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到底沒吃上小樂檸,她五點要去排練。
元旦兩場晚會,一個電視臺的,一個學校的,眼瞅著十二月了,排練越發緊張。
她說至少要到晚上十點才能結束,夏桉心疼她,別累得不行,再折騰她。
但樂檸也心疼他,讓他把車開到犄角旮旯沒人地方,半手動地幫他解決了一次。
扎頭發時還嬉笑道:“有車是方便。是不是所有有車的人,都在車里這樣過?”
夏桉搖頭,樂檸不信。
夏桉說:“沒車的人,也在別人的車里這樣過。”
樂檸笑得直掐他。
把小丫頭抱在懷里撫摸,他說:“你的被子可香了。”
樂檸呢喃:“讓你蓋臭了。”
她仰起小臉兒,“你能再說一遍昨晚電話里的那句話么?”
夏桉說:“我寫在你的記事本末尾了,有to簽,以后可值錢了。”
樂檸又笑起來,說:“以前沒發現你這么會哄人,以前凈氣我欺負我來著。”
夏桉說:“男人都是在親熱之后才揭開面具,把騷氣那面露出來的,戴上面具,人人君子。”
樂檸問:“照你這么說,人人都是偽君子?”
夏桉說:“雖然不能以偏概全,但分子的數字之小,相比分母,的確可以忽略。”
“那你呢?”
“我不是偽君子,我騷在明處,我是真小人。”
樂檸吃吃笑,摸著他的臉說:“你坦蕩,而且…”
手向下,吧嗒彈了一下,“你不小。”
夏桉捧著她的臉蛋,感嘆道:“我太壞了,怎么能把以前那個冰山雪蓮一樣的高冷女俠,教成魔教小妖女了。”
樂檸問:“周芷若和趙敏你喜歡哪個?”
夏桉說:“我喜歡黑化后的周芷若和愛上張無忌后的趙敏。”
“我愛上你了。永遠都不黑化。”
“我才不是張無忌那個不負責任的渣男。”
“是就好了。”
回到寢室,一如往常。
所有人都一如往常。
路遙戴著耳機跟魔獸工會里的人開荒連麥,齊不揚最近迷上了網絡爽文,從少婦白某到獸血沸騰,看得時而哭時而笑,像個神經病。
正是起點的春秋百家時代,萬齊放,經典滿目。
陸非拎著兩大袋白菜粉條包子回來,兩口一個,還問夏桉要不要。
夏桉問他:“你現在能吃得起肉餡的,為什么還吃白菜?”
陸非竟然從分子領域告訴他:“粉條是淀粉,更飽肚子,而且白菜蒸出來后,有肉味兒,不信你嘗嘗,真的。”
夏桉敬謝不敏,打開電腦寫論文。
大一上學期基本沒有攝影實操作業,還是以理論知識為主。
還有一個月期末,各專業課老師終于布置了各種看似領域不同,實則殊途同歸的作業。
《論西方美術發展史在攝影中的起到的作用《論中國傳統美學在攝影中起到的作用《論油畫、水墨與黑白、彩色攝影的共通之處 在夏桉看來,這玩意湊吧湊吧合一起編個五千字沒什么問題,可每個老師都要求五千字,就…
下床尿尿回來的齊不揚看見他正在寫作業,啞然幾秒,提了提褲子說:“你有沒有想過,把同一篇內容交給這三個老師?”
夏桉冷笑,哼了聲。
上輩子就有大聰明這么干,然后就悲劇了。
打完副本的路遙回頭說:“為什么不能管高年級的學長和學姐要呢?”
夏桉和齊不揚同時眼睛一亮,沖他豎起大拇指。
路遙補充道:“但要管大三或大四的人要,大二的不行,去年老師剛看過,興許有印象。”
臥槽。
夏桉和齊不揚對他頂禮膜拜,“先生大才。”
路遙騷騷地樂。
看著這個一如尋常的笑容,夏桉有些奇怪,怎昨晚哭天抹淚,今兒就翻篇了?
徐婉瑩不是肚子疼的都下不來炕么,他不管?
問齊不揚:“昨晚你們洗澡很嗨?”
齊不揚撇撇嘴,乜了路遙一眼,指著他說:“這逼跟打開新世界的大門一樣,今早結賬時,我差點沒付得起。狗路,以后再洗澡,你找老夏,莫要挨我。”
夏桉嘆了口氣。
是這樣的,青春的甜美,很容易被吃到嘴里的第一口肉香驅散。
那是愛之外的另一種境界,欲。
路遙的晚飯不吃了,說省錢要沖點卡。
但夏桉明白,他是要攢錢去洗腳。邪路全程坦途,直到終點的懸崖。路先生一步已經踏上去了,夏桉默默祝福他,希望他能如齊不揚一樣,全身心走進去,全身心退出來,寫意,瀟灑。
他不想勸,因為沒用。
路遙和齊不揚最根本的區別就是,齊不揚是機靈世故,而路遙是自詡聰明,勸也不會聽的。
樂檸十點排練完,急匆匆跑來男寢樓下給夏桉送手抓餅。
來之前在電話說:“悅悅新研究的吃法,很好吃,你當夜宵。”
一樓大堂夏桉和樂檸擁抱時,看見吳尋游魂一樣拎著個塑料袋從夜幕里晃悠進來。
看見夏桉,一邊眼睛青腫的吳尋沖他點點頭,夏桉亦點頭致意,這…是個愛情癡呆。
樂檸輕輕唏噓,一嘆,在夏桉懷里說:“晚上我和悅悅還有笑如去徐老師寢室陪她,我發現徐老師真的很可愛。”
唐琬、蘇以一躍成為某集團首腦,一走月余,小樂檸找到了新玩伴。
夏桉還沒說什么,剛上了半層樓梯的吳尋飛也似地跑過來,支吾著看著夏桉,遞來手里的塑料袋。
“能讓你對象幫我拿去給她么?”
她,徐婉瑩。
樂檸看著眼圈外青內紅,深深陷入愛情泥沼的這個男生,有些共情,可夏桉卻不打算往身上攬事兒,正要拒絕,卻聽吳尋說:
“不用說我買的,就說你對象買的。”
再道:“她一個在外地工作,離家那么遠,身邊還沒個人照顧…”
說著說著,似乎把自己感動了,竟泫然欲泣,把一袋子藥塞到夏桉手里,說了句“謝謝了”,轉身就上了樓。
夏桉抱著樂檸,倆人齊齊望著那蕭索的背影。
“嘶”地倒吸一口涼氣,夏桉說:“好個大冤種。”
樂檸捶他胸口:“你罵我?”
半宿無話。
凌晨兩點,靜默的寢室樓如冬夜一具幽森的巨物。
突然,隨著接連“臥槽”、“臥槽”…
“臥槽,有人跳樓了。”
乍然蘇醒。
還沒睡著,正在與三個小姑娘嘻嘻嘮女生嗑的徐婉瑩,接到了夏桉的電話。
吳尋,跳樓了。
徐婉瑩愣了三秒,哭了,嚇得。
“他…他…他…”
“他”不出來,夏桉知道她要問死了么。
“哦,那到沒。樓下壇積雪挺厚的,還有灌木,他以思想者的姿勢僵硬著被移到路邊了,正在等救護車。”
徐婉瑩長舒一口氣,但還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沒遇到也不知該怎么處理這種事。
她猜都猜到為什么了。
既然吳尋沒事兒,那很可能她會有事。
她害怕。
夏桉也猜出她在恐懼什么,想了想,嘆道:“你如果信我,今晚可以不出面,我去處理,如果他還有點良心,我能讓他管住嘴。”
徐婉瑩不想這樣,事實永遠掩蓋不住。
夏桉第二句也說了,“但,我管不住所有人的嘴,所以,你還是穿厚點兒,讓她們誰陪你過來吧。”
徐婉瑩:“……”
夏桉掛斷電話,看了看道牙子旁的“思想者”,顯然,這位不知輕重的情種也害怕了,肌肉僵硬。
仰天看著下半夜的星河,夏桉默然一嘆。
我愛你,以死證明。
可特么的,誰讓你證明了?
以愛之名,坑人于無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