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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少年子弟江湖老,春花秋月何時了

  慕容龍城不停奔去,身形恍如星馳電射,只有一道暗影虛無縹緲般地閃爍。

  不知過了多久,已經不再有雨,又不知過了多久,天邊已經放出亮光。

  他終于停下,身上那種生與死交替的氣質變幻莫測,仿佛不受控制,徹底紊亂一般,他神色獰惡,有如修羅惡魔,再無飄飄欲仙的高人形貌。

  當年的事情一幕幕自眼前流淌而過,慕容彥超、慕容延釗、慕容延卿、石敬瑭、劉知遠、劉承祐、郭威、柴榮、趙大、李煜、耶律德光、段思聰、蕭思溫、高懷德、潘美……

  山海觀、月行天、薩滿教、長春谷,神鷲宮、昆吾山、開封無憂墓……

  還有……

  慕容龍城緩緩閉上雙目,兩行清淚無聲滑落。

  慕容家在經歷了前、后、南、西、北、五度建立燕國,五度又滅亡后,再也不復起。

  而戰亂紛紛,五度建國,其間血脈也徹底復雜混亂,本就是鮮卑少族,親倫雜淆,事實上宗譜已經極不準確了。

  滅與建之間,數條宗脈雖然都執皇族名義,事實上已經無法驗證到底是不是真正后嗣血脈,各自執宗譜,都以王族后裔稱呼。

  其中尤其北燕皇帝慕容云,本是高姓,為高句麗人后裔,并非鮮卑,乃后燕皇帝慕容寶的養子,而后燕再遭馮跋發起政變,推翻慕容云,自立為帝,仍沿用燕國國號,都與真正的鮮卑慕容無關了。

  而自慕容燕國徹底亡國之后,非但王族,就是尋常鮮卑也在戰亂之中死去許多,白云蒼狗,滄海桑田,時光輪轉不休,至唐末時只剩三家慕容氏還執燕國皇族后裔之名。

  三家初時,都為五代十國春秋中,后唐的官員將領。

  其中慕容彥超在后唐后晉交替間,累遷四州刺史,石敬瑭取代后唐為后晉,稱帝死后,慕容彥超同母異父兄長劉知遠被后晉續帝懷疑,在太原起兵,建立后漢,慕容彥超率兵投靠,為節度使。

  慕容延釗的父親慕容章,則是后唐開州刺史,劉之遠建立后漢,在太原起兵之后,慕容章舉門投靠,其子慕容延釗則成為樞密使郭威的門下。

  他的父親慕容昭光則為后唐明宗李嗣源時候的侍中,石敬瑭以晉代唐,同樣歸順,劉之遠太原起兵,建立后漢,又投靠去了后漢。

  自此,三家慕容同事后唐、后晉,又一起歸了后漢劉之遠。

  投靠劉之遠的原因,除了后晉石敬瑭死后,其繼位人義子石重貴不能服眾,更因為其猜忌眾將,無法平衡,五代其時將臣都乃桀驁不馴之輩,于是紛紛倒戈。

  三家那時廣有聯絡,無論數百年下來,血脈是否還屬確實,但都姓氏慕容,都執鮮卑慕容祖譜,索跡久遠往上,自然互相稱作族人。

  其中慕容彥超當世之時,曾有為鮮卑西遷吐谷渾那一脈的說法,但也執有族譜,稱做同族,是時慕容血脈不昌,就算吐谷渾也是同一個先祖,所以并無其他無謂考量,都為一族,暗中為復興大燕準備。

  后來劉知遠死,其子劉承祐繼位,年號乾祐。

  乾祐元年之時,河中節度使李守貞、永興節度使趙思綰、鳳翔節度使王景崇相繼起兵造反,朝廷屢次派兵討伐,均無功而返。

  這時后漢風雨飄搖,劉承祐派樞密使郭威親自出征,郭威連敗三家,殺李守貞,降趙思綰、王景崇,使得后漢轉危為安,接著移師北伐,大敗契丹,進鄴都留守,天雄軍節度使,河北諸州郡皆聽郭威節制。

  此刻劉承祐已對郭威等有功將領十分猜疑,暗中召令諸親信節度殺郭威、王峻、王殷等先朝舊將勢力。

  結果走漏風聲,郭威用手下計策,反宣旨意,稱劉承祐令其殺那些親信諸將,就此起兵。

  乾祐三年,劉承祐將郭威在開封的所有家眷全部殺死,包括郭威的長輩子女,當時后漢的都城乃為開封,稱做汴州。

  郭威得知,悲痛欲絕,帶軍馬殺向汴州。

  此刻慕容彥超、慕容昭光兩脈皆在開封汴州,而慕容延釗一脈則在郭威手下,無奈三方彼此暗中通信,定了兩頭下注的決策。

  再往后,郭威大軍勢如破竹,率軍渡黃河,七里坡大捷,直下開封,假意擁戴劉氏宗室為帝,接著突報契丹南侵,率軍北上,途徑澶州時候,士兵發動兵變,郭威黃袍加身,返回開封,廢除劉氏,奪得國政。

  郭威稱帝,國號大周,年號廣順,定都開封汴州,是為后周太祖。

  之前慕容彥超坐鎮兗州節度使,曾奉命援救開封,但大敗而歸,郭威稱帝后,他考慮既然慕容家已經兩頭下注,不如假意朝貢,暗中招兵買馬,儲蓄錢糧,聯絡了劉氏宗族在太原建立的北漢和江南的南唐,打算一起反周。

  后周廣順二年五月,太祖郭威親征兗州,不接受城中投降,兗州兵敗城破,慕容彥超與妻子投井而死。

  至于慕容龍城這脈,在后漢劉承祐開封城破之時,族人便陸續逃離,前往兗州投奔了慕容延釗。

  慕容龍城此時只有三十來歲,受慕容彥超所派聯絡南唐,結果兗州城破,慕容彥超死,他帶著部分從兗州逃出的族人,便留在了南唐之內,在太湖之上建了參合莊生活。

  而他依舊不斷在為了復國大燕做準備,雖然慕容彥超的一脈已經失敗,但勝在兩頭下注,慕容延釗取得了郭威的信任,做了親信的官職。

  隨后的歲月中,慕容龍城游走江湖,行遍天下,結交豪強綠林,倚仗一身武功,幾乎沒有遇到對手。

  他去過契丹,往過青唐河曲,到過回鶻天山,行過吐蕃雪原,走過大理洱海,進入過南方的十萬大山。

  他在北漢游說,在契丹薩滿教中見過大祭師,他在南唐韓熙載府中做了門客,在江湖之上吟風嘯月。

  他到過許多或名震天下,或隱秘無比的地方。

  天下武學七大秘地山海觀、月行天、長春谷,神鷲宮、昆吾山、薩滿教,開封無憂墓,他去過近半之數。

  然而這全都是為了復燕國尋找機會,與做準備。

  他認得了許多人,李煜、耶律德光、蕭思溫、光護王、母堅王、段思聰、李彝殷、王昭,長春子,月行僧,逍遙王,還有她……

  一想到她,慕容龍城的神色漸漸平靜了下來,氣質之間全是死意,此刻矗立原野山下,仿佛枯朽之木,無了一點點生機。

  隨著太陽逐漸拔高,到了正南方向,他方才身形動了動,就像僵了無數年的尸體,生硬得仿佛不知道要如何動作。

  他往西方走去,身影蕭瑟,再無那種威猛之勢,反而盡是無精打采的頹唐和不知所措。

  他走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天色已經漸漸黯淡,他來至一條小河邊,河水潺潺,叮叮咚咚,敲打灘石,似乎在敲擊著他的心事。

  慕容龍城不由呆了一呆,在河邊駐足,一立便是金烏隱遁,玉兔東升,清冷光輝灑世間。

  “趙大!”慕容龍城忽然發出一聲驚人怒吼,雙手猛地扯開胸衣,露出那枚仿佛刻在了骨上的拳印。

  這一處,不見血肉,仿佛石雕,一層薄薄的皮膚緊貼胸骨,骨頭塌陷,甚為可怕恐怖。

  這是被凌空一拳所打,拳風所及,居然打得這般慘烈,百死無生。

  “慕容延釗,趙大!”慕容龍城仰天大吼,這一拳是被趙大所打。

  他走遍天下,聯絡了許多地方,國度江湖,綠林草莽,將要舉事反周之時,便約了慕容延釗出來見面。

  慕容延釗此刻已經掌有一些兵權,周太祖郭威病重,正是行大事的最好機會。

  如果慕容延釗這時里應外合,四方再遭亂起,那么慕容家定然會取得一塊地盤,瓜分周國,大燕復興有望。

  他前往了開封城南四十五里的朱仙鎮,在此見到了慕容延釗,卻不料慕容延釗還帶了兩個人,護圣都指揮使、檢校司徒趙弘殷之子趙匡,還有與其生死之交的高懷德。

  趙匡比他小上幾歲不多,此刻二十幾許,年少便行走江湖,使一條盤龍棍,又擅自創的拳法,其人好賭無賴,吃瓜都不予銀錢,不算光明磊落的好漢。

  他早些年就認得趙匡,畢竟家中長輩都在后唐后漢為官,趙匡與華山陳摶交好,他也與陳摶打過交道,知道趙匡武功不錯,但兩人從來沒交過手。

  至于高懷德卻是五代槍王、拳法大宗師高思繼的孫子,一手燎原百擊神槍,四季神拳罕逢敵手。

  他這時納悶,慕容延釗為何帶這兩人來,不過也是相識,便沒太說什么。

  但有這兩人在,卻不好言及里應外合反周之事,他示意慕容延釗支開二人,述說秘事,誰知道慕容延釗竟然開門見山勸說起他,說大燕事情久矣,如今天下格局將定,就不要再思索那些事情了。

  慕容龍城聞言大驚,慕容延釗不但不想復國大燕,居然還出賣了自己,將這些事情與趙匡高懷德知曉,也不知郭威柴榮知不知道。

  他這時怒火中燒,直接便動起手來,他對自己武功極有信心,些年行走江湖,幾乎未逢敵手。

  那些隱世的武學秘地不說,外方江湖綠林,軍中民間,向來隱隱以天下第一自居。

  慕容延釗自然不是他的對手,高懷德哪怕槍法再厲害,也比他稍差一籌。

  唯有趙大,一條盤龍棍與他打了許久,中間不停勸說他放下復國執念,共效大周朝,可他哪里會聽,趙匡這個人極為潑皮,夸夸其談,但武功卻真的很厲害,堪稱頂尖的高手。

  最后打得火起,他用出了大周天斗轉星移,對方也使出了傳聞中自創的拳法。

  這門拳法極為的霸道厲害,簡直裂金開山,無堅不摧,他甚至懷疑這門拳術根本不是對方所創造,而不知從哪里所得,打來打去,難解難分。

  最后趙匡用出了一招拳勢,煌煌凌空,渡虛而來,拳風簡直撕裂風氣,融化鐵石,他的大周天斗轉星移居然沒有挪開,胸前中了這一記拳法,立刻筋脈碎斷,穴道崩塌,血氣逆轉,直接倒飛而出倒地。

  他雖然看起來已經斷氣身亡,但大周天斗轉星移這門武功奇異神奇,在體內緩慢不停將傷勢移轉外放,他事實上乃為處在假死的狀態。

  這時他模糊聽慕容延釗嘆氣,與趙大二人說畢竟同族一場,不好曝尸荒野,也不好報與柴榮知道,就派人送回江南安葬了去吧。

  趙大回應直是可惜,本應成為棟梁,為國效力,卻執念不滅,妄想復什么已經亡了幾百年的燕國。

  至于后來迷迷糊糊中,有人將他放進了一口棺材,又壓上巨大冰塊,再然后顛顛簸簸徹底沒了知覺,想來是一路南下,運回了江南參合莊交給族人安葬。

  至于往后的事情,他都是聽王家家主描述了,郭威當年死后,其養子內侄柴榮繼位,六年后柴榮死,趙大陳橋兵變,黃袍加身做了皇帝。

  接著滅北漢、滅南唐、滅后蜀、滅南漢、滅荊南、滅武平、收吳越,混一中原,天下四百軍州皆姓了趙氏,而至如今,已經傳了七位皇帝,自趙大立朝開始,已經一百三十余年過去了……

  慕容龍城想到這里,臉上神色悲愴無比,再次高聲長嘯,余音響徹夜空,久久不絕于耳。

  他就在小河邊這樣呆立不動,直至夜盡天明,初升的東曦照射到臉上,在他面龐肆虐著暖意,光芒使得他的臉色緩緩出現了一絲生氣。

  他這才發出一聲極為復雜,似乎是放下了什么巨大心事的長嘆,嘆息聲中,許多東西遠走,他睜開雙目望向四周山水,陌生卻又熟悉,但這片時空已經早不是當年那片天地了。

  五代亂世春秋,還有時機復國大燕,至于眼下,卻根本都全無機會了,就不知那小輩慕容復,還忙著這些事情做甚。

  愚昧啊,真是愚昧,蠢貨啊,真是一幫蠢貨……

  什么郭威柴榮,甚么趙大慕容延釗,全都已經是冢中枯骨,黃土一抔了,江山也好,社稷也罷,千古歲月悠悠,山河依舊在,人事卻改變,物換星移幾度秋。

  他想起王家家主給自己講完這些事情后,說了一首李煜的詞,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慕容龍城緩緩向前邁了一步。

  他當日從兗州來至南唐,在南唐認得很多人,也包括那時還并非太子,而是封做鄭王的李煜。

  他又走出了第二步。

  他認得了許多南唐的大臣,其中有一人是司徒周宗。

  他走出了第三步。

  那時候他常往韓熙載處久住,除此便是司徒周宗的府內,第一次去周宗家里,他便見到了一個人。

  慕容龍城停下不動,臉上全是追憶神色,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上午,在那世間最好的季節,與最好的天氣,見到了她。

  他輕輕嘆氣,這么多年過去,她……怕也早是尸骨朽爛,無法再辨認一分顏色了。

  慕容空城神色出現一絲空洞,還夾雜著一絲莫名的惆悵與痛苦。

  他前半生全都在為復國大燕奔波,沒有成婚,沒有子嗣,都是一個人在過。

  本來以為不會對世間任何女子動心,可是……慕容龍城又一聲長嘆,眼中盡為追憶之色。

  他繼續往西方走去,太陽升起,光輝越來越暖,他的心也開始有些融化,許許多多的記憶再次蜂擁而至。

  他第一次去南唐司徒周宗的府中時,看見了一名少女,那是周宗的長女周娥皇,明艷照人,美麗活潑,叫他心中怦然而動,那便該是所謂的一見鐘情吧?

  慕容龍城露出苦笑,那是何等明媚美麗的一個女子,自己竟也有一段放不下的情事,有過一個喜歡而忘記不了的人。

  他神色之間無限惆悵與感懷,按照王家家主所說,就在自己死于開封朱仙鎮的那年,娥皇便嫁給了李煜,后來成了南唐的皇后。

  慕容龍城搖了搖頭,步履這時又開始有些沉重,忘了燕國,忘了慕容延釗,忘了趙大,為何心中還想著她?想著南唐司徒周宗的長女娥皇,南唐李煜的第一任皇后。

  他此刻心中甚至有一種莫名慶幸,王家家主所說南唐之事,大小周后,娥皇就是大周后,在南唐還未滅國之時便已故去,沒有如她那個妹妹一般,隨著李煜往了宋都……

  看看吧,去看看吧,放棄復國江山的想法,去她的墳前看看也好,慕容龍城的腳步又輕快起來。

  他一路向著江寧府而走,那是南唐的國都,又被稱為金陵,娥皇死后就葬在金陵外的山邊,如今……陵墓該還在吧?

  慕容龍城一路不停,幾日之后進入江寧府地界,山還是那山,水還是那水,但世上的許多人卻早已經不在了。

  他在城中稍做詢問,從西城門而出,來至一塊地方,是當年南唐的皇陵。

  此刻秋日,風景絢爛,又隱隱有著幾分的蕭瑟。

  皇陵衰落,并無甚么人看管打理,顯得紛亂不堪,但他幾乎是立刻就找到了那座墳墓。

  站在墳墓之前,看著碑上斑駁的字跡,他露出無限的感慨之意。

  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少年子弟江湖老,如今世上再無故人,他的頭上,也盡是白發了。

  他伸出手去,打理碑前的亂草,眼前似乎又看到司徒府中的那個少女,明媚美麗,可是,那已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東京,燕王府內。

  趙倜站在花圃前方,感覺秋風清爽,花瓣隨風而去,飄落于地,不由輕吟道:“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

  阿朱在旁道:“花開花落,花落花開,又是一年將要過去了。”

  趙倜轉頭看她,微微一笑,神色間些許感慨感嘆。

  阿朱雙眸明慧,有一絲瀟灑頑皮,望著趙倜道:“殿下,何苦惆悵呢?”

  趙倜搖頭道:“我并非惆悵,只是感慨,光陰似流水,人力難撫藉,世事太多意難平了……”

  阿朱道:“殿下所言確實,世上事,十之八九都不如愿罷了。”

  趙倜緩緩朝前走去:“我前番去西夏,看見你那妹妹阿紫了。”

  阿朱不由一怔,莞爾道:“殿下……為何不將她帶回?”

  趙倜嘆道:“她在星宿派將性子養壞了。”

  阿朱默然,片刻后道:“殿下,有多壞……”

  趙倜背著手朝小湖邊走去:“極壞極壞……”

  阿朱抬頭,露出明秀燦爛的笑容:“殿下帶她回來啊,我可以管教她的,我不教她,就沒人教她了……”

  趙倜看了阿朱一眼,搖了搖頭:“我不想你勞累,何況你也是管不了的,我會叫你父親管束。”

  “父親……”阿朱聞言,頗有些小心翼翼地道:“他會管嗎?”

  趙倜道:“該他管的,有何不管,還有你那母親,為了取悅你父親,留住你父親,叫你父親能常來常往,狠心將你姐妹兩個丟棄,實在是有取死之道啊……”

  阿朱低頭:“殿下……”

  趙倜繼續往前走去:“到時叫你父親管著試試吧,實在管不了,就要我親自出手管一管了……”

  阿朱小聲道:“奴婢謝過殿下。”

  趙倜悠悠地道:“阿朱啊,你一直陪著我,何必總要如此稱呼?”

  阿朱露出調皮神情:“殿下,奴婢喜歡這般自稱,歡喜得很呢……”

  金陵城外,夜色已經黑了下來,慕容龍城依舊站在墳墓之前,動也不動,似乎墳內不是什么南唐的皇后,依然是當初的少女。

  此時明月在天,清風吹葉,烏鴉啼于樹梢之頂,蟲兒鳴叫四方草林。

  慕容龍城自言自語道:“秋風清,秋月明,落葉聚還散,寒鴉棲復驚,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該走了……”

  說完之后,他驀地轉身,辨別了一下方向,徑直朝著北方而去。

  北方是長江,長江再北有大宋的京城開封府東京,北去開封無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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