息,更大的嗡嗡議論聲,就在云船上空響起。

  通過的考生們,哪怕彼此之間不熟悉,也你一言我一語的,熱烈的議論著接下來的考試。

  就在這時,一道火一般的紅光,滾滾飛臨云船上空,其氣勢驚人,懸浮在近萬考生的上空,宛若太陽一般。

  “肅靜!”

  喝聲從那紅光當中響起,并有一股神識席卷云船的甲板,讓所有的考生都是心間一顫。

  余缺也是不例外,他凝視著半空那“大日”,心間竟然升起了望之如神明的念頭,忍不住的就想要頂禮膜拜。

  “本道乃是今年宮考的主考官,姓袁,名伍,接下來便由本道,來為爾等介紹一番今年的考試地點,以及考試注意事項。”

  對方的話音落下后,那股橫壓在眾人身上的威壓,方才緩緩的減退,對方周身赤紅色的光芒,也是散掉了不少。

  但是考生們望去,依舊是只能望見一道發光的人形,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眾人的思緒恢復,嗡嗡的議論聲,再次的響起。

  名叫袁伍的考官,并沒有再去喝令眾人肅靜,而是一字一句的介紹起相關事項。

  對方所講的事情,不少都是考生們事先就已經了解過的。

  余缺在聽了幾耳朵后,注意力便挪開,開始暗暗聽著身旁人等的講話。

  譬如剛才的那個華服少年。

  此子正和幾個伴當嘀咕著:

  “沒想到今年,竟然是這位‘武謫仙’主考啊。”

  華服少年的話聲帶著絲絲亢奮,他的幾個伴當也是興奮講道:

  “如此一來,我等若是成功拜入宮中,座師就是‘武謫仙’了!”

  余缺對于黃山道宮頗為陌生,遠不如仙城中的土著了解,他便在心間咀嚼著:“武謫仙,便是那袁伍考官的外號嗎?敢以謫仙為名,此人究竟有何不俗之處……”

  不只是他一人好奇,他身旁的那少年考生也是好奇。

  對方猶豫了幾下,厚著臉皮湊到了華服少年一伙身旁,哥哥、兄長的叫了一番,然后便問:

  “幾位哥哥,這位考官為何被喚作‘武謫仙’?”

  華服少年一伙本是不耐煩,但是眼下無事,便也就你一嘴我一句的傲然說道:

  “袁伍前輩乃是天廟之身,宮中真傳,入宮十年不到,便已經是六品煞神仙家修為,如何擔不起謫仙一詞?”

  “不僅如此,前輩雖然還只是六品修為,但是精通武道,不依法器、不靠法寶,僅靠一雙拳腳,便足以硬抗五品罡神仙家而不敗,氣血猶如大日一般濃郁。

  宮中上人點評,便是仙人轉世也不過如此。”

  嘖嘖聲中,華服少年一伙將考官吹捧得是天上難得,人間絕世。

  余缺細細聽著,還從中聽見了另一個信息,那便是這名武謫仙考官,其身上居然也具備真火!

  “聽聞武謫仙前輩時刻都以真火煉體,方才能體若神魔,甚至能硬抗五品仙家的法術而不敗。若是我等也能獲得一味真火,不說能夠趕上前輩,肯定也是六品在望啊。”

  余缺這時再抬頭看向半空中,果然從對方濃郁如日的氣血靈光中,發現了端倪。

  對方身上時刻所涌現的,正是一股股火氣,且這股火氣絲毫不讓于他體內的鴉火多少,甚至品質還隱隱的高出一頭。

  余缺心驚:“不愧是道宮,只是前來主考的六品仙家,便已經是如此的了得么,底蘊當真深厚!

  不知宮中的那些上人,又該是多么的老怪物。”

  細細觀察著,他忽然發現武謫仙袁伍那模糊的面容,陡然一轉,往他所在的方向掃過來。

  余缺心間一驚,升起了“對方該不會要看向我”的念頭,雖然頗覺這念頭荒謬,但他還是連忙扎下了腦袋,將自己混在近萬考生當中。

  袁伍本人則是話聲微頓,其目光在數千考生身上一掃,略微疑惑,但并未發現什么端倪,他也就挪開了,繼續講解武考注意事項。

  就在剛才,這人體內的真火微動,但也只是動了一息,旋即就歸于平靜。

  只是袁伍的感知敏銳,此人當即就順著冥冥中的感知,看向了余缺所在。

  好在現場的考生眾多,且余缺的鴉火尚且薄弱,其又已經是被他熔煉進了陰神之中,歸為神通的一份子。

  因此當余缺有心收斂時,即便他再站在那袁伍的當面,也難以觸發對方體內的真火共鳴。

  與此同時。

  在云船之上的層層樓宇中,也有人打量著樓外的袁伍。

  “嘿,好個武謫仙,名頭甚大。”

  一個酒糟鼻的老者口中嘀咕著,他扭頭看向身旁,發現自己葫蘆中的酒水,就快被另外一個少須的老頭喝光了,于是這人連忙喝到:

  “你這老狗,喝這么多作甚。”

  “葫蘆里面裝酒,不就是用來喝的嘛,小氣吧啦作甚。”對方回嗆。

  若是余缺在此,他會發現喝酒的人正是老會首。對方在將他送來考場后,并未離去,而是直接登上了云船。

  老會首砸吧著,口中還嘀咕:“要我說,你這酒還得再泡點東西,味道過于寡淡了。”

  酒糟鼻沒好氣的道:“再泡點虎鞭、鹿鞭、牛鞭?”

  “哎,是極!”

  酒糟鼻老者聞言,擠兌道:“說的好像泡了,能和你有干系似的。”

  老會首聞言,倒也不惱,而是眼珠子一轉,也譏笑對方:

  “怎的,你就是那個和這位六品武謫仙斗法,竟然還奈何不了對方的五品仙家?難怪如此瞧不上對方呢。”

  酒糟鼻頓時老臉一紅,連忙掩飾道:

  “虛名、都是虛名,是宮中為了給此子揚名,老夫不得已犧牲了一下而已。”

  他還振振有詞:“再說了,此子只是未曾敗于我手下,又不是勝了我。若是當真生死相搏,老夫舍掉這把老骨頭,也能煉死了他!”

  老會首咕嚕咕嚕又灌了幾口酒,對酒糟鼻的話不置可否。

  不過酒糟鼻老者像是要證明自己的清白似的,開始一個勁的在老會首耳邊嘀咕不停。

  老會首只顧吃酒,懶得理會對方。

  酒糟鼻見狀,無趣中,便忽然一指甲板上,道:

  “老狗,此子就是你特意送過來的那個天廟道種?”

  老會首聞言,這時才又搭理對方,點了點頭。

  老會首放下酒葫蘆,組織了一下言語,嘆聲道:

  “這小家伙挺可憐的,好好一個跟腳清白的天廟道種,只是上山煉心一番,反倒是得罪了宮中上人,還落入了算計中,不想讓他參加宮考,以絕了其真傳之路。

  再后來,又幾次和那蛇家,結了死仇。”

  老會首正色的看向自己這位老友,道:

  “他若是拜入了宮中,你且多照看一番。

  這孩子的品行尚可,知曉冷熱,與其結結善緣,不虧。”

  酒糟鼻聞言,哼了哼,也不置可否。

  老會首見狀,面上大怒,負氣的將酒葫蘆塞還給對方,冷笑罵道:

  “此子今日,之所以迫不得已參加宮考,就是爾等師徒一脈所害的,你在黃山道宮中也屬于師徒一脈,果然上下都是蛇鼠一窩。”

  酒糟鼻見老友直接開罵了,他頓顯無奈,道:

  “好好好,老夫記下了,你莫怒。”

  見老友還要和自己爭辯一番,酒糟鼻瞇眼望著余缺的所在,其卻是忽然言語:

  “道門兵人是么……嘿,若是真成了道門兵人,倒也不失為一種活法,能得宮中器重也。”

  對方的自語聲,落在了老會首的耳中,讓其頓時一愣。

  “兵人、當真如此。”老會首咀嚼著,結合余缺此前所透露的,他的面色變換,頗是復雜。

  他看向身前的老友酒糟鼻,按捺著心神,沉聲道:

  “此事簡直荒唐!

  這等身家清白的寒門子弟,爾等師徒一脈竟然要拿其充當兵人,爾等就不怕道脈有失,直接身死族滅么?”

  此前余缺找他解惑時,他曾以“靈氣復蘇”作為理由,解釋過一番。但即便如此,老會首在心間,依舊是對這做法感到難以置信。

  酒糟鼻面對老友的質問,其眼睛更是瞇起來。

  這人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聲色含含糊糊的道:

  “孺子失廟,焉知非福乎。既然是他自己要入我黃山道宮,此事理應就是他的堪磨。”

  聽見老友這般言語,老會首的目色也變得驚疑,感覺其中還另外隱情。

  “莫非,斷掉天廟道種之仙途,真是爾等師徒一脈上下所默許的?”

  老會首試探問著,他心間更覺荒唐了。

  但不管他再怎么問,酒糟鼻都是再不吭一聲,甚至索性連眼睛都閉上了。

  被問煩了,對方直接沒好氣的道:

  “這事乃是我黃山道宮之事,你這君家老狗就不要胡亂插手了,否則即便顧念私情,老夫也饒不了你。”

  老會首的眉頭擰成了麻花,但著實也不好再逼問什么。

  他乃是半只腳踏進了土里的家伙,即便靈氣明日就復蘇,他也毫無前路可言。

  但是身旁的老友,其卻不同,尚有一線生機可尋。

  若是“道門兵人”一事,當真事關大計,他的確不該再有所好奇。

  “罷了罷了。確如這老家伙所言,是你自個要上山來的。”

  老會首遠遠的望著余缺,口中自語:“老夫都已經舍下面子,替你疏通疏通門路了,也算是對得住你和你師父。”

  酒糟鼻老者閉著眼睛,他聽見老友這般赤裸的自語著,并沒有什么表示,但耳朵還是無奈的動了動。

  云船飛馳,很快便抵達了一處仙境般的山巒群峰之間,懸停不動。

  主考官袁伍猛地睜開眼睛,朝著云船上的近萬考生呼喝:

  “武考地點,九龍瀑已到。

  諸生速入仙園中!”

  請:m.badaoge.org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