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明眸眨了眨,長長睫毛如小扇輕輕扇動,走上前去:“殿下。”
趙倜笑道:“卻見清瘦,法術練習得如何了?”
阿朱道:“已經修成兩種,一種和樂曲有關,一種和幻術仿佛。”
趙倜想了想,他也知曉乾闥婆的傳承,只是未曾修煉,畢竟沒有烙印種子,要多費功夫,不如將大自在神王的傳承先行精擅。
乾闥婆號稱香神、樂神、海市蜃樓者、魔術師,法術自然和這些稱號有關。
他道:“演來看看。”
阿朱點頭:“殿下,與樂有關的法術喚做魔音亂世殤,攻擊犀利,會蕩起層層黑刃暗波,不太好在這房中使用,恐會打碎打壞些東西,但那種仿佛幻境的法術卻方便堂內施展。”
趙倜頷首:“這種叫什么?”
阿朱道:“叫做海市迷城。”
趙倜聞言頗感興趣道:“海市迷城?聽起來很宏闊。”
阿朱莞爾道:“這是傳承里一套法術的名字,里面分有數種小術,奴婢只練成了第一種小術碧海潮生。”
“碧海潮生……”趙倜品了品道:“使出來吧。”
阿朱點頭,隨后身子輕盈向后退去,接著雙袖緩慢揮舞,頓時虛空中漣漪疊生,接著堂內景象開始改變。
只聞海浪之聲響起,海天顏色漸漸展現,趙倜發覺自己遇已經處于了一塊孤礁之上,四周碧海藍天,白鷗飛翔,一派叫人心曠神怡景象。
“嗯?”他嘴角動了動,這景象十分逼真,聲音也宛如真正大海之中一般。
他在孤礁上瞭望,只見不遠處有一座龐大的島嶼,這島嶼沿岸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似乎是一個繁華熱鬧的坊市,看不到邊際。
“殿下,那便是迷海的海市了。”一個清脆聲音傳來。
趙倜轉身一看,阿朱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一旁,卻頂著個紅色小鯉魚的腦袋,兩只水晶般剔透的大眼撲閃,煞為可愛。
“奴婢在這幻境之中可以變化模樣,海市迷城法術共含三十六道小術,待全部修完,共可在幻境中變化三十六種樣貌。”
趙倜摸了摸小鯉魚的臉,入手嫩滑,分明還是阿朱的臉頰。
“三十六種樣貌嗎?”
小鯉魚眨了眨眼睛:“正是如此,而且若奴婢修至道宮境界,那么這海市迷城法術會直接化為神通海市蜃樓呢。”
趙倜此刻聞得一股奇異香氣,似曾相識,不由道:“什么這般香?”
小鯉魚微微羞澀道:“是傳承法術所致,大都帶著此種香氣。”
趙倜笑道:“既是香神,卻也不奇怪了,此術可以將人拉入幻境戰斗,算有大用。”
小鯉魚道:“眼下碧海潮生還只能在這礁石之上,等術法漸修齊全,可以跨入海中,也能夠去往前方大島,進入海市,待全部修完可以完全掌控島上的迷城,威力成倍增加。”
趙倜瞇眼看去,只見在那海市的里面,大島深處,隱隱約約有一座城,樓臺亭榭,房舍宇堡,應該就是阿朱口中的海市迷城。
他輕輕拉過小鯉魚的手,見還是纖纖玉指,不由道:“這幻境內只能變個頭嗎,身體不能幻化?”
小鯉魚垂下腦袋,不見鞋尖,道:“通身上下都能變化,只是雖然為幻象,但奴婢實在不習慣,就只變頭了。”
趙倜笑道:“全變了看看。”
小鯉魚應了一聲,接著從頸下開始變幻,轉眼就通體變成了一只紅鯉魚,以尾立地,趙倜抓著的纖手也變成一抹前鰭。
趙倜看了幾息:“這要如何戰斗?”
小鯉魚望著他道:“殿下,其實還是手臂,只不過眼睛看到是魚鰭,而且能夠隨時變回來。”
說著,趙倜抓著的那只胳膊又回復本來形狀。
趙倜不由微微沉思,就這時幻境逐漸彌散,小鯉魚驚慌道:“壞了,法力不夠了,幻境就要消失。”
幾息之后,堂中又恢復原本事物,趙倜放開阿朱的手,道:“第二種小術會變化哪種?”
阿朱眨了眨眼睛,調皮地道:“會變成海螺姑娘呢。”
“海螺姑娘……”趙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殿下在想什么?”阿朱輕輕拉了拉趙倜的衣袖。
“什么都沒有想。”趙倜輕咳一聲:“阿朱你長途跋涉過來,也去吃些東西,然后歇息歇息吧。”
阿朱道:“奴婢卻不餓,休息收拾便好。”
趙倜點了點頭:“跟我來吧。”
隨后出軍堂后門,來至他的住處,這里旁邊還有房舍,趙倜道:“你自己挑一座居住。”
阿朱看了看中間的主房,道:“奴婢就住殿下右邊好了,殿下有事也方便喊我。”
趙倜道:“房間都整潔干凈,你看看需要添置什么直接做主。”
阿朱點頭:“那奴婢就過去了,殿下有事叫我。”
趙倜道:“哪有什么事,不過晚上吃飯罷了,然后一起商量下怎么奪取草原狼山。”
阿朱應是,接著朝房舍走去,趙倜則負手往周侗住處。
過去看周侗正在和黃天彪一起煉氣,本來該是黃天彪祖傳的修煉法門不好應用于人,但趙倜詢問卻感覺原本就像是人修煉的功法,被改成了適合黃鼠狼修習,人依然還能夠修煉。
他叫兩個晚上去堂中商議狼山事情,隨后回轉寢房練功,直至傍晚方才出門。
與阿朱一起吃過飯后來至軍堂,就看鳩摩智、周侗與黃天彪早就在外面等候。
進入堂內點起燈燭,趙倜將黃天彪釜底抽薪之策一說,眾人心中明了,紛紛議論起如何才能接近那狼山大統領一陣風狼煞。
既然要行斬首之事,肯定不能攜帶軍馬,人也不能過多,大抵堂內幾個。
幾人都勸趙倜不要親身前往,畢竟有危險存在,但被趙倜給一言否決,去是一定要去的,不然也不放心。
探討了一個時辰左右,最后定下不能直入狼穴,要以引蛇出洞為上的策略。
至于如何引蛇出洞,商量至午夜左右終于有了個大致的輪廓。
接下來日子,天天謀算精細,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二月末。
這時天氣已經轉暖,雖然北方不比江南草長鶯飛,桃花開放,可也是樹木抽枝,大草原上變化了顏色,萌生出新綠。
三月初三,東京紙鳶節,風箏飛滿天的時日,趙倜帶著阿朱、鳩摩智、周侗還有黃天彪,來至陰山下方。
霍玲瓏并沒有跟來,總得有一個會用道術的坐鎮軍州,應對意外情形。
趙倜一身銀白錦袍打扮,衣上隱有花團錦簇暗紋,腰間系了一條絲絳,豐神如玉中蘊著幾分道氣岸然。
阿朱也是白裙,明眸似星,絕色嫣然,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鳩摩智衣著不變,依舊僧侶,就是臉上涂了些燈油,看起來寶相莊嚴,似乎當日前往大理天龍寺奪取六脈神劍時姿態。
周侗扮做仆人裝束,背了個笈籠,黃天彪在籠內探頭探腦,鼠臉露出一股興奮之意。
這時沿著陰山腳下往前走去,漸漸行至了狼山那邊,只看這山粗糲,哪怕就算此刻春暖,山間綠色卻也不及其它地方多。
阿朱忽然銀鈴般的聲音響起:“公子,此山看似有些非比尋常。”
趙倜抬頭一副仔細觀察的模樣,隨后向旁邊一伸手,阿朱立刻把從朱初一那里借來的羅盤遞上。
他眼神掃過石砬縫隙中隱藏的一只野狼,然后朗聲道:“好山,待本公子查測一番,說不得就要在此處落腳修行了。”
阿朱道:“公子,現在便上山嗎?”
趙倜點了點頭,手托羅盤抬步便往山上行走。
這時黃天彪從周侗身后的籠笈內跳了出來,口吐人言:“小的來給公子開路。”說完,向前方奔去。
那石砬縫隙中隱藏的野狼瞧見黃天彪,不由眼神閃了閃,露出擬人的疑惑表情。
趙倜向山上緩緩而走,眼神打量四處,又觀看羅盤顯示,一副慎重神態。
片刻后登至一處,發現遠遠近近幾個地方都有野狼隱藏,在觀察他們的動靜。
趙倜不由笑了笑,忽然道:“怎么感覺有妖氣?”
阿朱立刻驚訝道:“公子,莫非此山有妖精盤踞?”
趙倜衣袖輕拂羅盤,悠悠地道:“天地萬靈,皆可修行,若在此山落腳,倒確實會有一個鄰居存在呢。”
阿朱道:“公子,此山頗大,可井水不犯河河水?”
趙倜微微一笑:“先安置下來,得空拜會一番便是。”
阿朱道:“公子,那要在山中哪里安下?”
趙倜四處瞧瞧,看到一個較為平坦的地方,伸手一指:“我看那里風色端好,靈氣不錯,都去收拾一番吧。”
幾人點頭,隨后走至那塊平整的緩坡之地,開始動起手來。
這是一處后方有小峰樹木,前面有老松迎門的所在,地面較大較平,但不少荊棘,還有些巨石。
就看鳩摩智走到一塊足有幾千斤重大的大石前方,忽然吐氣開聲發出長嘯,竟雙手抓住大石高高舉過頭頂,然后往山下拋去。
便聞“轟隆隆”一聲巨響,那石頭墜地引得山體都是一陣震顫,然后往前翻滾,落下大山,一路塵煙紛騰,竟是直出去上百丈遠。
“好,大師好本領!”黃天彪這時叫道,也開始賣弄起手段,只看它雙手一揚,放出陣陣黃煙,掃過這一片地界。
但凡草木泥石縫隙中的蟲蟻蛇鼠紛紛爬出,慌不擇路朝別處跑走,只是片刻之間,此處地方便沒有了雜七雜八的活物。
阿朱在趙倜身旁巧笑倩兮:“公子,那奴婢也獻丑了。”
說著法力用出,開始打掃那些荊棘雜草,風卷殘云一般沒用多久,就將這塊地方收拾得干凈無比。
趙倜見狀笑了笑:“既如此……那本公子便造房安頓。”
他走去后方的樹木前瞧了瞧,對阿朱說道:“拿符箓來。”
阿朱將他早于幾日之前便畫好的朱砂符箓呈上,趙倜一抖手,諸符飛出,頓時貼在各樹木之間。
這卻是早就做好的造木成屋咒,其實現場也可以直接在樹木山石上描畫,但是卻耗費法力,這狼山危險,以防萬一保留實力,所以提前便準備好。
接著開始按法訣施行,就看樹木開始變化起來,一棟棟房舍出現,還有一座花堂矗于前方,三面敞開,有輕紗虛掩,隨風飄動,看起來十分精致,甚至有些仙氣飄飄。
“公子法力高超,竟然能虛空造物。”阿朱驚嘆道。
“施主果然好手段!”鳩摩智道。
“公子法力無邊,神通廣大,日月無公子之明、天地無公子之大,自開天辟地以來,無第二人能有公子的威德本領,公子德配天地,威震寰宇,古今無人能比啊……”黃天彪高聲道。
趙倜聞言哈哈大笑,道:“都進去瞧瞧吧,自此以后就在此山安家,于此處修行好了。”
他說完向花堂內走去,幾人魚貫跟上。
待都進入堂中,外面再看不見幾人身影后,遠處的一些隱秘地方都開始動了起來,那些隱藏的野狼一點點逐漸往山中深處退去。
趙倜此刻已于花堂之中坐定,這堂內入眼華美,并沒有桌椅等物,全是仿上古的地榻,最里面是一張翹頭案,他在案后聽了片刻,笑道:“只剩下一只在,其余的全跑回去送信了。”
這是之前所定的引蛇出洞之策,既然不好找到那一陣風狼煞,也不便直接硬打過去,那就在山上占據一塊地方落腳,同時展示武功法力,威懾巡邏放哨的野狼,叫對方不敢擅動。
這些狼全都成精了,只是還不能變化人形,本就欺軟怕硬的性子,如今更是懂趨吉避兇,見趙倜幾人手段唬人,必然會忙不迭趕回報信。
而那狼山大統領一陣風狼煞聽到稟報之后,必定大怒,所謂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鼾睡,定然要過來尋事。
不過它得知自家幾個也不是好相與,倒未必會過于魯莽,有可能偷襲之類,也可能使些計策,不過或明或暗皆好,自己這邊定下埋伏,保管叫它有來無回。
趙倜這時微微沉吟道:“做戲便做全套,再弄些煙火氣出來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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