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桉迷迷糊糊坐起身,被窩里的林佳佳也醒了,能聽見手機里清晰的女孩哽咽聲。
“你咋了?”
夏桉用了三秒鐘想起金笑笑是何許人也,下意識問了句。
“不是我,是朵朵,上個月她陪謝晚晴去吃飯,就惹上了黃昊,過了些天,又在酒吧遇上,黃昊給朵朵下了藥,給朵朵嗓子弄壞了…”
出場人物眾多,尚未完全清醒的夏桉一時沒反應過來,首先朵朵是誰,其次黃昊又是誰?
可沒等他發問,就想起張朵朵了。
而黃昊,也是省城某個大戶人家紈绔,正在與謝家商量聯姻。
這都是年前他道聽途說來的,當時還在心里替那位素未謀面的黃公子感到不值,謝晚晴明明是個拉拉,娶回去干嘛?
好家伙,原來樂檸上春晚站前排的背后,還有這么一碴小故事?
“那讓我幫什么忙?”夏桉問。
“我、我…”
他這么一問,對面的小姑娘明顯遲疑起來。
這時,林佳佳戳戳他的肚子,小聲說:“問明白。”
夏桉嘆了口氣對著電話說:“沒事兒,你先把話說清楚。”
金笑笑說:“朵朵不想追究這些了,可謝晚晴氣不過,每天都來跟朵朵說,一定給她出氣,最不濟也要讓黃昊給她道歉賠償。朵朵和朵朵家里不勝其煩。我知道你認識他們,能不能…”
夏桉說:“讓我跟謝晚晴說,還是跟黃昊說?”
金笑笑說:“都行,只要他們都別再來打擾朵朵就行。”
夏桉無語了,謝晚晴聽他的?更別提那個黃昊他壓根不認識。
他正惆悵時,電話里傳來金笑笑驚恐的一聲大叫,“呀!!你們怎么這個點來了!醫院明明都關門了!你們快出去,你們要干嘛!”
進而傳來金笑笑的哭聲:“你能不能趕快來一下三院住院部……嘟嘟嘟。”
夏桉:“……”
林佳佳歪頭看著他,問:“這又是誰?”
夏桉甚至都不知道咋解釋。
能怎么說?一個床上睡過一晚,相敬如賓?
最后只道:“兩個舊相識,出事的是一個女合伙人的女朋友,就弄電影院那個。”
林佳佳翻了翻白眼兒。
“那快去吧,明顯對面遇到了急事。”
夏桉扶額捏了捏太陽穴,穿上褲子下炕,披衣服時親了林佳佳一口,“你繼續睡吧,沒事兒。”
林佳佳突然拉著他說:“不行,對面都敢下毒的,我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去。”
說完,一雙玉白的大長腿就從被子里伸了出來,幾乎沒給夏桉上手的時間,呼啦啦套上保暖褲。
走前,夏桉去把羅老頭叫醒,讓他盯著一點林奶奶的動靜。
開車下山后,夏桉給謝晚晴打去電話,但對方一直占線。
沒轍,為了以防萬一,他只能吵醒柳翡,大致說了情況。
柳翡其實也沒睡,正在蜀都某酒吧瀟灑,話筒里一片鬧哄哄的,他帶著明顯的醉意對夏桉說:“黃昊那也算個人物?媽個犢子的,你隨便招呼,嗝不鳥他。”
夏桉無語死了,他也沒打算跟誰起沖突啊。
掛斷電話,夏桉皺眉對林佳佳說:“不想去了,幫著報個警得了。”
見他鬧心的樣子,林佳佳咯咯笑個不停。
“我算看出來了,你是不是除了我們幾個,誰都不愿意搭理?”
夏桉連連點頭:“對頭,只要不沾你們身上的事或者收復東京,世界大戰我都不管。”
林佳佳心里歡喜高興,面上卻嗔他一眼,“胡說八道。”
夏桉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手拉著她的小手,“不是胡說八道,其實我就一小富即安的性格,家里人都好,我一點別的想法都沒。”
林佳佳吸了口氣,緩緩吐出,握著他的手,摸在自己臉頰。
“我要是能生孩子就好了。”
夏桉搖頭笑道:“你是要搞慈善的,萬家生佛,以后不知道要養多少個可憐的小朋友。”
林佳佳說:“沒有你,我也做不成這個事。”
女人吶,愛上你,縱容你,惦記你,滿心滿眼夸贊你。
夏桉沒再謙讓,只說:“我一直都在。”
“嗯。”
林佳佳低頭,在他手背上吻了一口,唇瓣軟軟。
到了醫院,已經鬧成一鍋粥了。
夏桉甚至都不用打聽張朵朵住哪個病房,跟著小護士們快步去看熱鬧的方向走就對了。
竟然是精神科。
有哭喊,有笑罵,正主都不在,卻沒人報警,明顯醫院方面已經接到了某方人馬的指示。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擠進病房,夏桉就看見三個人高馬大明顯是馬仔的男人圍著病床坐著,還都叼著煙。
“老板派我們來談賠償,說話啊,不是要賠償么?要多少?”
值班醫生和護士全都堵在門口不敢進來。
金笑笑抱著憔悴許多的張朵朵擠在單人病床上。
燦爛妹不燦爛了,瘦了不少。
見到夏桉,兩個小姑娘跟看見救世主一樣。
金笑笑沖夏桉說:“求你了,讓他們快走吧。”
張朵朵卻皺眉看著夏桉,用極度沙啞的嗓音,囫圇不清地說:“你別管了,只要能幫我跟晚晴姐說一聲,我真的不要賠償,什么都不要,以后別再找我就行了。”
看起來只是精神頭差一些,不像有什么精神疾病的樣子,夏桉猜測她應該是以后再不能唱歌了,導致有些消沉。
可即便這樣,大過年的住院,也確實消沉到一定地步了,說不定有了抑郁癥的癥狀。
三個小嘍啰明顯沒認出頭發亂蓬蓬的夏桉,笑道:“誰特么褲腰帶沒系嚴實,把你露出來了?你誰呀你。”
夏桉看看他們,還沒說話,門外又走進來一個醉醺醺的小青年。
醫生護士自動讓開一條路。
小青年寸頭,進屋第一眼打量了夏桉和林佳佳,哼笑一聲,問張朵朵:“這又是你家什么親戚?”
說著沒理夏桉,看向林佳佳,上前兩步說:“氣質不錯,我就瞧你順眼了,行,你們兩個跟我聊,要咋賠償。”
然后就要伸手拉林佳佳,夏桉把林佳佳拉到身邊,歪頭看著小青年說:“你就是黃昊?我是…”
“你是個der啊你,”嗷嗷一聲,吐出滿口酒氣,黃昊說:“二十萬塊錢,讓你家這小同性戀寫個保證書,再也不打擾晚晴,這事兒結了。”
夏桉氣笑了,“你嗑藥了?”
見他樂,黃昊也樂了,“咋的?你們倆要一塊兒?老子跟你說,嗑二斤我也不碰男的,但不介意體驗一次3…”
——砰 夏桉沒跟他廢話,也不想聽他廢話了。
像對付當初的胡寧一樣,順手從柜子上拿起一個水杯,直接呼在黃昊面門上。
杯子竟然沒碎,但黃昊仰頭倒地,捂著嘴不住哼哼,血從手指縫隙里飛速涌出。
所有人都傻了,屋外終于有小護士打電話報警。
林佳佳只抖了一下,一步沒退,站在原地看著夏桉騎在黃昊身上,一下又一下,重重用水杯砸他的嘴。
牙齒,鮮血,黃昊暈了過去。
夏桉的超雄癥又犯了,越砸越過癮,樂呵呵道:“黃莉也算女中豪杰了,養出你這么下三濫的玩意。”
從頭到尾,直到緩過神來,三個小嘍啰沒敢動彈。
夏桉把茶杯丟到一邊:“夠結實的。”
用床單擦了擦手,坐到一旁,先對林佳佳說:“害怕沒?”
林佳佳晃晃頭,問他:“手疼么?”
夏桉一樂,沖床上的兩個女生說:“沒事兒,跟你們沒關系。”
又看了眼進屋又退出去的值班醫生,沒理,回頭對三個小嘍啰道:“給他媽打電話,讓她現在過來,我不走。”
一個人連忙哆哆嗦嗦拿出手機走出去,夏桉看向另兩個,“誰給我根煙抽?我特么還沒在病房抽過呢,今天正好,豪橫一回。”
一高個子上前,給了夏桉一根華子,恭恭敬敬點燃。
夏桉翹著二郎腿,撐著的那只腳踩在黃昊小腿上,“跟我比流氓,真艮。”
似乎終于有人認出夏桉了,走廊上的小護士一傳十,值班大夫訥訥說:“夏先生,要不讓我給他處理一下,牙掉了好多顆,要出事的。”
打掉牙,算重傷害,但夏桉并不忌諱,看了看大夫說:“剛剛他們鬧事,你就在一邊看著?病人本就神經衰弱,輕生了呢?你剛才不想著負責?放心,他死不了,出事你也擔著。姓李?行,我記住了。”
李大夫心里一咯噔,幾分鐘后就不見了人影。
林佳佳不知什么時候走到了病床頭,跟兩個小丫頭聊起天來。
最先趕來的不是別人,是謝晚晴。
看見屋里的場面,謝晚晴一怔,皺著眉,眼珠轉轉,大概就想明白了來龍去脈,她問夏桉:“你跟她們兩個有這么熟?這樣幫她們出頭?”
開頭來了這么一句,給夏桉聽笑了,也聽明白了。
他樂道:“敢情你們兩家打擂臺,把這小丫頭扔戰場中間抗傷害?”
夏桉一句話扯掉謝晚晴的褲衩子,一點面子沒留。
也沒必要留。
一部分生意他的確靠著謝家的資質,但生意歸生意,這事兒把他攪和進來,讓他和林佳佳平白挨頓罵,受一頓侮辱,他不咽這口氣。
另外,他也想趁著甚囂塵上的風光,試探一下上面的底線,最不濟,主動給人留點小把柄也是好的,年輕人城府太深,就是妖孽了,他不想給領導留下這種印象。
最關鍵的,他打算趁機展示一下微博的殺傷力!
謝晚晴見夏桉說的不留情,不敢在這事兒上繼續爭論,指著黃昊的慘狀道:“鬧得太大了。”
夏桉笑了笑:“大么?”自問自答般搖搖頭:“我覺得還不夠大,你如果想往里面參和,我不介意,但今天他騎我頭上了,單掉幾顆牙不成,我不解氣。”
謝晚晴緊緊蹙著眉,深深看了他半分鐘,才晃晃頭,走到床邊對張朵朵說:“這事兒事出在我,我給你五十萬,以后不打攪你了。”
張朵朵在金笑笑懷里流淚,抿著嘴不說話。
謝晚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林佳佳,前陣子,林奶奶在中心醫院住院時,她和周洋一起去探望了,實則是聽說夏桉的親戚住院。
但,現在場面明顯證明,這位哪特么是阿姨啊?
顯然是他夏某人一塊藏得極深的逆鱗。
黃莉也比警察來得快。
她算是省內傳媒的頭部人物,有三家傳媒公司,四份非公報紙,近些年主投影視產業,和日薄西山的謝家互為上下游。
夏桉在一次省內企業家論壇上與她遙遙見過。
小嘍嘍打電話的時候還不知道夏桉是夏桉,只跟黃莉匯報說黃昊被砸迷糊了。
風風火火走進病房,黃莉一見夏桉,和謝晚晴剛才的表情一模一樣。
怎么是他!
要說黃莉手里也是有“槍”的,玩傳媒的人物,天不怕地不怕,尋常企業主見她,哪怕身家比她高得多,也要給幾分面子。
做生意最重聲譽,誰沒事兒愿意跟大喇叭結仇?
可夏桉不一樣,傳媒領域的同行從來沒有明面上的戰爭,但水下都在爭搶公信力。
微博崛起的太快太猛,把全國的傳統媒體都干懵了。
他們費盡心思排版、印刷、發行的聲音,人家可以在一瞬間覆蓋全國數千萬用戶。
“怎么回事?”黃莉沖夏桉點點頭,然后問黃昊的三個保鏢。
保鏢支支吾吾說得不明所以。
夏桉笑道:“黃總,您兒子打算讓我和我對象一起陪他嗑藥,這是他平時的玩法?”
黃莉一哆嗦,定定看著夏桉。
聰明人一點就透,這種事能拿上來說的么?
這句話就相當于撕破臉了。
她對夏桉說:“他肯定是喝多了,開玩笑的。眼下…”
她低頭看了看兒子,見夏桉痞里痞氣地踩著自家大兒子的腿,聲音寒了下去:“下手太重了。”
又回頭沖一群拍照錄像的小護士說:“人都這樣了,你們不管不顧?”
小護士一問一個不吱聲,有不忿的,不差千八工資的,還頂回來幾句。
“是你家人先來挑的事兒。”
夏桉懶得計較了,松開腳,屁股往后竄了竄。
這時,警察終于和張天成帶著的一隊糖柿集團安保趕到了。
夏桉只留了一句話,就帶著林佳佳下了樓。
“我去分局等著。但有一點,這個人吸了毒,我要求公平公正的尿檢結果,不然,元宵節就都別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