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琬感覺自己不會動了,整個身子都麻麻的。
她不太明白為什么會這樣,之前和夏桉明明能做的都做了,只差這最后一步,竟然還有天差地別的感受。
被愛,原來是這樣一種不可言說的觸覺。她沉溺其中,不愿掙扎,頭頂昏暗的天板上,似乎在不斷溢出粉紅色的泡泡。
泡泡們纏綿相連,在微微的顫抖中裹住了她和身上的小男人,把他們一起編織進緋色的夢境。
唐琬哭了。
夏桉嚇了一跳,吻著她的額頭問:“弄疼你了?”
唐琬張開手臂抱住他,狠狠搖頭:“我要,你不許停。”
夏桉懂了。
蘇以也懂了。
她就住唐琬隔壁,亂糟糟的,顫悠悠的,睡不著。
她披上外套走下樓,周舟仍然在沙發上盤著腿看電視。
jerry一遍遍戲耍tom,好笑處,周舟會嚼著薯片無聲跟著樂。
蘇以坐到她身邊,拿起茶幾上的啤酒罐喝了一口,周舟側過頭,眨眼問她怎么還不睡?
蘇以揉揉耳垂:“上面隔音不好。”
周舟瞟了眼樓梯方向,明白了她的意思。
想了想,她問蘇以:“你為什么不交男朋友?”
蘇以說:“為什么要交男朋友?”
周舟書念的少,突然發現同樣一個問題被反過來問,含義竟然完全不同。
她說:“夏桉很擔心唐琬,我能感覺到他很愛唐琬。不幸的是沒人愛,我很喜歡他今天說的這句話。”
蘇以微笑起來。
真正的不幸不是不被愛,而是沒人愛。
她也很喜歡這句話。
她說:“我愛我自己就可以了。”
周舟哦了一聲,拿起黃瓜咔擦來了一口,沖蘇以擠眉弄眼。
蘇以反應過來,紅著臉掐她,罵她大色女。
周舟說:“我餓了,你要吃面么?”
蘇以站起身:“我去做,你總往面里加亂七八糟的。”
周舟是云南籍,蘇以是江蘇籍,口味偏差過大。
但相比較,周舟習慣于將就,而蘇以其他事都很隨和,唯獨吃這件事受不了重口。
打第二個雞蛋時,夏桉下來了。
蘇以當作沒看見,她不知道這時該怎么跟他打招呼。
做完了?顯然不合適。
夏桉從冰箱里拿出兩罐牛奶,放進微波爐里加熱,看看面,看看眼睛都不瞟過來一眼的蘇以,再看看面,他說:“能給我吃一口么?”
蘇以噌一下就熟了。
夏桉端起晾在旁邊那碗清湯寡水的就吃,問蘇以:“你好像不懂夜宵的精髓,太寡淡了。”
蘇以現在不想和他說任何話,智商高的人總是喜歡腦補,她腦子里始終縈繞著剛剛樓上咿咿呀呀的聲音,再配合上想象出的畫面。
她突然有點不想吃東西了。
夏桉放下空碗,打了個飽嗝,說:“謝謝,不咋好吃。我答應唐琬明天下廚了,這樣,明早我下面給你們吃,方便面不是這么吃的。”
叮一聲,牛奶加熱好了。
夏桉剪開邊角,汩汩倒了兩杯。
蘇以看著白的汁水杯壁下流,飽了。
一人一杯熱牛奶喝光,唐琬撒嬌讓夏桉抱她到窗口。
“我想看看雪。”
和林佳佳農村的老院子一樣,唐琬這棟別墅的前院也栽著一棵柿子樹,似乎北方人很喜歡種柿子。
院子里的燈是太陽能的,晚上常亮,很有意境。
雪已經大了,雪沫子變成了絮團。
墜枝的柿子裹著霜,搭配著簌簌落雪,在橘黃色的燈光里像小燈籠,胸口的唐琬滑溜溜的,靜靜看著窗外說:“真好看。”
唐琬在他懷里坐起來,探身到玻璃前,對著窗戶呵了口氣,升出的霧氣將她的臉整個籠罩住,窗外的光一下子變得模糊。
唐琬在上面畫了一顆心,擦凈里面,連帶著外面的小巷和兩張人臉,突然又變得清晰。
她問夏桉:“今天會比結婚更值得紀念,對我來說是這樣的,對么?”
夏桉點頭,“你想要什么禮物嗎?”
唐琬瞇眼笑起來,點頭說:“再送我一首歌吧。”
上一首,陪著她只身去往濱海,叫她不再孤單不再害怕。
“這首要甜一點兒的。”
夏桉說:“好,我想想。”
唐琬環住他的脖子問:“我是你最喜歡的女人么?”
夏桉點頭說:“是。”
奇怪的是,連他自己都不覺得這是敷衍,他沒撒謊,重復了一遍:“是。”
唐琬心滿意足地說:“睡覺。”
這棟別墅里的家當都是新采購的。
林佳佳買了大半東西,剩余零碎是蘇以去挑的。
廚房的圍裙是粉色的凱蒂貓,最早醒來的是周舟,周舟去院子里打了趟軍體拳,然后主動掃雪,回來見夏桉套著圍裙在廚房做飯,沒有打擾,默默回了房間。
蘇以下樓時看見夏桉的打扮,想笑,但憋住了。
唐琬睡醒后發現身邊沒人了,臉都沒洗,光著腳丫就噠噠噠跑下來,看到夏桉在做飯,幸福得什么似的,一下子將自己掛在他身后,長長的卡通t恤下,兩條白腿蕩啊蕩。
上了桌,她仍舊坐在夏桉腿上,兩人吃一碗面,你一口我一口,完全把旁邊兩個女人當空氣。
沒化妝,沒洗漱,但今天的唐琬明媚到比雪地上的陽光還耀眼。
夏桉當司機,去了公司,唐琬的嘴角壓都壓不住。
冷面女總裁今天的春風得意,任誰都看到了。
夏桉在小會議室面見了張春敏、劉有為和張天成。
前兩位說的是果便利的事,有唐琬的全方面配合,安插進去的人基本卡住了盛唐貿易原本的供應鏈重要職位。
張天成等到他們走后,才單獨匯報。
先說二維碼大概年前就能出來,但夏桉說的那種配合使用的硬件,張天成還需要走一趟南方。
夏桉看了他在電腦上的演示后,說不急。
“傳聲筒3.0怎么樣了?下個月能推么?”
3.0,就是微博的成形體。
張天成說能,“已經在小組內測了。”
夏桉點頭說:“你自己組建的小團隊一定要把控好。”
張天成讓他放心:“都簽了保密協議,其他輔助措施也都做了。”
夏桉看著他眉間的春色,笑道:“談戀愛了?”
張天成羞羞地撓撓頭,說:“林總跟您說的?”
夏桉搖頭道:“她沒那么大嘴巴,行,是好事,你自己也多注意勞逸結合,工作是重要,但對象也不能忽視,我不多囑咐了。”
張天成見他心情也不錯,多說了一句:“你一來,唐小姐臉上終于有了笑模樣。”
裝霸道總裁的人設是夏桉給唐琬立的,唐琬不是創業,是接管,立威嚴在初期比平易近人管用。
“行了,去吧。剛下完雪,路不好,早點接女朋友下班…唉對了?”
夏桉叫住他問:“那筆款子還有吧?”
張天成如實說,180萬只了4萬五,著實給夏桉聽懵了。
他深深看著張天成,半晌,緩緩頷首說:“三十萬以下,給自己挑臺車。要是你還單蹦我就不提了,擠公交坐地鐵都無所謂,但姑娘跟著你,就別讓人太辛苦。”
夏桉揮揮手,止住張天成往下的話,讓他走了。
午飯是在食堂吃的,過后夏桉在地庫挑了臺攬勝,開車帶著三個妹紙去了郊外靶場。
夏桉手把手教唐琬打手槍,biubiu兩個彈匣,沒一發上靶,槍一響,唐琬一激靈,卻仍興奮得不行,玩得不亦樂乎。
蘇以是不敢射的,坐在一旁翻白眼。
周舟手槍之后換步槍,環數很高,比教練能專業不少。
回程時,夏桉把方向盤交給了周舟,說:“下雪了,白白的,把所有枯枝殘葉全部遮住,雪化之后就是新的一年,周舟,你喜歡這幾天的日子么?”
周舟說:“喜歡。”
路過一家樂器行,夏桉買了一把吉他帶回家。
從三點開始彈,一直到做飯前,終于想好送給唐琬哪首歌合適了。
五點半,夏桉穿上hellokitty的圍裙,走進廚房剁排骨,燉湯時,一邊哼哼,一邊拿著紙筆回憶歌詞和譜子。
唐琬和周舟在院子里堆雪人,周舟問她:“你們會結婚嗎?”
唐琬堅定點頭:“會。”
周舟說:“真好。”
蘇以在房間完成今日的圖紙指標后,下來看到夏桉依舊在廚房,扶著樓梯把手問他:“需要幫忙么?”
夏桉想了想,說:“需要,幫我把她倆叫進來,我唱歌給你們聽。”
蘇以:“???”
開飯前,三個姑娘在沙發上排排坐,夏桉系著圍裙站在電視機前彈吉他,拖鞋踩在茶幾上。
掃弦,前奏起。
遠走的風沙去誰的天涯春天可曾在哪里見過她時間的手撫過了臉頰他們誰都沉默不說話 馬上進副歌時,夏桉笑著看向唐琬。
我希望許過的愿望一路生護送那時的夢抵擋過風沙指尖的櫻如詩寫誰的韶華瘋狂的熱愛夾帶著文雅 這首歌女孩子唱會更歡快一些,夏桉刻意升了key,雖然沒原唱那么清新,但總算不太低沉。
男生唱這歌,多少帶著些大氣。
周舟不總聽歌,也不會唱歌,但衷心覺得夏桉唱得不賴,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表達贊賞,生澀地打著錯誤的節拍。
蘇以更是音癡,靜靜的聽著。
唐琬眼睛亮亮的。
夏桉唱完問:“喜歡么?”
唐琬反問:“你剛寫的?”
這句話一出,周舟和蘇以都怔住了。
夏桉點頭:“喜歡么?”
唐琬開心得要哭出來,撲過去,摘掉夏桉的吉他,拉著他就上樓。
夏桉被拖著走,還不忘交待蘇以和周舟:“看著點鍋。”
進了屋子,唐琬急不可耐地鎖上門,把夏桉撲倒,扯他的衣服,拽他的褲子。
唐琬想只瘋了的小母貓,嚶嚶叫嚶嚶笑。
等結束了,才滿頭大汗地趴在夏桉胸口問:“叫什么名?”
“一路生。喜歡么?”夏桉第三次問,但顯而易見,唐琬喜歡得要命。
她說:“你去錄出來給我聽。”
夏桉問:“發行么?”
唐琬狠狠搖頭:“不要,我們不缺錢了,我留著自己聽。”
然后腰肢又動起來。
坐起身,她趁著清醒,咬牙跟夏桉說:“以后你不許當著她們兩個的面唱歌。”
不一會兒,又像一顆化掉的果,軟趴趴伏下來大喘氣。
第二天,夏桉沒跟著去唐氏集團。
今天唐琬有記者會,他不太想露面。
上午,林佳佳給他打電話,問他下午去不去?
夏桉說沒什么要緊事就不去了。
林佳佳說沒什么要緊事,“昨天我和趙志敬見面了,他想讓我接他的班。”
夏桉問:“他要退?”
說完想了想,很正常。
趙雨玲被判無期沒緩,而兩個月前又剛剛被那樣傷害過,作為父親,他做什么都不過分。
只是眼下唐天行、唐冕都沒了,他連個仇人都沒有,回家養老不失為一種看開。
繼續做臨終關懷,行善,這對趙志敬來說很殘忍。
可夏桉不認為他有機會回家養老。
當初配合唐天行欺騙唐琬,這不是變相殺人?
而且夏桉知道那老頭身上也有別的事。
忙完這陣子,夏桉就會收拾他。
“不要接,我覺得你可以和他一起撤出來。”
林佳佳納悶道:“為什么?”
“跟著公家走,麻煩事一堆,效率還不高,你如果想繼續弄這個,最晚明年夏天前,我幫你對接公募基金,咱們自己做。”夏桉霸道如下令。
林佳佳訥訥說:“行吧,我想想。那不做那邊,這段時間我豈不是全程給你家唐琬打工?”
夏桉一愣,他清晰地從這句話里聽出了酸味。
笑了笑,他說:“什么你家我家的,你是姐姐,有點姐姐樣。”
呸一聲,“姐你個大頭鬼!”林佳佳恨恨掛斷電話。
中午在別墅對付一口,夏桉開著攬勝出門。
早上給音樂工作室的郭川打了電話預約,錄音棚排到一點半的場次。
穿城而過時,夏桉順路去了趟幸福家園。
隔著馬路,他看見家里的生鮮超市裝修好了,已經掛牌營業。新門頭是嫩嫩的柚子色。
人進人出,很熱鬧。
開業酬賓還沒過,大拱門和橫幅上標注著滿二百減二十的折扣。
爸媽和柚子媽在門口迎來送往,熱情招呼。
老夏家和老左家在周邊的名聲很不錯,來的都是鄰里鄰居。
夏桉情不自禁笑了笑,一腳油門開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