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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境遇

  趙倜進入房間,在水池中開始行運功法,一個周天結束,幻陰真氣勉強歸于平穩。

  他心中不由琢磨,此種變化莫非自己頓悟了第二指方才引起?而以當前六層幻陰經所練出的內力,其實無法完全駕馭這第二指?

  趙倜想到這里,真氣運轉,右手捏出一個玄奧無比的指訣,內力以特殊的路線運行。

  待氣息過了胳臂手腕,于指上的少商、中沖、關沖三穴往復一次,突然跳至二明穴,接著迅速沖聚商陽穴道,向前輕輕點去。

  就看那指前的空氣瞬間因為寒意而現出蒼白顏色,四周仿佛起了一層漣漪,仿佛按破了什么東西般,發出一聲極清脆的音爆動靜。

  接著指影居然有那么一瞬間消失不見,再出來之時,又是連續的音爆響起,陰郁輕靈,幽幽似天雨落世間,敲打世上萬物,萬物不可避,滴滴皆中。

  趙倜忽地感到體內的幻陰真氣再次躁動,開始不受控制一般亂竄起來。

  果然如此,他心中篤定,是使用這第二指引起的幻陰真氣異常。

  他不由陷入沉思,如是幻陰經不全,往后推演這部功法可為極難的一件事情,甚或不比推演太祖長拳簡單。

  這可是內功,推演招數錯了可能會遭到反噬,帶來身體上不可磨滅的傷害,但推演內功錯了,立刻便會走火入魔,即刻練死練殘也不好說。

  但又不能不往下推,眼下能頓悟出第二指,因為幻陰真氣還可支持使用這一指,那若有第三指,眼下的真氣就未必還能使出來了,使都使不出來,也就沒了頓悟之說。

  這是彼此相輔相成的道理,不過既然高滔滔之前可能一直在推演,雖然并未成功,但說明這條路或也可行,只不過時間要漫長一些,也要危險一些。

  趙倜剛思想到此處,忽然眼前景象仿佛被輕撫而過一般,模模糊糊之間改變了起來。

  水池還有沐房的東西全都不見,取而代之則是茫茫無邊無際的大山,而他此刻似乎在天上往前悠然飛行。

  這是幻境再次出現了?怎么還在天上飛呢,難道又變成蜃龍了嗎?他頓時一陣無語。

  趙倜低頭打量自己,卻看還是人身,只不過穿著純白色繡了耀眼金線的長袍,正坐在一張無比寬大,四四方方鑲嵌各色寶石的飛毯之上。

  那毯上擺放了各種奇異果品,鮮甜食物,還有銀酒壺銀酒杯,銀盤子和銀勺子。

  這時耳邊隱隱約約反復響起兩個字來,有說有唱,有歡快有低沉,響的都是“自在”這二字。

  自在?趙倜瞅了瞅這幻境之中的景象,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哪里有半分的自在可言。

  就此時,遙遙無邊大山前方出現一處所在,是一處極為龐大,又極古怪的地方。

  正中似乎是一座國度,城壁輝煌似真金鑄成,地面柔軟如兜羅紗綿,城有千門,嚴飾莊麗,五百青衣藥叉神,各嚴鎧仗,城中無數大殿,種種妙寶莊嚴。

  城池四邊有四臺,以金銀等四寶所就,中央各有一如意池,八功德水,盈滿其中,隨欲有妙花、寶舟、好鳥等種種絢爛。

  就在這國的四方,每一方還有八個小國度,算上這個國度,一共三十三國。

  這是……趙倜不覺納悶,這是幻化出了個什么所在?

  就在他思索之際,忽然衣領之中傳來“啾”地一聲尖叫,是冰蠶的聲音,頓時前方幻象打破,恢復正常。

  趙倜低首看去,就見冰蠶縮頭縮腦,在往前方張望,似乎是感覺到了池水內的涼寒,猛地一彈跳進了水中。

  趙倜沒去管它,思索片刻,然后開始療傷,他體內還有不少北斗神拳的死氣,這時開始用葵花寶典中的柔傷法一點點化解起來……

  東京南面三百余里,京西北路陳州旁的一座無名小山。

  慕容復看著火堆上滋滋冒油的一只野兔,不由咽了下口水,眼神小心翼翼移到正在烤兔的男子身上。

  男子大約四五十歲模樣,生得濃眉大眼,氣勢不凡,穿一身樣式有些古早的舊袍,身后背了口鯊魚皮鞘寶劍。

  昨晚就是這名男子在東京城外將他救起,然后趁著夜色一路飛奔,在下午之時來到這里。

  路上男子沒說一句話,到了此處隨死一只野兔后,便燒烤了起來。

  慕容復心中不由有些慶幸,慕容龍城那一下險些將他摔死,雖然他經對方渡了些內力過來,可東京城那么高,若非男子在下面搭了把手,就算不死也要半殘受傷。

  而且就算不會受傷,宋兵也必然會出城探查,他又哪里能跑夠遠,所以這名男子是他的救命恩人。

  只是這男子雖然算救了他,可來自何方,是什么人,又有什么企圖,卻叫他心中沒數。

  他也不敢主動開口詢問,生怕男子不悅之下拔劍砍了他。

  待兔子烤熟,男子伸手一指,聲音頗有幾分洪亮:“看你也餓了,趕快吃吧。”

  慕容復聞言也顧不得燙手,立刻掰下來一只兔腿,大嚼了起來。

  男子目光炯炯瞅他,見他將兔子吃了大半之后,再次道:“這一路上我也沒有問你,為何大半夜叫人從東京城頭給丟下來?”

  慕容復不由身體一滯,抬頭望向男子。

  “我看那城上似在廝殺,你這一身樣貌衣服似乎囚徒,是越獄跑過去的嗎?”男子若有所思道。

  慕容復伸手抹了一把嘴角油污,心中暗想,自己此刻狼狽腌臜,蓬頭垢面,一看就不是官府的人,這樣對方還救了自己,顯然是和宋國有怨,否則該抓自己邀功,不會帶自己逃跑。

  他立刻道:“前輩,正是如此,我被狗朝廷抓入囚牢將要處死,家中老祖過來搭救,殺至城頭,結果被人纏上,無奈之下,才將晚輩先丟了出來。”

  男子聞言笑了笑:“你犯了什么罪,被這宋國的官府押入牢中?”

  慕容復道:“這個……不瞞前輩說,算是造反謀逆之罪吧。”

  “造反謀逆?”男子點點頭:“那確實是死罪了,你叫什么名字,來自何方?”

  慕容復聞聽心念微轉,他對此早想好了說辭,對方雖然救了自己,但卻是不能吐露真名,否則南慕容名聲太響,對方再心生貪念,逼問自己斗轉星移功法怎么辦?

  其實斗轉星移倒也不是不能給,只不過給了斗轉星移,再要參合指,自己又往哪里弄去?自己根本沒記得這門指法,對方不信,用刑折磨,甚至最后殺人滅口可如何是好?

  “晚輩江南公冶乾,感謝前輩救命大恩。”他立刻站了起來,深深一禮。

  “你叫公冶乾?是江南人氏?”男子饒有興致看他,也未追問他如何造的反,怎么起事有多少人,似乎對那些并不在意。

  “正是……”慕容復心想,自己以前太傻,行走江湖恨不得每到一處都報慕容公子名姓,此刻看來還是那燕王奸詐,不用自己名稱道來,反而可以心中輕松,肆無忌憚行事。

  “江南人氏好……”男子思索道:“我正要往江南一趟,沒人帶路,你當向導罷。”

  慕容復不由一愣,隨即道:“晚輩確實熟悉江南,就不知前輩要去江南哪里?”

  男子笑道:“我要去的是一個叫蘇州的地方,旁邊有一座大湖稱為太湖,湖上有一座莊子,名為參合莊。”

  慕容復頓時睜大了雙眼,訥訥地道:“前輩,前輩要去參合莊?”

  男子道:“正是參合莊,不過就算蘇州我都難找,還須到處打聽……看你表情似乎知道地方?”

  慕容復此刻心中大驚,也不知道對方想去參合莊干什么,不由暗想自己剛才報了假名,若回去莊子被莊中人開口揭穿,男子一怒之下不會拔劍砍死自己吧?這天殺的燕王實在坑人,若非有他冒充之事在前,自己怎會想到報出假名。

  他這時表情已露,又不能反口說不知參合莊在哪里,只得猶猶豫豫地道:“晚輩確實知道那處莊子,只是路途遙遠難走,怕要有些時日才能到達。”

  男子點頭道:“這卻無妨,到了便好,你趕快吃吧,吃完好向前趕路,省得宋國官府有人追來,還要費番手腳。”

  慕容復“唔唔”了兩聲,心中有些不知所措,又怕被男子覺察不妥,急忙抓起架上剩余的烤兔,但這回卻是不比之前香甜,心事之下,頗有些味同嚼蠟……

  嵩山,少林寺,方丈禪房。

  “喬施主。”玄慈看著茶桌對面的昂藏大漢,雙掌合什,搖了搖頭。

  “現在應該稱呼蕭施主了,雁門關之事前因后果,老衲已經全部說與施主聽了,之前也曾與蕭老施主講過一遍,老衲也是受那奸人慕容博蒙騙,才犯下此大過。”

  對面之人正是蕭峰,他那時趕往雁門關進入遼國,但卻不是原本的時間了,前面未曾遇見段譽,許多事情便已改變,遭遇再和原來不同。

  其后又在洛水畔遇到趙倜,一同飲酒,又與丐幫之人免除了一場沖突,時間又自不同,所謂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去了遼國后未曾遇見耶律洪基,就是連完顏阿骨打都未曾遇到。

  不過他卻在遼國尋到了母族之人,蕭遠山雖然是契丹族,但其妻卻是漢人,蕭遠山自幼隨漢人師父習武,在遼國拜珊軍總教頭,當日帶著妻兒便乃是回遼國南朝省親,路過雁門關時,遭遇了一眾中原武林人士的襲擊。

  他在母族之中居住了一段,便開始游歷遼國境內,向北走出極遠,甚至去到了遼國薩滿教的總教之處,一路上闖蕩遼國江湖,大小數百戰,從無一敗,威震草原。

  這次返回中原,首先就來少林寺,想尋到蕭遠山再次確認當年經過,沒想到蕭遠山已經放棄了恩怨,皈依在掃地僧門下,叫他有什么疑問去詢方丈玄慈,玄慈便給他從頭說了一遍當年的前因后果。

  蕭峰這時沉思道:“方丈大師,我還有一事不明,請大師解惑。”

  玄慈道:“蕭施主請說。”

  蕭峰道:“當年方丈為何對慕容博那般相信,言聽計從,被其利用,還猶然不覺?”

  玄慈聞言不由嘆氣道:“其一老納那時急于建立聲名,以圖少林寺方丈位置,而少林方丈向來朝廷敕封,朝廷看重軍功,江湖之上也以殺敵更好揚名,老衲急功近利,才沒考慮過多,被慕容博蒙騙。”

  蕭峰點頭道:“原來如此。”

  玄慈接著道:“最重要的則是其二,即便老衲再急功心切,也不會任何人蠱惑都會聽從,實在是那慕容博與老衲還有一層特殊的關系存在。”

  蕭峰皺眉:“方丈與那奸賊還有何關系?”

  玄慈道:“蕭施主有所不知,老衲的師父靈門大師乃是舍家出家,而靈門大師俗家復姓慕容,乃為……慕容博的生父。”

  蕭峰聞言不由“啊”一聲:“靈門方丈原來是舍家出家?竟是那奸賊的父親?”

  玄慈點了點頭:“這是師父與我說過的,我乃他首徒,他臨終之前又囑咐我有機會照顧對方,師父圓寂之后,方丈之位由靈字輩師叔暫任,其后擇賢舉薦,等待朝廷封敕,就這時慕容博前來找我,老衲建功心切,便輕信了……”

  蕭峰不由沉默起來,良久之后起身道:“方丈大師,蕭某已經清楚前因后果,便就此告辭了。”

  玄慈搖頭道:“我送蕭施主好了……”

  東京,步軍司大獄。

  距離慕容龍城劫牢已過三日,趙倜上午在城外訓練兵馬,下午來到軍獄之中。

  就看慕容龍城被關在一座鐵皮牢房內,橫放木板之上,依舊渾身干癟,一動不動。

  他上前用大周天斗轉星移內力探了探對方心脈,確認還在假死狀態,不由微微皺眉。

  此刻還沒想到什么法子能弄醒對方,對方雖然不死,但傷勢必然不輕,恐怕沒有一些恢復,極難醒轉。

  但是也不能就這么一直在外面曝晾著,慕容龍城此刻形狀瘆人,如同僵尸,這么露著總不算好。

  他想了想,對旁邊周侗道:“光祖,傳我命令,叫軍器監打一副鐵棺材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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