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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秘境

  這紫金錘大約五尺長短,比刀劍要長,比槍要短,殿錘形制。

  不過錘頭卻有些碩大,要知道正常武器中的錘頭其實就海碗口那般,或圓狀或骨朵狀,小的甚至不過一拳左右。

  而西瓜樣的大錘實際頗為罕見,幾乎只傳于話本演義,尤其雙短錘,就算武將有功夫在身揮舞無礙,但問題是戰馬未必能夠吃消。

  眼前這紫金錘的錘頭卻是大過海碗口許多,雖然沒西瓜那般唬人,可也總有一半的樣子,瞅似頗為沉重。

  趙倜伸手抓住錘柄,感覺上面紋路復雜,冰寒之意襲來,也不知是哪種金屬打造。

  他抬臂便將這錘拿起,錘上晦澀之光忽閃,看著形狀甚為恐怖。

  路昌衡慌道:“王駕小心,莫要傷到身體。”

  趙倜淡然道:“無妨,本王看看這東西。”

  他將錘在手中翻轉,見除了碩大錘頭,確屬站殿兵器形制樣貌,不過這錘上陰鑄了許多古怪花紋,似字似符,怪異莫名。

  而這錘的重量也明顯超過了銅鐵,普通人絕無可能拿起,更別提揮動使用。

  他心中琢磨,這般看當年那軍器監的主官武藝還不錯,就算不會內功,但外門功夫也是驚人。

  錘身之上除了原本的暗紫顏色,還有不少斑駁幽沉,想來是當年殺人血跡,未經擦拭洗刷,多載沉積而成。

  看了片刻,趙倜將錘子放下,隨后再掃了一遍這庫中的物品。

  路昌衡小心翼翼問道:“王駕,這些器物要做銷毀處理嗎?”

  趙倜沉思半晌,開口道:“暫不用做了,都蓋好再封,重寫封條。”

  他本來的打算是時間過長,一起銷掉,但看三口鍘刀在此,還有這錘子,鍘刀自然不能毀棄,至于錘子材質形狀特殊,損掉卻有些可惜,既是如此,那么與其它東西一并先放著好了。

  路昌衡稱是,隨后趙倜走出門外,這時小雨依舊未停。

  他來到校場邊緣,看此地草蔓攀生,道:“這里許久沒清理了吧,開封府的差役和軍巡司的兵丁平日不訓練嗎?”

  路昌衡聞言低頭:“是下官失職,下官待雨停便叫人打掃,日日過來操練。”

  趙倜點了點頭:“西夏的戰報你也看過了,雖然節節勝利,但京畿禁軍戰力之弱不堪入目,軍巡司雖然在開封府下,可畢竟也是禁軍編制,不好不做訓練。”

  路昌衡聞言不由臉皮抽搐,此刻西面戰事正盛,宋軍已經殺過邊境,此番共分了四道兵馬,兩道從大宋西北五路方向殺入,另外兩路則從隴右方向攻進。

  這時西北五路那面已經將西夏的嘉寧軍司、西壽保泰軍司、靜塞軍司占領,西夏的左廂都統軍被打得潰敗,重兵集守去了西平府。

  而隴右那兩道兵馬攻陷了西夏的卓羅和南軍司與朝順軍司,打下了西涼府,擁兵重城涼州。

  西夏實行全民皆兵制,男子十五歲即編入軍籍,平時耕作放牧,戰時出征,巔峰有兵近五十萬,平時宣稱養兵三十萬。

  但此次戰線實在拉得過長,尤其隴右那邊,根本就防不住,再往西的陽關玉門關一帶,防御幾近于無,虛設一般。

  這樣只要初時占據優勢,大軍推進過去,必然形成三面包圍興慶的局面,如無意外,西夏滅國不過早晚。

  趙煦此刻的中軍已經移至靜塞軍司韋州,與西平府遙望對峙,其間他派從東京帶出的京畿禁軍一萬人參戰,結果卻叫人大失所望。

  京畿一萬禁軍,裝備最好,刀馬最良,但卻沒有堵截住西夏的八千殘軍,被八千敗兵殺的丟盔卸甲跑回了韋州,一時在西軍之中傳做笑談。

  趙煦臉上掛不住,只得下旨斥責樞密院與兩司三衙,叫繼續在東京城外,或者直接拉到黃河邊去訓練京畿禁軍。

  不過趙倜知道,其實這樣已經算不錯了,畢竟真過去和西夏軍隊廝殺了,真刀真槍,血肉相搏,戰敗是戰敗,并非打都沒打便掉頭就跑。

  路昌衡知曉這件事情,急忙道:“王駕放心,下官必然會勤訓軍兵,不敢怠慢。”

  趙倜又看了一會兒,接著向開封府外走去,這時小雨依舊淅淅瀝瀝,到府門處路昌衡要派人護送,卻被趙倜拒絕。

  輕雨之中,阿朱撐著油紙傘身形窈窕,纖腰楚楚,那傘顏色嬌綠,仿若清新荷葉,一點點消失在煙雨里……

  回去王府,趙倜在書房剛喝了杯茶,鄭福便敲門進入,手上拿了一封蠟丸密信。

  信是霍玲瓏于大理書寫,他去白戰家時送到的。

  趙倜將蠟封打開觀看,不由蹙起雙眉,臉色有些陰沉,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人去往大理調查木婉清失蹤事情,已經不少時間,但卻幾乎一無所獲。

  他們之前盤查線索,來信報告,初時言苦梵寺似有問題,但最后卻沒找到什么破綻,將寺周邊翻遍,山都險些削平一層,把那些山戶也都軟硬皆施查了一遭,卻勞而無功。

  隨后開始往遠處調查,但沒發現任何可疑跡象,最后同大理的軍兵翻山尋找,那連綿大山何其深遠,寬便幾十里,長則幾百里之遙,一時半刻根本難做完成。

  但霍玲瓏于信上卻提到一事,說在山里遇見高檐峭壁采集金絲燕窩的燕戶,世居深山之中,言道山內有一座不老長春谷,十分神秘隱蔽。

  兩個采燕客說這谷內有一道飲了可長保青春的泉水,喝了可以青春不老,且延年益壽,活得許久不死。

  而谷里偶爾也會有人出來,但出來后就再也回不去,出來的人臉白唇紅,年輕美貌得很,但在谷外住不了幾日,黑發就轉雪白、背駝身縮、滿臉皺紋,幾天之內就似乎老了一百歲,再過幾天就死了。

  外方的人一直傳說谷中有妖怪,談虎色變,誰都不敢往大山太深處走,也不知道長春谷具體所在,只知道存于茫茫深山中的某一處。

  霍玲瓏信內懷疑木婉清可能誤入了這不老長春谷,在里面找不到出來的路,或者是陷入進去,難以得出。

  “不老長春谷……”趙倜看到此處不由自言自語,神色變得無比肅穆。

  這個地方極可能是逍遙派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的發源之地。

  在關于天龍的記憶之中,這不老長春谷位在大理善巨郡以北,吐蕃以南的連綿高山之內,此刻看來,便是木婉清秦紅棉所住的這座大山了。

  據說這谷里本來有一部神奇的書,教人怎樣長生不老,后來不知道哪一年,這部神書給一個叫做逍遙子的人拿走,谷內只留下了令人飲了可常葆青春的一道泉水。

  而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便可能是出自這部神書,或者并非完本,只是逍遙子當時領悟出來的部分,直接傳給了巫行云。

  也或者是逍遙子有所保留,沒有給童姥完整功法,還或許是有什么忌憚之處,所以給的并非完整。

  至于逍遙子為何保持容顏不變,則有兩個可能,第一個便是練此功法所致,本來這個功法就是常葆青春的武功。

  但還有一個可能就是不老長春功其實不能永葆春春,慢慢還是會一點點老去,不過這個過程可能極其漫長,百多年死時方會至白發蒼蒼。

  而只有喝了不老泉水,才會一直不變,死時都這般年輕,而逍遙子便是喝了不老泉水,所以容顏不變。

  至于逍遙子為何能夠出谷而不衰老,那就是所謂的神書與泉水乃是相輔相成的東西,兩相配合,方能實現真正青春不老。

  趙倜臉色凝重,輕輕將信放去桌上,莫非木婉清是誤入這座谷內了嗎?倘若真是進入長春谷,那么百尋不到其消息也是可能。

  不過他記憶中只有不老長春谷的簡單信息,神書泉水,喝泉水則不能出谷,逍遙子入谷盜書,神書已隨逍遙去,此谷惟余長春泉,再便沒有別的了。

  趙倜不由沉思,段正淳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人至今沒有找到木婉清,自己必須要親走一趟了。

  而木婉清若真進入了長春谷,自己更是得去,因為這個似乎秘境一樣的地方,哪怕自己所知有限,但也總比其他人要更為了解……

  翌日,紫宸殿升朝,趙倜與眾臣處理政事,就在前幾天遼國已經發國書來,呼吁停戰,言是睦鄰友好,豈可輕起刀兵,叫大宋罷手,撤出西夏之土。

  趙倜這邊并沒有給予答復,打算再拖些時日回信過去,可就在這天正午,遼國第二封國書又送到了,這次卻措辭嚴厲了些,言道宋若一意孤行,繼續侵占西夏,那么遼國便要直接出面調停了。

  眾臣看這國書不由面面相覷,直接出面調停是什么意思?是要派人過去戰場那邊插手戰事嗎?

  章惇道:“遼知陛下御駕親征,估計會派一支軍馬攜帶使者前往戰場,到時遼軍橫在其中,我宋軍進退兩難。”

  蔡京搖頭道:“這有何難,不理對方繞過去打不就是了?”

  趙挺之道:“那豈不是將對方臉面踏在地上踐踏,遼國又豈會善罷甘休?”

  禮部尚書林希道:“看這封國書來勢頗急,該是李乾順不止一次往遼國求救了。”

  吏部尚書許將道:“即便沒有李乾順求救,遼國又豈會坐看大宋滅掉夏賊?那河套之地肥沃無比,遼也垂涎三尺,真若我大宋不罷手滅之,遼豈會不想染指?”

  黃履看向趙倜:“燕王,此事當做何解?”

  趙倜微微點頭:“既然遼國急促,就回他一封信過去便是,只言可以商議,但須得西夏歲貢,用以拖延此事。”

  黃履道:“可若西夏真愿意歲貢呢?”

  趙倜笑道:“兵馬勿須停,大宋這邊總也得商量,商量出個西夏不愿同意的數字出來,真拿出條件,西夏不肯,到時遼有何話說?”

  林希道:“王駕,若真到那步,西夏岌岌可危,遼會在北部邊境興兵,以圍魏救趙,保全西夏嗎?”

  趙倜微微思索,搖了搖頭:“許尚書剛剛說得對,只要能拖到那一步,局勢便又不同了,西夏覆滅在即,遼想的就不會是保護西夏遏制大宋了,而是想要分一杯羹了。”

  “不錯,就是如此!許將道:“真大勢已成,遼犯我邊境與我開戰,怎比得上去西夏撿便宜?耶律洪基又不糊涂,那邊現成土地人口可以侵占,怎還會來我大宋打生打死,意圖阻止呢?”

  這時章惇道:“那勢必要拖去那時候,只望陛下兵貴神速,將局面早早定下。”

  “可還是要防備遼國摘桃子啊。”林希道:“陛下御駕親征,我大宋兒郎血戰在外,最后若被契丹毫不費力占有了部分土地,尤其河套平原那邊肥沃之土,豈非難忍至極?”

  黃履道:“屆時疲軍,總不好在西夏那邊再與遼國開戰吧?”

  “確要防范此事。”趙倜點了點頭:“我給陛下寫一封信,言明此間關節,遼國則回書拖延,要西夏歲貢,以此為由還可拖去來往幾個回合,若我大宋軍馬行進順利,一兩月間就會有結果出來,只要兵困興州,覆滅西夏再無反轉。”

  眾臣一起點頭稱是,隨后趙倜開始寫信,一封送去前方給趙煦,一封往遼國給耶律洪基。

  成都府路邛州,慕容復和公冶黑虎出城直奔宋蕃邊境。

  邛州距離吐蕃極近,兩人中午出發,傍晚時分就已經到達。

  這里的邊境線上,幾乎看不到守衛兵卒,因為地勢實在不佳,而且貧瘠無比,幾十里都難見一座村落,也便沒什么鎮守的了。

  宋軍在這邊百里開外才有堡寨,寨中駐一都的軍兵,平日根本不出去巡視,就在寨子前后晃悠,混吃等死一般。

  兩人出了邊境,直往高原大山中走,這時風景驟變,風氣都硬朗起來,慕容復不由心中隱隱有些后悔。

  他本來以為找到個隱世門派做靠山,韜光養晦,以謀復國之策,卻沒料到竟然是在此等荒涼之地。

  公冶黑虎說要回的碧寒宮在昆侖山內,昆侖山雖然是九州祖脈,但卻不知多長多遠,蒼茫曠寂,遠離中原,雪山無數,不見人煙,早知如此,他便不認什么爹了。

  此刻兩人已經在高原走了幾日,已是進入到山脈之中,依舊一路往西,只看四周渺渺茫茫,清濁分明,天高地遠,景色壯闊。

  慕容復不由開口:“父親,還有多久才到?”

  公冶黑虎打量了一下四周:“明天就會到達了,吾兒,你別看此處寂涼,但為父所居之地卻非如此,乃是個風景怡人的所在。”

  慕容復口中稱是,一副欣喜表情,心中卻暗想這廣闊無盡的昆侖之內能有什么怡人風景?他可是慣見了江南的秀麗軟糯,這等粗獷之地實在是入不得心去。

  天黑之時來到一處山洞休息,里面居然有柴木鹽巴等物,還有陶盆糙米,風干肉脯。

  慕容復納悶,公冶黑虎笑道:“這里是宮中的一處補給之點,我出昆侖時曾來過這里,東西所剩無幾,此番不知誰過來都給補上了。”

  慕容復點頭,隨后生火,再去山上方取積雪融化成水煮了飯吃,他臉上雖然不變色,但心中卻有些叫苦不迭,一想到以后去那勞什子碧寒宮過這種生活,便有些大不甘心。

  第二日早起,繼續往昆侖山脈西方行去,待得中午之時,也不知處在了山脈哪一段,就聽公冶黑虎道:“前方過去那小峰便是了。”

  慕容復道:“果然是處壯麗豪邁地方。”嘴上雖然如此說,心中卻腹誹不已。

  公冶黑虎聞言有些得意:“宮內那些老不死的哪有幾個具備子嗣,此番帶你過去,定要給為父長臉。”

  慕容復恭恭敬敬稱是,接著繼續往前,待過了那峰頭已至下午,就看前方出現一條若有若無的路徑,雖然不甚明顯,但總有經人行走痕跡。

  接著兩人順此路至一座山下,就看那山間有個豁口出現,里面恍惚翠色掩映。

  慕容復不由納悶,一路即便有些耐寒植被也是墨綠黯淡,怎會出現這種新鮮顏色?

  接著他就看一只巴掌大的木鳥從那豁口飛出,直奔兩人而來,頓時驚道:“父親,這是什么東西?怎會自己飛行?”

  公冶黑虎摸了一把胡須:“此乃墨鳥是也。”

  那木頭飛鳥至到近前,公冶黑虎將一件似令牌的薄物放于鳥背,然后木鳥打了一個旋,轉身飛回了豁口之內。

  慕容復看得呆住:“父親,墨,墨鳥又是何物?”

  公冶黑虎這時抬步往豁口處走,邊走邊道:“是天巧宮所造之物,你不知俗世有話說墨翟居魯山,斫木為鷂,三年而成嗎?”

  慕容復有些結巴地道:“孩兒自然是知道墨翟的,乃春秋末年時候墨家的創始人,世稱墨子,倒似乎……似乎會造一些奇巧東西。”

  公冶黑虎道:“墨翟便是出自天巧宮,后來顯世,以墨為姓,所造機巧物品皆貫此名頭,卻不知都是天巧宮中的本來之物。”

  慕容復聞言只覺得腦里有些渾噩茫然,亦步亦趨跟著公冶黑虎走到豁口,往內直去是個通道,兩邊綠色鮮翠。

  待行得片刻,看一塊大青石攔路,墨鳥在青石上空飛翔,石頭緩緩向旁移去,露出里面一個世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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