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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千五百一十七章 師生

  相較于路博德、李廣等人,張湯的騎術差了一點點。

  縱馬在長安城中尚看不出多少區別,但在長安城外涉水之處,張湯出現了明顯的掉隊。

  但張湯掉隊后的后勤做得極好,不僅拉來了一支十二人的搜尋小隊,還弄來了一架馬車。

  許昌滿臉烏青躺在馬車上,眼神空洞而無神。

  擒拿敖勝是一樁大功勞,擒獲這種孽龍占據了道義,哪怕四海龍王都沒臉面登臨長安城,而一條龍的肉身會帶來諸多妙處。

  這種功勞足以讓許昌吐氣揚眉,也必然能交好長信宮,甚至讓新帝感恩萬分,也必然有軍中悍將獲得龍角、龍筋、龍鱗等寶貝,從而擁有更強的殺伐力。

  但這一切的一切需要許昌拿命來做測試。

  不說李廣告知,哪怕許昌至今都還隱約覺察出有咒術師跟隨,對方很可能想結束掉他這位大漢丞相的性命。

  許昌最終沒有拿命去賭。

  哪怕他只能再活三天,許昌覺得自己也不會賭。

  他已經老了,他的血也冷了,許昌更不想自己躺在蜉蝣尸體堆中死掉。

  一邊是無上的榮耀,一邊是保命的理智,種種觀念不斷沖突,許昌也不得不面對自己需要接受的后果。

  “東……東方大人!”

  直到進入長安城,許昌才覺察出被盯梢的感覺消退了下去。

  他努力掙扎抬起了腦袋。

  涇河作亂的龍是敖勝,但還有一位水神龍王居于水府中。

  如果說此次惶惶作戰還有什么功勞可言,許昌覺得只有這位愿意做出彌補的水神龍王敖厲。

  但與對方交際的條件極為苛刻。

  或許是張學舟的諄諄誘導與逼迫,對方露了面,對方也只接受朝廷委派張學舟進行交流與溝通,任何異常的舉動都會被對方敵視,從而搬遷水府離開涇河。

  這是一樁落在張學舟腦袋上的功勞,雖說難知作用的大與小,但張學舟至少能立功。

  “還望東方大人到時說兩句好話,許某也不至于下場太慘!”

  見到騎在馬上的張學舟探過頭來,許昌低低聲提及了龍王敖厲的事情。

  但凡他能在與龍族的交際中產生持續的價值,許昌安全的概率就會多一分,他此時也是盡可能爭取著清算退出時的每一份支撐。

  “許某不會虧到東方大人”許昌低低聲道。

  “丞相哪里的話,這場雨是丞相止住的,丞相拼死殺敵……”

  “李禁衛長和我們在一起!”

  許昌眼神黯然。

  一些事情可以掩住真相,但有些事情掩不住,也必然會被新帝、皇太后等人知道。

  許昌對李廣太熟了,很清楚對方必然會匯報。

  不管許昌嘴里怎么講,也不論張學舟和路博德如何說,李廣的匯報就是新帝等人的標準答案,他惜命不得不放走敖勝的事情也必然會捅穿。

  “東方大人被陛下和皇太后招去詢問時只需……”

  “可我的病馬上要發作了,丞相能再撐十二天嗎?”

  許昌剛剛傳音告知了張學舟如何擦邊說話,等到張學舟提及自己病患,這讓他一雙眼睛閉了上去。

  “天要亡我了!”

  許昌嘴中低念,躺在馬車上不復言語,任由馬車拉著奔向太醫館。

  “張大人,這馬給你了,我病了,我要回家了!”

  許昌的馬車奔行在前方,也有眾軍士幫忙開路,張學舟看了看進入城中后開始疾馳的馬車,他抿了抿嘴唇,選擇直接跳下了馬。

  “東方大人有病不去太醫館嗎?”張湯奇道。

  “我的病就是太醫館治出來的,我現在看到太醫館都怕!”

  張學舟擺擺手,將坐騎交還了張湯。

  他對著跟在后方坐騎上的容添丁招了招手,又甩了甩滿是泥水和蜉蝣尸體的衣服,而后搖頭嘆氣走向了老樹胡同。

  “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個個都這么沮喪?”

  張湯疑了一聲,但沒有誰回應。

  李廣神色肅穆縱馬奔行而過,路博德則是閉嘴不言緊緊跟隨在李廣身后。

  等到奔行百米,李廣眼光銳利了起來。

  “鬼鬼祟祟!”

  張學舟因為病情即將發作沒法前往皇宮,從而選擇了分道揚鑣。

  搭載許昌的馬車用極快的速度前往太醫館,也走在了最前方。

  但暗中的窺探者并沒有選擇這兩方人,反而盯著李廣等人。

  李廣反手摘弓取箭,他注目著周圍的一切異常,也不斷策馬奔行。

  連續奔行了近數里地,李廣手中的弓弦一拉,羽箭飛射而出。

  箭光擦著路博德的頭皮而過,路博德還來不及生出箭射頭頂的驚駭,只聽頭頂傳來輕微的刺鳴聲,一條丈長色澤灰白的毒蛇在瞬間顯出,又被羽箭穿透到尾部,化成了一根灰白長發墜落。

  “是故布疑陣的手段!”

  李廣心中一跳低罵了一聲。

  沿途奔行查了許久,最終一箭射落目標,李廣沒想到居然只是藏在路博德頭上引而不發的蛇頭咒術。

  對方或許早就離開了,或許盯上了其他目標,亦或許是為了掩護敖勝離開,從而在將來重現這種行云布雨的手段,又或許其他。

  李廣難于猜測對方的目的,他也沒法針對這種看不到的對手。

  如果朝廷擅術法者抓不出這種修士的破綻,他們會相當被動。

  李廣最終只得策馬回皇宮,看看朝廷中是如何應對。

  而在不斷走向老樹胡同,離自己家門口越近,張學舟臉色越難看。

  他持著法杖,又朝著容添丁指了指,兩人齊齊回了宅子。

  被容添丁邀請回來的阿巧見到兩人剛剛欲要打招呼,只見張學舟揮了揮手示意不言,而后帶著容添丁鉆入了書房中。

  “老師萬里之外而來,又跟著學生到家,就一直站在外面嗎?”

  張學舟面色難看問了一聲。

  “我進去后怕被你打死!”

  飄忽的聲音傳來,讓人難辨方向,哪怕是擅長魔音術的張學舟也沒分辨清楚。

  但能交流意味著弘苦確實跟隨他而來。

  這是張學舟極不喜的麻煩人,他哪能想到自己呆在長安城都能碰到弘苦。

  張學舟覺得自己跟著弘苦就沒過一天好日子。

  他在曳咥河圣地當學徒時提心吊膽,跑到昆侖圣地被弘苦和雷尊者當了棄子,好不容易冒充弘苦在黑石別院講法占了一些便宜,而后就掉落到弘苦陷阱中,成了擊殺弘苦對手的擋箭牌。

  從出道以來,張學舟和弘苦有過合作,也有過分歧,但張學舟沒有哪次碾壓獲勝過。

  這讓他與弘苦再次相逢時沒一點喜悅感,更是擔心弘苦又來利用他。

  “我身體得了大病”張學舟誠懇道:“再過一些時間就要昏睡十來天了,我哪有膽子對您放肆!”

  “哦?你病比以前更重了嗎?”

  “我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這輩子怕是不太行了!”

  “唉”

  一聲長嘆,書房中一道赤裸的模糊身影浮現,也開始顯出弘苦灰白長發又滿臉紅潤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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