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轟鳴從遠及近,拐彎漂移時,輪胎甚至能冒出一股白煙。
不會開車的燦爛妹和金笑笑坐在最遠處,驚訝中開了眼界。
燦爛妹笑著露出兩顆虎牙,說:“比碰碰車刺激多了。”
金笑笑只眨著大眼睛,好奇地看向跑道,檸檬黃的911里是夏桉,略微領先周洋和王遂寧幾個車身。
‘他這都會?真厲害。’
燦爛妹捅咕捅咕她,嗤笑道:“留神,眼珠子別掉出來了。”
金笑笑收回視線,羞了臉。
燦爛妹哈哈樂了,湊過頭小聲說:“歪,你不是吧?雖說第一個男人印象比較深,但這種情況…你懂的,咱們跟人家不是一類人,中午吃完飯就散伙了,以后你只能在電視上看見他。”
金笑笑擰著手指頭,想解釋些什么,又一下子什么都不想說了。
燦爛妹見狀扁扁嘴,想了想,反過來哄她:“倒也不錯了,昨晚我陪他兩場,人家也沒問我叫啥。主動問你名字,說明他對你還是有一點點好感的。”
金笑笑歪頭眨眨眼,有些開心了。
燦爛妹笑得更大聲。
吃過飯,兩個姑娘被人開車送回市內。
走前,金笑笑鼓起勇氣問夏桉要電話號碼,夏桉爽快地主動存下了她的電話,撥了過去。
吃飯時,由于夏桉在場內比賽時最后輸了二十多米,只能掏出一部分股權。
一共十圈,他領先了九圈,最后一圈時,連周藝彤都看出他故意減速,啞著嗓子問:“送人情?”
夏桉更堅信這是個十分聰明的姑娘,但聰明的姑娘一樣害怕飆車,前九圈,周藝彤尖叫不止,但沒吐。
他一邊換擋一邊回答:“對。”
周藝彤先前就看出來了,夏桉和這些人也不是很熟。
夏桉說:“初來乍到,總要給些見面禮。”
都是有素質的成年人,周洋等今天新認識的面孔其實并未給他太多冷落,一來他是柳翡親自帶來的朋友,二來夏桉頭上現在頂著相對亮眼的光環。
提起傳聲筒,只因周洋家是做投資公司的,父親獨門獨戶,舅舅在紅杉中國,對互聯網比較看好。
人家提出要點份額,反過來說還是給夏桉面子,抬抬他的項目,不然這兩天之前,他們連傳聲筒是啥都沒聽過。
下了車,夏桉拱手抱拳,沖周洋和王遂寧笑道:“車不熟,下次來過,我保證壓你們半圈!”
后兩者領情,大笑:“你以前就玩車?技術杠杠的。”
夏桉說:“偶爾開卡丁車。”
看見周洋的眼神不時往周藝彤高聳的胸口瞟,夏桉脫下外套,遞給周藝彤。
周藝彤只穿著一件襯衫,揉著被安全帶勒得生疼的前胸,里面緊身黑色保暖內衣若隱若現。
夏桉說:“風大,別凍著。”
周藝彤沖他感恩的笑了笑。
吃飯時,張天成坐在燦爛妹旁邊,好大一桌。
主菜是農家院散養的大鵝幾只,見周藝彤只吃配菜,夏桉問:“素食主義?”
周藝彤失笑:“鵝肉過敏。”
夏桉主動為她將遠一些的魚肉移過來,給人家弄得羞赧上臉。
燦爛妹握著筷子,小聲對金笑笑說:“你瞧,他對喜歡的人是那樣的。”
金笑笑抿嘴不言。
反倒是張天成有點懵,他明知道老板跟周小姐…不熟。
好色?嗯,應該是。
王遂寧是個青春痘未消的小胖子,起哄道:“夏桉,你拿出多少股權給大家分?”
柳翡笑吟吟旁觀不語,若有所思地看著夏桉。
沒成想,夏桉直接對上他的視線,擦了擦嘴,擺手笑道:“這我還真說了不算,整體架構我留了五個點做內部管理股,正式一輪前,只剩下五個點,都在柳哥手里。分出來多少,他說了算。”
見大伙眼帶疑惑齊齊望來,柳翡頭上雷霆滾滾,極力保持平靜地看著夏桉。
夏桉依舊淡然微笑。
一秒,柳翡品出味道了。
放下筷子,朗聲笑道:“你們當我這五個點白拿的?我答應了夏桉兩個極難的要求置換過來的!你們想搶?來來,可以,我畫個道道。”
指著周洋和王遂寧,“你倆想要,我照顧自家兄弟,一人一個點,一人三百萬。”
王遂寧倒是沒說什么,周洋咂咂嘴,攤手說:“捧個場,行。”
簡簡單單,草草率率,傳聲筒的第一次估值就誕生了,三個億。
柳翡沖夏桉挑挑眉,夏桉微笑不改,實則心里知道,還是劃低了,下個月廣域微博面試,這個價是要翻番的。
但無所謂,既然想融圈子,總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柳家到他重生那年始終壯大不衰,用這點錢交好柳翡就絕不會賠。
畢竟何貞貞嚴格意義上已經不算中國籍,遠水解不了近渴,在內地,他需要另一條大腿。
更何況,柳翡竟然大度如此,反過來還預支了他兩張“支票”,實在算不上虧。
整頓飯吃得言笑晏晏,賓主盡歡。
最開心的那個,是張天成。
餡餅天降,好家伙啊好家伙,我那0.5個點的期權,一下子就變成150萬了???
第二開心的,是陰差陽錯到這來的周藝彤。
周洋說:“捧場之外,也要有來有往,這位周姑娘的事大家都聽說了,我在濱海也有戶頭,回頭遷過去。”
一個提議,大家跟風。
柳翡深知周洋好色,竟打夏桉身邊人的主意,直接一揮手,“不用那么麻煩。小周,濱海分行現在還是夏行長在?”
周藝彤含笑點頭。
柳翡當場打電話過去,說了情況后,問周藝彤:“信貸部和理財部主任,你選一個。”
周藝彤忙擺手,“不不,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我…”
見柳翡示意不要擔心太多,她扭頭看向夏桉,踟躕了。
夏桉吐出一塊骨頭,笑問她:“柳哥遷了兩個對公戶過去,這么大的人情,你往低了要位置,不合適。”
周藝彤想了想說:“那…可不可以去大客戶部做主管?”
還是低了一級,柳翡豎了豎大拇指,對一直等在電話那頭的人說完,掛斷,道:“下周你去就完了。”
飯后,燦爛妹走前,被謝晚晴當眾親了下嘴,兩人似乎約好擇日再戰。
在茶室坐了半小時,陸陸續續人散去,柳翡也要去市內,跟夏桉說:“我晚上約了人,下午還有時間,咱們找地方聊聊?”
“行,我先送他們走。”
他們,指的是周藝彤和張天成。
柳翡說:“不要緊,小周和小張都是朋友了,性格不錯,一起坐坐也成。”
也成…
張天成心知自己身份尷尬,進城就下了車。
周六出行人多,堵車時,周藝彤主動跟夏桉說了謝謝。
夏桉緩行急打輪,繞過一處追尾現場,插入出租車前,隔著窗戶明顯能看到出租司機張口開罵,一腳油門就走了。
周藝彤抿嘴嫣然一笑,溫婉清麗。
夏桉看后視鏡時在她臉上停了一下視線,笑道:“你都捧場當陪駕了,我當然要好事做到底。”
周藝彤撥了下頭發,側頭看他,“要回報么?”
夏桉大笑:“結善緣,不求回報。”
周藝彤也樂。
她本還想揶揄問問那個小姑娘昨晚的事,但壓下去了,配搭著“要回報么”聊,太自降身價。
靜了一會兒,等紅綠燈時,周藝彤突然側頭說:“其實我騙你的,我之前從建行辭職了,在海韻藍天買房子時看到了你,想找你幫忙回行里。”
聞言,夏桉目視前方,未幾,點頭笑了笑。
“辭職還想再回去,應該是原來那個網點有人難為你了吧?”
周藝彤利落道:“是,行長有天晚上強迫我,我沒干。”
夏桉舔舔牙子說:“倒是挺常見。那房子賣出去了么?”
周藝彤說:“你去買6樓那兩套房子那天,我前一晚吃海鮮過敏請假去醫院了,不然…”
夏桉側頭看她笑道:“不然看見你,我就從你手里買了,有點可惜了。”
周藝彤搖頭脆聲道:“不可惜,賣出去一套,拿了提成,也許我就沒有志氣回銀行了,會在售樓小姐的身份上消磨很多年時光。我可以接受自己擁有一段糟糕的經歷,但不能放縱自己過永遠糟糕的人生,命運洗牌,我自己出牌。”
這話終于讓夏桉正視且帶著一絲驚訝地與她對視。
半晌,他頷首笑道:“也不錯,有了一段經歷,其實生活中,比變化更讓人不安的,是一成不變。”
周藝彤眨著眼,視線里是夏桉白凈的側臉,和下巴上一點點青青的胡渣,“是啊,任何事都應該嘗試一下,因為誰都無法知道,什么樣的事,或什么樣的人,將會改變我們的一生。”
夏桉沒接這句話。
又過兩個路口,快到柳翡說的目的地了,他打右轉向拐進一條小路。
周藝彤驀然問:“回濱海我請你吃飯吧?”
夏桉:“行啊,等我把兩千萬給你轉過去的。”
給家里留兩千萬,給自己的小金庫存兩千萬,奶奶的,終于不用借錢過日子了。
“那個房產證上的共有人,是三份黃金協議的其中之一嗎?”
周藝彤再一個突然的問題,讓夏桉差點一個急剎。
偏過臉,見她笑得俏皮且意味深長,夏桉干咳兩聲,化解尷尬。
見他如此,周藝彤捂嘴撲哧笑了。
“你知道么,我以前一直不明白為什么一個溫柔又漂亮的女孩子,身邊的男朋友卻相貌平平。”
夏桉知道她說的是今天額外幾位其貌不揚的男同胞,當然不包括他自己,便樂道:“為啥?”
周藝彤說:“因為我以前只能看到他們的相貌平平。”
夏桉故意憋著半晌沒動靜。
周藝彤輕輕蹙眉,“你的好奇心被狗吃了?這時你不該問“我呢”么?”
夏桉嘎嘎笑,“我呢?”
周藝彤:“你又養眼又有內涵。”
夏桉點頭:“行行,沒白你忙,讓你這頓夸。”
周藝彤嘆了口氣,又說:“也有很大可能,是那些女孩子,跟今天的那兩個大學生一樣。”
夏桉贊同:“這種可能性大一些。權利、財富、情愛,在執迷不悟的時候,都是真的。經歷過了以后,可能都是假的。”
這次,換周藝彤沉默了。
柳翡定的地方是家非常隱秘,同時非常有格調的咖啡館,在一棟商業大廈的三樓。
有吧臺和高腳凳。
香熏淡雅怡人,草味道突出;燈光布置都很考究,窗邊有燭臺,隔斷有吊燈和氛圍燈,沒有刺眼的射燈。
屏風實木雕,擺件瓷瓶、陶瓦、佛像,打眼都不是批發的破爛。
細節處見真章,可見這地方的…消費不低。
柳翡開車比夏桉還虎,硬是早到了二十分鐘。
見夏桉和周藝彤并肩而來,他也沒問張某去哪了,只招手叫道:“這兒。”
夏桉和周藝彤坐下,柳翡遞給夏桉一張會員卡:“紅酒、洋酒、咖啡、茶、雪茄,這里日咖夜酒,不對外。不知道你喜好,每樣都存了些,都是我自己平時愿意入嘴的。”
夏桉端詳著兩面通黑,只印著海棠logo和會員號碼的卡片,也不客氣,甚至沒問存了多少錢的東西,大方揣進兜里,抿了口地道的毛尖說:“可惜我不常在省城。”
柳翡拍腿笑:“巧了,濱海洲際酒店,也是三樓。”
夏桉奇了,“我住過幾回,還真沒注意。”
柳翡為兩人斟茶,粗肥的手指敲敲膝蓋,吐出一團濃霧,放下雪茄看著夏桉說:“夏老弟,昨晚的事哥哥我還是俗套了。你今天可讓我開了眼。”
夏桉晃晃頭,笑道:“這算什么事,柳哥你以誠待我,帶我吃帶我玩,還給我介紹資源,我能回報的不多。”
“唉喲,可臊死我了。”柳翡連連擺手,“可別再提昨晚的吃喝玩樂,早知道你根本不是這個年紀的腦子,我再蠢也不能拉你去找…”
說到這兒,瞄了眼周藝彤,立即收口。
周姑娘垂眸抿茶,紅了臉,耳朵靜靜聽,好奇且震驚。
夏桉也訕笑道:“用力過猛走不遠,我也不是藏拙,實在沒怎么經歷過這些場面。”
柳翡“嗐”了一聲,直接道:“我在你這個年紀啥也不是。”
又捏著雪茄抽一口,一邊說話一邊冒煙:“不拐彎抹角,今兒咱倆算正式認識,當著弟妹我直說,就算沒劉嘯,我也認你這朋友。
別的不提,揮手就丟給我股權這一招,著實把我弄得措手不及,怎樣?老哥我沒給你劃低吧?”
見夏桉沒反駁,周藝彤心知不是他認了這句話,而是沒必要反駁,因為這不重要。
可他們說的事,著實讓周藝彤心驚不已,甚至更對夏桉的能力高看許多,也著實開了眼界。
‘百分之五的股權竟然不是之前談好的?我的天,我就在飯桌上,怎么沒看出他們兩個在現掛?’
夏桉也不含蓄,對柳翡說:“還是低了一些的。”
“哦?怎么講?”柳翡倒沒太在意。
“柳哥你懂互聯網不?”
這話問的誠懇,不是諷刺,柳翡晃晃大腦袋,“不太懂,我一直做實體,家里也沒人投網絡,現在不都說互聯網嚴冬么。”
夏桉苦笑道:“那我就不多解釋了。股權協議明天我讓人送到山莊,柳哥,我勸你不要再往外分份額,下個月底你再看看情況,找個專業人士給做下評估。”
柳翡扁扁嘴,問:“我劃低了多少?”
夏桉想了想,比劃三個手指。
柳翡:“三成?那就是一個點少差不多一百萬唄?總估值少一個億,也還好吧?”
夏桉嘴角抖了抖,說:“到春節后,最少三番。”
柳翡嗆了一口煙。
周藝彤在旁端坐,簡直睜圓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